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兴头一上来,就把他“好为人师”的老毛病发挥得淋漓尽致,教得那叫一个起劲。
不仅周围的闲汉凑过来了,连满街撒野的小孩都围拢过来了。
等有些家长过来找孩子,见自家小孩居然不皮了,还乖乖凑在摊子边上学算术,嘴里念着什么加减乘除,可把她们惊了一下。
到有人来写信,文哥儿还顺便教他们识了几个常用字。
家长们见此情景,自是没带走自己孩子。她们还跟在边上听完课,并带着孩子进去买了些笔墨纸张才离开。
这可是小神童常年来摆摊的地方,肯定沾了许多聪明气!
左右孩子都是要用这些的,上哪买不是买?
文哥儿过足了“小先生”瘾,临收摊前还写了个塔状的九九乘法表压在摊子上,方便自己不在的时候大伙也可以过来看上两眼。
九九歌不是什么新鲜学问,大家或多或少都能念叨个“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三七二十一”“九九八十一”,只是把九九歌用简略的符号列成乘法表的他们还是头一回见,都围过来看了半天。
算是就着乘法表温习了刚学来的新鲜数学入门知识。
这两个月祥叔每天看着账上的钱哗哗哗地往上涨,早就有心和文哥儿说说这事儿。
眼看今天文哥儿还开始“开班教学”了,他等文哥儿忙完了,拉着文哥儿进店给他看这两个月多出来的进账。
祥叔说道:“生意都是小官人带来的,小官人不愿沾这些铜臭也就罢了,往后到店里拿纸笔可不能再给钱。”
文哥儿觉得自己最近可能走了横财运。
要不怎么不是有人给他送钱,就是有人坚决不收他钱?
文哥儿不是矫情的人,他攒钱的时候攒得很认真,花钱的时候却也是眼也不眨地花。既然祥叔说这些笔墨纸张算是给他的“推广费”,他便也不去细算了。
两边哥儿开开心心地溜达回家,对王华说自己凭本事让祥叔说免费供应摆摊用度,再也不用大家掏钱了。
毕竟他可是去翰林院化缘了一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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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年纪就有商贾向他投机讨好,总感觉以后要是有人想要攻讦这小子,这小子绝对浑身都是把柄。
要不,还是从现在开始祈祷他科举直接落榜吧?
考虑到王文素不算是纯粹的商贾,倒更像是个有点偏科的读书人,王华还是准备先看看再说。
好歹这小子知道回来吱一声,不是自己自作主张白要别人送的东西。
王华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底线正在逐渐被儿子拉低。
文哥儿摆了这么久的代写摊子,本已经有些疲乏,如今有了全新的教学安排,登时又去得格外起劲。
还是石子坳那边来了消息,说是牡丹花树的盛花期快到了,文哥儿才赶在旬休日前再次给大伙送了帖子,邀请大家一块去看牡丹花和他们的水稻苗苗。
听说谷雨之后就可以着手插秧了,如今谷雨都已经过了,秧苗肯定也长好了,说不准他们还可以亲自去田里插秧玩!
在种地这件事上劳动人民是非常专业的,早就摸索出十分成熟的经验,水稻育苗和插秧基本都是按着时令来的。
这是早前就说好的事,大家收到邀请帖后自然都回口信说“到时候一定去”。
三月下旬最后一个休沐日,文哥儿就领着一群同辈以及长辈热热闹闹地出城玩去。
还好一路上是边走边会合的,否则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是朝廷要组织什么大型出行活动。
这次去的人特别多,把女眷和小孩都带上了,大伙都知道是出城玩儿,所以穿上了轻便的春衫和春鞋。
老天也给足了文哥儿面子,前些天还是阴雨绵绵的天气,今儿天穹却是蓝汪汪的,瞧着像是被入春后的无数场雨洗净了似的,往哪看都是一片明媚澄净。
王守章和让姐儿还是第一次出城,沿途趴在窗边一路很没见识地哇哇大叫,听得王守俭忍不住默默离他们远一些。
因着一架马车坐不下这么多人,文哥儿就蹭老丘的马车去了。
和他一起蹭的还有家里马车同样塞不下的谢豆。
两小孩不是第一次出城,却觉得初春的野外和如今的野外又大不相同,还是兴致勃勃地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往外瞅,偶尔看到鸟群还要转头招呼老丘夫妻俩一块看,一路上没一刻是消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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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下车时,文哥儿先快活不已地蹦下车,接着还煞有介事地转过头来伸手要扶老丘夫妻俩下来。
丘濬看了眼他那小胳膊小腿,很是嫌弃地让他走开,自己下车扶着吴氏下来。
要不是上了年纪,他都能跟王华他们那样骑马出城,下个马车哪里用人搀扶着?
文哥儿不在意,跑来跑去数数人来齐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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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难得出来玩儿,就不和这刘希贤抬杠扫兴了。
不得不说,文哥儿挑的这地方可真不错,尤其是春日里头到处青翠可爱,远处的山林间还缀着不少不知名的山花,光是下马车走上几步就觉得分外心旷神怡。
再嗅一嗅春风吹来花香与木叶香,更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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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里修再多的假山假水,也不如这天生地就的好山好水来得悦人心目。
石子坳的里长远远听见车马的动静,赶忙拉着赵渊出来相迎。
到了村口一看,好家伙,光是马车就来了好多辆,简直比他们村子最气派的迎亲队伍都要长。
更别提不少人还是骑着马来的。
村里人哪里见过这样的热闹,都忍不住跑出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么一队人马。
说实话,别说这么多读书人了,就是这么多马他们也没见过啊!
里长也是懵了,他只知道小神童说过下次可能还有别的状元郎要来,却不知道会来这么多人!他转头问赵渊:“小官人和你讲过回来这么多人吗?”
赵渊回答:“说过。”
里长:“………………”
里长追问:“那有说他们都是啥人吗?”
这么多人一起过来,总不能全是状元郎吧!
赵渊如实回道:“说过。”
这回答可把里长急死了,忙停下来追问赵渊:“你倒是说说到底有哪些人啊!”
赵渊只好简单地给里长介绍了一下来的可能都是什么人。
里长越听,呼吸越重。
最后他得紧紧抓着赵渊的手臂才能站稳。
赵渊:?
这是,日头底下晒太久,中暑了吗?
虽然有点嫌弃里长手心冒出来的汗,赵渊还是很讲乡里情谊地准备搀明显快要站不稳的里长回去歇息。
眼看赵渊都快把自己搀回村里去了,里过来。
钱福不想说话。
他们村里的祖坟是集体冒青烟了吗?!
光是这么远远看上一眼,就足叫人由衷感慨造物之奇妙。
村民们开开心心地看够了热闹,收了王华命人送过去的菜钱,便捋起袖子回去杀鸡宰鸭割菜做饭。
里长听后更觉村里那些坟上冒的青烟多得都快飘上天去了。
这次杨慎点了头,表示自己都记好了。
他这次又是哪里得罪文哥儿这小子了啊?!
刚才报数报得太乱,他还真没注意记。
钱福:“…………”
花也开得烂漫。
文哥儿是最兴奋的,呼朋唤友呼啦啦跑了过去,提议大家来猜个数,瞅瞅树上到底开着几朵牡丹。
走近一嗅,更觉这牡丹异香扑鼻,简直能香到人梦里去。
这时里长红光满面地走了过来,那张老脸都笑出了一堆褶子。
那花树长得是真的高。
钱福:?????
猜没猜中不要紧,反正猜中没有奖励,猜错也不会挨罚!
老天爷啊!
能背几句是几句!
钱福对自己即将遭遇的事还一无所知,正和其他人一起欣赏着周围的田园风光。
文哥儿领着大伙看花去。
其中好多个状元郎!
里长看着文哥儿的眼神,那不再是看小神童的眼神了,而是在看小金童,塑了金身的那种。他说道:“没有,我没生病,我好着呢!”
一会他们再去园子里把另一半牡丹数了,就可以知道它有没有开满一花啦!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朗朗童声吸引过来。
于是一群矮不隆冬的小豆丁兴冲冲昂起脑袋认真数到底有几多牡丹越出墙头来。
小老等闲是不敢见官的。都说当官该为民做主,可世上又有多少好官?更多的是只知道吃喝拿要,还要你毕恭毕敬伺候着,要不然一准有你好受的!
文哥儿便让大家挨个把自己猜的数给杨慎报了一遍,又拉着杨慎去邀大人们参与这次无奖竞猜活动。
连刘健这个爱在家里养牡丹的洛阳人都没见过这么大一株牡丹花树。
谁猜的数最接近算谁赢!
怎么这小子一天到晚净逮着他折腾?
小孩子念诗哪有那么多章法,扯开嗓子就是背,像是在比谁背得大声似的。
还没走进村里,所有人都瞧见了那株高得越过院墙的牡丹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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