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简舟怎么也想不到十七岁他的人生给他开了一个玩笑,尽管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也培育了强大的心理素质,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件事。
搬到新家时,他的母亲,不可一世的高门贵妇坐在沙发上,说:“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你是我们培养的最优秀的孩子,我们不用闹得太难看,这栋房子的东西,你想拿的都拿走吧。”
叶简舟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你最爱用的都不要忘了拿,以后也不用回来看我们了。”
叶简舟淡淡一笑,少年人的自尊作祟,他把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免得后来的人难堪,不过拿走的东西,他尽数丢进垃圾桶。
仅仅拿了几件衣服,和一个行李箱,他只身离开这里。
走到别墅门口,一辆豪车开进来,他目不斜视,车窗里却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不知走了多久,叶简舟看到两个人,两人都显得拘谨,男人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走过来想接他的行李箱,叶简舟不动声色地避开。
男人愣了一下,却没强求。
女人脸上堆满了笑,有些讨好的意味,“小舟啊,咱们待会儿坐公交回去,你提不动的话,叫…叫祝叔叔帮忙。”
“诶,”男人笑道,“是这个理。”
叶简舟没有回,或者说他不知道怎么回。
三人沉默地等公交,公交很快到站,祝慈领着两人上去。
叶简舟没有坐过公交,祝慈投了三个人应交的钱,又趁叶简舟晃神,接过他的行李箱。
公交车缓缓驶向叶简舟该去的地方。
一个没有小区环境的小区,一栋居民楼。
一个没有收好的房间,或许是上一个住在这的人太粗心大意,里面杂乱无章,好像没打算让他下脚。
叶简舟站在门口,很是沉默。
地板上的运动杂志撕的左一张右一张,书架下有篮球足球,床上像是刚打完一场枕头大战,整个房间没有任何私人用品,空荡荡的,却又满满当当。
他可以想象那个人是多么愤怒,抱着一种让他不痛快的心态,撕得多用力,破坏得多彻底。
他成功了。
叶简舟握紧拳头,又渐渐放开。
他没有权利生气,在叶家是,在这里也是。
这个世界上,没有为他准备安身之所。
此时,祝母秦满却突然从旁边挤进去,一边笑一边收拾,“不好意思啊小舟,我们怕小安不自在,跟着小安一起去的你那,没来得及收拾,小安这孩子也真是,叫他别弄,你别介意,他皮惯了,平时房间也是这么乱……”
秦满忍不住提到祝矜安,又怕叶简舟觉得他们在乎祝矜安不在乎他,胡乱说了一通。
叶简舟从她的言语里想象十七年来这座房子发生过多么温馨的事,或许传说中的祝矜安顽皮捣蛋,祝父祝母却无奈地纵容,严肃地教导……
一桩桩一件件,他没有参与,却好像亲眼看过。
叶简舟闭了闭眼,睁开眼时露出一个微笑,“没关系,我来吧。”
他从容地拿起抹布,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但刚刚看秦满好一会儿,已经大概弄懂。
叶简舟轻轻擦拭起桌面,刚开始还有些不确定,看秦满没出声,也就大胆起来。
整理好房间已经是晚上的事,叶简舟没兴致吃晚饭,也没有做好面对新父母的准备,在拒绝祝母要单独送饭到房间的请求之后,他躺在床上,思绪混乱。
一会儿想小时候的生活,一会儿想以后的日子。
脑海中天人交战,叶简舟不知何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又梦到那一天,天色阴沉沉的,他像往常一样回到家,大厅里只开了一个灯,叶父叶母坐在中间,他自觉不对,却不知道哪里做错,脚步顿住。
稍后,叶母道:“你不是我们的孩子。”
好突然。
这句话像洪水猛兽,一下击溃叶简舟的思绪,他很想问一句你说什么,可是理智告诉他,这句话没有第二个意思。
后来怎样,他已经忘记了,或者说是大脑不想让他再回忆起痛苦。
叶母说:“是郭妈,看惯了电视,把你和另外一个孩子换掉,想告诉另一个家庭,换回来后,也分她一杯羹。”
叶家说话向来简洁明了,叶母说完,冷艳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叶简舟知道,让郭妈生不如死,她有的是办法。
那自己呢?
睡梦中的他忽然浑身颤抖。后来的几天,他战战兢兢地过,害怕自己的言行举止失当,离开那天,叶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叶家没有多余的感情,十六年来,叶简舟懵懂地感悟到这个道理。
那祝家呢?
最亲爱的儿子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没用的陌生人,祝家怎么会接受他的存在。
叶简舟猛地睁眼,黑暗中,他的眼睛格外亮,又有一种深沉的悲伤。
次日,秦满端着一碗粥,站在叶简舟门前,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叶简舟开门时还被吓了一跳,看清秦满手里的粥才知道她的目的,问道:“这是?”
秦满笑着说:“起这么早呀,我们本来要去上班,我又想你没吃早饭,这怎么能行呢,就干脆请了假,你祝叔叔在大学上课,一时半会儿没人顶班请不了假,我就在家里照顾你,熟悉熟悉,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端了碗粥,你想吃什么,待会儿我去买。”
叶简舟回道:“不用了,粥就很好。”
两人在餐厅坐着,一个吃粥,一个看他吃。
叶简舟吃饭很斯文,细嚼慢咽。
秦满忍不住夸道:“小舟吃饭就跟那白天鹅似的,不像小安,不知道急着干嘛,不知道烫一样,吃完就拿着球出去,一天天的不着家。”
叶简舟低着头,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又慢条斯理地吃。
秦满又道:“小舟,吃完饭要不要出去逛逛?也好熟悉一下环境,不知道我们这里小门小户的,你住不住得惯。”
“在哪都是住,没什么不习惯的。”叶简舟放下碗筷,“既然来了这里,就得过这里的生活,待会儿我想出去看看。”
秦满本来还怕他突然从天堂掉进泥巴里,难免会有情绪,害怕一家人相处不好,没想到这个孩子适应得这么好,她有些诧异,也不免心疼起来。
秦满带着笑去收拾碗筷,“小舟你先坐,看会儿电视,我洗完碗咱们就出去。”
叶简舟打开电视,习惯调到财经频道,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最近新闻。
“近日,商业巨鳄叶闻天换子事件广受关注,叶先生……”
没等主持人说完,叶简舟就已经关闭电视。
厨房的秦满闻声说道:“小舟你别急,我换个鞋,咱们马上出门。”
秦满应该是没听见新闻的声音。
叶简舟没心情再看,和秦满一起出了门。
早晨的居民楼没有什么好逛的,这里的人除了做饭就是上班,偶尔有认识的人会和祝母寒暄一两句。
“张姐,上班去啊?”
脚步匆匆的女人停住脚步,应了秦满一声,看见秦满身边的人,又问一句,“呦,小秦,这谁家孩子啊?长这么俊。”
秦满一时不知道怎么说,看叶简舟低头敛眸的样子,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我远房表姐的孩子,以后在我家住下了。”
说完她偷看一眼叶简舟的反应,叶简舟不置可否。
张姐显然觉得新奇,想细问,看秦满的样子又觉得奇怪不好多说,随口一问:“那小安呢?他不跟着一起来?”
“他呀,野惯了,诶,你看那公交车是不是来了?”
“还真是,我先走了啊。”
支走张姐后,秦满看向叶简舟,想开口又硬生生把嘴闭上,难受得像是被针扎了。
叶简舟知道她想说什么,“没关系,以后就这样对别人解释吧。”
“诶,好嘞。”秦满答应得爽快。
这孩子,懂事得不像个孩子,叶家到底怎么教的孩子?
秦满心里直犯嘀咕。
两人一路转到超市,秦满自顾自地帮叶简舟置办生活用品,看到打折的鸡蛋,头脑一热直接冲了上去,不知挤了多久才抢到一盒,回头时恍然回神,叶简舟还在等她呢。
秦满生怕叶简舟觉得自己抢鸡蛋的样子粗鲁,拿着鸡蛋忐忑不安地找叶简舟,没一会儿就找到他,叶简舟个子高高的站在人群里,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直挺挺的,表情随和,没有一丝不耐烦或者轻视。
秦满讪讪地放下鸡蛋,解释道:“今天鸡蛋打折了,我就抢了一盒,平时都抢不到的。”
叶简舟应了一声,“打折多少?”
“打五折呢。”
“确实很便宜。”
秦满见他附和,放松不少,随口问道:“小舟,你在叶家是怎么过的?简直不像个孩子,我还怪心疼你呢。”
叶简舟听到这话,闭口不答。
秦满转头看他,他望向另一边,“那边的菜好像也打折了,不知道新不新鲜。”
“新鲜啊,怎么不新鲜,走,咱们去看看去。”
随便写的,不要骂我[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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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错位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