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地从观中道姑那里打听到阙巍然住在哪个厢房,于是深更半夜,她偷偷摸摸地到了厢房的窗外趴着。
“小姐....”
红妆拉着她的衣袖,面露难色,真是搞不懂自家姑娘,方才那感觉还以为她不会再找三皇子麻烦了呢,估计全京城也只有自家小姐敢同三皇子这般折腾了。
但是,自家小姐可从来没有趴过人家窗户,更加没有在人家厢房外窥视过,难道小姐竟然爱慕三皇子至此?方才问的那问题,难不成是觉得三皇子要娶左姑娘?
可是小姐和三皇子有婚约啊,小姐怕什么呢?
现在若是不小心被有心之人撞见自家小姐,恐是会引起很大的流言蜚语,小姐那样爱面子的一个人,总归还是不好的,可不能让人家说自家小姐为了能嫁给三皇子,竟是一日都等不了吧。
红妆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转身说道:“小姐,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若是被别人看见了不好,万一在被夫人知道了,小姐可是要挨板子的。”
“不行!”荀芷蕾低吼道,她就是想看看,阙巍然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有没有将婚书带在身上,万一带在身上的话,岂不是回京就要娶她?
不不不,这绝对不可以,若是被有心之人看见的话,那更是不得了了,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听父亲提过婚书这件事,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了。
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查探这样的大事还是得自己亲自动手才最保险。
阙巍然的厢房里还点着灯,可以看见少年的影子映在窗户上,他的左手中握着竹简,坐得板正,右手则是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好一会儿过去,荀芷蕾困得直打哈欠,双手扒拉着窗户的边上,双腿呈半跪着的状态,屋里的灯还是亮堂堂的。
“这家伙,不睡觉的吗?”
嘀咕着想要活动一下自己腿脚的时候,荀芷蕾才发现自己的腿脚已经麻了,她轻轻将两只眼睛抬了起来,凑到窗户边看了看阙巍然,红妆也跟着看了一眼。
只见阙巍然还在写着什么东西,荀芷蕾只好继续半跪着揉搓自己的腿,让红妆先盯着。
“小姐,三皇子笑了。”
荀芷蕾闻言,猛地将两只眼睛凑了起来,仔细看了又看,阙巍然的嘴角压根就没动过,她伸出手就拍了一下红妆,“好啊红妆,现在都学会糊弄我了?”
“小姐....”
红妆刚想说什么,屋里的灯熄灭了。
荀芷蕾心中暗自高兴,这家伙终于是睡觉了,真的是不枉她在这外面等这么久,压根听不见红妆在一旁的呢喃。
又等了好一会儿,她估摸着此时阙巍然已经睡着了,转头叮嘱着红妆,“你盯好了啊,有什么事敲三下木板,我去去就来。”
“小姐啊...”
荀芷蕾压根不管红妆说什么,撑着自己已经麻了的腿,站起身来朝着窗户一瘸一拐地翻了进去,从窗户掉进去的时候,还不小心磕到了自己的膝盖。
她倒吸了口凉气,不敢出一点声音,生怕自己被发现,只得忍着疼痛自己揉了揉膝盖,一瘸一拐地朝着房间摸索,先是磕到书桌,再是磕到桌椅,最后终于让她磕到了那口阙巍然的箱子。
不得不说,这腿这个时候也蛮好用的,反正已经麻木了,索性就让它多磕磕。
荀芷蕾蹲在箱子面前翻翻找找,动作也不敢太大声,找了半天她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脑子一动,这家伙不会是把婚书随身携带吧?
不至于吧,这婚书也不是个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若是随身携带,那可真是....
她悄声将箱子里的东西整理好,盖上箱子,转身看向床上平躺着的少年,阙巍然平躺着一动不动,睡相很好。
荀芷蕾缓缓呼出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不就是去搜床嘛,小时候又不是没有躺在一处过,现在怕什么,于是她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没事的,这才睁开眼睛准备朝着床榻走去。
谁知,她一睁眼,原本在床榻上躺着的少年竟不见了踪影,吓得她差点大叫出声,赶忙捂住自己的嘴。
桌上的烛火在刹那间燃起,少年正坐在桌前咧着嘴角喝着茶水,杯盏轻轻放下的瞬间,荀芷蕾下意识看了过去,阙巍然扭头看向她,四目相对,轻声问道:
“阿荀这么晚了还来我的房中,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啊啊啊啊啊....鬼啊!”
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荀芷蕾立马抱着脑袋尖叫起来,随即一个箭步朝着进来时的窗户冲了过去,一个翻身滚落在了外面的走廊上。
“啊,小姐,你没事吧.....”
红妆被自家小姐的身子砸了一下,又看见荀芷蕾摔在了地上,也顾不得疼痛,赶忙将荀芷蕾给扶了起来。
荀芷蕾没说话,一瘸一拐地拉着红妆朝着自己的厢房跑去,今儿个出师不利,她得赶紧走,这阙巍然好的觉不睡,干嘛突然坐起来吓唬人啊!
房间里的阙巍然看着荀芷蕾那慌张的模样,觉得好生有趣,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看着荀芷蕾和其婢女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随即将窗户缓缓关上,嘀咕道:“阿荀,你还同以前一样有趣啊!”
荀芷蕾拉着红妆走到拐角处躲着,悄悄地露出一只眼睛看了看阙巍然有没有追出来,看过去才发现房屋紧闭,灯也熄灭了,他应当是没追出来的。
“小姐,咱们走吧...”
“红妆,我..我走不动了...腿..软...”
她真的是一点路都走不动了,从小到大没出过的糗在这几天都出了个干净,还偏偏都是在这灾星的眼皮子底下,这下好了,又让他抓住自己一个小辫子。
明日若是他同母亲告状的话,她就称自己有夜游症,对,这样就好了。
但她也是真的害怕了,这坏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现在东西也没找着,还给人看了笑话,紧张到连门都忘记走了,竟是硬生生从窗户摔出来的。
想想就懊恼!
“奴婢扶着您,您小心着些。”
天渐渐亮了。
又是一个不眠夜,荀芷蕾在这一夜想了好多,觉得自己要不然干脆不去针对阙巍然了,同他打好关系,然后再顺藤摸瓜,也许他本来就不喜欢自己呢,要真是这样的话再帮他和左卿云牵个线搭个桥,或许他日后还会感激我呢。
说不准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不同我计较那么多,让我过得潇洒恣意,还能借机将那个什么婚书给销毁。
可是,这样真的能够行得通吗?
梦里的阙巍然压根不讲情面,本以为两人是真心实意的相爱,可是成婚没多久时日她就成了妖妃,阙巍然还没娶左卿云的时候她就已经被灌下了避子汤,若是没有他的授意,谁敢这样谋害当朝皇后呢。
然而,她入冷宫没多久,左卿云就入了宫成了贵妃,她几次三番想要见他,都被推拒,谁也不曾给她好脸色看,就连吃食也都是馊了之后才拿来的。
她实在是觉得憋闷,此前她也从未想过做什么皇后,她只想着同阙巍然好好生活,没想到遭遇了多少的算计和毒手,在这里面还包括了她最爱的夫君。
荀芷蕾不甘心,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做了,若是换做寻常人家这样对待皇子,恐怕早已经粉身碎骨,那阙巍然为什么还任由她作妖,却一点脾气都没有呢。
难不成是觉得以前对她不住,现在想要弥补?
她坐在窗前撑着自己的脑袋,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做,还未等她想明白,京中便传了信过来,太傅在宫中下值的时候,不慎从台阶上摔了下来,目前伤势并无大碍,已经回到府中休养。
青禾公主听到这个消息赶忙叫人收拾东西立马回府,荀芷蕾虽然有些不明白梦里的父亲为什么那样,但现在听到父亲摔伤了,还是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行人匆匆下了山。
临行前,青禾公主还不忘让主持同阙巍然说上一声,说实话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三皇子,从小到大也就这三皇子对自家女儿很是上心,偏偏荀芷蕾这孩子非要跟人家对着干,也是到今日大家都不敢提什么婚约的事情。
荀芷蕾一路上都催着马夫快些,马车刚到府门口,还没停稳,她就着急忙慌地跳下了车,本来腿就有些疼的她还将自己脚给崴了,也顾不上这些,她直奔父亲的院落跑去。
荀易面色苍白,靠坐在榻上,身子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伤口,就是整个人的精气神不是很好。
“爹爹....”
荀芷蕾一进来便哽咽着扑到荀易的身侧,小姑娘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哭得好像自己才是从台阶上摔下来的那个人,荀易轻轻抬起自己的手给她擦了擦眼泪,轻声笑道:
“小芷不哭,爹爹没事,休养几日便好了。”
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荀芷蕾哭得更厉害了,抽泣着回应道:“都从台阶上摔下来了怎么可能没事,好好地怎么就摔下来了呢?”
荀易再怎么说也还没有到年老昏聩的时候,身子一直都很爽利,从来没有生过什么病痛,就连风寒他也就几年前得过一次,怎么可能就从那台阶上给摔了下来!
宫里来只道今日的台阶有些滑,恐是宫中新来的宫人洒扫时没有注意,这才导致太傅不小心摔了下来,好在太傅并无大碍,宫中的那几个新来的也都被发卖了,也是给了太傅一个交代。
这件事就这样草草的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