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秦满忙着收拾,叶简舟又一个人待在房间。
晚上祝慈回来后这里才热闹许多,两个人做好晚饭,叶简舟依然没有和他们一起吃,但是这次没有拒绝秦满给他开小灶。
夜已深了,叶简舟的房门被敲响,秦满探头,“小舟,你没关门,我直接进来了啊。”
秦满抱着一沓书,放在叶简舟的桌上,“我们给你办了转学,就在旁边的宁远一中,你祝叔叔非要给你买这些书,说你一个人在家无聊可以看看,他当老师当惯了,除了书也不知道给你买什么,你别介意,不想看想干点别的就告诉我。”
叶简舟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没有不想看,我喜欢读书,正好开学高二,可以预习一下。”
秦满见他收下,喜笑颜开,“好,小舟,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家不看重成绩,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叶简舟朝她笑笑,秦满关心几句就离开了,不忘嘱咐他早些休息。
暑假还没结束,叶简舟每天的生活除了看书就是习惯新家的一切,但在他心里,这里终究不是家。
叶简舟打开手机,离开叶家之后,曾经的朋友多多少少都已经断联,信息栏那里除了几个虚假的关心,只有一个人的新消息。
[司南淮:住哪?改天看看你]
[司南淮:你走之后,新来的闹得挺难看的,你都没看见你爸妈那副样子]
[舟:不用看我,别人的事我也不想关心]
[司南淮:失踪人口终于回话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舟:还行]
对面迟迟没回,叶简舟沉吟良久,敲击键盘。
[舟:有个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
一整个暑假昏昏沉沉过去,沉寂的宁远市忽然热闹起来,街道上原本只有零星几个人,如今却像炸开了锅,到处都是背着书包的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同一个终点前行。
叶简舟收拾好书包,最先走出门,屋里祝慈和秦满两人一会儿说忘了这个,一会儿要准备那个,闹得整个屋都要跑起来似的,他站在门口等两人。
这房子没有电梯,一层两户,叶简舟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搬来一个多月,除了上班的时候没听见楼下有别的声响,猜测楼下也是学生,他本来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可要是楼下真是学生,说不定还和他有关系,于是叶简舟往下看了一眼。
楼下和祝家对门的位置站着一个女孩,身上的校服恰巧就写着宁远一中,旁边站着一个女人,正弯腰换鞋。
女孩像是有感应似的,突然抬头。
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撞在一起。
叶简舟没做过偷看别人的事,第一次做还被抓包,顿时脸有些发烧,他向女孩微微一笑,像是为偷看道歉。
女孩睁着明亮的眼睛,没有被冒犯的生气,也向他回以一笑,就跟着换好鞋的女人匆匆离开了。
早上发生的小插曲并没有打扰叶简舟的心情,祝慈带他去宁远一中报到,路上祝慈对他介绍道:“宁远一中是宁远市最好的高中,本来我们给你办转学的时候,没想过可以转来这里,结果人家校长找我们,说是听你以前高中的消息知道你,你说扯不扯?这校长消息还挺灵通,不知道校长给你安排到哪个班,听说一班是最好的班,不过咱们到哪个班都行,只要好好读书,哪里不能读?……”
祝慈一直喋喋不休到班级安排表前,两个人在一堆家长中找叶简舟的名字,硕大的公告栏贴满了班级安排,叶简舟看向最左侧。
那里是传说中最好的班,大多数家长们对自己孩子有自知之明,只有少数家长在那里。
祝慈和秦满挤在右边,叶简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顺便去左边看一眼,没想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转头,祝慈戴着老花镜从表上一个一个摸,从嘴型看出,好像在说这也没有啊。
秦满则是从最右侧开始找。
叶简舟顿了顿,走过去很艰难地越过一堆人拍拍祝慈的肩。
祝慈抬手就扫开,喃喃自语,“这个班怎么也没有呢?”
叶简舟喊道:“祝叔叔,我找到了。”
祝慈转头,“找到了?在哪?这么快呢……”
“在一班。”
叶简舟丢下这句,不少家长都转头瞟他一眼,看到这孩子不仅在一班,长得还这么出众,又转头叹气。
祝慈愣住,从人群里挤出来,“在一班?这学校没有重名的吧?”
叶简舟老实摇头,他也不知道。
“不应该呀,这名字后面都有原属班级,重名也应该能知道,走,咱们去看看。”
祝慈拉着秦满,确定一班的名单上确实有叶简舟这个名字,原属班级空着没写,当即走向一班。
高二一班就在三楼,班主任正站在讲台上安排座位,祝慈走上去和班主任沟通。
叶简舟扫了一眼下面,没想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早上遇到的女孩。
她扎着简单的马尾,坐在教室中间的位置,显然也看见叶简舟,惊讶又好奇地看着他。
叶简舟默了默,移开视线。
“这个学校叫叶简舟的只有一个,确实是我们班的人,你长得这么高,不近视的话就坐最后一排吧?”班主任指着一个座位,问道。
叶简舟没有异议,拿着书包坐到最后一排。
宁远一中报名第一天不上课,班主任交代好明天到校的时间,就去安排其他人,秦满想着没吃饭,又叫上两人一起出去吃顿好的庆祝下。
叶简舟不饿,借着逛学校的由头,一个人留在学校。
宁远一中很大,教学楼对面是篮球场,已经有人在里面打篮球。
叶简舟沿着篮球场往校门口走,看到从篮球场回来的人指着一个方向窃窃私语。
他看过去,在不远处,一辆豪车正停在栏杆旁边,驾驶座旁站着一个女人,她气质出众,一身黑裙包裹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在一群穿校服的学生里格格不入。
叶简舟冷着脸,准备无视她。
女人也看见了他,沉声叫道:“叶简舟。”
叶简舟本来走出好几步,听到声音停下,却不打算转身和叶母叙旧。
“好歹养你十七年,见到我连声招呼都不打吗?”叶母抱胸,嘴上说着客套话,却也没有打算走近一步,“在新班级觉得怎么样?”
叶简舟皱眉,叶母从不说废话,他瞬间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从消息封锁的高等中学被宁远一中找来,还进到最好的班级了。
“是你做的?”
叶母没回,叶简舟看她的态度也知道,她默认了。
叶简舟转身,看到叶母脸上显眼的墨镜,阻绝两人视线交流,心里的所有情绪好似突然泄气,他冷声道:“以后我的事,不劳烦您动手,也不用麻烦您身边的人。”
“我也没打算这么做。”
“那您找我是?”
“那个孩子很难搞,”叶母微侧身子,那双墨镜下的眼睛似乎看向别的人,叶简舟第一次看见她如此惆怅的样子,但这惆怅也就露出微末,叶母的声音恢复平静,“不过我会教好他。”
叶简舟奇怪地看着她,良久憋出一句,“您实在不必告诉我这些。”
叶母没有回答,叶简舟知道,这场谈话到此为止了,这也许是他们最后说话的机会。
叶简舟先行离去,却忍不住去看篮球场上打着篮球的人,正是叶母刚刚侧目的人。
祝矜安。
他脑海中蹦出这个名字。
虽然只远远地看过一眼,但叶简舟能从祝家人的言语中想象出这个人的特征,他爱打球,顽皮,他的喜怒哀乐也很简单,讨厌一个人,就想尽办法给他添堵。
一如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
叶简舟心情复杂地看着祝矜安,其实他的内心深处,藏着一丝丝的羡慕。
羡慕祝矜安在被家人爱着的情况下生活十七年,羡慕祝矜安到现在还能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他只能尽力地扮演着一个好孩子。
离篮球场越来越远,叶简舟一路胡思乱想,又回到公告栏的位置,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一张张地看,虽然不知道要去看谁,想找的那个人想必也不在上面。
找到祝矜安的位置时,他的目光停滞。
祝矜安,班级十班,原属五班,选科理科。
本以为叶母过来只是陪着祝矜安怀旧,没想到他竟然没接受叶家的安排吗?
“祝矜安在哪?”
“没看到啊,他没来告诉你吗?”
已是中午,公告栏不乏姗姗来迟的学生,叶简舟听到熟悉的名字和声音,转头看去。
竟又是早上的女孩,身边的女孩他不认识。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找到这边来,叶简舟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经过报名的高峰时期,学生们能做的就只有回家贪恋一会儿在家的时光,在次日睡眼惺忪地去往学校。
叶简舟回到祝家,书包早就收拾好了,晚饭时光,餐桌上只有祝慈和秦满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