这座小镇比他们离开时更加残破。
被摧毁的残垣断壁在路旁随处可见。
不少建筑还没修复好又被交战双方的战火轰炸摧毁。
交战双方已经撤离了这片区域。
只有在枯草上残余的火星还在燃烧。
两人拐进那条熟悉的巷子。
越是靠近，不好的预感越笼罩在两人心间。
那座小院的院门已经被破坏损毁成两半，废弃歪倒在地上。
院内除了女人丈夫的新坟土堆，还有被烧焦的痕迹，中间是几根残余的木炭和一个大锅。
这不寻常的场景让萧平的脚步停顿。
林恩好奇地探头朝锅内望去……
下一秒，他脸上血色褪尽，张着嘴大叫了一声。
锅里只有一堆残余的骨头。
那并不是动物的残骸。
被啃噬过的细骨散落在锅的周围。
地上随意丢弃着一件沾满污秽的小碎花裙，那是前阵子他们在这里暂住时小女孩穿在身上的裙子。
一只破烂的布娃娃沾着血迹，娃娃脸上的纽扣眼睛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林恩的喉咙被堵住了。
他猛地弯下腰。
控制不住地干呕出来。
“啊……”他认得那件裙子。
前几天乖巧可爱的小女孩还穿着它，抱着娃娃，对他们甜甜的笑……
萧平闭了闭眼，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伸手拍着林恩弯下身干呕的背。
他甚至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前几天还活生生的人却成了盘中餐。
任何安慰在这样的惨剧面前都显得无力。
女主人和婴儿已经不知所踪。
“走吧。”萧平拉起干呕过一阵的少年，不再去看院子内的场景，拖着他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林恩像是丢了魂，任由萧平拖着他走，他不停地流泪。压抑不住的颤抖透露着他内心遭到的打击。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将那座小镇远远抛在身后。
路旁一座倒塌的建筑物下传来微弱的呻吟。萧平谨慎地示意林恩留在原地，他走到建筑物前。
倒塌的障碍物之间形成三角空间，里面蜷缩着一个男人。
“水……有没有水……”
男人求救声很沙哑。
他眼神涣散，虚弱地向外界求救着。
萧平没有放松警惕，站在原地观察他。
男人看起来二三十岁，左额有一块新伤，血迹染红了他的额头和发际。
林恩见男人被困在建筑废墟内失去行动能力，大着胆子上前，看到男人虚弱的样子，又联想到刚才的惨剧……
他有些不忍，轻轻地拉了拉萧平。
“萧大哥，他现在还活着太不容易了，我们能不能帮帮他？”
萧平沉默片刻，解下腰间水囊递到男人嘴边。
男人迫切地伸长了脖子，就着喝了几口，舔了舔嘴唇，才仿佛活过来一些。
“谢谢……”他看向萧平和林恩，“我叫莫文，可以救我出去吗？”
萧平观察了一下将男人夹在中间的障碍物，如果他和林恩一起推开阻碍物，将男人带出来倒是不难。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两人形成了默契，即使萧平没说话，林恩也十分机灵的明白了他的想法。
两人配合默契地将男人从三角夹角救了出来。
莫文十分幸运，除了左额身上倒是没受什么伤，这让萧平松了一口气，如果对方身上带伤，那么活下来会更艰难。
“你们是打算往哪去？”莫文活动着蜷缩导致血液不畅的四肢。
“向东。”萧平并不打算跟多说，他观察着莫文，莫文看起来就像是个十分普通的落难者。
莫文按着脑袋有些迟疑，“我也打算往东去。”
“前几天你有看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吗？下巴上有颗痣。”萧平看向莫文，不过他并不做什么期望。
“大概三天前，我好像看到过几个男人带着她经过，这条路通往更东边的林丘城。”
莫文却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什么，“她好像……精神不太正常，一直在念叨孩子……”
“我可以跟你们走吗？说不定可以带你们找到她。”
萧平沉默着，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负担和暴露的风险。
林恩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萧平，想将莫文留下。
萧平观察了莫文一会儿，悄悄伸出精神触角碰了碰对方，莫文确实没有任何精神力，应该是个普通人。
“跟着我们可以，”萧平盯着他，“但生死自负。”
莫文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我明白！谢谢你们！我到林丘城就走。”
萧平并不打算走大道前进，那只会让他们更显眼，说不定死得更快。于是三人结伴走入林中，在丛林中复杂的地形上跋涉。
“咔嚓！”
一丛巨大的蕨类植物炸开，从里边跳出道暗绿色的影子，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林恩！
那是一只“开膛者”，是一种中小型擅长伪装突袭的虫族。
它形似放大的螳螂，两只前臂就像带着锯齿的利刃，速度快得惊人！
萧平的反应快到极致，他伸手掏出从耀星者夺过的麻痹枪，枪口瞬间对准开膛者，射击！
“滋！”
高压电伏击中开膛者张开伸向林恩的螳螂臂。
却未能阻止其扑势！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莫文猛地将林恩向后狠狠一拽。
“嘶啦！”开膛者带着锯齿的利刃擦着林恩的胸前掠过，将他的棉服划开长长的口子，甚至在他胸前留下一道血痕。
莫文因为用力过猛，整个人失去平衡，向着身后凹凸不平的地上摔去。
“滋！滋！滋！”
萧平目光冷漠，连续扣动扳机！
数道电伏接连朝开膛者复眼和关节攻击！
开膛者被迫挥舞螳臂格挡，被暂时逼退。
萧平手里的枪能量也在快速消耗着。
“它的弱点是下腹部！”
莫文忍着疼痛，急切地喊道。
萧平心中一动，来不及细想莫文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他看准开膛者再次扑来的瞬间，一个侧滑闪避，近距离将手枪抵在潜伏者小腹。
“滋啦！——”
高压电近距离朝内部攻击。
潜伏者发出痛苦的哀嚎倒下。
林中恢复了安静。
近处只能听见三人急促的喘息声。
“林恩！”萧平第一时间冲到少年身边，检查他胸前的伤口。
还好只是皮外伤，而且伤口没有发黑，应该是无毒的。但若是莫文晚一秒将林恩往后拽……后果不堪设想。
“萧大哥，我没事……”
少年惊魂未定，看向倒在地上的莫文。
“莫文叔叔！”
莫文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他倒在一旁，看着不远处的虫族，仿佛对虫族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萧平在莫文身前蹲下身，莫文的情况不太好，刚才为了保护林恩摔倒，手臂和腿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他看起来虚弱不堪。
萧平警惕的检查了周围，确认附近没有其他虫族藏匿，但各种危险依然存在。
他看着开膛者的尸体，以及受伤的莫文，他没法在这里抛弃刚救过林恩的莫文不管。
“能走吗？”他朝莫文伸手。
莫文撑起上半身，握上萧平的手。
他艰难地站起身：“还能……”
萧平在心中叹了口气。
现在他们是两个伤患带着一个孩子。
三人不敢停留，甚至也顾不上疼痛，只想以更快的速度穿过林间，去到有人和医疗用品的地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间变得更加诡谲莫测。
他们只能将就在山洞里歇一晚，萧平让林恩照顾莫文，自己则在附近布置几个简易预警装置，寻找食物和水源。
当萧平提着几只处理干净的绒尾兽和几株植物回到山洞时，林恩已经用在附近找到的干草和枯枝在洞内升起了一团火堆。
火光照映着少年逐渐成长的面容。
萧平将一只绒尾兽递给林恩，林恩接过熟练地用匕首割成几块，串在削好备用的枯枝上。
萧平则处理着他自己和莫文的那份。
就在这时，萧平感受到莫文的视线回望过去，莫文靠在洞壁上，看着他们烤制绒尾兽的动作和撒调料的步骤，眉头紧锁着，像是有些困惑。
绒尾兽逐渐被烤熟，带着刺激性的诱人焦香在半封闭的山洞内越发浓郁。
莫文用力吸了吸鼻子，困惑更浓。
“好了。”萧平将其中一串递给靠在边上的莫文。
同路人迟疑地接过香气四溢的绒尾兽。
萧平大大方方地摘下面罩吃了起来。
跳动的火光照亮他覆盖着疤痕的脸。
莫文正接过林恩递来的另一块肉，抬眼看到萧平的脸，明显吓了一跳，手微微一抖，差点没拿住烤肉。
他似乎被萧平在面罩下的真容吓到了，看着萧平沉默了很久没有动。
萧平并不在意他怔愣的目光，专注地啃着美味的绒尾兽，这算是他最喜欢吃的动物之一，肉质十分细嫩，长得也有点像地球上的兔子。
嗯……托这片森林的福，他找到了不少类似辣椒的植物，跟肉片隔着串一起烤。
他十分满意，这次的烤肉真够劲！
萧平和林恩两人吃得心满意足。
莫文却一边吃一边流下了眼泪。
辛辣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他的眼眶立刻就红了，泪水涌了上来，但他咀嚼的动作没有停下，又咬了几口，眼泪流得更凶。
“还好么？”
萧平愣了一下，或许是林恩跟他生活这段时间对辣椒的接受程度良好，他倒是忽略了莫文也许是吃不了辣。
莫文抬起泪眼看着萧平，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吃不惯放着，我烤几串没调味的。”
莫文却摇了摇头，舍不得放下。
“不用了……很好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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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新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