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在雪道上玩得太疯，回到酒店又是十一点多。
雪场上抱着姚杰从高级道疾冲而下时那种心跳失控的刺激感，以及缆车里沐浴着夕阳、听着《Reality》时胸腔里难以言喻的悸动，仍未完全在郭睿身体里消散。
但姚杰呢？他一定只觉得那是朋友间一场普通的、甚至有点过火的玩闹吧？都是男生，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谁会往别的方面多想呢？
郭睿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自嘲，又有些难以言说的失落。
此时姚杰正在洗澡，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刚刚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又上来了。
明明面前摆着的是英语作业，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冒上来“浴罢华清第二汤，红绵扑粉玉肌凉”、“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这样不合时宜的诗句。
郭睿觉得这不能全怪自己浮想联翩。
现在的酒店好多都设计得贼情趣，尤其是大床房。房间和浴室之间就一层磨砂玻璃门，他甚至能看见姚杰在里面晃。
若隐若现的，考验谁呢？
正心猿意马间，水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姚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他只穿了简单的T恤和睡裤，浑身散发着沐浴后干净清爽的气息。他一眼就瞥见郭睿面前几乎一片空白的英语试卷，眉头习惯性地微蹙起来：“你怎么一题都没写？等会儿我抄什么？”
得，姚杰现在是越来越不跟自己客气了，连抄作业都变得这么理直气壮。不过，这种不见外反而让郭睿心里很高兴。
“没事，”郭睿压下心里那点旖旎心思，故作镇定地说，“等会儿我们一起抄吴永康的，他肯定最先写英语。”
姚杰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主意不错，转身拿出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嗡嗡的声响中，他提高了音量对郭睿说：“郭睿，你也赶快去洗澡吧。等你洗完澡，试卷上这几题数学我应该也写完了，到时候你直接抄我的就行。”
郭睿“哦”了一声，拿着毛巾去洗澡了。
浴室里还弥漫着温热潮湿的水汽，空气中飘荡着姚杰刚才用过的、带着清爽柠檬味的沐浴露香气。郭睿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几口，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个人更近一点。
等他快速洗完澡出来，姚杰果然已经把数学试卷写完了放在桌角，自己正拿着手机，对照着吴永康发的答案抄英语。
郭睿赶紧加入，把数学和英语都抄上。
等二人把作业提交到班群里，刚刚十二点。
姚杰和郭睿松口气，这才开始细细看英语题目，打算自己再重新做一遍。
这时，郭睿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于净。
于净：【图片.jpg】
郭睿点开一看，是于净的一张自拍照，照片里他笑得一脸灿烂，胳膊亲昵地搂着旁边表情略显无奈和僵硬的黄立晓。
于净：队长，这怎么回事？
郭睿挑眉，回复：什么怎么回事？你在炫耀你那张‘做男做女都精彩’的脸么？
回复完，郭睿顺手把图片再次点开放大，本想仔细看看黄立晓那副被迫营业的表情，目光却猛地顿住了——在照片背景的远处，高级道的坡道中央，有两个模糊但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个正打横抱着另一个，正是他抱着姚杰冲下去的那会儿！
草！怎么被拍下来了？！郭睿心里咯噔一下。
他下意识地撩起眼皮，飞快地瞄了旁边的姚杰一眼。姚杰还沉浸在英语的世界里，眉头微蹙，神情专注，显然没注意到郭睿在干什么。
看来于净这小子还有点分寸，只发给了自己。
郭睿想了想，决定先按兵不动，把手机放到一边，假装没看见，看看于净自己会怎么说。
果然，刚做完不到一半的语法填空，手机又接连震动起来。
于净：队长，你问我，我问谁啊？
于净：本来想选张好看的滑雪照发朋友圈的，结果发现背景里你怎么抱着姚队啊？
于净：怎么不回我？
于净：？？？
于净：你不说我问姚队了？
郭睿一看最后一句，怕于净这个嘴上没把门的真的跑去问姚杰，赶紧拿起手机回复：刚刚在补作业，没来得及仔细看图片。
于净：你俩是不是有情况？
郭睿心说我也想有情况啊，奈何姚杰像个木头。
于是他装傻回复道：什么有情况？从高级道这样抱着滑下来很刺激的，你们不去真是可惜了。
于净：真的吗？我不信。那你下次抱抱我好不好？我也很瘦的，保证比姚队好抱！【扭捏.jpg】
郭睿随手打字：让黄立晓抱你吧。
消息发出去后，那边诡异地沉默了几秒。
然后于净发来了一串符号：？？？你怎么知道？？？
郭睿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难道于净那小子喜欢黄立晓？
于净那边果然彻底安静下来了，没了动静。
过了好半天，手机才又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于净发来一行字，语气甚至带着点恳求：队长，求你了，刚才我瞎说的……你千万别告诉他。
郭睿笑了一下，不再回复。
把于净的注意力转移走了，挺好。
郭睿正暗自庆幸危机解除，姚杰却突然开口：“郭睿，21题你选了什么？我感觉A和B都可以填，但永康选了C。”
郭睿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刚才一直和于净聊天，还没看到21题，于是他赶紧低下头读。
“我觉得……是A。”郭睿快速分析了一下语境和搭配，给出自己的答案。
姚杰点了点头，似乎认同他的判断，提笔在自己的作业本上写下了“A”。
“不过你今天做题的速度好像变慢了？”姚杰放下笔，有些疑惑地看向郭睿，“你英语做题平时比我快多了。”
郭睿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是因为你进步太快，显得我慢了。”
姚杰耸耸肩，表示自己并没有这种感觉。
把所有题目都重新弄懂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姚杰收起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我还不算太困，你睡吗？”
郭睿顺势道：“我到床上再玩会儿手机助眠。”
姚杰也正有此意，爬到床上开始玩贪吃蛇。
郭睿也到他旁边躺下。
姚杰刚洗完澡真的好香。
该死的，心跳怎么还是那么快？
一定是今天滑雪兴奋过头了。
“姚杰，”郭睿终于忍不住问，“你在咱们班有喜欢的女生吗？”
男生之间再普通不过的话题，用来套话再合适不过。
这时姚杰的蛇刚好死了。
于是姚杰抬起头，做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除了她们有时候会来问我数学题，”他最终摇了摇头，语气平淡而坦诚，“其实我和班上的女生……都不太熟。”说完，他很自然地转过头，反问道：“你呢？”
现在被姚杰认真盯着看心跳还是会漏一拍。
郭睿犹豫了一下，决定半真半假地透露一点。
“我啊，是有一个喜欢的人。”
姚杰看起来来了兴趣：“哦？说说看。”
郭睿笑笑：“我和这个人认识挺久了。也许是初中就喜欢上了吧，只是那时我没意识到。”
姚杰听了这话，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心里又隐隐泛起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原来郭睿有喜欢的人了，还认识很久了……初中那会儿？初中那会儿他们正闹冷战，关系降到冰点。
因此郭睿喜欢的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自己。
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姚杰笑笑：“那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孩吧。可惜你之前没跟我说过，不然我还可以给你参谋参谋。”
郭睿也笑了，目光重新落回姚杰脸上：“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过了一会儿，姚杰说困，便先放下手机躺下了。
郭睿关上灯，在黑暗中继续玩了一会儿手机。
身旁传来姚杰逐渐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似乎已经睡着了。
郭睿小心翼翼地侧过身，看着姚杰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和一点点委屈。他习惯性地伸出手，轻轻搂了一下那个看起来已经熟睡的人，极轻地嘟囔了一句：“笨蛋……”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那个本该睡着的人却突然动了动，反手精准地抓住了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我听到了哦，郭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