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梁颂心情沉重地起身:“嗯。”
崔明如许是看出了她的不安,打趣地说:“真是一鸣惊人呀,你是不是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
梁颂愧疚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她的确是受到了惊吓,毕竟她想说的分明不是那些,可是一开口时,就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哎呀,你别怕,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崔明如笑着说,“那个男嘉宾是有点一言难尽,我要不是主持人,高低也得说他几句。”
梁颂默然不语,心想,问题是自己并不想在直播中公然攻击男嘉宾的外貌啊,这种事情自己想也好,和朋友吐槽几句也好,都没关系,可一旦说出来就麻烦了,搞不好要被骂得狗血淋头,太可怕了。
她跟崔明如找到导演时,导演正跟身边的工作人员交代什么,示意她们稍等。
梁颂抿了抿嘴,挺直腰板,做好了立正被骂的准备,却不想,导演跟工作人员说完话,再转头跟她说话时脸上并没有出现明显的不悦之色,仍然是笑呵呵的,只轻飘飘地提醒了一句:“梁颂啊,年轻人有个性是好事,但说话也要稍微注意分寸啊。”
梁颂又羞又愧,小声说:“我知道了。”
“别理他。”崔明如低声说,“你骂人的时候直播间的数据是最好的,他明明比谁都兴奋,现在倒好意思说这种违心话。依我看,他还巴不得你多骂几句呢。”
梁颂满腹狐疑:“不可能吧。”
“我骗你干什么。”崔明如信誓旦旦地说,“总之,你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这么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我们之前录制的时候,更离谱的状况都出现过,只是后期都剪掉了,现场观众又没那么多,因此也不会引起太大范围的讨论。”
“是吗……”
“是啊。”崔明如点了点头,但又话锋一转,逗她说,“不过我看这次可能没那么轻松哦。”
梁颂的情绪才稍有缓和,闻言又紧张起来,问:“为什么?”
崔明如忍俊不禁:“因为是直播呀,肯定早有好事的网友录屏传出去了。”
梁颂脱口而出:“完了。”
崔明如哈哈大笑:“好啦好啦,不吓唬你了,真没事。——不就是说了几句大实话吗?这有什么?观众们又不傻,他们如果知道你是在什么情境下才会说出这句话,都会赞同你的。”
“……”
“好啦,你去休息下吧,待会儿还得继续录呢。”崔明如拍拍她的肩膀,“别怕,也别为此有什么顾忌,尽管大胆地说!”
“……谢谢崔老师。”
“客气什么。”崔明如又对她笑笑,转身走开了。
梁颂站在原地,长长地叹了口气,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说来惭愧,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几年,却依然没修炼出一颗强大的心脏,成为一个勇敢无畏的人。这固然大部分取决于她的天性,但也与后天的经历脱不开关系。
她从小就是大人们口中那种内向乖巧的孩子,不擅长与人交往,只要超过三个人在一起聊天,她就基本找不到机会接话,要说的话每每到了嘴边,只能滚一圈又咽回去。
长此以往,她认清了自己在社交上的无能,便自暴自弃地放弃了,选择老老实实地当个局外人。当然,这并非全无优点,起码帮她养成了细心的习惯。她能够敏感地察觉到他人的情绪变化,并且有意顺着对方的话去说,免得惹对方不高兴,让本就说不上乐观的人际关系雪上加霜。
长此以往,她对社交这事便生出了一种怠惰的心理,习惯性地用微笑伪装自己,不强行融入,不深度参与,与别人意见相左时也不反驳,这样反倒很轻松,也没有人会为此不开心。
而这样的她能和姚思曼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差不多可以全部归因于姚思曼是个社交恐怖分子,认识之初就盯上了她,随后强势地把她纳入自己的地盘,并且看穿了她的本质并非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温顺无害,内心还潜藏着那么几分恶劣的因子。
在两个人很熟了之后,姚思曼不止一次地说过,她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有时候瞻前顾后得简直过了头。但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她明明也会黑脸,会骂人,有时候是很讨打,但鲜活可爱,更像个活生生的人。她完全可以释放本性,让自己更舒服,也不会产生什么实质性的恶果。
姚思曼说得不无道理,经纪人郑临风也多次提醒,在娱乐圈工作,工作性质和普通打工人不同,这种唯唯诺诺的性格不鲜明也不讨喜,她最好不要一直绷得那么紧,适当松弛点,说不定她的发展会迎来转机。
梁颂都听进去了,她心知肚明,自己之所以出道几年都不温不火,和性格不能说毫无关系。
但是,听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就拿眼下来说,没有人指责自己,可偏偏她自己无法轻易放过自己,脑海里反复回放那短短几秒的尴尬瞬间,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憋闷。
梁颂想着想着,停下了脚步,意识到自己应该跟郑临风联系的。
她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静音的手机,发现有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来自于郑临风和姚思曼,赶紧先给郑临风回电话。
郑临风过了许久才接电话,背景音很是嘈杂:“喂?梁颂?”
梁颂忐忑地交代:“临风姐,我好像闯祸了。”
“等等。”郑临风言简意赅地说,又过了一小会儿,那头传来关门的声音,显然安静了不少,她这才接着说,“嗯,我已经知道了。”
梁颂难以相信她的反应就这么平淡,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气?”
郑临风反问:“我为什么生气?我以为你总算开窍了,学会主动制造话题了。”
梁颂张了张嘴,怀疑自己的耳朵也跟着出了毛病,半晌才吐出一个单薄的音节:“啊?”
“挺好的,这不话题一下子就来了,就算被骂几句也无所谓。”郑临风也许是太忙了,加快了语速,“我还有事,等你那边结束再说,先挂了啊。”
“哎——”
梁颂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咽下没说完的话,无力地叹息。她本想再给姚思曼回个电话,可看看时间紧张,连洗手间都没敢去,便赶忙回了演播厅。
不料,她还没进去就被工作人员告知设备出了故障,直播还要再暂停半小时。
这倒正合了梁颂的心意,她礼貌地道了声谢,沿着走廊走出一段距离,找到了个安静的角落,左右看看没人,这才拨通了姚思曼的电话。
“梁小颂行啊梁小颂,你出息了!”姚思曼一接起电话,压根没给梁颂开口的机会,连珠炮似的说,“我刚刚还在摸鱼看直播呢,你说让那个男嘉宾买镜子照照自己的时候看他的脸了吗?他的脸又青又红的,笑死我了。弹幕也可热闹了,大家都说……”
她大概是在楼梯间接的电话,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仍是难掩兴奋,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
梁颂头疼地阻止她:“停停停,你先听我说。”
“好好好,你说。”姚思曼轻咳两声,暂时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但说完又很纳闷,“哎?不对啊,你这个时间打来是要说什么?别耽误了直播。”
“这不是重点,你先别管这个。”
“哦……”
“听我说,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出大问题了。”
“啊?什么问题?”
梁颂谨慎地措辞,同时为了避免姚思曼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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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自己是在开玩笑,尽量让语气保持严肃:“我失控了。”
姚思曼沉默了。
“喂?思曼,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我听到了。”姚思曼艰难地应,“但我没懂,什么叫失控了?”
“就是我的嘴不受控制了。”梁颂焦虑地解释,“我当时没想说那句话的,只是实在太生气了,就忍不住在心里骂他,可是荀老师一问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出来了。”
“是吗?”姚思曼半信半疑,猜测说,“会不会是你的错觉啊,你一时上头没控制住自己,但又不想接受现实,所以才给自己找了这个牵强的理由。”
梁颂听她这么说,着急地辩解:“真的不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描述当时那种感受,但我发誓那绝对不正常。——万一接下来的录制再出同样的问题,那怎么办?我好害怕。”
姚思曼似乎还处于状况之外,迷惘地问:“怕什么?导演骂你了?”
“那倒没有,他看着心情还不错,只说让我注意分寸。”
“那不就得了,说明导演深谙流量密码,压根就不care你这小小的失言。”姚思曼宽慰她,又问,“对了,那你经纪人呢,她怎么说?”
梁颂垂头丧气地回答:“她也以为我是故意的,想走黑红路线,可我真没有。”
“黑红。”姚思曼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像是突然从中联想到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啊,这么说来的话……”
“嗯?”
“这事,该不会和我有关系吧。”
梁颂不解地皱了下眉:“啊?什么意思?”
“那个,我今天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不是说了一句,流星会带给你好运吗?”姚思曼结结巴巴地说,“其实那是因为我昨晚看流星雨时帮你许了愿,告诉你是想给你一点心理上的慰藉。”
梁颂的心头顿时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所以,你帮我许了什么愿?”
“我说,希望你今年大红大紫,接戏必爆,荣升顶流,横扫热搜……”姚思曼越说声音越小,试探性地问,“不会要以这种方式成真吧?”
梁颂闭了闭眼,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流星许下的愿望变成真的,梁颂对这种离奇的事暂时持保留态度,但仔细想想,姚思曼头天许了愿,自己今天就出问题,要说中间没有一点联系吧,又让人很难信服。
那么,如果真像姚思曼猜的那样,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就会是,自己继续肆无忌惮地“口出狂言”攻击男嘉宾,继而被网友挂到热搜上,被群起而攻之。众所周知,在热搜上蹦跶得多了就会被骂,被骂得多了就会“红”。
好好好,这么红是吧,这么个不顾人死活的逻辑是吧?
梁颂越想越气,气得笑出了声。
姚思曼生怕她是受的刺激太大,导致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忙道歉安抚:“对不起梁小颂!都是我的错!我每年过生日都会许买彩票中五百万的愿望,但从来都没实现过,万万没想到流星会这么灵,一次就中。”
她毕竟是好意,而且看流星雨都不忘帮自己许愿,单是这份心意就够让人感动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责怪她呢?
梁颂叹了口气,说:“不怪你,都怪那脑残的流星听不懂人话。”
“那怎么办。”姚思曼担心地说,“要不你尽量少说话?”
“那主持人点名时,我也不能装哑巴吧。”梁颂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或者说放弃了挣扎,语气里俨然带了一丝视死如归的意味,“没事的没事的,几个小时很短的。”
“……那,那你保重啊。”
梁颂扯扯嘴角:“祈祷后面的男嘉宾都是正常人吧。”
姚思曼沉痛地说:“我与你同祈祷共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