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深正拉着他往前走,现在刚刚走出喧闹的人群,周围安静不少,脚步一顿,显然是听见了他的笑声,扭头问他:“怎么了?笑什么?”
谢长安摇摇头看着他:“没什么。”
何深鼓了下脸,把他拉到角落让他站好,双手叉腰,义正言辞:“谢长安!你知不知道你很冲动哎。”
“我知道哦。”谢长安笑眯眯地点头。
何深一时语塞,大概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堂而皇之地承认,他气鼓鼓地瞪着谢长安,皱着眉,戳了一下他肩膀,教育他:“你这次能打过,万一下次打不过受伤了怎么办?”
“唔……下次再说下次的。”
“你态度一点也不端正!”何深哼了一声,转身走在前面,也不拉着谢长安了。
谢长安长腿一迈就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解释说:“我们修行之人,与天地争命,若是做事总是瞻前顾后,修为怎么精进呢?”
何深的动作慢了点,悄悄用余光观察谢长安。
谢长安挑眉:“再说了,人都踩到我头上来了,不干他我道心得毁,修为受损,那更是得不偿失。”
何深又慢了点,和谢长安并排走,但还是不扭头看他。
“好啦,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下次会注意安全的。”谢长安看着他头顶的呆毛一点点竖起来,手痒伸手又是一弹。
何深显然是被哄好了,毕竟台阶都递到脚跟前了,但总感觉现在说软话就输了气势,他双手抱胸,哼唧一声:“这还差不多!”
“你运气一直挺好?”谢长安边走边问。
“嗯。”何深笑笑,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走路不看路,偏偏要盯着天上的星星看,他笑了下说:“我小时候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后来被爸爸妈妈领养了,他们的条件很好,对我也很好,我的领养家庭是所有小孩里最好的。”
谢长安微微侧头,稍微抬手拉他一把,让他避开地上的石头,笑着问:“后来呢?”
“唔……后来啊,”何深笑笑:“后来妈妈就怀孕了,他们又生了个孩子。”
谢长安眉头微动,他脚下一顿,又不着痕迹的跟上,问:“然后你被赶出来了吗?”
“哪能啊?那怎么还能算最好的领养家庭呢?”何深笑笑,伸了个懒腰:“就是像正常家庭那样把我抚养长大了,我现在上大学生活费也很高的,比其他人都高很多,他们真的是很好的人。”
两人已经到了饭店,谢长安一边拉门一边回头问:“那为什么不来往了?”
何深没有回答,像是没有听见,径直去找老板娘点单了,过一会兴致冲冲地朝谢长安比划:“我点了一大堆,你也要一起吃哦。”
“好。”
谢长安也没再问,大概能猜到的理由就是那么几个。
“你运气这么好也没挥霍嘛,很稳哦小朋友。”
“那是呀。”何深得意的晃晃脑袋:“我就怕哪天运气用光了,那我就什么都没有啦。”
“不会的。”谢长安笑了下:“你这种天生运气就好的人,很可能是上辈子有大功德。”
他抬手把何深的呆毛竖起来,另一只手撑着下巴:“这种大功德之人,这辈子就是来享福的,运气自然是用不完的。”
何深没被他哐住,满眼怀疑,质问:“那我为什么钓不到鱼?”
谢长安耸了耸肩,他也不清楚,自己钓不上鱼是因为常年跟鬼打交道,身上沾了鬼的晦气、怨气、煞气,鱼是生灵,不愿意靠近情有可原。
何深这种天生福泽的人按理来讲不该这样。
但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总有那么一两个例外,没什么好奇怪的。
“好嘛,姑且当你说的是真的了。”何深嘻嘻哈哈跑去拿了找老板拿了两瓶啤酒,一瓶放在谢长安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给你喝这个,吃烧烤要配啤酒。”
他想了想又问:“道士可以喝酒的吧?”
“嗯,可以。”
谢长安拿起酒瓶喝了一口,转眼间就下去小半瓶
看得何深一愣,他指指桌上的酒杯,小声说:“人家都倒酒杯里慢慢喝的。”
“人家喝的是白酒,咱这是啤酒,这又没什么酒精,还能喝醉了不成?”
事实证明真的能,不光喝醉了,还烂醉如麻。
何深的酒量很差,他自己显然也知道,和一杯倒区别不大,大概能喝小半瓶啤酒,但谢长安的一句还能喝醉不成的质疑让他气性上来了,埋头吭哧吭哧苦喝。
等谢长安意识到不对,他已经满脸通红、目光涣散了。
“你没事吧?”谢长安伸手在他面前晃两下,看着他脑袋跟着自己的手晃,哑然失笑,这小孩怎么跟小动物似的。
何深摇头摆尾的:“我没事呀。”
他双手撑着下巴,嘿嘿笑两声:“谢长安……”
“嗯?”
“你好帅哦。”
谢长安一愣,诧异地抬头看着他。
“你不信我!”醉鬼没有理智,但没听到回复就会炸毛,何深一把握住他的手,呱唧一下按在自己胸口:“今、今天下午,你帅得我心跳都乱了。”
谢长安觉得手下的皮肤发烫,下意识地收回手,清清嗓子,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有些失语。
他确实是帅的,不论是从长相还是行为,都是独树一帜的帅,深邃的眉眼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立体的五官、白皙的皮肤,连下颌线都完美到挑不出错处,只是太有距离感,像是个假人,到他生气时才会有那么一丝人气儿泄露出来,像是火山一般危险又让人着迷。
“真的!”何深似乎是急了,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身子往前倾,靠近谢长安,嘿嘿笑了两声:“站在你身后好有安全感哦,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谢长安人生中第一次让人激情表白,没有什么尴尬,反倒是涌起一阵诡异的熟悉感,模糊的记忆中似乎也有一杯就倒的小酒鬼,每次喝醉都要表白,弄到他已经几乎麻木了。
可是那个表白的是谁呢?他想不起来了。
何深喝到烂醉,无论如何也不回家,非要往河里跳,说自己是河神大人,就应该住在河里。
谢长安深知不和醉鬼争高低的准则,又担心把何深送回家他再自己跑出来跳河,就把人捆吧捆吧打包带走。
喝酒不能开车,带着醉鬼走回去也不现实,只好打车。
司机显然是见多了醉鬼,但还是没见过喝醉了之后一直夸别人帅的醉鬼,他以前接过的那些一般都夸自己帅。
“哎呦小伙子,你弟弟很喜欢你啊。”
谢长安笑了下,按着何深的双手点头:“嗯。”
“你怎么一直按着他?”司机又问,他从后视镜看了两眼,调侃说:“他除了喜欢往你身上贴貌似没啥毛病了。”
“他要跳河,非说他家住河里。”
“对!”何深加入聊天:“我家住河里!我天天吃海鲜!”
“哎呦小伙子,河里可没有海鲜……”
何深歪头想了想,皱皱鼻子看着不太情愿,拍拍旁边的谢长安:“谢长安大帅哥,给我买海鲜!”
谢长安哑然失笑,把他按住:“老实点吧。”
“我吃海鲜!”
“吃吃吃,明天吃海鲜。”
何深得到许诺,十分得意地朝司机比了个“耶”的手势,没一会就睡着了。
这个没一会是真的没一会,基本就是秒睡,上一秒还在比耶,下一秒就失去意识,最后是谢长安把他抱回家的,他倒是适应得很好,揽着谢长安的脖子呼呼睡,一直到被人扔上沙发也没醒。
谢长安叹气,这也太心大了。
但心大归心大,心大的人睡眠质量好极了,再睁眼又是下午。
何深伸手揉了两下眼睛,眨眨眼顶着天花板,脑子还是懵的,就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反应半天才发现这貌似不是自己家的天花板,他显然也不在自己家的床上。
“河神大人醒了?”谢长安从旁边的躺椅上撑起身子,脸上带着笑意问。
何深张牙舞爪:“你怎么把本河神拐到家里来了?”
“防止河神大人真的跳河啊。”
何深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啪嗒啪嗒往卫生间跑,边跑边大声嚷嚷:“洗漱洗漱,洗漱结束就起床!”
他显然是对自己的毛病心知肚明,搞不好这就是他微信昵称的由来,谢长安笑着摇摇头,拿着手机晃过去:“要吃点啥吗?昨天喝醉了胃有不舒服吗?”
“唔有!”何深叼着牙刷摇摇头,把嘴里的沫子都吐了,哗哗洗了两下脸,又用谢长安在旁边放好的毛巾擦干,这才笑嘻嘻地说:“谢长安,你好贴心啊!”
“河神大人满意就好。”谢长安语气中带着调侃,眼看着何深又要炸毛,他晃了下手机:“吃海鲜吗?”
“吃!”何深洗漱完成,晃出来,甩甩脑袋,扒拉着谢长安:“我还以为有人说要请我吃海鲜是做梦呢,原来是你啊。”
他俩在这边商量着晚上吃啥,那边警察局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有人报案说自己女朋友失踪了,昨晚回去两人在校园里分道扬镳,没想到第二天看到辅导员在班级群里通报批评自己女朋友夜不归宿,这才发现已经联系不上女生了。
失踪很难定义,通常失去联系满24小时后警方才会受理,但最近女生失踪的案件太多,接线员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听说失踪就赶紧上报了。
警察响应得并不慢,很快就组织警力去学校调了监控,但校园监控年久失修,两人分开后没多久就没了女生的行踪。
这事情过于诡异,那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没了踪影?学校里的监控虽然并不完整,但是几个校门的监控都是好的,至少可以确定女生并不是步行出门。
最近进出学校的车辆就成了首要怀疑对象,特别是那些只偶尔来一次的车。
比如有的老师从不开车,那天突然开车上下班,有的学生家长来看孩子,临时在学校停了车,剩下的就全是日常活动的清洁车、给学校食堂送菜、送肉的车等等。
这些车全部都一一排查,没有查到任何异常。
案件一下陷入僵局,多耽误一分钟女生生还的希望就少一分。
“你再想想,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有没有和人产生矛盾?”
男生急得满头大汗,左思右想,突然瞪圆了眼,一拍巴掌:“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