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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醒来

作者:鱼的世界猫不懂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赫武,你现在办事越来越不利了。”


    说话的人虽未锦衣华服,慵懒随性,但口吻却是上位者的姿态,全然不顾旁人死活的睥睨。


    “请主人责罚。”


    立刻跪下认错的赫武一身劲装武将打扮,高大的身躯即便跪着也有几分风骨。


    “一个江湖杀手,折我两千精卫。一个山野草莽瞎眼小二,折我两千精卫。一个穷乡僻壤的酒楼老板也能折损我一千精卫!”


    愠怒声越发高涨,锋利的眼神如刀剑般锐利的要将人大卸八块。


    “贺家小子已死,主人再无后顾之忧,还请……息怒。”


    “息怒?你可知这件事并非寻常的带兵打仗!你竟然堂而皇之带兵绞杀,一而再再而三,你是猪脑子吗?还是说家里养的那些江湖浪人是帮我消化粮食无用的废物?”


    孙玉瑾越说越气,一个头两个大。是他失策了,不该动用赫武这个莽夫,有勇无谋,如今看来,不止如此,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如果不是子华突然不知所踪,他犯得着在这里大动干戈,气煞了他吗!


    想起无故失踪的陆子华他更来气,自己的左膀是无脑武痴,自己的右臂是有脑的失踪狂。他虽聪慧过人,却时常消失不见,又突然出现。


    一把白扇春秋四季常伴左右,让他不解的是上面只写了一个大字:疯。没人知道他为何单单提了这样一个字,问了他也只是笑而不语,搞得神秘异样。


    要不是他真的有两把刷子,让他坐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舅之位,在朝堂之上无人动摇,他早就将他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了。


    没有一个拥有权势的人会将一个无视他的人留在身边!他也曾下过狠心,派人去杀他,但无论派出多少人,都是有去无回。没人告诉他为什么,发生了何事。只是那人每次都当没事人般又在关键时刻出现,为他解忧,帮他渡过难关。


    他虽在心里不满,但却也打消了除掉此人的想法。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下去,领五十军棍。”


    孙玉瑾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叹着气。也怪自己,明知道对赫武这个武夫应当事无巨细的安排周详再让他逐一听命完成。是他用人不当,周划不详。


    孙玉瑾原本也是武将,他家世显赫,世代军功庇荫,其妹又贵为皇后,是名副其实的掌权者。


    少是勤勉,中年却生了散漫之心,但权利在手总是会草木皆兵。有风吹草动他都会琢磨缘由,揣度天意,所以劳心又劳力,实在做不到放手养心。


    只是往日的争权夺利似乎在得到后变得一文不值,不过尔尔。如今只要不失去,便是得道,是他悟出的道理。


    所以啊,京城探子回报一个姓金的商人突然来京,动机不纯,似在挖出十几年前的陈年往事。他立刻处理了。


    没想到又牵连出金羽阁的杀手,直到皇子出逃,更是引出一位故人之子。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孙玉瑾默念着这句至理名言,他心里怪罪着亲妹妹,当年如不是她妇人之仁,怎会有今日的祸患丛生?


    如果不是当年他当机立断,皇后之位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她如今高坐凤位,却是他来擦屁股,谋划长远,博她的贤后之名。她却不领情,屡屡要他这亲哥哥交出兵权,美其名曰明哲保身,莫要功高盖主!


    放屁!他敢保证,他前□□了兵权,后脚便会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一个个都不省心!他那外甥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堂堂皇子不学习正统御术,总想着吃喝玩乐,游戏人间!


    简直是投个好胎,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既然姓贺的小子已经死了,就算有一天事情暴露,皇帝也无可奈何。但是斩草必须除根,那个姓金的得找出来,方能永除后患。


    “寒一。”


    “主人。”


    “派人秘密追查金汉阳的下落,务必将人带回来。”


    “是。”


    孙国舅重重的按了按太阳穴,最近几年他不再迷恋费神颇多的棋艺,倒是在抚琴养花上找到不少乐趣。


    尤其是他养的凤鸢花,清新脱俗,香味淡雅怡人,皇帝都大为赞赏,要去几盆。


    那花是他亲自培育的,也是他筹谋已久的。虽说他已收起雄心壮志,放浪似做闲云野鹤,但他想安度晚年,继续孙家荣耀,不得不多花心思,多想后路。


    人人爱花、惜花,却不懂养花、护花。所以,大多会被花所伤。殊不知,最无害的方是最致命的。


    “小皇子也到了该修剪的年纪,否则难以掌控。”


    孙国舅手起剪刀落,几根花枝掉落,原本杂乱无章的盆栽,变得鲜明而错落有致,主次分明。


    “寒一,尚语何时归来?”


    “主人,卢太守传来消息,小皇子他想多留几日。”


    “哼!堂堂皇子无章无法,看来是吴太傅太过松散,没有好好教导之故。”


    孙国舅又一剪子,剪断了几片叶子。轻描淡写的说道:“吴太傅最近身体欠佳,莫不是大限将至?”


    一个眼神抛了过去,寒一心领神会,隐身而去。


    “老东西,挺护犊子。”


    孙国舅嘲笑着心里那人,当然就是那个人人敬仰,刚正不阿的太傅。他们没什么仇怨,不过当年灭贺家时,他的学生做了手脚,事后他力保才没能动他的爱徒。


    人呐,不能太固执,否则命不长。


    贺惜尧被困在一个如梦如幻的地方,往哪里走似乎都没有尽头。


    他知道,他死了。原来死掉了是这样的,无知无觉,不痛不苦,只是这里只有自己。


    “有没有人呀,喂!”


    他小声的问着,虽然他也觉得这样很可笑,但是总该确认一下,万一,万一有回应呢。


    “这里自然无人,你只是身受重创,魂魄暂时被我封在这里,可保你性命。”


    贺惜尧听到声音,有些耳熟。像是爷爷的声音,但这怎么可能呢,他已经死去很久了。


    “你要回去了。”


    他还来不及问,他尚有很多问题需要解答,却身不由己的像被推到另一个地方。


    贺惜尧慢慢睁开眼睛,有亮光,他半眯着一开一合,渐渐的适应了。


    周围很安静,他躺在床上,手指动了动,才发现另一只手包裹着。


    叶无忧此时也醒了,他们四目相对。贺惜尧温柔浅笑,目不转睛。叶无忧也痴痴的看着他,眉目含笑。


    时间好像过了许久,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享受着无人打扰的平静。


    贺惜尧想动,想起身,身体却不太受控制。叶无忧连忙站起来坐在床沿扶起贺惜尧。


    “云影丹果然名不虚传,只一夜你便好了。”


    “叶……无忧,我能看见了。”


    贺惜尧躺到叶无忧怀里,双手环绕在她的腰间。


    “我好怕没有见你最后一面。”


    一滴泪缓缓滑落,想到那天晚上他努力想要活着,却被一刀一刀砍伤,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胸前的剧痛让他一点幻想都未留下,他好想再看她一眼,就一眼。


    他,没有等到她来。身体好痛,好冷,眼睛睁不开了。


    “是尚语救了你。”


    “他没事吧?”


    “放心吧,只有你一个人有事。”


    叶无忧抚摸着他的长发,从上而下的划动,像是哄小宝宝一样。


    “你现在,也没事了。”


    “等我好了,我要好好谢谢他。”


    贺惜尧的声音很轻,想来还是比较虚弱。她探了探他的脉象,的确如此。


    “就只谢他吗?”


    叶无忧的声音也低低的,轻轻的。但明眼人听了都知道这是在抱怨,对他的话有意见。


    “不,要谢的人太多了,我要好好想想如何报答。”


    叶无忧不太满意这样的回答,生气的将他扶好,靠在床边。


    贺惜尧抬头不解的看着叶无忧,叶无忧双手环胸,看了他一眼,又转身坐到凳子上,倒了一杯茶独自饮啄。


    贺惜尧见此情形有些着急,不顾身体的起身,下床,还没走上一步,虚弱无力的扑倒在地。


    他缓缓抬起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上,好一副病弱美男图。


    叶无忧拿着茶杯,静静地看着地上的贺惜尧,像在欣赏,像在思考,眼神里看不出喜怒,偏偏让他觉得冷。


    “我平生多是杀人,从不救人。若救了,必要回报,懂吗?”


    叶无忧说完,一口饮尽。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却没有碎掉。


    她走了,头也不回。


    贺惜尧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条血,缓缓划过脖领,流进身体。


    他喘着气,身体的空虚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几次尝试站起来,却连动都动不了。最后他放弃了,安静的趴在地上,等待好转。


    无忧脾气真大,却又直爽洒脱。她应当是生气了,气他没有说感谢她。


    他自然满心的谢意,与她,他有劫后重生的喜悦和无限的爱意。这些不是一个谢字可以表达的,他想用他的一生陪伴作为答谢。


    可他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这样的谢意是否太过沉重,她会不喜欢。


    来日方长,她会发现的吧?发现他的爱意无处不在,每时每刻,每天每月,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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