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将地上的瓷片扫了出去,宝珍仍坐在桌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心神不宁。她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轻敲击,节奏杂乱,难道是昨夜没睡安稳,才总觉得心口发闷?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梅花匆匆赶来,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慌急:“小姐!”
宝珍抬眸看她,见她神色紧绷,不由蹙眉:“发生什么事了?”
梅花向来沉稳,自做了县主府管家后,为了御下更是极少露怯,如今这副急慌的模样,倒让宝珍心头先沉了沉。
“小姐,”梅花跑到近前,气息还未平顺,语速极快地说,“京兆府……京兆府来人了!”
京兆府?宝珍心里飞快盘算,她在京中行事向来谨慎,京兆府怎会突然找上门?面上却依旧平静,只淡淡反问:“京兆府来人做什么?”
“来的是两名衙役,”梅花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他们说,有人在京兆府击鼓状告,府尹大人请您即刻过去一趟,要当面问话。”
桃花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见宝珍要应下,忍不住开口:“小姐,您可是陛下亲封的县主,身份尊贵,哪能是京兆府尹说请,就随随便便过去的?”
宝珍却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府尹既已派人来请,咱们便去。”
她心里正犯疑,也想弄清是谁要状告她,又安了什么罪名。一味躲避只会陷入被动,倒不如主动去看看。
宝珍转头,分别对梅花和桃花嘱咐:“梅花,府里的事就交给你,务必看好家宅,别出乱子。桃花,你立刻去长公主府一趟,把这边的事告知长公主,关键时刻,我或许需要她的帮助。”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再叫上顾左、顾右,让他们随我一同去京兆府。”
“是!”
“是!”
梅花与桃花齐声应下。
宝珍刚走出大门,便见顾左、顾右已将马车备好,京兆府那两名衙役正垂手立在一旁等候。
“小人见过县主殿下!”衙役见她出来,连忙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宝珍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地问:“有劳二位跑这一趟,只是不知,府尹大人突然请我过去,究竟是何事?又是什么人要状告我?”
那两名衙役并未在大堂听审,不知全貌,却也懂得审时度势,不愿得罪和安县主,便如实回道:“回县主,我们只知晓,今日击鼓状告的,是户部侍郎府的千金刘小姐。”
刘欣瑶?宝珍眼底掠过一丝冷意,眸光微微眯起。没想到她还不死心,竟还想给自己添麻烦,看来上次在刘府给她的教训,还是太轻了。
“哦?是刘小姐啊。”她语气听不出波澜。
另一名衙役见状,连忙补充:“回县主,刘小姐身边还带了个证人,听说是……是从豫州来的。”
豫州?宝珍脸上刚浮现的不屑,瞬间僵住。豫州……那里藏着她最不愿提及的过往,牵扯的事太多了。
她定了定神,没再多问,转身利落地上了马车,掀帘时声音已恢复沉稳:“去京兆府。”
此时的京兆府门前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挤在街边探头探脑。宝珍的马车行至门前时,顾左、顾右率先下车,费力地在人群中拨开一条通路,马车才缓缓停下。
宝珍掀帘下车,周遭的喧闹瞬间静了半分,紧接着便有百姓纷纷跪地,齐声道:“县主殿下万福!”
大堂内的京兆府尹听见外面的动静,哪里还坐得住,连忙起身下堂,快步迎了出来,躬身行礼:“下官拜见县主!”
堂内的刘欣瑶看着这一幕,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牙齿咬得发紧。不过是个靠攀附得来的县主名头,凭什么所有人都对顾宝珍这般恭敬,凭什么自己就要矮她一头!
她压下心头的不甘,只得跟着俯身:“拜见县主。”柳馨儿也连忙跟在她身后行礼,头垂得极低。
宝珍的目光掠过刘欣瑶,落在柳馨儿身上时,脚步骤然一顿,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清风寨那间漏风的柴房、被捆在柱子上哭哭啼啼的富家小姐、她为设陷阱费尽心机套来的那件锦衫,还有最后那场将清风寨烧为灰烬的漫天大火……
“府尹不必多礼。”宝珍收回目光。
见到柳馨儿的那一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自己出身清风寨的旧事,被人翻了出来。
想通了症结所在,先前心头的慌乱反倒消散了,宝珍沉下心来,神色愈发冷静。
她朝着顾左、顾右递了个眼色,二人立刻会意,一左一右守在大堂门口。
做完这些,宝珍抬步率先走进大堂,连京兆府尹都下意识落后她半步,跟着进了堂内。
宝珍走到堂下便停住脚步,京兆府尹见状,立刻扬声对衙役吩咐:“快,为县主设座,搬上首的太师椅来!”
“凭什么!”刘欣瑶猛地出声,语气里满是不服,“大人!她顾宝珍是被我状告的嫌犯,不过是个被告,为何能堂而皇之坐在堂上?这不合规矩!”
宝珍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身上,“原来是刘小姐,方才人多眼杂,我竟一时没认出你来。”
轻飘飘两句话,却像根软刺,瞬间噎得刘欣瑶满肚子话都说不出口。她满心将对方视作劲敌,可在宝珍眼里,自己竟连被清晰记住的资格都没有。
宝珍收回目光,下巴微抬,“我乃陛下亲封的和安县主,受皇室俸禄,享朝廷诰命,岂容旁人凭几句空口白牙的诬陷,就将我与阶下囚相提并论?这堂上之座,别说只是设座,便是与府尹分庭而坐,我也担得,坐得!”
宝珍素来不是爱张扬、喜炫耀的性子,平日里行事更偏爱低调稳妥,但她心里清楚,低调要分场合。
如今这京兆府公堂,明摆着是有人设局要拿捏她,若此时还藏着掖着,不把和县主的身份亮出来,恐怕只会被人步步紧逼,最后连骨头都剩不下。
“是不是诬陷,等会儿公堂之上自会有分晓!”刘欣瑶说到这儿,嘴角勾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仿佛胜券在握。
她伸手指向仍跪在堂下、头埋得极低的柳馨儿,带着几分刻意的挑衅:“敢问县主殿下,您可识得此人?”
喜欢恶女行事录请大家收藏:()恶女行事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