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凭鬼神之说,如何定案?”
沈师爷抓耳挠腮甚是苦恼,听过悬案,没听过神仙路过为人报仇的!
乔大人自是不信什么鬼力乱神之说,他能想到的就是有高手动用内力使树叶杀人。但他不愿再查下去,一来江湖人从不破规矩在外杀人,二来如是有人买凶杀人定是为了杨家母子不平。他心中隐约知道是谁,但纵使这般不对,那杨岐罪有应得,何苦穷追不舍。
再说,这人他调查过,并非大奸大恶,在朝中也是有人。动他,非简单易事,何苦难为他这个县令去拔得一手的刺呢。
“大人如此草率断案,不觉有愧?”
沈师爷心中有怒,乔大人应该是伟岸而不屈于权贵的,怎滴这样明知其中有可疑,还要结案。
“老沈,做大事者最重要的是什么?”
乔大人不回答他反而提问。
“不惧权贵,为民请命!”
沈师爷挺胸昂头,一身正气的回答。
“错!是活着。”
乔大人一副看孺子不可教的蠢人般,无奈的走了。
其实他也有私心,杨岐那样的人他实不想追根究底。
不日官府下了布告,上面写着杨岐杀了其娘子慧娘,其儿目睹后吓死,杨岐被其妻毒杀。
方河镇街道上议论纷纷,斥责杨岐不是东西,斥责其妻恶毒妇人,可怜竖子投错了胎。大家茶余饭后有了谈资,争的面红耳赤,骂骂咧咧。不几日新鲜劲儿过了,大家都忘了,唯有杨家租不出去的房子上的杂草在提醒着,这里有一家人……全死了。
那个乞儿,似乎没人知道他来过,自然也无人知晓他已离开。
叶无忧回了落脚地,她明天就要走了。从雇主家顺了几个好菜一壶好酒,只是她没发现那食盒上莫大的冯字暴露了她的来处。
不过,这食盒也只有他贺惜尧有幸看到,以叶无忧的身法,普通人很难发现,更何况三更半夜,能睡的都睡了。
“女侠,我们过几招如何?”
贺惜尧请求着。他心里有极大的能量需要抒发,有憋屈,有愤怒,有不平,有怨恨,有怜悯,有……好多情绪堆积在胸口,他要发泄回来。
“那边有一条大河,走吧。”
叶无忧也不问,其实她知道,她都知道,毕竟那件事和她也有牵连。回来前她得知贺惜尧照看的那个孩子……自杀了。
河水湍急,浪潮一翻接着一翻,奇怪的是岸上无风,怎滴掀起如此大浪?
等他们打起来,他才知晓原来她是想用河水的声音掩盖他们过招的声音。贺惜尧的心里裂开了一条缝隙,从缝隙里透着扎眼的光。
他们飞身互相攻击对方,一招一式闪电般掠过,没人看的清,你来我往的究竟是闪电还是飞过的鸿雁。
高手过招招招不留情,一招半式都会决定谁输谁赢,分不得半点心。
贺惜尧打的酣畅淋漓,他也知道自己的成长已经在赶超女侠,他为此感到自豪。
叶无忧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还是自己亲手教的。这像不像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她有那么一时的后悔,不知道是福是祸。
过招最后一刻他们动用了内力,一时间河水翻起水柱,瞬间炸开。第二日大家都传,河神显灵,帮大家灌溉了庄稼……还有人有模有样的编了传说,神乎其神!
也是在那一刻,叶无忧感觉到他体内有不寻常的东西,帮他积蓄内力。这也是他短短一年不到武功大涨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只有对掌那一刻才能感知一二。
“你……可遇到过什么不寻常之物?”
叶无忧疑惑的问,她觉得那不该是人的东西。
“没有,怎么这么问?”
贺惜尧是真的不知道,他大打一场之后平复气息,觉得呼吸顺畅,精神大好。
“你体内有东西,那东西平时你察觉不到,但有危险会保护你。”
说道这里,叶无忧突然明白那是什么了!
“你体内的是修仙人的内丹!”
贺惜尧不明所以。修仙?内丹?他从未听闻,怎么会到他体内的?
“修仙者或人或物,他们的内丹是千年万年修炼所得,珍贵无比,不是他们自愿不会流出身体。”
叶无忧试探的看着贺惜尧,继续说道:“内丹一旦流出体外,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必死!
贺惜尧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是谁?怎滴这样的啥!
爷爷!爷爷!对,他遇到的人里,只有爷爷在那个明媚的晌午离开了他……
叶无忧看着突然陷入悲伤的人,知道他已经有了答案。
“多年前,我在一座山上被一个老人家救了,从此我们相依为命。后来爷爷死了,我才下的山。”
“修仙者是不会死的,除非自毁内丹。”叶无忧看着远方,似在回忆。
“我曾遇到过一个修仙的妖人,他是一头狼。他告诉我人修仙只要顿悟即可,而物修仙却要摒弃肉身不断脱胎换骨,修炼成人身,然后顿悟……光是修炼人身已是千难万难。”
贺惜尧认真的听着,他想到爷爷是母狼带大的那个传言。
“他说,他虽修炼到人身,却不想继续顿悟,漫长的岁月太折磨人,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空洞和了无生趣。”
叶无忧诉说着那个狼人修仙的故事,继续说着:“他本想把内丹送给我,但得到内丹的人已不算是人了,也会得到无限能量和永生的生命。这无异于送人修仙,但我却害怕永世的孤寂而拒绝了。”
叶无忧瞧着贺惜尧,等他醒悟后才发现,她说的可能就是他体内的……内丹!
“难怪,我自从习武就觉得事半功倍,不费吹灰之力。”
贺惜尧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一开始的震惊和对爷爷的思念都化作了高兴!
他不知道为何爷爷会选择放弃修仙,不声不响的把内丹给他,但他需要!
他不是要修仙,他一路北上,走走停停,学这学那,都是为了报仇!他学习能学的一切,他拼命赚银子,都是为了能去京城报仇雪恨呐!
如今有了内丹,他就有了速成的法宝,他要在查到凶手前就有手刃仇人的能力!
叶无忧在贺惜尧的脸上看到了戾气,好心提醒道:“内丹之所以可以传到旁人体内,是因为它本无源,无根无源之物也无善无恶,全凭心而生。你若存善,这东西会助你修为大涨,如恶,内丹会消散。”
叶无忧看着贺惜尧,“修仙之路漫长,你以为为何?稍有不慎功亏一篑!”
贺惜尧如当头棒喝,被窥探到了心思,羞愧难当,低头不发一语。
“我去找些吃食,女侠稍等片刻。”
似是转移话题,又可能真的是体力消耗太多,饿了。贺惜尧连忙起身,飞身远去。
“这小子,还算有些定力,难怪会得到内丹。”
叶无忧望着贺惜尧远去的方向,不一会儿躺在原地,看着星空睡着了。
贺惜尧回来时,看到睡着的女侠,睡着了的她一脸平和,如同瓷娃娃一般可爱的很。
他在河边处理好了鸡,如今已经上架烤上了。
叶无忧是闻着烤鸡的味道醒来的,这鸡的香味不简单,和她烤的不一样。
“厨子做饭就是不一样,不尝闻着味儿都觉得好吃!”
说着,叶无忧凑了上来。
“这鸡全身涂了香料,抹了油用荷叶包裹着腌渍了一会儿。上火一烤香料味道激发出来,自然又香又能保持鸡的鲜嫩。”
听贺惜尧说着,她迫不及待的催促:“好了没?”
如果吞口水有声音,她的口水可抵眼前这条河了!
“好了。”
贺惜尧说着,把一条鸡腿撕下来递过去。叶无忧可是贪心鬼转世,一把拿过烤在火上的鸡,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呼呼,再烫也得烫在嘴里的架势,很是惹人爱。
“女侠,杨岐是你杀的吧?”
吃的正香的叶无忧抬眼瞧了一下,又恢复狼吞虎咽。
“那杨岐实在可恨,可为何如今才有人收拾他!”
贺惜尧愤愤不平,胸口起伏很是严重。
“凝神静气,习武之人最不该冲动,否则有大患。”
叶无忧这是第几次提醒了?原本贺惜尧就是个木头疙瘩,平日里少言寡语,算是心境平和之人。
或许是那内丹与人的情绪波动产生了反应,让人性情大变。
“叶无忧,我的名字。”
叶无忧一边吃一边说,仿佛吃才是最紧要的,说只是顺带着的。
“我非姓叶,而是我的武器是一片叶子。叶子随处可见,看起来普通一般,杀人后即便留在现场,也不会有人当它是杀人的武器。”
难怪从不见她带刀带剑,原来如此。
“无忧,是要无忧无虑的活着吗?”
贺惜尧说出猜测。
“不,是要无后顾之忧。”
她刀口舔血,做的是你死我活的生意,最怕的就是有仇人寻上门来。她除了杀人还要防人,心确实很累。
贺惜尧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着头,不言语。
“贺惜尧,是我的名字。”
静悄悄的两人,气氛尴尬的连河水的声音都可以在心里打上几个浪。
“我和父母哥哥姐姐原本住在安荣镇,父亲行医施药,我们过得很平静。一天夜里一家四口独我活命,我只知道杀人的人来自京城,可能在皇宫。”
又是一个和皇宫有深仇的,叶无忧叹着气,这皇宫城墙怎滴挡不住与外面的联系呢,还是带血的联系…
这一晚他们互相认识了,而贺惜尧明白,作为杀手她什么都不能透露。而今她说了名字来意,也算告诉他,杀杨岐之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