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成功投出,并顺利进入了外审阶段。
余慧学姐特意发来消息安慰她:
“外审一般需要两三个月呢,学妹,这下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啦!”
文念安看着屏幕,笑了笑。
她当然渴望休息,可现实生活哪会真的一帆风顺,平静无波。
科研项目的**暂时褪去,但专业课扑面而来。
即便不用在实验室熬夜,她也丝毫没有松懈。
为了那至关重要的平时分,她几乎承包了每一门课程的PPT汇报展示。
查资料、做课件、演练讲稿,她像一个永不疲倦的斗士,只为了期末成绩单上的数字能高一点,再高一点,离“明珠学子”的目标更近一步。
她的生活,从一种忙碌切换到了另一种忙碌。
虽然因为作息稍微规律了些,她喝咖啡的频率没有之前那么疯狂,但那提神的苦涩液体仍旧是她书包里的常备品。
平静被打破的征兆,出现在一堂普通的有机化学课上。
讲台上,教授正讲解着复杂的反应机理,文念安却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感觉,瞬间将她拽回到了高三那段靠营养针维持的日子。
她下意识地捂住嘴,脸色迅速褪成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坐在旁边的汪露最先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看她嘴唇发白,面露难色,赶紧在桌下紧紧捏住她的虎口,试图用痛感帮她分散注意力,硬是撑到了下课铃响。
“你这样子不行!”汪露看着她虚弱的样子,语气担忧,“赶紧给你们辅导员打电话请假,下午我必须押着你去医院!”
这一次,文念安没有倔强。身体的强烈抗议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这次真的撑不住了。她罕见地没有坚持,只是乖顺地点了点头,声音微弱:
“好。”
下午,文念安终究不忍心让汪露为她请假,一个人去了医院。
“之前有过胃部不舒服的经历吗?”
医生看着病历,头也不抬地问。
“之前有过半年的胆汁反流。”
“这次药吃了多久了?”
“近两个多月。”
“那不行了,” 医生停下笔,摇了摇头,“不能再给你开这种药了。这样,你把手抬过来,这次试试中药调理。”
诊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医生搭着她的脉,感受了片刻,忽然用一种了然又带着些温和责备的语气说:
“经常失眠啊,小姑娘。”
文念安闻言稍愣了一下。
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过去几个月的夜晚:
最开始,是每晚都在仰望裴叙,为那份遥不可及的距离而心绪难平;
后面是比赛的压力;
再后来是论文和带新人的焦头烂额,可贯穿始终的,是她每晚都在为 “缩短不了和裴叙的距离” 而深深焦虑。
她竟没想到,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这么久。
久到连脉搏都将这份秘密泄露给了陌生人。
“是的,” 她低声承认,带着一丝恳求,“能给我加点助眠的药吗?”
“当然可以。”
医生一边开着方子,一边语重心长地说,“但是,身体是自己的。年轻人,不管是为了感情,还是为了事业,都不要忘了。”
“学会爱自己。”
文念安以生病为由,在解决完手头所有紧迫的事情后,终于主动向吴伟开口,提出了想要休息一段时间。
她至今还记得,吴伟那天如何拍着桌子,用一副被辜负的姿态说:“我从来不觉得我给你施加过任何压力!既然你提出休息,我当然同意!”
这一次,文念安内心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她只是平静地听着,然后转身离开。
从医院回来,她拿了两个星期的中药。
从此,她的生活里多了一项每日必需的任务:
喝中药。
那苦涩的汤汁浸润下去,仿佛连带着也将她过往的焦躁一并洗涤。
渐渐地,她的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她的饮食也变得清淡,开始认真地对待每一餐饭。
最神奇的变化发生在她的内心。
这几天,她的情绪史无前例地稳定。
之前那些如影随形的焦虑、莫名的难过,并未消失,却逐渐变得平稳。她不是忘记了,而是接受了。
文念安学会了接纳自己所有的情绪,无论好坏,允许它们存在,然后看着它们如云朵般飘过,不再被其裹挟。
至于对裴叙的那份心思,她承认自己依旧捉摸不透。
但此刻,她也难得再去琢磨。
她听到夜晚寝室聚在一起聊天,有人说:“这世上,并非所有事都像科研一样,必须条理清晰,实验严谨。感情这种事,或许就可以允许它,模糊不清。”
文念安无比赞同,
她最近养成了新习惯,每晚睡觉前都会看一部英语电影。在那些光影交错和陌生的语言里,她奇异地获得了放松,并在一个寻常的夜晚,忽然悟出了一个道理:
真正的成长,不是成为下一个裴叙,而是成为独一无二的、更好的文念安。
而最好的爱情,不是仰望与被仰望,而是两棵独立的树,根须紧握,枝叶相触,共同成长。
时间一点点走过,事情一件件完成。
这半个月来的主动调整,像给生锈的齿轮上了油,文念安觉得身心都久违地舒展了。
夜晚繁星点点,正值周五,大家难得聚在一起闲聊。因为明天没有早八课,她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睡个懒觉。
情绪稳定带来的最大好处之一是,她再也不会下意识地逃避每一次与裴叙的相遇。
第二天近午,她睡到自然醒,慵懒地走进食堂。
临出寝室门时,还撞见汪露刚才食堂回来,骂骂咧咧地吐槽:“今天的米粉千万别吃,汤底跟涮锅水似的,一股腥味!”
她还附和两句:“啊,那我还是吃米高林炒饭吧。”
但进食堂大门后,她惯性般地走向米粉窗口,又想起汪露的话正欲转身,却一眼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裴叙正端着一碗米粉准备离开。
她像遇见老朋友一样,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学长也喜欢吃米粉啊。”
心里盘算着顺便提醒他一句。
裴叙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平淡地回应:“嗯,室友今天推荐的。”
他应答得如此理所当然,反倒让文念安把到了嘴边的提醒咽了回去。
她心里嘀咕着,幽幽地走开了。
她想不通,裴叙为什么要吃这么难吃的米粉。
但转念一想,裴叙他这个人本来就这么特别,万一口味也独特呢?
她又不是第一次见他执着于这家米粉了。
由于之前吃饭总是赶着去实验室,如今请假休养后,文念安才发觉生活里被忽略的角落。
吃完晚饭,她总会拉着汪露在校园里悠闲地逛逛,深大的景致确实是数一数二的。
有时候,她们会在篮球场边停留片刻。
“欸!那是不是裴叙?”
汪露突然拽了拽文念安的胳膊,兴奋地指向球场。
文念安闻言抬头望去。
夕阳的余晖给整个操场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柔光,不如白日耀眼,却别有一种温情。就在那片光晕里,少年正肆意挥洒着汗水,起跳、投篮,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
原来他除了科研,篮球也打得这样好。
“嗯,是吧。” 她应了一声。
“你记性真好,就那次颁奖典礼见过一面吧?这就记住啦?果然呐,人还是长得太帅了就是让人过目不忘。” 汪露促狭地用肩膀撞了撞她,眼神里满是调侃。
文念安没有反驳汪露的调侃,只是望着球场方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微微出神。
就在这时,场上的篮球像是长了眼睛,不偏不倚地朝着她和汪露飞来。
在周围人的低呼中,文念安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一个身影快速跑到场边,捡起球,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没伤到吧?”
文念安和汪露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那男生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文念安,手不自觉地捋了捋头发,腼腆又大胆地开口:“同学,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这个男生是球场里打得最好的几个之一,他这一停,整个球场都默契地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边,等着看一场浪漫校园剧的开场。
文念安完全没料到这个发展,愣住了:“啊?”
男生以为她没明白,急忙解释:“其实开学那天我帮你拿过行李!不过你可能没印象,后来我被室友叫走了……”
他这么一说,文念安才模糊地想起。当天爸妈送她,行李堆在校门口,确实有几个热情的学长过来帮忙,场面混乱。
她顿时有些尴尬。虽然之前也经历过表白,但多是情书或线上消息,从未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被当面要联系方式。一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让她脸颊发烫。
“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球场上响起,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裴叙走了过来。
他比那男生高出近半个头,身形挺拔,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裴叙没看那男生,眼神直接越过他,慵懒却又锐利地落在文念安脸上。
文念安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绪,但肯定不是愉快的。
那种带着些许审视、些许冷感的目光,像极了那晚在实验室,她操作失误时,他流露出的那种“蠢不蠢”的神情。
文念安心里想着,两个人的关系,至少也算是个朋友了吧?虽然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解围话,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走过来,帮朋友说句话,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然而,裴叙开口,声音清冷,吐出的却是两个字:
“继续。”
就在文念安和那男生都愣住时,他接下来的话更是石破天惊:
“我给你。”
文念安:?
我的联系方式你给他???
她脑子里瞬间被问号和一种莫名的委屈塞满。裴叙却根本没管她什么反应,他的眼神终于从她脸上挪开,转向那个男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下一秒,他夺过男生手里抱着的篮球,动作干脆利落。随即转身,目光重新落在文念安身上,将一串钥匙递到她面前:
“去118。我电脑在跑程序,不能停。”
一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文念安心头那点莫名的火气,也让她猛地看懂了。
他不是在推波助澜,他是真的在为她解围。
“好!”
文念安立刻接过钥匙,心领神会,一刻也不多停留,拉着还在发懵的汪露,逃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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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