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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流萤之梦(5)

作者:三更吹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孙畅方才没撒谎,林荣明确实找他有事。


    春意阁和听雨阁离得不近,但好在他如今法力恢复了一些,御剑飞行还是不在话下。


    不过片刻,他便抵达了地方。


    一开门,紫色的烟云纱垂挂满屋,层层叠叠,氤氲迷蒙,如梦似幻。屋内点燃的春浓香甜腻诱人,只稍轻轻一闻,便叫人骨头酥软,挪不开步伐。


    孙畅淡定地给鼻子施了法,才抬腿走进去。


    越往里走,香气越浓,隐隐有女子的娇喘声传来。烟云纱薄如蝉翼,即便悬挂了一层又一层,但依旧什么也没挡住,反而让床上交缠的雪白胴体因隔了这若隐若现的纱,更显得诱人。


    他在还离得有半间屋子的距离时就停下来脚步,行礼道:“师父,弟子到了。”


    欢愉声停了下来,女子娇美的声音传来:“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些。”


    “师父有重要之事在身,我还是不便靠得太近了。”


    “哼!”下一瞬,林荣明便抵达了他的跟前,她身上只缠了薄薄的一层纱,春光尽泄,孙畅偏过头想避开,又被她涂满蔻丹的手给掰了过来。


    “怎么,你不想和我一起度过一个难忘的时刻吗?”


    “师父,我倒是想,”孙畅淡淡笑道,“但是我有婚契在身,若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只怕汐儿第一时间就会知道了,我被掌门杀了事小,坏了师父的大计可不好。”


    “呵,你这小废物倒是聪明了不少,”林荣明的手指抚上他伤入骨髓,还未恢复的脸蛋,惋惜道,“可惜了,早知道尝过一次再送给汐儿了。不过也不怕,等日后鸣玉楼到了我手里,我自然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她随手一挥,啪地将一盒药丢到了孙畅的跟前。


    “听说林业给你下了最后的通牒?若是靠你自己老老实实修炼,也不知道这辈子什么时候才能成功。这是我从天漠百里氏那拿来的药,你好好吃下去,早点突破功力,助我从林汐那儿拿到如意锁。”


    她冷哼一声,怒骂道:“林业这个可恶的老杂种,骗了我母亲留下的宝匣如意锁,还下了血咒,只有他的嫡系亲眷才能动它,害我只能出此下策。若无此宝物,他何来这般威风,还能掌控鸣玉楼,在西洲作威作福。”


    “哼,哈哈哈哈哈哈,哥哥啊哥哥。”她的笑声在屋内回荡,“你看看,我多了解你们一家子,用最便宜的东西,就能破坏掉你苦心孤诣的计划,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内响起,林荣明重重地连续扇了几巴掌,又踹了他一脚:“你这个便宜货,也是个没用的东西,我当初愿意帮你,也是看在汐儿喜欢你这张脸的份上,没想到你还真的灵脉阻塞到如此程度,还好那天有我在,骗她和你结了契。你要想留你这条贱命,就赶紧助我把如意锁拿到。记住了,就赶紧滚吧!”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回到床上,那懂事的男伴不等她说话便已缠了上来,向她索吻。


    屋子里很快继续响起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动静。


    孙畅拿起那盒药,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林荣明给他下了不少药来控制他,他自然也知晓一些情况。


    药盒里的药,想来是他曾经从林荣明那儿听过的蜕骨丹,能在短时间内洗涤灵脉,畅通奇穴,唯一的副作用,就是会侵蚀肉身,短寿难继,若是后续修为无法跟上,那一夜暴毙,也不是稀奇的事。


    听起来,倒和那传说中的魔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见到他从春意阁出来,路过的其他弟子都带了点异样的眼色。他如今身份不一般,带头害过他的那几人也都死了,剩下的人虽然不敢再对他做什么,但是也像躲瘟神一般避开了他。


    孙畅召来了剑,漫无目的地飞。林汐跟沈澄去了林夫人那儿,他没有其他交好的师兄弟和朋友,回了房间,也一时无事可做。


    他飞着飞着,最后停在了鸣玉楼后山禁地的不远处。他仰头望去,风雨如晦,拍打在一座高耸的巍峨石碑之上。


    这是林业为自己立的石碑,他野心勃勃,早早为自己立碑写传,想要功在千秋,扬名天下。


    而那石碑的后面,是没有林业的准许,无人可靠近的鸣玉楼禁地。那传说中的宝匣如意锁,据传封印在这里。


    顺着孙畅的视线,孟星遥心念一动。


    她也感知到了那所谓的鸣玉楼镇门之宝,就在这栋楼的下面。


    进入这个幻境后,除了旁观孙畅和林汐这段可怜的感情外,最常听见的便是他们说起这宝匣如意锁如何厉害。


    作为一个已见识过各种大风大浪的九天上仙,孟星遥原本并没有多在意这一点。


    当年与鸣玉楼交手时,虽然曾耳闻过着宝匣如意锁的名声,但与大荒后来赫赫有名的各类上古秘宝相比,它便相形见绌,算不得是个多厉害的宝物。


    林家本就是天玄神族排不上名号的旁支,当初能在西洲称霸一方,也不过是占了此处无人的先机。鸣玉楼覆灭后,这宝匣如意锁也不知所踪,彻底消失在了传闻里。


    话虽如此,鸣玉楼的几个独门大阵,还是颇有几分实力,当年就此遗失,委实可惜。而且如今看来,飞雪剑宗的开元长生锁,极有可能就是鸣玉楼丢失的这个镇门之宝。


    孟星遥转过头,还未开口,谢云迢便会心道:“你要进去看看?”


    她点头。


    “这幻境似乎原样复制了林业布置的法阵。”他仔细打量着不远处被重重阵法包围,高耸入云的石碑,“破解不难,只是如何不打草惊蛇,还得想一想。”


    他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孙畅却忽然起身,朝着石碑飞去。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皆流露出诧异,急忙跟了上去。


    孙畅显然来过不少次这儿,对路途十分熟悉,轻而易举地就绕开了附近巡逻的守卫弟子,抵达了石碑。


    石碑的后面,是被密林包围的禁地,禁地外布置了重重法阵,的确是凶险万分。


    但孙畅似乎早有准备,他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卷轴,打开之后,上面竟是鸣玉楼禁地的布阵图,显然是林荣明给他的。


    他虽灵脉阻塞,但脑子却十分聪明,早就研究透了鸣玉楼的秘藏绝学,又有布阵图在手,不声不响地找到命门破解掉法阵,甚至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禁地深处,无数暗鸦惊飞,与孙畅擦肩而过,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发出惊悚的啼叫。


    法阵的中心,是一间上了锁的暗室。


    孙畅眸色露出喜色,急忙快步走近,却在即将接近的瞬间被一道苍劲的妖风阻挡之外。


    他警惕地后退两步,看向前方。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条湿漉漉的巨大蛇身从暗处攀援着屋舍而出,吐着血红信子,三只金色的瞳孔里充满厉色和警告。


    竟然是一只幽水冥虺。


    它的脑袋和下身鼓鼓地顶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出。身上的鳞片亮着暗金色的流光,但身上的几处命门却受着伤,被符咒所压制,令它痛苦万分,也无法自由行动。


    它气恼地张开大嘴,吼叫一声,像是威胁。


    孙畅盯着它,一开始的愕然过后,反倒露出了冷笑,他说道:“有意思,林业还真是物尽其用,别人对妖族赶尽杀绝,他倒是用上了。”


    他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大步往前走去,对它叫道:“你就是那只失踪的虺王?百里之外,幽水岭,你的同伴都以为你死了。”


    这只幽水冥虺摸不准眼前的人,明明看起来像个瘦弱无能的凡人,却胆大包天,聪明精锐。它低吼一声,带着怒意:“区区鼠辈,意欲何为?还不速速离去,否则,定教尔死无全尸。”


    狂风呼啸,掀起他的头发与衣摆,孙畅却一点也不害怕。


    “很痛吧,你的伤。”他在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了一盒药,正是林荣明给他的那个,“林业这般控制你,你何必替他守着宝物,不如来和我做个交易吧?”


    虺王警惕地绕着那盒药转了转脑袋,药香清苦,却闻之舒缓宁神,它犹豫再三,还是衔了一颗吞了下去。


    不过片刻,身上剧烈的疼痛果然舒缓了很多,还隐隐有灵力自身上涌动,它惊喜地看向孙畅,问道:“何种交易?”


    “你让我进去一趟。”孙畅指了指暗室,“我会将你还活着的消息传到幽水岭,并且送药继续治你,待我执掌鸣玉楼,我会救你离开,从此两边划清界限,和谐共存,如何?”


    “竖子猖狂!”虺王的鼻孔里喷出一口气,像是笑到了。


    “你如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待你妖力耗尽,林业也不会救你。”对它的嘲讽,孙畅不以为意,“何不赌一把,再如何,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他的那双眼里不见害怕,只有淡淡的冷漠薄情,和精明算计。


    虺王打量着他,那金色的蛇瞳忽闪,呵呵笑了起来。


    陡然一阵飞沙走石,竟是那巨大的蛇尾一掀,虺王卷了那盒药,往暗处游走开去。


    “哈哈哈,尔等皆为凡胎,却同族互戕,竞谋与吾,甚趣。既是如此,静候佳音矣。”


    见它离开,孙畅松了口气,急忙往里面跑去。


    暗室里面存放了许多的法阵书籍,最中间的位置,供奉着一个嵌玉镶金,流光璀璨的宝匣。


    宝匣之中,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鸣玉楼镇门之宝,宝匣如意锁。


    他咽了咽口水,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那个宝匣打开。


    霎时间,金光万丈,笼罩了整间屋子,刺目得连站在后方隐去身形的孟星遥和谢云迢也不得不抬起袖子遮挡。


    待光芒褪去时,孙畅颤抖着伸出手,捧起了如意锁。


    这是一把巴掌大小,琉璃透明质地的古锁,锁身浮现着似有若无的云纹,泛着莹莹绿光,更为奇特的是,有许多絮状物涌动,布满锁芯,像是一团缠绕不清的血管一般。


    孟星遥见到此景,心头一紧。


    虽然模样有些变动,但她十分确定,这所谓的宝匣如意锁,就是她在孙家祖庙里见过的,悬挂在孙畅身上的那把天元长生锁。


    孙畅紧紧地盯着它,随后他忽然双手结印,就地打坐,猛地建立起一方结界,将他和如意锁隔绝了起来,无论发生什么动静,都不会惊动到禁地外面的弟子。


    澎湃的灵力自他的丹田源源不断地涌出,他身上原本破碎的金丹竟不过是障眼法,另有一颗小小的金丹正完好无损地呆在他的身体里。


    结合之前他的种种表现,以及扮猪吃老虎杀了曾子毓等人,他竟然一直在演戏,还瞒天过海地骗过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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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他虽然修为不高,但也绝不是表现得像平日里那般一无是处。


    孙畅狠狠啃向自己的手,生生咬破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他将血挤在了锁芯之上,嘀嘀咕咕地念起法咒。


    “吾之骨血,奉其为芯,顺者逆者,皆非所托,吾心诚诚,愿奉终生……”


    一遍念完,如意锁没有反应,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自己左手腕上的桃花同心印,又重复刚才的动作。


    一遍没反应,那就再来一遍,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孙畅感到一丝绝望的时候,那一直没有动静的如意锁突然亮了起来。


    它缓缓飞起,锁身上忽然抽出两条锁链,像是触手一般伸了过去,沿着孙畅手上的伤口延展过去,穿过那同心印,穿过肌肤,穿过骨血,穿过心脏,又往他的脑子里延伸,最后攀上了他的脸,撕扯那些伤口,像是想钻出来。


    “啊——!!”


    在贯穿全身的那一瞬间,如意锁锁芯处的那团絮状物一亮,孙畅猛地捂住伤口,发出一声骇人的惨烈大叫!


    他的肌肤之下跟着亮起同样的亮光,那光亮是自他的血液里亮起,迅速跟着他的血液流遍全身,像是要生生嵌入他的身体。


    有禁地里的乌鸦目睹这一切,嘎嘎大叫两声,想往外飞去,但在动身的一瞬间,忽然被凌空一股力量捏碎,血液爆裂如烟花,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化为了灰烬。


    吓得其他同伴疯狂逃窜躲藏,惊起满地凌乱的落羽。


    孙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神色狂喜,不停地念叨着“我就知道”。


    他仰天长笑,那笑声癫狂之中又带着一丝凄厉,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如意锁已经认可了他这个新主人,还彻底打通了他的灵脉。他痴痴地捧着它,像世上最虔诚的信徒。


    他最后珍重地将如意锁又放回了原位,抚摸着它,十分依依不舍。


    走出去时,虺王正在半眯着眼打盹,它吃完了那个药,身上的伤流着淡淡的黑气,却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


    孙畅含笑看着它,像是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


    林业给孙畅下的那道最后的通牒,表面上看来是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林汐紧锣密鼓地去搜寻了非常多的灵丹妙药和秘法典籍,想要帮助孙畅打通经脉,早日结丹。


    这用心程度,简直比自己修炼还要上心。


    所幸的是,她的付出是有回报的,在鸣玉楼各方心怀鬼胎的眼线下,孙畅顶着林炀这个名字,还真的开了窍,修为逐渐涨了上去。


    他本就好学,又刻苦聪明,不仅对鸣玉楼传下的剑法和阵法了如指掌,连藏在藏书阁的其他派别法术都有所涉猎。


    有了修为的加持之后,简直是如虎添翼,还自己偷偷研习起了自创的法术。


    他其他地方都康复得很好,唯独那张脸因为被如意锁的灵气所扰,暂时未曾恢复。


    彼时的风气淳朴,修士尚一心注重功力的提升,还没有余力去注意和追求外貌,所以他也没多在意这事。


    甚至觉得这样挺好,因为那张脸伤太过吓人,旁人也不敢轻易因外貌看轻了他。


    但是林汐却是十分心疼,寻来秘方来给他治脸,因为绑了绷带,她还买了许多面具供他挑选,力求将他扮得一如往常好看。


    因为顺利结丹,又修为突飞猛进,林业也没有什么借口再阻拦,两人结契的事就此成了定局。


    林家本就只有林汐一个独女,自她少时就已经在筹备她的婚事,所有的物品都早就备好了礼单,唯一的区别,就是原定的新郎,从沈澄,变成了林炀。


    那是一场很大的婚礼,西洲势力庞杂,除了青月谷和新冒头的归明宗外,势力最大的也就只有鸣玉楼,而其为了展示财力,打出名声,更是下了血本的隆重。


    隆重到东荒各洲都有所耳闻,就连跟着危梦之在其他地方跑商路的孟星遥都听说了。


    想来这场婚礼也是林业对老家族人最扬眉吐气的时候。


    婚礼操办了足足三日才顺利结束。


    孙畅之前受了伤,所以两人结契后,反倒十分克己守礼。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难得放松,烈酒上头,林汐便情难自禁地扑进他怀里。


    耳鬓厮磨,呼吸逐渐急切之时,外头的门却忽然被扣响,侍从急切的声音传来,说是沈澄遇上青月谷旧敌,被打成重伤,昏迷不醒。


    林汐的酒顿时醒了大半,她推开孙畅,下意识地便匆忙要出门,但走到半路,猛地回头看向他。


    自打孙畅改了名之后,他的性子便越发沉郁,不爱言语。一边是新婚燕尔,一边是亲如兄长的师兄生死不明,林汐咬紧嘴唇,一时不知该如何。


    修长却布满新茧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孙畅温柔地望向她,柔声道:“你先去吧,阿汐,生死之事最重要,我晚点就来。”


    林汐眼眶一酸,感动地抱住他,随后几乎是不带犹豫地匆匆离开。


    她当时一定在想她的夫君是如此贴心。


    却没看见她身后的孙畅走到镜子前,重新戴上那半片面具,面具是林汐精心为他选的,却没注意过面具底下纹了许多狰狞可怖的暗纹,像极了吃人的恶兽。


    面具挡住了孙畅的脸,显得那双桃花眼尤为特别,镜中的那个人望着自己,眼底泛起凉薄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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