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又如何》 第1章 梦 秦中岁云暮,大雪满皇州。 寒风刺骨。 那风穿过宫廷的高墙,爬过冷宫的缝隙,直直地拍在了蜷缩在墙角的女子身上。 “皇后娘娘。” 太监总管轻轻推开门,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和小宫女,他缓步走进来,四下看了看。 冷宫地处偏僻,相比之其他宫苑要冷上好几倍,女子裹着薄薄的一层被褥,脸蛋被冻得近乎发紫,她披散着头发,很是狼狈。 她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小脸眉眼很是娇艳,眼神中透露出的是满满的疲惫,还有一丝傲气。 但也不难看出,她是一个人间尤物。 总管走上前,“皇后娘娘,您要不认个错,服个软儿?” “你滚......” 荀芷蕾将被褥稍稍裹紧,双手冻得青紫,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她努力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在这总管面前失了仪态: “本宫何错之有,为何要本宫认错,你告诉他,皇上是何等的人物,是我不配!” 太监总管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荀芷蕾刚看见的光一下子也就没了,两眼一黑,她终是没忍住瘫靠在墙角,使劲儿朝着墙角挪了挪身子。 她本是当今圣上的青梅竹马,父亲是当朝太傅,众皇子的教书先生,母亲是长公主嫡亲的妹妹,荀家仅有此女,一出生便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皆是一帆风顺。 要说不如意,也遇到过,遇到的最不如意的事情就是她新做的衣裳被野狗叼走,还有就是去宫里的时候喜欢的首饰被阙巍然给打碎了。 直到她及笄的那一年,阙巍然求了一道圣旨要纳她为妃,众人皆知阙巍然自小就喜欢跟在荀芷蕾的身后跑,是众皇子里最喜欢粘着她的一个人。 无论是她哭了,还是心情不好了,或是怎么了,阙巍然都会去为她出头,两人感情甚笃。 于是,这道圣旨便下了。 荀芷蕾也没有不喜,自小她就同阙巍然很是要好,她走前头阙巍然就跟她小弟似的走在后头,不是帮她背黑锅,就是帮她打蜂窝,被蜜蜂扎得满头大包他也没有将荀芷蕾给供出来。 皇帝问过阙巍然,为何要帮荀芷蕾,他却跟他的父皇说,那是他日后要娶的姑娘,若是他不帮她,那别人就会帮她,日后他长大了就娶不到她了。 荀芷蕾和阙巍然成亲后,两人关系还同以前一样要好。 后来,皇帝驾崩,遗诏传下,阙巍然成了皇帝,荀芷蕾就名正言顺的成了皇后。 自那之后,大臣们都想让阙巍然广纳妃子为整个皇室开枝散叶,因为皇帝驾崩之前,几位皇子因为争夺太子之位纷纷殒命,只有阙巍然,他从不参与这些,他想做的只是同荀芷蕾好好过完此生。 成亲当日,他曾答应过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他还是没能做到。 丞相带着众官员强行施压,让他娶了丞相的女儿为妃,阙巍然明令不纳妃子,坊间不日便传出了荀芷蕾不能生养,甚至是祸国殃妃的传言,众官员纷纷上书,希望阙巍然废了皇后。 无奈之下,阙巍然娶了丞相之女。 荀芷蕾得知后,整日将自己关在宫中,她不想见他,更不想听到关于他和那个女人的一点一滴。 她的脑海里想着的都是,阙巍然此后同她做的一切都要同那个女子再做一遍,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这样滥情的男子,尽管他是皇帝,可他亦是她的丈夫。 很久,他都没有来看过她。 偶然间听到宫中下人说,皇帝日日都宿在新纳的妃子宫中,想必不久这妃子就能诞下龙嗣了。 荀芷蕾轻笑,原来这宫内,最格格不入的那个人竟是她自己。 后来,她就再也没见过阙巍然,偶然几次去找他都被拦下,说是有政务要处理不便被搅扰。 她转身离去的时候,明显听见了御书房内还有其他女子的笑声,所以她成了那个搅扰他处理政务的人。 于是,她也就再也没去见过他。 直到第二年的中秋,她被关着这宫墙之中,也只有在这个中秋抬头看向天空的时候,才看见了许多孔明灯。 她也闭着眼许愿,没成想听到了宫女之间的谈笑,丞相的女儿有身孕了,皇帝趁着中秋普天同庆,允许大家放孔明灯。 她抬头仰望着的,竟是他与那个人的幸福。 于是,她开始厌恶阙巍然,尽管她知道他也是受委屈的那个人,她也曾想过试着去理解他作为皇帝要面临的艰难,可是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一些传言,因为大臣的打压,所以她就应该担起那个祸国殃妃的名号,所以她就合该将自己的丈夫拱手让给他人,所以她就应当做个贤妻良母一般,等到别人和自己的丈夫生下来的孩子再唤她一声母亲吗? 她做不到,她就是这般的人,她做不到同别人分享。 一日,她在宫中赏花,听到有宫女私下交谈:“你听说了吗,那位说皇后娘娘患病了,要将她关去冷宫,了却残生,给百姓一个交代呢!” 自从那位被传出来有身孕之后,受人敬仰,一下子被封为贵妃,而她住在这永宁宫内和在冷宫里别无二致,没什么区别。 可是,贵妃稍有个不慎,所有人都觉得是荀芷蕾在背后做这些阴谋诡计,想让贵妃滑胎,好让她自己回到恩宠最盛的时期。 荀芷蕾跑了,收拾着包袱跑了。 一直跑到城郊,她才敢停下来,她什么都没有带走,还是被抓了回去,直接扔进了冷宫里。 起初还有好的饮食,渐渐地变成粗茶淡饭,最后变成馊了的饭菜,她入冷宫不过月余,皇帝还是没有废后,但是宫人们对她的态度那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偶然间得知,是那位要生了。 于是乎,她一夜之间病倒了。 京城忽然飘起了大雪,屋中房顶还渗透着微微寒风,床上只有一床薄薄的被褥,这里没有一丝炭火,她只好将被褥裹在身上蜷缩在墙角,试图取暖。 直到临死前,太监总管推门而入,他说:“皇后娘娘,皇上至今没有废后,您还是别耍性子了,贵妃娘娘的孩子没保住大人也走了,您就同皇上和文武百官认个错服个软,承认这是您的过失,皇上自然就放您出去了,也总比在这挨饿受冻的强啊!” 荀芷蕾不愿意认错,凭什么要她认错,贵妃的死跟她有何干系,无非就是想找个替罪羊,而她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难道她认了这个错,文武百官就会放过她吗,真是可笑! 看着总管离开的身影,看着门被宫女带上,荀芷蕾试图伸手去抓住那束光,那束仅存的光,她仿佛看见了阙巍然,他循着光而来。 “你来,带我回家了吗?” 她问道。 阙巍然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她笑着,他笑得很好看,眼睛弯起像月牙,荀芷蕾见他弯下身子伸出了手,她也努力地伸出自己的手,想要去抓住他。 “砰!” 门被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束光没了,什么都没了,阙巍然也没了。 荀芷蕾强忍着自己的眼泪,将伸出去的手给收了回来,看着从房顶坏掉的地方掉下来的雪,她笑了,笑着哭了。 没多久,她就死了,死在了那个角落里,死不瞑目。 一睁眼,她的眼前是熟悉的雕花红木床顶,还有一股很熟悉的香气,屋顶也是好的,没有坏掉。 荀芷蕾大喘了一口粗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汗水早已经将衣衫给浸湿。 “小姐?” 丫鬟将帘子掀开,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可是还难受?身子有哪里不适吗?” 荀芷蕾看了看床边的小丫鬟,眼睛大大的还有着小酒窝,脸蛋圆圆的,这才想起来,前日宫中设宴款待,她不小心被人给撞下了水,被救起来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呛了许多水。 依稀记得,她回来的时候烧得有些糊涂,父亲和母亲守了半夜,等她高热渐渐退下这才离开。 所以她是做了一个梦。 可是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临死前的那个场景还历历在目,众口铄金,她本是京中人人都夸赞的主儿,可在梦里,她是被人人都唾弃的祸国妖妃。 她也犯下过错事,可那些同那贵妃还有阙巍然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她知道是丞相设计了阙巍然,所以他不得不娶左卿云。 可是,阙巍然对她不闻不问,可以说是任由左卿云欺负她,难道还不允许还手吗。 她要是不还手,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了,她要是不逃,等待她的结局只能是被牧静萱给折磨至死,虽然逃出去也被抓了回去,结局也没有被改变。 但至少,是她自己选择了怎么死,而不是别人来决定她怎么死。 荀芷蕾裹在床上愣了许久,丫鬟将汤婆子给她拿来暖着手,刺进骨子里的寒意才渐渐褪去。 听到丫鬟说她醒了,母亲立刻快步赶来,“小芷......” 老婆们开文啦~[害羞] 全文存稿哒,放心食用,嘻嘻~ 久等啦久等啦[垂耳兔头] 段评已开哦 plq随机掉落小包包哦~[烟花] 悄咪咪:专栏请收藏[害羞] 厨子正在加快步伐赶工下一本噜[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梦 第2章 第二章 太傅府的主母身份高贵,是长公主的嫡亲妹妹,封号青禾,她是一个端庄典雅的妇人,行为举止间颇有一番贵气。 而她此时,冲进房间里的动作和神情全然不似那般端庄,反倒是显得有些许的慌张,眼眶里瞬间裹满了泪水:“小芷,你醒了,还难受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青禾公主只有荀芷蕾这一个孩子,从小到大视同珍宝一般,有些骄纵蛮横,但绝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孩子。 只不过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荀芷蕾一有点不如意就要闹得天翻地覆,鬼点子多得数不胜数,心思全然不用在课业上,倒也不是不会,就是不想学。 每一次私塾的先生想要找她麻烦时,她都能够巧妙地通过,可是每一次上课就属她最不认真,终于,私塾的先生无奈找到太傅和青禾公主:“太傅,殿下,下官才疏学浅,实在是难以胜任令爱的老师,若是继续这样教习下去,恐是会耽误令爱成长。” 父亲和母亲总是笑着回应,然后将她领回去之后再说上她几句,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她知道,父亲母亲不会真的责罚她。 荀芷蕾的死对头也挺多,可是这都不妨碍她蛮横不讲道理,她的出身就已经碾压了好多人,只要不犯下什么大错,没有人能够将她怎么样。 父亲是众皇子的教习先生,母亲是青禾公主,姨母是长公主,连带着圣上都是她的亲戚。 这样的出身,就算是有人不满意她那又怎样。 可是,她一想到自己梦里那样凄惨的下场,父亲母亲也并没有替她求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青禾见状担忧地握着她那冰冷的小手,问道:“怎么了吗?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青禾公主一直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可荀芷蕾也不知道是为何,为何他们要任由自己在宫中苟活着,为何不将她接走,是因为对她过于失望了吗? 梦里的画面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荀芷蕾抖了抖身子,将自己的手从青禾的手中抽了出来,笑道:“母亲,我没事。” “小芷....?” 荀芷蕾抬起头朝着青禾笑道:“母亲,我真的没事,我就是睡得脑子有些晕晕乎乎的。” 青禾忍不住笑出了声,满脸宠溺地抬起手摸了摸荀芷蕾的额头,“母亲已经将推你那人给打发了,这几日你就别出门了,先将身子将养好再说。” “嗯,好。” 荀芷蕾乖巧地点点头,青禾虽然觉得荀芷蕾不太对劲儿,可也没有多想,想到的只是她可能是因为被推下水生病了难受,所以才有些不对劲。 这般想着,青禾更加心疼起自己的女儿来。 看着青禾走出了房门,荀芷蕾又躺了下去,这一次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脑海里一闪而过,若是梦里那些都是真实的,那么过几日父亲就会带着她一同到宫中学习,然后她就会遇上阙巍然那小子。 这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荀芷蕾一想到阙巍然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自己后槽牙给咬碎。 在外人的眼中,阙巍然这个三皇子不爱说话,端方稳重,言谈举止都颇有帝君风范,可只有荀芷蕾知道,他私底下也不过是一个喜怒无常还爱看小娘子的登徒子。 若不是这样,荀芷蕾怎么会在他手里吃尽苦头,不,准确的说不是在他手里吃的苦头,而是他知道所有事情却又冷眼旁观,迫使她在别人的手里吃尽了苦头。 为了保全他的帝王之位,所以做出牺牲的便只有她荀芷蕾。 既然老天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还将前世的因果悉数抛了出来,那她可不能再重蹈覆辙,白白浪费了这一生。 她得好好想个法子,避免自己进宫和那小人见着面。 这几日里,荀芷蕾食不下咽睡不好觉,整日抱着一个枕头疑神疑鬼,太傅和青禾公主都急坏了,拉着她的手止不住的关怀,荀芷蕾也想同父亲母亲亲近,奈何一想到梦中他们袖手旁观的景象,心里不由得生出芥蒂来。 这个看似很爱她的父母,在利益纠葛面前还是选择了牺牲她,可是她也知道,父母没有办法,那是高高在上的天子,难道父母真的能与天子抗衡吗,可即便是知道这些,她现在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父母待她是极好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到底高门大户的感情不像寻常百姓家,若是为了整个家族牺牲一个人,那这些人都是愿意的。 “小芷,可还是头疼欲裂?可有好些?”青禾公主握着荀芷蕾的手,轻声问。 荀芷蕾小心地回应着,“母亲,女儿无妨的,许是入夏了女儿又恰逢生病,身子有些虚乏罢了。” 青禾一听,瞬间紧张起来,焦急地看着荀芷蕾,“不若我们过两日去城郊游玩一番,避避暑?” 这个提议,很是得荀芷蕾的心意,要知道过几日她的病好了以后她就会被父亲拉进宫中,届时她便会遇到长大后的阙巍然,从此被他的美貌所吸引,一蹶不振。 不不不,这次可不能这样,荀芷蕾你得清醒一点,沉迷美貌是什么样的后果你已经经历了,可着实不要在被他那外表给欺骗了。 刚好趁着去郊外避暑,躲开这个机会,岂不妙哉。 “好啊,母亲,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荀芷蕾突然间来了精神,看得青禾也是一脸笑意,难得自己女儿突然有了雅兴,她笑着回应道:“那母亲这就去着人准备,过两日便出发可好?” 青禾说话时看向荀芷蕾,想看一下她的表情变化,若是自己女儿对这个时间不满意,大不了再改就是,但她看见荀芷蕾笑着点头的模样,自己心里也是乐开了花。 傍晚,荀芷蕾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这几日她的睡眠总是很浅,一有点动静就醒过来,或者是一直在梦魇中。 床边有着母亲新做的衣裳,还有长公主送来的首饰,父亲还买来了她最爱吃的云记糕点,过两日还要同母亲一道去郊外避暑。 她忽然觉得,自己从前好像没怎么享受,恍惚间她就嫁给了阙巍然,还没有享受到父亲和母亲对她的疼爱,却在后面深刻体会到了被抛弃的滋味。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荀芷蕾干脆一把坐起身来,轻声将她贴身的丫鬟红妆换来。 “小姐,可是身子不适?” 红妆将帘子打开,揉了揉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她一直觉得小姐从宫中落水之后病了一场,似乎变了好多,近日总是连连梦魇,老是一个人坐着发呆,脸上的气色也差了许多,经常食不下咽,都消瘦了不少,偶尔梦中还会呓语,说什么自己好冷,什么不是好东西,说什么死之类的话。 荀芷蕾悄悄从床帘后面探出个脑袋,她朝着红妆摆了摆手示意红妆走近一点,随即贴着她的耳朵说道:“我记得我妆奁处有姨母给的零花钱,你拿一点出来,然后去宫中打听打听,那个阙巍然现在都做些什么。” 红妆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小姐...那可是三皇子啊,您怎么想起打听他了,你们不是最要好吗,何须花钱打听呀?” “你别管啦,只管打听,要是打听到了,赶紧来告诉我。” 红妆有些想不明白,但还是愣愣点头说“好。” 荀芷蕾将帘子放下,又躺会床上,按照此前梦中的提示,三日后荀芷蕾就会被父亲拉进宫中和众皇子一同接受教习,而这一切都是出自他阙巍然的手笔,是他向父亲提议带她入宫,一边学习一边同皇子公主作伴。 这几天她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好,还成天做噩梦,梦到自己进了宫,然后又梦到被折磨,所有人对她都置之不理,许是之前她树敌太多,导致那个时候竟无一人帮她,可是为什么,连父亲母亲都不帮她。 只要不见他就好了吧,或者是给他钱?不,他堂堂皇子怎么会差钱,怎么没有一个什么东西能让他吃了之后忘记所有往事的吗? 看来,还是得从自己下手,毕竟人家是皇子,她不过是一个小小太傅的女儿,纵使母亲是长公主的嫡亲妹妹那又如何,怎能和皇子相提并论。 索性,得自己直接去拒绝父亲,等到父亲来提起的时候,她就各种装生病,父亲那么疼爱她,总不至于让她病着去宫中受教吧。 翌日,红妆告诉荀芷蕾,“小姐,三皇子近日都在研习,练字看书,或是演武场上比武,据说近日圣上有考核,几位皇子都格外勤勉。” “所以,父亲呢,父亲没有来叫我进宫?” “小姐,没有,太傅近日公务繁忙,除了早朝入宫,散朝便去当值了,并且未见众皇子。” “怎么会?”荀芷蕾有些摸不着北了,难道梦是假的?“你再去打听几日。” 又过了几日,红妆接着道:“小姐,三皇子考核拔得头筹,圣上很是欢喜,连带着还赐了府中好些金银珠宝和上好的绸缎,主母正挑选着给您做衣裳呢。” 现下都已经过了好几日了,阙巍然为什么没有让父亲带她入宫呢,此前到时间的时候,荀芷蕾整个人都在冒汗,那一天都胆战心惊的,一直都在想什么对应之策,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父亲来寻她。 反倒是母亲,来了好几次,见她满头大汗,还以为她是身子不爽利,又将出行推迟了几日,询问她许久也没问出个所以然,荀芷蕾不敢说实话,只道自己是梦魇了。 又过了两日,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荀芷蕾不禁怀疑这梦会不会是假的,所谓的前世什么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她此前和阙巍然确实很要好,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自从记事后他们就鲜少有往来。 如果都是假的,那么可真是皆大欢喜了,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会进宫,也不用害怕自己当上什么皇子妃,更不用害怕有什么别的女人会致她于死地。 红妆看着荀芷蕾紧皱着的眉头终于是松了开来,神情也稍微好了起来,好似回到了从前的模样。 “罢了,罢了,不用盯他了,你下去吧。” 看着红妆出了房门,荀芷蕾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她随意的躺在榻上,不知何时她竟睡着了,这一夜,她没有梦魇,是落水之后睡得最香的一夜。 老婆们,康康我的预收哇~ 轻轻点开专栏《她不是我的嫂嫂》,全文存稿中哦 卫邯不喜欢他未来的嫂子,他一直都觉得此女子不怀好意 她是将军府嫡女,自小品行样貌皆是拔尖儿,她的容貌出众,身姿婀娜,能言善辩,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使得一手极好的长鞭,武功更是不在话下 若是她在京中排第二,那其他女子就不敢排第一 而兄长出生世家,品行端正,年纪轻轻便在朝中担任户部尚书的要职,可谓是前途无量 最主要的,兄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他们如何堪配? 可是兄长偏偏对此女一见钟情,从她踏马归来救了兄长一命,兄长恨不得将这命立马还给她 卫邯始终认为,这是那女子故意而为之,京中谁人不知文官武将从来不对付,这女子定是给兄长下了什么**药。 迟早有一天,他要将这女子的真面目给揪出来 直到,庚帖已换,婚期已定,卫邯都没能找到什么真面目 卫邯越来越讨厌她,尽管她对自己极好,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像是哄小孩子一般 可他还是不喜欢她,总是处处针对她 但是每每熟睡之时的梦里,频频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 婚期将至,卫邯的兄长死了 此后,梦里的那个女子忽然转了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贤平观在城郊十里外的山上,景色十分怡人,气候也很好,城中有头有脸的那些个娘子都喜欢到这山上游玩,或是避暑,或是赏景,亦或是为这个观里带来些香火。 青禾公主算得上是这里的常客了,贤平观中专门有一处院落是为她而建的,由此方便她每年都来游玩一番,偶尔去拜拜或者是上去避避暑的时候小住。 这是荀芷蕾第一次同母亲上山,她的脑子里不再有阙巍然的事情,没有那些烦扰之后,她又变回了往常那个骄纵蛮横的姑娘,同前些日子的那个柔弱小女子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到了山上,红妆打着一把伞,高高地举过她家姑娘的头顶,为她家姑娘遮挡住阳光,荀芷蕾则是站在阴影处摇着她的扇子,看着小厮们将自己的行李都搬进房里。 青禾公主和大小姐的身份何等高贵,贤平观的主持都亲自出来迎接,生怕底下的人经手不小心怠慢了她们,毕竟这贤平观常年来都有着青禾公主的资助。 贤平观同其他寺庙不同,里面住着的都是女菩萨,一个和尚都没有,这里的香火很旺盛,不仅仅是因为青禾公主,也是因为京中的那些个官家小姐或是夫人都会来此求签。 或是求子的,或是求姻缘的等等,很是灵验。 大殿前方,许多香客的目光都朝着那伞下的少女看过去,她穿着一身淡粉色荷花抹胸加上百花曳地裙,绿色烟纱拖地,风鬟雾鬓,珠花簪点缀,站在那里端庄秀丽,好似一朵浑然天成不掺杂任何杂质的花中之王。 阳光琐碎,点点滴滴地透过枝叶落在了少女的身上,她姿态高傲,摇着折扇,那副神情看起来让人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反而觉得有些许的娇媚,雪白的肌肤被晒得有些泛红,荀芷蕾微微皱眉,拿着折扇挡住侧边的阳光,生怕自己的脸蛋受到什么损伤。 观中不比其他地方,若不是害怕父亲将她强行拉进宫中,她才不来这个地方晒太阳呢,在家里坐着躺着不好吗,或是在家里温习琴棋书画也是好的呀。 想到这,她竟然觉得有些后悔了。 都怪那个阙巍然,害她失去了在家里躺着的大好机会! 贤平观的斋饭无味,荀芷蕾吃不下,不过好在红妆给她带了一些燕窝什么的,可以自己在这院子里做着吃,只要不杀生其他的都还好。 目前让她觉得很好的地方就是,山中很是静谧,不单说景色,空气都感觉清新许多,若是在京中,那定是闻不到像这样的绿叶的味道,特别是在清晨下了雨之后,推开房门后是绿叶的清香,好生惬意。 荀芷蕾住在院子的最里端,这样便不会被那些个香客给搅扰,虽说院子是自己家出钱建造的,香客在外面虔诚祈愿时,院子里也不免能听到一些声音。 观中的钟声被敲响的时候,整个贤平观甚至是爬到半山腰的香客都是能够听见的。 气温渐渐升高,在观中的日子,荀芷蕾每日都会被母亲拉着一起去祈福诵经,她是真的不习惯,眼看着身旁的青禾公主虔诚的闭着眼,她才悄悄睁开眼睛四下看了看,见着没有人注意她,轻轻地起了身朝着殿外跑去。 昨晚下了雨,山路有些泥泞,今日便没有什么人上山祈愿,观中也算是难得的清净,道姑们都去殿中诵经了。 雨后的山中风景绝佳,花草树木上都有着星星点点的水滴,时不时朝地上垂落下一滴,滴落在泥土里,像是在播种着什么,荀芷蕾朝着后山走去,听闻后山上有许多的祈愿树。 书中曾有记载,祈愿树乃是专属于佛门中的树,花开时节人们将自己所想所愿记载红色飘带之上,随即挂上铃铛,朝着树上一扔,铃铛随着风动吹响,愿望便会实现。 荀芷蕾从未见过那树长什么样,只是恰巧看过母亲的书,也只知道那树郁郁葱葱,据说还会流泪流血,是个有灵性的,她很好奇,这树究竟是何模样。 再确认身后没有人跟着的情况下,她悄摸地往着后山走去,爬了好些石阶,累得她半路休息了好几次,终是上了山顶,只见眼前好几棵挂满了红绸的参天大树。 风动了,铃铛响了,像是在为欢迎她站在那山顶之上而奏响了乐,红绸迎风跳着舞,挂满了红绸的大树使她压根看不清这树上的花究竟是什么花。 缓步走到树下,她闭着眼感受着这股风,很是舒坦,绿色青草和树木的味道,还有花香,真的很好闻,忽然耳边传来几声猫叫,她睁开眼来在四周寻找着。 在树下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猫的身影,她坐在树下的凳子上,抬眸一看,这才发现原来那只小猫正趴在树干上,小猫朝前走上一步,爪子差点滑落,随即它又向后退了一步,许是因为下过雨,树干又极其纤细,那小猫现在算是进退两难。 荀芷蕾站起来撩起自己的裙裾,将裙裾绑在身侧,随即走向那大树,轻声呢喃道:“抱歉啊树爷爷,我不是有意想要踩踏你的,我只是想救那只小猫,还请你见谅。” 嘀咕完之后,她踩上了大树底下盘桓的树杈子,稍微站得高一些了,便垫脚伸手去够那只小猫,一边用力垫脚一边对着小猫说道:“乖,小猫咪,快过来~” 她虽然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刁蛮,但是对待小动物什么的极其温柔,对待对她好的人也很温柔,刁蛮无非是对那些常常背后说她坏话的人,或者是暗地里欺负她朋友的人。 少女的声音很甜,很温柔,虽说是躲在树下,但是此时正巧是最热的时候,小猫依旧害怕的在树梢上叫着不敢挪动一步,荀芷蕾耐心地哄了很久,小猫终于缓慢地调转了方向,找着她的手臂上走过去。 接过小猫后,她顺着方才扶着的枝干就要下去,奈何方才自己将裙裾打结的地方挂在了另一端的枝干上,怎么扯也扯不掉,若是她强行扯的话,恐怕会掉下去,若是不扯的话,她就得一直和这猫在这里挂着,万一被来挂红绸的香客看见,那岂不是太丢脸了。 不行,宁愿摔下去,大不了就是裙子被撕坏嘛,这也没什么的,但是终归是不能丢了她的面子。 于是,她双眼紧闭,将那只小猫牢牢抱在怀中,已经在脑海里想好了等会儿的坠地姿势,确保小猫是不会受伤的,然后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了下去。 她以为摔在地上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反而感觉有些软软的,身子中央像是镂空的,并没有坠地,更像是在空中挂着,她有些害怕,脑子里想着的是现在不会还挂在树上之类的吧。 双眼紧闭了好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她才缓缓睁开眼,眼光顺着树杈的缝隙朝着她刺过来,她一时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伸手揉了揉眼睛后再睁开来,她瞧见了一个男子极其美艳的下颌。 再往上,是微张的嘴唇,有些泛红,她猛地往上走了走,一双深邃的眼眸对上了她的视线。 荀芷蕾怔了怔。 阳光透过枝丫打在男子的脸上,以及她的身上,男子的长相是极好的,眉眼生得极好,不骄不躁,纯天然的清冷绝艳公子哥,华贵的衣裳更加显得他一身贵气。 她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漂亮的脸蛋儿,曼妙的身姿,无论男女,对待女性的喜欢更像是欣赏,欣赏她们有着婀娜的身姿和娇艳的脸蛋,对待男性的喜欢则是多看几眼,或者是撩上一撩。 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公子哥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浓眉大眼,剑眉星目,甚至有点帝王的气概。 等等,帝王的....气概? 荀芷蕾定了定神,看向他的眼睛仔细扫了一下他的那张脸,下一秒便像是见了鬼似的,吓得脸色瞬间惨白,双眼顿时睁得老大了,嘴唇一哆嗦,随即大叫着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她这一大叫,加上那一跳,将怀中的小猫也给吓得窜了出去,荀芷蕾直蹬腿,男子一个没抱稳,她便掉落在了地上,虽说是自己跳下来导致摔了跤,但这个锅一定是要给眼前这人安上的。 这张脸,她几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若不是因为那个梦,她一定不会知道阙巍然现在长什么样,可恰好是因为那个梦,让她对这张脸产生了极大的阴影,甚至是对方化成灰烬她都能认出来的程度。 阙巍然见状,想要伸出手去搀扶她,却被她一手拍开。 荀芷蕾扶着自己的屁股站了起来,白着脸朝后退了好几步,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大树,径直地撞了上去,无路可走的她盯着眼前的男子,他的嘴唇微微扯着,像是在笑她,又像是在想这人的反应怎么会如此之大。 她两眼一抹黑,下意识地觉得这山顶像是给自己打造的专属坟墓,简直是老天爷给她的馈赠! “阿荀?”阙巍然开口,声音很是晴朗,“你这是怎么了?” 听他的声音,与此前在梦中听到的声音没什么区别,荀芷蕾现在更加害怕了,已经顾不得回答,也顾不上自己的裙子被撕破了,心中数着一二三,朝着石阶那边撒腿就跑。 生怕自己跑晚了就被这人给抓住了。 话本子里的那些在这种美好的地方与如意郎君邂逅都是假的,全都是骗人的,为何她邂逅不了如意郎君,偏偏撞上了那个索命鬼,太吓人了! 身后,阙巍然注视着她逃走的身影,一名道姑正提着水上来浇花,瞧见他站在石桌前,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那一身淡粉色衣衫的少女仓皇而逃,还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 “三皇子,可有好些?” 阙巍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道姑,旋即上前帮她提了一下水桶,放在石桌旁轻声说道:“无碍了,多谢挂念。” 道姑笑容慈祥,“三皇子吉人自有天相,这是我们应当做的,不若多休息几日在回京,主持已向宫中书信,说明缘由。” “那便多有叨扰了。” 道姑同阙巍然一同下了山,荀芷蕾踉踉跄跄也下了山,刚巧诵经仪式结束,青禾公主刚踏出殿门,就瞧见自家女儿朝着后院跑去,衣裳还破烂不堪。 “这孩子,是怎的了。” 话音刚落,道姑和阙巍然后脚便到了殿外,阙巍然站在不远处朝着主持的位置点了点头,旋即离开了大殿前。 青禾公主看着那男子的背影总觉得熟悉,却又一下子说不上来,待男子走远后,她才朝着主持问道:“他是何人?” 一身华丽的衣裳,看着不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公子,长相并未看清,她只是估摸着不像普通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第4章 第四章 “青禾公主应当是认识的,他是三皇子,好像是去往镇安村赈灾时不小心受了伤,这些时日就在观中修养着,前些日子公主那院落的屋檐有些渗水,还是三皇子亲自帮忙修缮的。” 青禾公主笑着说道:“原来如此,我是瞧着有些熟悉,这三皇子的品性为人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好。” “是啊....” 她看了看四周,“小芷这孩子又跑去哪儿了,方才不还在这吗?”两人相视一望,笑了笑,“让主持您见笑了。” 主持微微颔首,“无妨,小姐心性纯良,许是第一次到这观中不慎熟悉,估计跑去别处游玩了吧。” “也是。” 荀芷蕾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将房门给关上,背靠着门框大口喘着气,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满脑子想的都是方才在那山顶上同阙巍然见上的一面。 明明现在的一切都同梦中行进的不一样,阙巍然并没有让爹爹将她带进宫里陪读,爹爹也没有同她说过进宫这件事,可是现在他却出现在贤平观,阿娘在这,难道他是想直接在这里就同阿娘说要娶自己? 不,不会的,他们已经许多年未见了,若是贸然求娶,阿娘定然是不会同意的。 “阿娘,真的不会..同意吗?”她蹲坐在门口抱着双膝呢喃着。 若是阿娘同意了这门亲事,那她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阙巍然那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不过是将她放在后宫里点缀罢了,害得她众叛亲离,连父亲和母亲都不愿救她,甚至是姑姑,都不愿意救她一救。 那冷宫里待着的滋味,她可是一点也不想尝试了。 荀芷蕾咬紧了后槽牙,时不时扒开门看一看外面有没有那阴魂不散的伥鬼,这阙巍然在身边一日,她就一日不得安宁,这里是待不下去了,她要回家! 她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还穿着她那一身被划破了的衣裳,打开房门冲了出去,一旁的红妆正拿着衣裳给她换洗,喊都喊不住她,今日不止自家小姐是怎的了,风风火火的,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平素里小姐是最注重自己的形象的,妆容头饰和衣裳,那可是半分都不得有差池,可今日,她竟然穿着一身沾满了污泥还被划破了的衣裳跑来跑去。 荀芷蕾冲到诵经的殿外,可是诵经仪式早就已经结束了,几个道姑正在里面洒扫,还有几个在庭院内打扫着地上的落叶,下过雨后,落叶和地面粘连住了,若是不打理的话,往来香客容易踩滑。 “阿娘......” 话音刚出,便止步在喉间,抬眸间,青禾公主正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同一男子有说有笑,少年垂着目光,轻声回应着青禾公主的问话。 听到声音,男子和青禾公主都朝着荀芷蕾看过来,她刚想转身逃跑,却被青禾公主给叫住,“小芷,快来~” 阙巍然的视线缓缓落在了荀芷蕾的身上,像一个金钟罩从天而降,将荀芷蕾困在了原地,她扯着嘴角动了动,正想着这阙巍然现在心里肯定打着那种此生绝不负她的假算盘。 青禾公主见她没动,又叫了一声,荀芷蕾这才绞着衣裙,缓缓地踱步走上前。 “方才见你慌慌张张的,去做什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模样,也不见换一身衣裳熟悉一番再出来。” “没,就是,路太滑,摔了一跤。”她唧唧哝哝地回答。 青禾公主将她的手拉起来看了看,手掌中被划了一道很细小的口子,看着也是让人心疼,随即回头看向阙巍然,“那便多谢三皇子了,改日回京,记得来府中做客,我给你做小时候最爱吃的桃花酥。” “青禾公主客气了。” 荀芷蕾的一颗心悬吊吊的,生怕母亲会直接告诉他关于婚事什么的,但是她不明白的是,现在的阙巍然是皇子,可梦中的他已经是皇上了,这是回到多久之前了啊?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 她现在就是害怕,害怕阙巍然会说出什么要与她成婚的胡话来,然而,母亲同他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其余的什么都没说,阙巍然就站在身后看着她们离开。 “阿娘,那三皇子他同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希望我们啊别把他在这里的消息给传了出去,他啊还是同小时候一样,很是讨喜呢,方才听闻他帮着观中修缮了房檐,恰巧你不是有口装首饰的箱子被碰坏了吗,他说可以帮忙修一修。” “什么?阿娘,人家好歹是皇子,你叫人家修箱子,这怕是不妥吧......”荀芷蕾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况且,那还是我的箱子,我一个姑娘家家的.....对了阿娘,他没同你说其他的?” “其他的?能有什么其他的话?”青禾公主说道,“你呀,这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些什么呢,他虽说是三皇子,但你爹爹好歹也是他们皇子的教习先生,帮你这个妹妹修一修东西,有何不妥?” 荀芷蕾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刚才那样子,那三皇子应当是并未对她有什么情感,莫不是压根就不记得她了,所以拉着母亲说话的时候才没有提及什么婚事之类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刚好对上了阙巍然的目光,明明她们都已经走远,这个阙巍然竟还朝着这边看,还对她笑,看来这家伙还是不容小觑。 毕竟是皇子,估计那心窝子里全是心眼子,说不准他现在心里正盘算着其他什么鬼主意呢,就是想要拿捏住爹爹和娘亲,利用她来拿捏住全家,好让他顺利坐上皇位。 对,一定是这样的。 阙巍然站在原地,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没有荀芷蕾预料中的欢喜或是挑逗的神情,现在这副模样更像是无欲无求,但又像是一不小心就能将人给悄无声息地厮杀掉的那种。 总之,就算他现在什么也没做,他也不是个好人。 荀芷蕾不再看他,拉着青禾公主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回到厢房之后,她赶忙将房门关上,安排红妆为她收拾东西,拉着青禾公主坐在桌前: “阿娘,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我们回家吧。” 青禾公主看着她那神情,又看了看她还穿在身上的那套脏衣服,总觉着这孩子是不是不对劲儿,问道:“我们不是才到这里没两日吗,怎的又要回去了?小芷,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阿娘,我就是觉得咱们来了这个地方,上完香,捐了钱,就应该回家了,更何况女儿想爹爹了呀,反正此前只是说出来散散心,我现在好了,自然也就可以回家了嘛~嘿嘿~” 荀芷蕾笑眯眯地望着青禾公主,撒着娇道: “阿娘,走嘛,咱们回家嘛~” “今日便要回?”青禾公主问。 荀芷蕾坚定地点点头,“嗯,今日我们就回。” “小芷啊,过两日便是这菩萨的寿辰,咱们既然来了,就陪着菩萨过完这寿辰再回去,可不能这般敷衍的。” 荀芷蕾努了努嘴,原本拉着青禾公主的手一下子就收了回来,放在桌下绞着自己那撕破了的衣裙,急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现下看来,只能陪着母亲在这给菩萨过完寿辰了,只希望在这个时间里,那阙巍然离她远远的,可别出现在母亲和她的眼前了,着实很吓人的。 青禾公主走后,她坐下来仔细回想着梦中的细节,梦里的阙巍然娶她的时候,已经是太子,两人成亲没多久后皇帝驾崩,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皇后。 可是现在的阙巍然只是三皇子,那就说明梦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所以在现实中,阙巍然应当是不会说出要娶她之类的话,更何况他们虽说小时候很要好,可怎么说也有十年未见,说不准方才那家伙看向自己的时候就是在思考这人是谁呢! 他,应当是不记得她了。 但是,也不能这样一下子全否定了,万一呢,万一他脑子犯混真跑去同皇上请旨赐婚呢,那不就等于整个太傅府以及门生都是支持他的了,对他当上太子也是大有裨益啊。 她不能就这样将自己和太傅府给折进去,所以还是得有些准备比较好,万一届时真有旨意下来,抗旨可是大罪! 荀芷蕾难得拿起笔来,坐在桌前一笔一笔的算起账来,家中还有姨母赠的钱帛,还有首饰和衣裳,卧房里还有金子,想来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带着这些东西和父亲母亲一同逃走也是能够安稳度过余生的。 想到这,她竟有些犹豫,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想来父亲和母亲定是会将她推出去的,所以,还是自己跑吧,父亲母亲年事已高,若是同她一样颠沛流离,或许还会生病,不如届时她直接同家中断绝关系,这样应当是牵连不到他们了。 要不是这三皇子家底子比她还厚,她定然将这些银子全部朝着那阙巍然砸去,换自己一个余生安宁,奈何这条路根本行不通,只能另寻他法才是。 荀芷蕾想了一个晚上,终于在天亮的时候睡眼朦胧一头砸到了桌上,给自己砸出了个眉目,摸着自己的额头喊道:“红妆!红妆!” 第5章 第五章 厢房的门被推开,红妆赶忙迎上前,看着自家小姐此时正摸着额头拧着自己的脖子,她连忙问道: “小姐,您这是怎的了?不会在这凳子上睡了一晚吧?要不奴婢扶您去床上躺下?” 红妆很是惊讶地看着荀芷蕾,平素里她家小姐除了玩儿还是玩儿,虽说琴棋书画样样都不落下,但是懒得做,明明很有天赋的一个主儿,偏偏将自己弄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纨绔。 今日一见,自家小姐竟在桌前坐了一宿,还破天荒的拿起笔写起字画起画来,这可是大喜事啊,自从荀芷蕾落水醒来以后,她就发现了,自家小姐像是变了一个人。 可前两日上山的时候,又发现曾经的小姐像是回来了,今日一瞧,应当是小姐又变了,红妆一脸惊骇,自家小姐不会是中邪了吧.... 在这佛门重地,小姐都能中邪,看来是得让夫人在这好好住上一段时日,请主持为小姐驱驱邪才好。 “想什么呢!”荀芷蕾朝着她挥了挥手,“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红妆走到了荀芷蕾的跟前,俯下身去将耳朵凑了过去,荀芷蕾便在她的耳畔说上了几句悄悄话。 “小..小姐,这...这怕是....”红妆听完,吓得脸色惨白,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且找山下那种土匪头子,记住不要舍不得给银子,事情得给我办成了。” 荀芷蕾认真地叮嘱道,既然不想透露自己在这,也不想透露自己受伤的事实,那她便帮他一把。 “小姐,那可是...三...会掉脑袋的吧....” “嘘!”荀芷蕾声音稍微小些,“只要控制好,不会有问题的,更何况不暴露行踪是他自己说的,只是让他在这里多住些时日罢了,若是伤势严重,就直接回京了,更何况我们都没见过皇子成年后的模样,万一那人是冒充的呢,菩萨知道了还会夸我呢!” 荀芷蕾傲娇地说道:“总之,银子可以砸,但是不能暴露了我们,你就按照我说的做,最好是今晚就动手,不然他要是快我一步就完蛋了!” 红妆有些许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退下了。 她就是有些不明白,自家小姐明明从小就同那个三皇子很是要好,中间也没听说有什么过节啊,难道是因为当年三皇子被关在宫中没能去给她过生辰礼的事情一直怀恨在心? 应当不是吧.... 八岁那年,阙巍然同荀芷蕾说好了生辰时会陪她一起过的,恰逢又遇上一年一度的花灯节,荀芷蕾高兴得不行,一直在家中等着阙巍然。 左等右等,终是不见人影,她就提着自己最喜欢的小兔子灯,坐在太傅府的大门口等着,等到花灯节结束,等到天上渐渐飘起了小雨,还是没能等到阙巍然的赴约。 直到第二日,宫中派人来传信,说是希望她日后不要打扰到三皇子,皇子同她不一样,有他们自己要做的事情,整日游玩算怎么回事。 自那之后,荀芷蕾的快乐就少上了几分,整日不是叫人到府中唱曲儿,就是出门四处闲逛,日复一日,她这个纨绔骄纵跋扈的名声越来越大。 每年生辰三皇子都会是送礼,只是都被荀芷蕾给还了回去,此前青禾公主问过她,是不是还记恨三皇子,她摇摇头,只是说,“人各有命,她和他不是同路人,就这样也挺好的。” 可为何十年后的今天,自家小姐却..... 待红妆出门后,荀芷蕾便跟着溜了出去,她找到青禾公主,拉着她一同去上次发现祈愿树的地方,生怕阙巍然会单独同母亲见面。 若是那样的话,她找的人可就不好下手了,她记得阙巍然胆子小,不爱说话,而且身体不是很好,小时候练武总是最后一名,比着他的两个哥哥差远了。 有一次,她见他拔剑的样子,简直是蠢死了,明明是个男子汉,但是拔剑都拔不出来。 找几个山匪吓唬吓唬他,足够了。 贤平观的祈愿花开得很美,此时也正是祈愿树枝繁叶茂的时节,连带着祈愿花也开得花团锦簇的,粉红的花朵像极了少女害羞的脸颊。 出门的时候,荀芷蕾曾四处寻找过阙巍然的踪影,没有看见她便松了口气,想着他应当是在厢房之中休息或是在殿中问候主持,总之,只要不和她们碰上便好了。 入了夜,整个道观寂然无声,隐约能够听见虫鸣的声音,门外忽然传来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红妆轻轻地推开房门,在只有一盏烛火亮着的厢房内,随手穿上一件外衣的少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向站在桌前的她轻声问道: “如何?可有办妥?” “小姐放心,奴婢将小姐给我的那个小匣子送了去,已然是没问题的。”红妆点着头,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那便好,千万不能失手了,失手也不能将我们给暴露了,不然显得我们成什么人了...” 荀芷蕾嘀咕着,红妆虽然没能听清,但是对上自家小姐的眼神时,不管什么都重重点了个头。 红妆退出厢房后,荀芷蕾躺回了床上,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明明这个祸患现在应该对她构不成威胁了,或者说是她们应该不会有后来的剧情了,只要避免自己进宫,避免做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应当是一切都迎刃而解的。 皇上总不至于要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嫁给那些个皇子吧,就算不是嫁给三皇子,其他皇子她也是不会嫁的。 且不说大皇子阙思远如何,就他那个长相,也不是荀芷蕾喜欢的,更何况大皇子年少时便颐指气使,仗着自己是皇后所出,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对妃子所出的阙巍然动辄打骂,她不喜欢。 二皇子阙明志,一股子书生气息,舞刀弄剑不擅长,倒是擅长研究什么带兵打仗的兵法,还有那些个机关术,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研究那些东西,最后还是被拉出来同大皇子作比较。 因为皇后和贵妃不和,二皇子也因此遭了殃,早年间宫中有人下毒想要毒害贵妃,没想到被二皇子试了毒,此后二皇子常年缠绵病榻,太医都说他活不过二十五。 如今距离二十五,不过还有两年的光景。 至于三皇子嘛,原以为他是个老实的,又因为是妃子所生没那么受待见,还因为早产导致很多不足,结果没想到,他竟然是那种长相是一套,心里是一套的家伙。 盯着那床帘看了一夜,不知不觉间阳光就透过窗棂洒了进来,她揉了揉眼睛,一鼓作气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像是做了某种很重大的决定。 做事情就得要斩草除根,得先把那个根给除了,不若日后他要是回到宫中,什么时候想起了之前她拒绝收他送的贺礼那些事,万一徇私报复非得将她留在身边,那可咋整。 不过,荀芷蕾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家是皇子,在宫中如履薄冰的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活得如此之好,自己怎么能够跟他比啊,比脑子吗?想来是比不过的。 索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重金聘请那些个歹人,阉了他! 虽然这么做是有些缺德,但是吧,人还是要为自己考虑的嘛,因为他是皇子,若是将他杀了,那皇上万一一怒之下彻查,她的小命儿可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不过,阉了他就不一样了,男人若是一下子成了太监,更何况是皇子,但凡他还有一点想要争夺太子之位的想法的话,自己被阉了的这件事就不会传出去,那么就是只有她和他知道了。 荀芷蕾咬了咬牙,安慰着自己,小的时候不知道,长大了的阙巍然总还是要点脸的吧,不至于自己被阉了还要四处散播吧,大不了就是没有子嗣嘛,这有什么的。 皇宫里那么多个皇子,若是他当不上太子,好歹也能安安稳稳过一生,毕竟被阉了的皇子对其他人来说也造不成什么威胁,此时的荀芷蕾觉得自己简直聪明得紧,忍不住都要在心里暗自庆贺了。 红妆又拿着一个小匣子走了出去,这一次的匣子里不再是银票,而是金条,毕竟不是单纯打伤人家那么简单,总归还是要付出多一些代价的。 好在,她最不差的就是钱了。 躲在被窝里的荀芷蕾止不住地发抖,双手抱着膝,眼神紧紧地盯着门口,她以前虽说有些不讲理吧,但从来还没做过这等勾当,这同那杀人应当还是有区别的吧。 他不会因为失血过多死掉吧.... 八岁以后的她总是欺负那些个说话带着讽刺,或者是欺辱别人的臭男人,总是把自己的家世什么的摆在嘴边好以此来欺负那些没有什么家世背景的人,可偏偏她的家世背景很是强大,所以她也就学着那些臭男人的模样欺负一下他们罢了。 其他的自问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吧,无非就是有的小娘子她实在是看不惯,就抢人家看中的首饰,或者是哄抬价格让那些个小女子咬着牙买走。 这一晚上,荀芷蕾几乎将她这么些年做过的坏事都想了一遍,直到天快要亮的时候实在是扛不住了,才靠在自己的膝盖上眯了一小会儿。 睡梦中,她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一双手忽然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颈,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猛地睁开眼,一席红衣的阙巍然死死地盯着她,他的下身还在渗着血,啪嗒啪嗒地滴在地面上,那声音吓得荀芷蕾面色惨白,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想要挣脱他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来,她的脖子好像在下一秒就会被拧断,阙巍然扯着嘴角对她笑道: “阿荀,你好狠的心呐,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 “阿荀,你且再等等,你想的那些,终究是会实现的.....” 第6章 第六章 “啊啊啊啊啊啊....” 荀芷蕾尖叫着醒来,她身子一倒,双腿已经麻木,整个人裹着被子就朝着床下滚了去,此时的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双手护住自己的脖颈,整个人的脑子里全是阙巍然的那张脸以及他说过的话。 红妆闻声推开房门,赶忙跑到荀芷蕾的身旁,“小姐!” 天光将亮,有些昏暗的厢房之中,少女满头大汗,凌乱的头发肆意散着,本应红润的脸颊却是看不见一点血色,嘴唇更是泛白。 荀芷蕾哽咽着,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一把抓住红妆的手腕,猛地抬头朝着红妆喊道:“不,不是的,不是我,我没有要杀他的,我也不想的.....可是...红妆...他会不会来要我的命啊....他会的,他会的!” 红妆实在是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突然与三皇子结下了那么深的梁子,甚至不惜代价要将三皇子断子绝孙,可是以前小姐顶多是不收取三皇子送来的礼,或是将已经收下的全数扔出去,顶多再说上一句日后陌路罢了。 她家小姐自小就娇贵,太傅和公主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甚是疼爱,但是小姐从来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就算欺负那些臭男人,也是因为那些男人先仗着自己的家世欺负弱小在先。 相比是三皇子在某个地方彻底得罪了小姐吧,不然小姐怎么会如此模样,吓得都开始说胡话了。 “不会的,小姐莫要多想,咱们买通的山匪不会要了他的命的。” 红妆单膝跪着,将荀芷蕾搂在怀中,听着自家小姐在怀里轻声哭着,她知道,自家小姐已经开始后悔了,毕竟第一次干这么缺德的事情,根本过不了心里的那关。 她轻轻拍了拍荀芷蕾的后背,轻言细语地宽慰着,其实自家小姐挺可爱的,虽说偶尔这嘴上不饶人吧,但其实心地很善良,街上若是遇到小乞丐,她虽然嘴上说着嫌弃,却会将自己新买的吃食打翻,说不要了给那些小乞丐。 有一次,她去给小姐买最喜欢的烧鸡,回来的时候竟看见自家小姐买了好些吃食递给一个老妇人,但是当她走近的时候,她家小姐还会故作抱怨的说上两句,脏死了之类的话。 明明很多年都不曾互相打搅,她家小姐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这般同三皇子过不去。 “小姐若是害怕,不妨日后对他好些,这样的话也能宽慰一下自己,想来...他应当是会很欢喜的,不会怪罪小姐的。” 话是这样说,可此前小姐那般对他,换做寻常人家估计早就躲得远远地了,如今要小姐突然对他好,恐怕还是有些难的。 荀芷蕾忽然觉得,红妆说得有道理,连忙点点头,若是阙巍然死了,那她就给他多烧些纸钱过去,让他在阴曹地府什么的也能住上大宅子,说不准还能成为地府里的最大财商呢。 若是他没死,真的断子绝孙了的话,那她就勉强对他好一些吧,也就不针对他了,反正他对自己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威胁了,若是他还要提求娶什么的,那自己就将他成了太监这件事给说出来,父亲母亲总不至于让她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人吧。 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换好了衣裳后,去到后山顶上那个祈愿树下,拿着好些银票和纸钱,蹲在角落边上烧着。 至于为什么要到这,纯属是因为大家都说在这里许愿很灵。 荀芷蕾支开了红妆,独自蹲在树下,将手中的银票轻轻点燃,火苗蹭的一下窜起,她将银票扔进火盆里接着又拿起纸钱扔进火盆里,随即低声嘀咕:“我银票和纸钱都给你了,你不要找我麻烦好吧,我不是咒你死哈,我就是我就是做梦,梦见了.....总之,你...你要什么跟我说声,我指定会烧给你的,如果你没死,我..我一定....” 最后那句对他好些实在是有些难说出口,梦里的她对他还不够好吗,做什么都想着他,同他是最好的玩伴,可他呢,终究是生在帝王家的孩子,为了权利和地位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同自己哥哥争斗,还要将她的一家人都牵扯其中。 成婚以后,她空有一个皇后的虚名,日夜看着自己的丈夫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甚至是看着那女人怀有身孕,自己只能在冷宫之中等死。 她是爱他的,可他好像,并不爱她....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道观中的钟鼓声响起,荀芷蕾烧得也差不多了,反正是给自己的心里留个慰藉,索性将最后一点纸钱什么的全都扔进盆中,火势突然窜大,灰烬四处飞舞着,她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烟雾还是熏得眼睛有些睁不开。 她转过身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睁开眼时,发现那树下的石桌旁做了一个人。 一身水蓝色的锦袍,头顶的白玉冠上嵌有一颗明珠,眼睛被熏得着实有些看不太清那颗珠子是出自何处,手腕上还带着一串樱红的络子。 从侧面看,男子长得很是俊俏,纤细的手指捏着杯盏,看起来格外迷人,嘴角在喝水的时候还扯着一副似笑非笑的弧度,荀芷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道观中,竟还有如此姣好的小郎君,她前两日怎么没有发现,不过,今日才发现也不算晚.... 她将沾了灰烬的手在身上擦了擦,随即笑着走到男子的身侧,刚准备开口打招呼时,男子突然回头看向她,嘴角微微咧开,朝着她笑。 荀芷蕾一时间瞳孔瞪大,双腿瞬间软了下去,连连后退两步,一个没踩稳直接朝着后面仰去,好在男子眼疾手快,立马站起身来一把将她拉住。 她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盯着眼前的阙巍然咽了好几下口水,差点没被口水给呛死。 阙巍然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而是低头轻笑一声,随即将她拉到石桌旁坐下,荀芷蕾还以为是他知道了背后主使是自己,所以现在来找她报仇来了,但一时她还分不太清这眼前的是人还是鬼。 如果是人的话,那么他现在应该已经成了伤残,怎么可能还完好无损的坐在这个地方,现在应该是躺在房间的床上,或者已经连夜赶回京了。 可如果,他是鬼..... 想到这,荀芷蕾脚下一狠,反正是鬼,也不怕踹,那就趁此机会多踹两脚好了,阙巍然也挨了她两脚,荀芷蕾正准备踢第三脚的时候,阙巍然的手往石桌下一伸,牢牢地将她的脚踝给擒住。 荀芷蕾两眼一抹黑,完蛋了,这不会说话,难不成真是鬼啊,不会真让那群人将他杀了吧! 啊啊啊啊! 他不会是来拉着自己下地府陪他的吧!!! 阙巍然没说话,只是按住她的脚踝,弯腰拍了拍自己的裙摆,又帮她整理了一下,随即捏住她的脚踝揉搓着,再抬头时,发现荀芷蕾红着眼眶,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他才缓缓开口道:“你裙子脏了,蹲太久腿麻了吧,方才又踢我,脚踝疼吗?” 荀芷蕾抬手擦了擦眼泪,顺着他的眼神低下头看过去,才发现自己的裙摆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烧掉的灰烬,腿脚确实有一些麻,方才在那儿蹲着光顾着害怕了,全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腿麻了。 她后知后觉,才四处检查一下自己的衣服上有没有被烧着,万幸,她只是沾了一点灰,并没有被烧到。 太阳缓缓升起,坐在眼前的阙巍然身下很快出现了影子,荀芷蕾的气终于松了一大口,这人没死,有影子,真是太好了! 但是,她也意识到,阙巍然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且不说死没死这件事,阙巍然的身上看起来是一点伤都没有,难道是那群人失手了? 不是吧,阙巍然这个身体羸弱的人都打不过,那群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还收了她那么多银两,那可是黄金啊! 她不再直视阙巍然,神情有些恍惚,慌张地收回了自己的腿,坐的板正,随即垂下了头,双手在桌下绞着,有些无措。 看着荀芷蕾一脸心虚的模样,阙巍然突然笑了,回头看了看火盆里燃烧殆尽的纸钱,又转身拿起茶壶倒上茶水抿上了一口,朝着荀芷蕾笑道:“阿荀。” 荀芷蕾闻声,扭头看向他,四目相对,眼眶里满是泪花,整个人的脸颊显得苍白无力。 他盯着她的眼睛,开口道:“你这是给谁烧纸钱呢,是不是没睡好啊,我瞧着你将银票都扔进去烧了好一些,底下的人可是收不到银票的,活脱脱浪费了。” 荀芷蕾的脸突然涨红,那声阿荀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了,没想到再次听到,已经是物是人非。 “三皇子,未..未免也管得太宽了些!” 她自然不会说,这些都是给他烧的,要是说了那不等于自投罗网了吗,她可没那么傻。 好在的是,他没死,还好好的活着,这样她就没那么大的罪恶感了,省得日后还要害怕他随时来索命,但是现在他没死,他好端端的坐在眼前,是不是就说明他真的已经知道了幕后黑手是她了,所以故意过来要找她麻烦的。 “哦,”阙巍然嗤笑一声,“原来阿荀是嫌我管得太宽了,但是阿荀你为什么在发抖啊?” 第7章 第七章 荀芷蕾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一直打着颤,裙摆还不争气地跟着晃动,压根稳不住一点,原想着干脆站起来逃走,这才发现,自己那不争气地腿也站不起来。 没办法,她只好强撑着,双手按住那不安分的大腿,随即吼道:“干你什么事....?” “阿荀,你莫不是做了什么心里过意不去的事情?若是有的话,不妨告诉我,万一我能帮你解决呢?” 荀芷蕾被憋得说不出话来,听到这话她心里是又心虚又恼怒,既不知这阙巍然打得什么鬼主意,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否知晓昨夜去找他麻烦的人是她买通的。 他也没有明说,但是荀芷蕾倒是慌得很。 恰逢这时,几名道姑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贤平观钟鼓的声音敲响六下的时候,会有一些道姑来这边洒扫,或是将地面掉落的红绸再挂回去,亦或是围着那祈愿树礼拜,诵经。 偶尔也会有香客参加,青禾公主被丫鬟搀扶着也朝着这边的方向过来,远远地看见树下坐着的两个人,开口喊道:“小芷。” 荀芷蕾听到了母亲的声音,这才缓缓地松了松那股子劲儿,随即扭头瞪了阙巍然一眼,起身朝着青禾公主就跑了过去。 “你这一大早的在那里做什么?” “我...我睡不着,听闻今早会有礼拜,我来跟着学习学习。”荀芷蕾随意扯了个谎。 青禾公主并不相信她的这套说辞,平素里这个时辰,荀芷蕾是压根不会起床的,再怎么着也得礼拜诵经之后,她才会乐意起床。 在府中的时候,每每都会睡到太阳正正好的时候,若是平常百姓家的女儿,早早地就起来帮着父母亲干活了,若是嫁了人,定然是早早地就起来做好饭菜侍奉公婆和丈夫了。 不过,荀芷蕾可不需要学这些,所以对于什么礼仪之类的,她只需要知道,并不需要去做,她只有被伺候的命,可不兴去伺候别人。 今日确实是有些稀奇了,天还不亮,便看见自己女儿穿戴好了,抬眸看见坐着的男子身影的时候,青禾公主倒也觉得没什么了,此前两人闹了不小的矛盾,若是此时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荀芷蕾挽着青禾公主的胳膊,眼神冷冷地盯着站在不远处的阙巍然,她有些害怕,害怕到挽着青禾公主的手都有些用力,差点将青禾公主给弄疼。 好在青禾公主回握了一下她的手,荀芷蕾这才松了松。 阙巍然缓缓朝着两人走来,荀芷蕾的那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瞳孔顿时放到极大,盯着阙巍然走到面前站定,看向青禾公主微微弯腰行礼,“师母,东西我已经修好,派人送到院中了。” “真是麻烦你了,身为皇子却没有架子,难怪你老师器重你,日后一定要更加勤勉才是。”青禾公主笑道。 “不麻烦,身为晚辈自当是勤加苦练,不给老师丢脸。” 少年的嗓音清澈悠扬,面容稍显文雅,就是看起来稍显柔弱了些,青禾公主含笑点了点头,忍不住问他准备何时动身回京。 阙巍然答道:“此次原是奉命去镇安村救治灾民,没曾想回京途中遇上匪徒,受了些伤,幸而主持从山下回来的时候将我收留,这才能在观中住下来休养,如今身子大好,偶尔帮助观中做一点我能做的事情,也算是报答了主持的恩情。” 青禾公主是有些诧异的,她知道阙巍然身子不爽利,但是连山匪都打不过,这确实有些过于柔弱了,此前又让她帮忙隐瞒他在道观中的事实,皇家的孩子,果然还是有些手段的。 “那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师母不必担忧,我这两日便启程回京了,父皇还在等我回京述职。” “那便好,好在此行回京不远,路上保重自身安全才是。” 阙巍然点头,“巍然明白。” 说完后,青禾公主就拉着荀芷蕾了离开了,阙巍然还站在原地,荀芷蕾一回头还是能一眼就看见他,两人的视线交汇,想到清晨在山顶的时候,她现在的腿都还有些发软。 现在是压根摸不清此人的路子,这都过去许久了,他迟迟不同父亲母亲提亲,也不同父亲说让她进入宫中陪读,难不成他心里在打什么歪心眼子?亦或是打算回了京,直接同圣上提?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届时她可是想跑也跑不了了啊,圣旨这玩意儿哪是能说拒绝就拒绝的,这可比拒绝父亲和母亲还要难上加难啊! 荀芷蕾的脑子里想着事情,还想着阙巍然那副丑恶的嘴脸,在回院子的时候,一不小心被院门口那高门槛给捉弄了一番,好在青禾公主拉住了她,不然此时她定然是已经摔倒在地了。 “你这孩子,这几日是怎的了,总是这样魂不守舍的,小心惊扰着菩萨,这可是不敬!” “知道了....” 荀芷蕾努了努嘴答道,老老实实站稳了朝着厢房走去,谁知道前脚刚踏进去,后脚就又被青禾公主给拉住了。 “阿娘,怎么了?” 青禾公主伸手戳了戳荀芷蕾的额头,一脸埋怨地说道:“你呀你,我都将正事给忘了,今儿个有法会,估摸着也开始了,走,我们赶紧过去。” 还没等荀芷蕾开口拒绝,青禾公主拉着她就朝着大殿快步走去,来到大殿的时候人群陆陆续续进去了,主持给她们留了位置,青禾公主整理一下衣裳,仪态端庄地朝着大殿进去了。 荀芷蕾也老老实实地跟了过去,睡眼惺忪地跪在蒲团上,听着主持诵经祈愿。 她从来不爱听这些,要是听说书的话那可是饶有兴趣了,本来这几晚都没怎么睡好,今天又破天荒的起了大早,本想着烧完东西就赶紧回去美美的补上一觉,谁知道还没抓了包拎在这儿来听什么诵经法会。 越听越困,睡意突然席卷而来,荀芷蕾轻声打了个哈欠,眼睛闭着,身子东倒西歪。 “阿荀,小心。” 一不小心睡着了朝身侧倒了过去,一只大手在她的腰间轻轻扶了一下,随后又很快收回,扶住了她的肩。 荀芷蕾这一下就被惊醒了,还以为是自己倒下去撞到什么了,伸出手先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是将身子跪得板正。 她以为是母亲发现了她诵经时睡觉,没想到却是阙巍然将她给扶住的,没好气地侧过脸给了阙巍然一记白眼,随即回过头做出虔诚的祈愿姿势,想要对他说的话全都许成了愿望。 让这个阴魂不散的魔鬼赶紧离开吧! 菩萨啊菩萨,信女很是虔诚的,只要此人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信女做什么都愿意的! 啊啊啊啊啊菩萨! 荀芷蕾现在的睡意是完全没有了,两只眼睛下面已经挂上了丁点黑黑的小影子,她倒是全然不在意,反正不是在京中,若是回去了还是得用脂粉遮一遮的。 现在最棘手的不是这黑影,而是阙巍然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 她早上刚被他言语间嘲弄过,也不清楚这人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总感觉自己一下子把底儿交代完了似的,但是那人却什么也没说,现在她一时间也不敢再找什么山匪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阙巍然不是说这两日便要启程回京吗,那等他回京是不是就来不及了? 对了,荀芷蕾寻思了好久,脑海里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一茬,这一瞬间整个眼睛都发亮了。 梦里的阙巍然之所以想娶她,第一是因为家世的原因,娶了她之后能得到许多高官的拥戴,第二才是因为喜欢,可是这个喜欢完全是基于小的时候她帮过他。 这是荀芷蕾所以为的。 反正也没有什么自小许诺婚约啊什么的,那她岂不是只要给阙巍然换个人就好了,就找个机会告诉阙巍然小时候想要救他和想要同他做朋友的那个人都不是自己,是另一个人,这一切是不是就都迎刃而解了。 荀芷蕾激动得在房间里快要跳起来,红妆端着水盆推门进来,正看着自家小姐笑得极其开心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小姐,什么事如此开心啊?” 这几日小姐总是不怎么开心,也难得能见她在道观的几日里笑得如此欢快。 “红妆,我跟你说啊,我刚刚想到了一件大事,不过你得告诉我京中有没有什么名门贵女倾慕三皇子的。” “小姐,倾慕三皇子的除了左相的女儿,那应当就是您了。” 什么?我?我倾慕三皇子? 荀芷蕾顿时觉得天都塌了,她怎么就和那个左卿云瞎到了同一个点子上了呢,明明两人自小就不对付,什么都得要比一比,若不是因为她,梦里的自己才不会死得那么惨! 不过,这倒是给了她一个极好的机会。 梦里阙巍然娶了左卿云,还诞下了皇子,坊间传闻她荀芷蕾不能生养,全是因为左卿云给她喝了避子汤,这次,她反正也是不要阙巍然的,那就给左卿云吧。 这么好的福分,还是得让左卿云和左相享受一下。 “浑说,你家小姐我怎么可能倾慕那家伙!” 红妆一边拆着荀芷蕾的发髻,一边轻声说道:“小姐啊,是您小时候跟老爷和夫人说,长大了之后要嫁给三皇子的呀,您忘了吗?” “啊?有这回事吗?” 发髻拆完后,红妆走到桌前拧着布巾为荀芷蕾擦拭着手腕说道:“有的,圣上和太傅都高兴坏了,当即就立下了婚书呢,说是.....” “什么!” 还没等红妆说完,荀芷蕾就跟点燃的炮仗似的,一下子炸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七章 第8章 第八章 她悄悄地从观中道姑那里打听到阙巍然住在哪个厢房,于是深更半夜,她偷偷摸摸地到了厢房的窗外趴着。 “小姐....” 红妆拉着她的衣袖,面露难色,真是搞不懂自家姑娘,方才那感觉还以为她不会再找三皇子麻烦了呢,估计全京城也只有自家小姐敢同三皇子这般折腾了。 但是,自家小姐可从来没有趴过人家窗户,更加没有在人家厢房外窥视过,难道小姐竟然爱慕三皇子至此?方才问的那问题,难不成是觉得三皇子要娶左姑娘? 可是小姐和三皇子有婚约啊,小姐怕什么呢? 现在若是不小心被有心之人撞见自家小姐,恐是会引起很大的流言蜚语,小姐那样爱面子的一个人,总归还是不好的,可不能让人家说自家小姐为了能嫁给三皇子,竟是一日都等不了吧。 红妆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转身说道:“小姐,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若是被别人看见了不好,万一在被夫人知道了,小姐可是要挨板子的。” “不行!”荀芷蕾低吼道,她就是想看看,阙巍然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有没有将婚书带在身上,万一带在身上的话,岂不是回京就要娶她? 不不不,这绝对不可以,若是被有心之人看见的话,那更是不得了了,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听父亲提过婚书这件事,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了。 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查探这样的大事还是得自己亲自动手才最保险。 阙巍然的厢房里还点着灯,可以看见少年的影子映在窗户上,他的左手中握着竹简,坐得板正,右手则是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好一会儿过去,荀芷蕾困得直打哈欠,双手扒拉着窗户的边上,双腿呈半跪着的状态,屋里的灯还是亮堂堂的。 “这家伙,不睡觉的吗?” 嘀咕着想要活动一下自己腿脚的时候,荀芷蕾才发现自己的腿脚已经麻了,她轻轻将两只眼睛抬了起来,凑到窗户边看了看阙巍然,红妆也跟着看了一眼。 只见阙巍然还在写着什么东西,荀芷蕾只好继续半跪着揉搓自己的腿,让红妆先盯着。 “小姐,三皇子笑了。” 荀芷蕾闻言,猛地将两只眼睛凑了起来,仔细看了又看,阙巍然的嘴角压根就没动过,她伸出手就拍了一下红妆,“好啊红妆,现在都学会糊弄我了?” “小姐....” 红妆刚想说什么,屋里的灯熄灭了。 荀芷蕾心中暗自高兴,这家伙终于是睡觉了,真的是不枉她在这外面等这么久,压根听不见红妆在一旁的呢喃。 又等了好一会儿,她估摸着此时阙巍然已经睡着了,转头叮嘱着红妆,“你盯好了啊,有什么事敲三下木板,我去去就来。” “小姐啊...” 荀芷蕾压根不管红妆说什么,撑着自己已经麻了的腿,站起身来朝着窗户一瘸一拐地翻了进去,从窗户掉进去的时候,还不小心磕到了自己的膝盖。 她倒吸了口凉气,不敢出一点声音,生怕自己被发现,只得忍着疼痛自己揉了揉膝盖,一瘸一拐地朝着房间摸索,先是磕到书桌,再是磕到桌椅,最后终于让她磕到了那口阙巍然的箱子。 不得不说,这腿这个时候也蛮好用的,反正已经麻木了,索性就让它多磕磕。 荀芷蕾蹲在箱子面前翻翻找找,动作也不敢太大声,找了半天她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脑子一动,这家伙不会是把婚书随身携带吧? 不至于吧,这婚书也不是个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若是随身携带,那可真是.... 她悄声将箱子里的东西整理好,盖上箱子,转身看向床上平躺着的少年,阙巍然平躺着一动不动,睡相很好。 荀芷蕾缓缓呼出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不就是去搜床嘛,小时候又不是没有躺在一处过,现在怕什么,于是她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没事的,这才睁开眼睛准备朝着床榻走去。 谁知,她一睁眼,原本在床榻上躺着的少年竟不见了踪影,吓得她差点大叫出声,赶忙捂住自己的嘴。 桌上的烛火在刹那间燃起,少年正坐在桌前咧着嘴角喝着茶水,杯盏轻轻放下的瞬间,荀芷蕾下意识看了过去,阙巍然扭头看向她,四目相对,轻声问道: “阿荀这么晚了还来我的房中,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啊啊啊啊啊....鬼啊!” 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荀芷蕾立马抱着脑袋尖叫起来,随即一个箭步朝着进来时的窗户冲了过去,一个翻身滚落在了外面的走廊上。 “啊,小姐,你没事吧.....” 红妆被自家小姐的身子砸了一下,又看见荀芷蕾摔在了地上,也顾不得疼痛,赶忙将荀芷蕾给扶了起来。 荀芷蕾没说话,一瘸一拐地拉着红妆朝着自己的厢房跑去,今儿个出师不利,她得赶紧走,这阙巍然好的觉不睡,干嘛突然坐起来吓唬人啊! 房间里的阙巍然看着荀芷蕾那慌张的模样,觉得好生有趣,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看着荀芷蕾和其婢女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随即将窗户缓缓关上,嘀咕道:“阿荀,你还同以前一样有趣啊!” 荀芷蕾拉着红妆走到拐角处躲着,悄悄地露出一只眼睛看了看阙巍然有没有追出来,看过去才发现房屋紧闭,灯也熄灭了,他应当是没追出来的。 “小姐,咱们走吧...” “红妆,我..我走不动了...腿..软...” 她真的是一点路都走不动了,从小到大没出过的糗在这几天都出了个干净,还偏偏都是在这灾星的眼皮子底下,这下好了,又让他抓住自己一个小辫子。 明日若是他同母亲告状的话,她就称自己有夜游症,对,这样就好了。 但她也是真的害怕了,这坏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现在东西也没找着,还给人看了笑话,紧张到连门都忘记走了,竟是硬生生从窗户摔出来的。 想想就懊恼! “奴婢扶着您,您小心着些。” 天渐渐亮了。 又是一个不眠夜,荀芷蕾在这一夜想了好多,觉得自己要不然干脆不去针对阙巍然了,同他打好关系,然后再顺藤摸瓜,也许他本来就不喜欢自己呢,要真是这样的话再帮他和左卿云牵个线搭个桥,或许他日后还会感激我呢。 说不准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不同我计较那么多,让我过得潇洒恣意,还能借机将那个什么婚书给销毁。 可是,这样真的能够行得通吗? 梦里的阙巍然压根不讲情面,本以为两人是真心实意的相爱,可是成婚没多久时日她就成了妖妃,阙巍然还没娶左卿云的时候她就已经被灌下了避子汤,若是没有他的授意,谁敢这样谋害当朝皇后呢。 然而,她入冷宫没多久,左卿云就入了宫成了贵妃,她几次三番想要见他,都被推拒,谁也不曾给她好脸色看,就连吃食也都是馊了之后才拿来的。 她实在是觉得憋闷,此前她也从未想过做什么皇后,她只想着同阙巍然好好生活,没想到遭遇了多少的算计和毒手,在这里面还包括了她最爱的夫君。 荀芷蕾不甘心,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做了,若是换做寻常人家这样对待皇子,恐怕早已经粉身碎骨,那阙巍然为什么还任由她作妖,却一点脾气都没有呢。 难不成是觉得以前对她不住,现在想要弥补? 她坐在窗前撑着自己的脑袋,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做,还未等她想明白,京中便传了信过来,太傅在宫中下值的时候,不慎从台阶上摔了下来,目前伤势并无大碍,已经回到府中休养。 青禾公主听到这个消息赶忙叫人收拾东西立马回府,荀芷蕾虽然有些不明白梦里的父亲为什么那样,但现在听到父亲摔伤了,还是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一行人匆匆下了山。 临行前,青禾公主还不忘让主持同阙巍然说上一声,说实话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三皇子,从小到大也就这三皇子对自家女儿很是上心,偏偏荀芷蕾这孩子非要跟人家对着干,也是到今日大家都不敢提什么婚约的事情。 荀芷蕾一路上都催着马夫快些,马车刚到府门口,还没停稳,她就着急忙慌地跳下了车,本来腿就有些疼的她还将自己脚给崴了,也顾不上这些,她直奔父亲的院落跑去。 荀易面色苍白,靠坐在榻上,身子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伤口,就是整个人的精气神不是很好。 “爹爹....” 荀芷蕾一进来便哽咽着扑到荀易的身侧,小姑娘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哭得好像自己才是从台阶上摔下来的那个人,荀易轻轻抬起自己的手给她擦了擦眼泪,轻声笑道: “小芷不哭,爹爹没事,休养几日便好了。” 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荀芷蕾哭得更厉害了,抽泣着回应道:“都从台阶上摔下来了怎么可能没事,好好地怎么就摔下来了呢?” 荀易再怎么说也还没有到年老昏聩的时候,身子一直都很爽利,从来没有生过什么病痛,就连风寒他也就几年前得过一次,怎么可能就从那台阶上给摔了下来! 宫里来只道今日的台阶有些滑,恐是宫中新来的宫人洒扫时没有注意,这才导致太傅不小心摔了下来,好在太傅并无大碍,宫中的那几个新来的也都被发卖了,也是给了太傅一个交代。 这件事就这样草草的了结了。 第9章 第九章 荀易摔伤的事情,梦里没有这件事,那她的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荀芷蕾也没有深究,她总是对自己的那个梦半信半疑的,本来可以说是深信不疑,但是经过阙巍然那一遭,她有些看不透彻了。 总之可以确定的是,阙巍然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不可轻信,至于其他的,届时再说吧。 因为荀易受伤的事情,青禾公主便没再打算去贤平观,摔下台阶这件事也就此了结,圣上也请了太医看过,还赏赐了不少的东西慰问。 好在荀易没有伤到要害,不过是摔了几个台阶,胳膊和腿有些淤青,没什么大碍,不然按照荀芷蕾的脾气,指不定要将那个真凶给抓出来撒撒气。 虽说他受伤之后需要静养,但是按照荀易那种闲不住的性子,自己也没什么大碍,定然是不会将手中的事放开的,原本要到官署去听汇报的现在也都改成了在府中汇报消息。 众人皆知他是众皇子甚至圣上的教习先生,却是快要忽略他还是当朝内阁首辅,许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点头才能做成,只不过很多时候他都是退居幕后,留出更多的时间来教习皇子罢了。 他习惯了,所有人都习惯了。 荀易谈正事的时候,荀芷蕾就坐在一旁的桌案上写写画画,翻着他研习的书,都是什么四书五经、兵法什么的,看着他写的拿一手字,刚正不阿,荀芷蕾模仿了好半天都写不出来那种感觉,随即拿了本五经翻开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她就困了,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荀芷蕾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在游走,一股墨油的味道侵入了鼻尖,她一睁眼,正对上一双笑眯眯的丹凤眼,嘴角似笑非笑的,手中的笔还在她的脸上画着。 看着荀芷蕾睁开了眼,他收住了自己的手,拿起桌案上那本书笑道:“小阿荀,这《春秋》你看得懂吗?” “安学文,你是没有家吗,怎么又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就只能看明白春秋两个字吧!” 荀易有个哥哥,此前征战沙场已经去世,安学文便是他的孩子,自哥哥去世之后,安学文便从父姓改为了母姓,同母亲安秀华回了江南娘家居住。 安学文此次来京,是为了科举一事,他并不住在太傅府中,而是住在书院之中,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就会往太傅府中跑,陪着荀芷蕾玩耍,当然荀芷蕾很是烦他。 每次他一来,荀芷蕾的身上脸上总归是要出点什么毛病的,这不,在爹爹的房间里,他竟然在自己的脸上画乌龟,真是太气人了,小的时候就常常欺负她,现在长大了还要捉弄她! 偏偏她又打不过人家,安学文不喜文,却擅长武,同他父亲一样,励志要做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士,可是他母亲不允,千里迢迢将他送往书院读书,为的只是想要他有一番建树,不想让他同他父亲一样,死在战场上。 安学文自己逃学的时候,还老是想拉着荀芷蕾一道,不是带她去捉鸟就是带她去捉鱼,就因为爬树捉鸟,荀芷蕾从树上摔下来好多次,衣裙都破了好几件,为了捉鱼还把自己最喜欢的鞋子给弄丢在河里。 自那之后,她就觉得这家伙定然是不想让她好过,故意磕碜她呢,以捉弄她为乐趣,看她出糗的时候那家伙高兴得不得了,所以荀芷蕾讨厌他讨厌得紧。 偏偏,父亲和母亲喜欢他,觉得他肆意洒脱,除了逃学一事每次都会挨打以外,其他的都没挨过,就连捉弄荀芷蕾,父亲母亲都说他们是在玩过家家。 “我是来看叔叔的,又不是来看你的,你还是好好看看自己脸上的小乌龟吧,多可爱!” 荀芷蕾睡得有点久了,瞪着个大眼睛盯着他,“不管你看谁的,这里都不欢迎你,出去!” 安学文翻开手里的春秋,上面还沾着荀芷蕾身上的香味,他将书合上背在身后,靠在桌案上俯下身去对着她说道:“小阿荀,这书甚是无趣,搅了你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不若你也在我脸上画乌龟?要不我叫红妆打水给你洗了?” 荀芷蕾站起来一把夺回那本书,“我不需要!” 说着,红妆便打了水来帮她洗了干净,安学文见状接着说道:“小阿荀,要不你再睡会儿,我给你扇扇风?” “咳咳....” 荀芷蕾还没吭声,屏风后就传来了咳嗽的声音,她赶紧将自己的脸擦净,整理好了衣裳,也顾不上和安学文斗嘴,直接冲进屏风后。 晌午过后,只有一个人来汇报了一下消息,荀芷蕾也听不清里面说了什么,只是隐约听见什么赈灾和什么信,这也不是她应该管的事,现在里面的只有荀易自己一个人,所以他稍微咳嗽一下,荀芷蕾就会进去看看。 “爹爹,你没事吧?” 荀易站起身来从一旁拿了件外皮披上,笑着说道:“无妨,我起身走走,”随即又看向一旁的安学文,“兴华来了,书院的课业可还繁重?” “有劳叔叔挂念,听闻叔叔受伤了,我前来看看,课业嘛....” 说着安学文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着就将此事给揭过了。 荀易温和地笑了笑,也不打算追根究底,“我没什么大碍,再休养两日便好了,还辛苦你跑这一趟。” “不辛苦。”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无非就是关于书院的课业是否习惯什么的,安学文本来就没什么话讲,过来看荀易无非是找了个理由罢了,客套完了他便去找荀芷蕾了。 荀芷蕾一早就猜到安学文会来找她,所以她早就跑去了丫鬟煎药的地方,太医说过荀易还需要喝上三服药,身子便可大好,她定然是要守着的。 许久后她才端着药回了屋中,荀芷蕾看着荀易服下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随手拿出来一本书垫着,缓缓地睡了过去。 梦中。 她在冷宫的屋檐上飘荡着,看着蜷缩在墙角的自己,脚踝已经冻得不堪入目,穿着龙袍的高挑男子推门而入,停在那尸首的跟前。 二十多岁的阙巍然眼中满是嫌弃,面无表情地蹲下身,掀开了盖在她身上唯一的薄毯。 那个娇俏的少女终是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四肢蜷缩着,想要找寻一点点温暖,肤色青紫,面容上尽是霜雪,看着着实可怖。 看着底下完全冻硬了的自己,她有些难以言表,明明自己是一个极其讲究的人,被褥或者床上有丝毫的不对,她都睡得不安稳,甚至全身都会起疹子。 可如今,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最终死了连薄毯或是草席都没能用上,如此不堪。 荀芷蕾就这样盯着她的尸首,泣不成声,可阙巍然为什么,为什么要娶她,为什么又要将她置于这样的境地,明明她什么也没做过,什么都没做过..... 阙巍然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站起身来,转身准备离去,门外突然来了一个女子,披着狐裘大氅说道:“皇上可是后悔了?” “不悔。” “那这是准备将她葬在皇陵吗?” 谁知站在前面的男人冷冷地说道:“不葬,扔去乱葬岗。” 女子朝着身后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好几人走了进来,用地上的薄毯将她裹住抬了出去,径直扔去了乱葬岗中。 水晶帘外娟娟月,梨花枝上层层雪。 散落的薄毯和她破碎的衣衫,遮不住的是那已经冻僵了的尸体,周遭突然出现的猩红,吓得荀芷蕾颤了颤。 接着,丛林中走出来几只雪狼..... 荀芷蕾醒来的时候差点将手边的墨盘打碎,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眼眶都是湿的。 这些天光顾着关心父亲的伤势了,竟是忘记了阙巍然这个家伙,好在这几天他没有出现,现如今父亲好得差不多了,她也应当再找这个人算算账了。 见着母亲来了,她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唤来了红妆,“贤平观买通的那些山匪没能将三皇子阉了?什么情况,收了钱不办事吗?” “小姐,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当晚山匪确实是收了钱还答应了,可是不知道怎的,第二日三皇子还好好的,不会是那些山匪打不赢三皇子吧...” “怎么可能!”荀芷蕾一掌拍在桌上,“就他柔弱不堪的样子,自小就不是什么练武奇才,山匪怎么可能打不过他,指定是拿了钱不干事的一群人!” 不行,还是得想个什么法子才行,若是他直接娶妻了多好,这样父亲母亲定然不会让我去给他做小妾的,我荀芷蕾是什么人,那可是地位高高的,怎么可以去给人家当妾室呢! 也不知道他现如今回京没有,现在在府中压根接近不了他,也不能贸然去问父亲和母亲关于婚书的事情,万一被他们觉得是自己一门心思想嫁的话,那可就完了。 宫中,三皇子的宫殿内,阙巍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还以为是自己伤势未痊愈感染了风寒。 底下的心腹正在回话,“主公,此次并未查到那伙贼人的背后之人,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们只是抢劫,所以将官银掳了去,现下已经全部除掉了,没有活口。” “罢了,既然官银找回来了,匪患也剿清,也就不必追究了。” 说着他摆了摆手,底下的人退下,他拿起手边的一块手帕看了看,笑道:“阿荀,我又帮了你一回哦~” 第10章 第十章 京城繁华,如诗如画,游人如织。 永定街位于宫门之外,四通八达,乃是百姓或是官员的必经之地,周边有着各式各样的商贾人家,或是卖着一些新鲜玩意儿,亦或是卖些糕饼点心。 因此这路也极为宽阔,再往东走不远处就是天门书院,那便是所有学子争先恐后想要进去读书的地方,使整个京城里最为庄严神圣的地方。 在这所书院授课的先生,那都是各家大儒,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进去。 荀芷蕾的手里拿着自己刚买好的战利品,将那首饰放在手里看了又看,随即给向了一旁的红妆。 忽然,一辆马车在这街市上横冲直撞,四周的人群和小贩见状里面哄散躲开,有的甚至顾不上自己的摊位撒腿就跑,荀芷蕾的眼神中有些后怕,赶忙拉着红妆往后稍了稍。 谁知道那马儿直冲冲地就朝着荀芷蕾过去,“砰”的一声,荀芷蕾将红妆一把推开来,自己却被马儿给撞上了,她径直撞到了身后的首饰店门上。 “小姐!” 红妆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将她小姐扶起,荀芷蕾的身子撞到了那门板,整个人倒是没有大碍,只是这脚在摔下来的时候好像扭到了,她缓缓地站起身来看向门口停着的那辆马车。 车夫勒紧缰绳,有些心虚地看着荀芷蕾,坐在车厢里面的人顿了顿,随即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姿高挑,身着冰蓝丝绸衣裳,其上绣着雅致竹叶花纹,与雪白的滚边及头上的羊脂玉发簪相得益彰。 “怎么了?” 那少年有些惊讶,却不显于色,首饰店的掌柜的刚想冲出来吼两嗓子,待瞧清了眼前人是谁的时候,脸上的怒意顿时消散,赶忙上前行礼,“大皇子。” 阙思远从马车上下来,他今日着急进宫见母妃,听闻母妃想吃点酸果子,这才出来亲自采买,没想到这马车会突然发狂,也不知是怎的。 “着人看看,还有人伤着没有。”阙思远吩咐着身后的人,他又看向首饰店老板说道:“掌柜的,若是有损失,皇子府来领银子便是。” 掌柜的一开始还拒绝,荀芷蕾见状一瘸一拐地上前说道:“这有银子不赚白不赚啊,掌柜的。” 阙思远这家伙反正有的是银票,他以前对她一直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仗着自己的生母是皇后,一天天比她脾气还大,刚好趁这个时候好好瞧上他一笔。 闻言,阙思远走了过去,将荀芷蕾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又将她转过去转过来地仔细瞧了瞧,有些担忧地说道:“小阿荀,你怎么在这,方才我这马车撞到你了吗?可有什么大碍?” “无妨,不过是脚扭了,若是大皇子要赔钱的话,记得送钱到府中就行,我今日只带了一个丫鬟,恐怕拿不下。” 荀芷蕾直言道,旋即搭上红妆的手准备朝自家马车走去,谁知阙思远直接将她拦腰给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家马车上,一旁的车夫见状赶忙说道: “小姐,我们大皇子可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今日是我们的马车无端失控,伤了小姐您,我们带您去看看太医是应当的。” “我真没事,干嘛大惊小怪的,红妆,我们回府!” 荀芷蕾刚才站上马车的时候脚实在疼得厉害,脸蛋瞬间煞白,一点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她有些气恼的说完,红妆赶忙迎了上去,现在的她只想赶紧走,梦里的时候她同这大皇子可没那么多牵扯,毕竟在众人眼中他是日后可能会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所以皇后对他极为严苛。 今日也不知怎的,他竟然能在这个时候出宫,要是平素里,这个时候他应当还在练武啊或者是读书什么的,总之不应该是在这里,还是同她在一处。 结果,红妆被马夫给拦了下来,阙思远笑着说道:“正好本皇子今日无事,送小阿荀回府,顺道请太医来瞧瞧伤势,万一有个什么,小阿荀也好狮子大开口不是。” 然后,红妆就回了自家马车,而她家小姐此时就同阙思远面对面的坐着了。 就是这么让人无法拒绝,人家是皇子,她不过是个小小太傅的女儿罢了,有些时候还真的只能听天由命,可是梦中他们并没有任何交集,最大的交集无非是在嫁给阙巍然之前,他来找过自己一次。 依稀记得那次他提出要合作,巩固他在宫中的位置,后来被拒绝了,不过他倒是比那个阙巍然要坦诚得多。 阙思远这个人,长大了性子还温和不少,他关切地问道:“小阿荀,你当真没什么事吗?” “你说呢——” 荀芷蕾压根不想同他多说什么话,她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偏离了,现在又多个大皇子,好在的是二皇子整日卧病在床,都不得出宫中半步,不然日后若是再撞上个二皇子,那她真的要疯了! 等回府之后,还得狠狠补一补大皇子的功课才行,不能躲了阙巍然又来个阙思远吧,反正这个皇宫她肯定是不会进的,打死任何人她都不进! 到了太傅府,红妆将自家小姐给迎下马车,随即着人将大夫给请来,阙思远叫来了身后的下人,说是太医已经在路上,等会儿便到,就不用劳烦府中的大夫了。 荀芷蕾一脸错愕,他不应该是送到了就自己离开吗,怎的,这是要进宅子啊! 是的,他真的进了宅子。 青禾公主听着前院传来消息,说是小姐在永定街被马车给撞了,吓得脸瞬间煞白,以为女儿会同此前丈夫一般,已经顾不得什么形象,着急地捻着佛珠朝着前院赶去。 到了前厅才发现,大皇子好好地坐在荀芷蕾的身旁,太医蹲在荀芷蕾跟前正在检查着。 青禾公主着急地走进去看向荀芷蕾,“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太医,我女儿可有什么大碍?” 阙思远赶忙站起身来朝着青禾公主说道:“师娘,是晚辈的不是,今日本想着上街去买母后喜欢的果子,没成想回宫的路上马不知怎的惊着了,一不小心就将阿荀妹妹给撞着了。” 太医扭了扭荀芷蕾的脚踝,站起来回应道:“回大皇子,青禾公主,小姐的伤并无大碍,脚踝的位置就是扭了一下,休养几日便好了。” 青禾公主和阙思远揪着的心终于是得到了安慰,太医走后,荀芷蕾站起身来朝着阙思远说道:“有劳大皇子将我送回来了,现如今我也看完了,若是大皇子还不回宫的话,恐是要被皇后责罚了。” “你这孩子!”青禾公主拍了拍荀芷蕾。 阙思远笑了笑,朝着青禾公主说道:“那师娘,我便先离开了。”说罢,扭头看向荀芷蕾,“小阿荀,若是想好了要什么赔偿,记得来宫里告诉我。” 送走阙思远之后,青禾公主刚想开口问问题,没想到荀芷蕾什么也不说,只是粗略的说着就是在路上碰到的,谁知道他家马车非得撞自己啊,还得受这个罪! 她也不想啊,梦里压根没有发生过这个事情啊,真让人懊恼。 忍着疼痛,她还想去看看爹爹,记得太医说过,这两日爹爹服了药后基本上就能够痊愈了,本想着今日上街买爹爹最喜欢吃的糕点,没想到还没去成呢,就身先士卒了。 红妆搀扶着她去往后院,推开卧房门,她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刚走过屏风后就喊道:“阿爹...” 话音刚起,声音就戛然而止,她的眼神看见了那个正坐在床边的阙巍然,下意识地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什么话也说不出了,那一瞬间,她整个大脑空白,瞳孔逐渐放大,搭着红妆的手也都用力了些。 “小芷?” 青禾公主在她身后走进来,看着她站着一动不动的模样问道:“小芷,怎么了?可是感到哪里不适?” 荀芷蕾僵硬地摇摇头,眼神一直落在阙巍然的身上,她说不出话来,他来了,他终于要来索命了,她的好日子不长了。 阙巍然笑着对上她的目光,少女此时站得笔直,整个人看起来抖得厉害,一旁红妆的表情很明显是被抓得有些疼了,少女正在努力的控制自己,她的这个反应让阙巍然更加好奇。 之前在道观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荀芷蕾变了,以前见到他都是一副不想搭理的表情,可最近这几次见面的时候,荀芷蕾总是一副害怕他的模样。 “小芷!” 青禾公主拍了拍她,声音稍稍大了些,荀芷蕾终于回过了神来,紧握着红妆的手也松了松,方才感觉整个人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了,现下后背已经起了汗,她顿了顿,开口道:“阿爹,阿娘,三、三皇子怎么会在我们府上啊?” “三皇子今日是来交课业的,你爹爹此前给众皇子都留了课业,顺道就过来看看你爹爹了。” 原来,不是因为求亲啊,阿爹阿娘好像也没有很激动,她记得梦里阙巍然来求娶的时候,阿爹阿娘恨不得马上将她送进宫中,欢喜得不行。 阙巍然算是阿爹最得意的门生了,可她不认为,明明身子那么弱,看起来就是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主儿。 “原是这样,我还以为....” 荀芷蕾的声音很小,可还是被身旁的青禾公主给听见了,她扭头看向荀芷蕾,“小芷,你以为什么?” “啊,娘,没什么,女儿正想问问阿爹好些了没呢,既然没事那我就先回房了。” 来咯来咯 更新咯[害羞][害羞] 老婆们努努力,有加更福利哦[猫头] [烟花][烟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十章 第11章 第十一章 待她一瘸一拐离开这里后,荀易才同青禾公主打探方才发生了何事,为何荀芷蕾这般模样。 青禾公主这才一五一十地说了清楚,一旁的阙巍然听着,拳头不自主地握在了膝盖上,旋即朝着荀易说道: “老师,不知我那策论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不若这两日我就在府上叨扰一下,劳烦老师帮我看看,过两日同老师一同上朝,可好?” 荀易看了一眼青禾公主,随即朝着阙巍然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只是我这府中不比宫里,唯恐招待不周...” “无妨的老师,我不在意。” 荀易朝着青禾公主说道,“夫人,赶紧去安排西厢房给三皇子住下。” “好,我这就去安排。” 说说笑笑好一阵,阙巍然才跟着到西厢房休息。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 红妆气喘吁吁地跑回院子里,荀芷蕾正躺在摇椅上优哉游哉地吃着水果呢,被红妆这声音吓得差点从摇椅上摔下来。 她撑着摇椅坐直了身子,看着红妆那气喘吁吁地模样还给她递了一杯水过去,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放着,说道:“怎么了,在府中这样大呼小叫的,日后可得收敛着点。” “小姐,三皇子...” 话还未说完,荀芷蕾从摇椅上蹦跶了起来,手中的糕点随手扔在盘子里,“他还没走吗?出什么事了?” 红妆点了点头,有些害怕地说道:“三皇子他在府中住下了,说是有个什么策论要改,正巧这两日宫中无事,便就留下来改策论,过两日同老爷一道上朝。” “什么!!” 这个阙巍然,真的是阴魂不散的!! “三皇子。” 红妆笑着在门口唤了一声,将东西放在了院子的石桌上。 少年安静地坐在槐花树下,听到声音才抬头看了红妆一眼,红砖瞬间觉得整个人都拔凉拔凉的,手心里还不住地冒冷汗。 她家小姐可真是奇了怪了,前些日子还特别不待见这三皇子呢,昨日听闻三皇子在府中住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怎的今儿个一大早就打发她来西院大厅这三皇子的喜好。 阙巍然的目光扫了一下眼前的丫鬟,他对这个丫鬟的印象还比较深,三五岁时便被卖到了府中,陪着荀芷蕾一同长大的,两人平素里那是分不开一星半点,荀芷蕾去哪儿都会带上这个小丫鬟。 红妆对她倒是唯命是从,荀芷蕾对她也是极好的,还记得六岁那年,她一个没跟住让荀芷蕾走丢了,荀易并未责怪她,只是给了她身契结算了工钱让她自行离开,没想到这丫头拿了银子转身就跑,冲出府外竟是将荀芷蕾给找回来了。 “三皇子。”红妆努力扯着嘴角笑了笑,微微行了礼,“奴婢是小姐屋里的人。” “嗯,知道。” 阙巍然极其冷淡,左手卷着一本书,右手拿起一杯茶,微微抿上一口后,便放下茶杯继续将视线放在书上。 红妆心虚极了,双手一直绞着,唯唯诺诺地张开了口,“那个,三皇子,我们小姐说了,三皇子既是到府中做客,自然是要好生招待的,不若您将您平时忌口的,喜欢的吃食或是茶点都说与奴婢听,奴婢好让小厨房尽心准备才是。” 说完后,红妆终于得到了喘息,这段话她在小姐院子里可是练了很久的,生怕自己一个字说错。 阙巍然顿了顿,抬头看向红妆,荀芷蕾这示好来得有些突然,他有些不明所以,此前见面的时候这人不是对他不耐烦就是对他有很大的敌意,今儿个竟是主动叫上贴身丫鬟来打听喜好,真是有些稀奇。 他开口,“本皇子没什么挑剔的,唯独不沾辛辣之物,记住了,其余的就看着安排吧。” 红妆点点头,“奴婢记下了,回去便会转达小厨房。”说罢便朝着他行了礼,转身离开。 荀芷蕾正在屋里焦急地等待着,母亲前脚刚说过两日要考教琴艺,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找人将琴拿出来,坐在琴边双手抚摸着琴弦,久久不能动弹。 听见院子关门的声音,她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从琴边站起,跑到房门口喊道:“红妆!” 红妆听见她的声音,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样,有收获吗?” 红妆点了点头,将阙巍然方才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给荀芷蕾激动得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咧着个嘴角眼珠子使劲儿转着。 “你确定他说不能吃辛辣之物?”为确保自己没听错,她又再问了一遍,红妆重重地嗯了一声。 荀芷蕾哼哼两声,整个人神清气爽,红妆盯着她家小姐,这几日小姐的脸上都没怎么有笑容,现在居然整个人竟是满面春风的,眼珠子跟啥似的转来转去,来回踱着步,手还时不时撑着自己的下颌。 一看就是在憋着什么坏呢! “你去,吩咐小厨房做一道桂花酥,记得啊,桂花酥里一定要加一些稀碎的辣椒,碾得极碎的那种,放里面,可不能被看出来了。” 红妆连忙点头,转身吩咐了下去。 小样,这还治不了你,红妆走后,荀芷蕾的脑子里已经有了阙巍然吃了这桂花酥之后疼痛难忍的模样了,想想就好笑。 以前,他总说自己身为皇子,不可以将自己喜欢的放在明面上,可是她记得他明明很喜欢桂花酥,每次都偷偷吃,在人前却要装作不爱吃的模样,这一次她就让他吃个够,吃到不喜欢吃为止! 晚膳后没多久,荀芷蕾就提着一个食盒朝着西院走去,院中的烛火还亮堂,想来他还没睡。 轻轻推开院子的大门,她见着窗户上照映着阙巍然的身影,轻手轻脚地走到槐花树下,将那碟桂花酥放在石桌上。 阙巍然并没有读书,也没有习字,而是瞥着窗户外,静静地等着少女唤他,等了好一会儿,少女终于开了口,“三皇子。” 他的唇角勾了勾,随即站起了身来,和影子一道走向了门边,轻轻将门拉开,看向的是荀芷蕾娇俏的笑容,“三皇子,晚膳看你没怎么吃,我来给你送点心,记得你以前最爱吃这个。” 阙巍然看着她,少女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裙,四目相对时,荀芷蕾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又掐了自己一下,逼着自己镇定下来,笑着说道,“你尝尝看,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吗?” “我,许久就不吃糕点了,更何况我晚膳之后不进食。” 荀芷蕾心里一股子火差点涌上来,当皇子的都这么事儿吗,不就是吃个糕点吗,至于这样吗,她一天不知道要叫小厨房加餐好几次呢,怎么当皇子的都是要保持身材怕自己娶不到老婆? 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她又扬起明媚的笑容,将桌上的那碟点子朝着阙巍然推了推,“你试试看,可还是以前的味道,厨子没有换过。” 阙巍然看了看少女抱着食盒盖子那紧张的模样,随即抬起手拿了一块糕点。 荀芷蕾的眼睛顿时亮了,直勾勾地盯着他,握着食盒的手紧了紧,时不时的咽咽口水,也不知道自己是馋了还是怎的。 在她的注视下,阙巍然将手中的一整块桂花酥都吃完了,喝了口水说道:“还是以前的味道,阿荀有心了。” 荀芷蕾愣了,他还好端端的站着,没有发痒,没有呼吸不畅,甚至没有起红疹子,也没有肚子疼。 他什么事都没有。 “你..你没事吧....” 阙巍然突然笑了,吓得荀芷蕾抱着食盒盖子又退了两步,有些后怕。 “阿荀,”他突然开口叫她。 “三皇子,叫我作..作甚...”她将食盒挡在胸前,呆呆地看着他。 阙巍然向前一步,刚好将整个荀芷蕾给遮住,他比荀芷蕾高上一个头,站在她的身前,足够将整个荀芷蕾罩在他的阴影之下,再加上身后是那棵槐花树,此时若有人进来,定然是看不见荀芷蕾的。 她握着食盒盖子的手紧了紧,手心止不住的冒汗,阙巍然垂眸看向她,声音极其轻,微微咧着嘴角说道: “这糕点,好似有些辣,桂花糕什么时候从甜口变成这辛辣的味道了,莫不是阿荀故意叫人放的?” 荀芷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我没有,三皇子在府中做客,我..我怎会害你!” 说罢,她转身就想要走,阙巍然一掌拍在槐花树上,拦住了她的去路,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荀芷蕾吓得全身不寒而栗,想要将手抽出,却怎么也抽不出来,只听他道: “也是,若是阿荀想要故意整我的话,应当是不会蠢到自己端着这糕点来的,想来阿荀真的只是看我晚膳没吃饱,所以叫厨房做了糕点,那便是厨房的厨子手脚不干净想要害本皇子了,竟敢借阿荀的手,这些人的小命恐是不想要了!” 荀芷蕾身子一抖,食盒盖子瞬间掉落在地上,她赶忙说道:“不..不是的,”她后背一身汗,脸色被吓得惨白,“你..你有没有事啊,我帮你叫太医,还请三皇子高抬贵手,放过府中的厨子。” 阙巍然勾起嘴角,松开了荀芷蕾,走到桌边再次拿起一块桂花酥往嘴里送去,“阿荀,谁说我不能吃辛辣之物啦,你难道忘了小时候就属你爱吃蜀地之物,我这可都是被你一点点练起来的。” 看着脸色惨白的荀芷蕾,他放下手中的糕点笑道:“罢了,看在阿荀亲自给我送糕点的份上,这次便饶过府中那些无辜之人吧。” 太可怕了,他明知道是自己想要故意捉弄他,竟然还将计就计,故意让她再次在他的面前出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心机这般会算计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12章 第十二章 荀芷蕾的全身都在颤抖,已经顾不上掉落的食盒,慌里慌张的转身逃出西院,刚出西院就踩到一个台阶,“啪嗒”一声摔了个狗吃屎,不敢张扬,只得自己爬起来揉了揉膝盖强忍着泪花委屈巴巴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一路跌跌撞撞的冲回房间,“砰”地一声将门给关上,整个人倚靠在门框渐渐缩在地上坐着,红妆试图叫住她,却被荀芷蕾给关在了门外。 “小姐,你...” “红妆,快,将院子的门落锁,赶紧!” 红妆不明白,但是见自家小姐如此焦急,还是放下手中的东西去给院门落了锁。 荀芷蕾靠着门坐在地上,整个人面色惨白,神情呆滞,不一会儿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嘀咕着骂阙巍然那个恶心的家伙,明明都看出来了,还非得威胁她,竟然还拿府中下人的命威胁她。 现在她都被看穿了,若是有朝一日她真的同他成了亲,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他现在肯定是在谋划,一定是这样的,所以久久没有动作,只是想看她还想做些什么,好在日后一并报复回来。 想着想着,她越哭越厉害,红妆只能在门外干着急,可是没办法,过了许久,房间里没有了哭声,红妆才轻声唤道:“小姐,开开门好吗?” 久久没有回应,红妆开始有些着急,好在发现窗户并未关上,索性从窗户里爬了进去,这才发现自家小姐已经晕倒在了门口,身子整个蜷缩在那里,双手环抱着,看着好生可怜。 梦里,她被文武百官拴在铁链之上,绑在了绞刑台上,一路从皇宫推向了刑场。 现在的她犹如过街老鼠,行进的途中百姓从曾经的爱戴,变成了现在的憎恶,随手向她扔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烂菜叶子或是鸡蛋,或是小石头,只要不致命但是能打伤人的东西他们都扔。 到了刑场时,她已经是遍体鳞伤。 被放在刑场上的那一刻,穿着龙袍的阙巍然就站在他的面前,看着她的周围被放上草木,而他缓缓朝着她走过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接过一旁将士手中的火把,站在她的身侧。 站在刑场下的百姓皆是欢呼,那一声声杀妖后换太平令荀芷蕾感到可笑,看向一旁的阙巍然时,他正勾着唇角将火把朝着草木堆里扔了进去。 荀芷蕾吓得全身都瘫软了,想要骂阙巍然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突然,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一般,疼痛难忍,荀芷蕾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脸,红妆喊道: “小姐,呜呜呜,你终于醒了!” 醒来后,她只是觉得全身有些酸痛,别的倒没什么不适,只是那个梦,她实在是想不起来是什么了,就是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我晕倒了?” 红妆点点头,伸手碰了碰荀芷蕾的额头,“小姐,你现在还难受吗?” 她现在不敢问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姐从西院回来之后整个人状态就不好了,愣是在房间里哭到后半夜,哭着哭着给自己哭晕过去了。 荀芷蕾摇了摇头,“我没事,可能是一时心里堵得慌,有些憋闷罢了,对了红妆,我睡了大概多久了。” “小姐,差不多快两日了。”红妆说道,“小姐,若是三皇子在府中您觉得不适,不若出去走走,散散心,或许会好上很多。” 荀芷蕾的心中有些郁闷,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同别人说这件事,难不成说自己此前做了一个梦,梦见三皇子会当皇上?然后说自己会是皇后? 若是父亲母亲一听,指不定多开心呢。 也不能说自己当上皇后就被人关冷宫弄死了吧,父亲母亲指定认为她在编瞎话,定然是会说三皇子对她那么好,自小就将她的话当做圣旨来看待,她说的事情三皇子都尽力去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将她关冷宫弄死。 是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呢? “红妆,如果某一日我不慎死掉了,你记住,妆奁处的银子你拿了就跑,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荀芷蕾深呼吸一口气,双手握住红妆的肩膀闷声说道。 现在她算是在阙巍然的面前明牌了,总之已经是得罪完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有下一步动作,什么时候会将她关起来,任由别人欺辱她,她现在不敢想。 “小姐,你在说什么呢?什么人敢杀你啊?”红妆见着自家小姐那么笃定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荀芷蕾当然不能说实话,松开握住红妆的手靠在床沿说道:“没有啦,我只是感觉到我的好日子应该是没几天了。” “是因为,三皇子吗?” 红妆虽然不知道三皇子究竟哪里得罪了小姐,以至于小姐从一开始就对三皇子抱有敌意,但是她也不管这些,既然三皇子是小姐的仇人,那么他也就是自己的仇人。 这一路上她是看得很清楚的,自从小姐遇上三皇子之后,整日都魂不守舍的,平素里最爱的衣裙脏了破了都会闹一通,而那日在贤平观的时候,她竟然穿着那身被撕破了的衣裙度过了一个早晨。 平素里睡觉基本上都是日上三竿才醒的小姐,近日来要么就是睡不着,要么就是起大早,前日倒好,直接将自己哭晕过去,这一晕也算是将没睡的觉都给补回来了。 荀芷蕾没有说话,她现在觉得认命好像也没啥,珍惜现在仅有的活着的时光,她也知道自己斗不过阙巍然,那家伙既然知道了她想做什么,一定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但是,她不可能朝他低头认错,准确的来说是她没错,她不过是不想过梦中的生活,小的时候她确实说过那句什么长大了要嫁给他的话,可那是儿时的戏言。 若是知道长大成人后会做那样真实的梦,儿时她就应当放他自生自灭,应当放任他被那些个富家子弟欺负。 如果真的有一天,她还是同梦里一样的结局,那么她会好好做打算的,会给自己找退路,也会给红妆找退路的。 或许,真的应当像红妆所说,出门走走,不能将所有心思都花在如何同他斗争之上,反正也斗不过,不如先好好享受一番,放下心里的那些烦心之事。 红妆扶着她起身,坐在梳妆台简单收拾了一下,头戴一支珠钗,胭脂遮了遮自己拿苍白的脸色,换了一身淡黄色的衣裙出门。 刚到荀易的院外便看见了安学文,她这次并不打算躲着他,而是直接走上前去,站在他的跟前唤道:“堂兄....” 安学文有些不敢相信,往日里小阿荀见着他总是想方设法的躲着他,俩人玩这种躲猫猫的把戏也有许多年了,现在的小阿荀竟是站在他的面前,还唤他堂兄,这待遇此前可是一次都没有呢。 自小荀芷蕾就爱叫安学文的名字,不爱喊什么堂兄,现如今居然唤他堂兄,这可将安学文给高兴得,嘴角久久不能往下。 荀芷蕾上下打量着他,一身书院学生的青衫,胸口处还有专属于天门书院的纹样,一把折扇放在手中,面容俊美,眉清目秀的,若不是荀芷蕾自小便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式的,大概真的会被他这一脸翩翩君子的模样给唬住。 “堂兄觉得,书院读书好吗?” 安学文有些不明白她所讲,他不喜欢读书那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可是安学文知道,荀芷蕾自小便爱读书,觉得能像太傅一样报读诗书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可自从八岁那年她生辰之后,她就不爱去私塾了,即便那是她亲爹的教习,她也跟着他能逃就逃,虽然每次回家挨板子的都是安学文,但是安学文可乐意了。 用他的话来说,大不了就是多挨些板子,只要小阿荀开心就好,只要荀芷蕾开心,他能为她做的不只是挨板子。 “小阿荀,你这是怎的了?” 荀芷蕾摇摇头,“我只是问一问,爹爹好像偶尔会去天门书院教习,所以我有些好奇罢了。” “啊,你说这个啊,天门书院自从同皇子的私塾比邻之后,叔叔偶尔便会去书院教习几堂课,小阿荀可是想去见识一番?” 此前,天门书院在长娄山上,后来因为下大雨导致山上有些泥泞,山上的石头一路向山脚滑下,有学子因为这个彻底成了残废,还有的学子因此丢了性命。 圣上索性就将天门书院安置在了皇子的私塾旁,两边也就隔了一堵墙,儿时就是因为那堵墙,安学文没少带荀芷蕾逃学,也没少被打。 “我可以去吗?” “那是自然,小阿荀只要说想去看看,那我便带你去看看,不过.....” 荀芷蕾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这家伙心里果然没憋什么好主意,还是轻声问道:“不过什么?” “虽然没有在长娄山上了,但是也还是要走不少的路,还有不少的台阶,小阿荀你,真的可以吗?” “瞧不起谁呢!” 说着,荀芷蕾就伸手想要揪安学文的耳朵,被安学文笑着躲过了,嘴里还说着,“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小阿荀嘛!” 荀芷蕾收了手笑了笑,不再管他,径直朝着里屋走去,看着她背影的安学文,止不住的笑容,甚至走起路来都有些扭捏,见着荀芷蕾进了屋之后,他才扭捏着离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二日,荀芷蕾早早地就起来梳洗,她将满头青丝尽数绾起,藏入一顶青玉冠之中,又以一根乌木簪固定住,额前不留半缕碎发,露出光洁如玉的额头和一双清明朗澈的眉眼。 身上穿着一件靛蓝色圆领襕袍,腰束革带,足蹬黑靴,乍看之下,竟似个清瘦俊秀的少年书生。 梳洗好之后,她同青禾公主说上了一声,要同安学文一道去天门书院玩,顺道去看看爹爹。 安学文天将亮就到了太傅府中,早早地就在荀芷蕾的院子外面坐着等了,他知道荀芷蕾可能会晚一些,但是丝毫不耽误他在这里等着,就算是在院子外坐着等,他也甘之如饴。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院子的门就被打开了,荀芷蕾从里走了出来,轻声道:“堂兄,我们走吧。” 她今日特地一身少年装扮,并未施得什么粉黛,只是稍加遮掩了一番,毕竟脸色还是有些憔悴,这身素净的装扮倒也让她穿出了几分疏朗的气度。 只是那袍袖略长,遮住了半截手掌,行走时虽说刻意迈大了一些步子,还是带着一些女子特有的轻盈,她微微仰首,将嗓音压得低缓,偶尔一笑,唇角弯起的弧度还是过于精致,耳垂上虽说并无环佩,却留着两个极其细微的痕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 安学文看得有些呆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着荀芷蕾这样的装扮,知道荀芷蕾又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用手中的折扇遮挡着自己那张有些泛红的脸蛋,轻声道:“好好好,走,走吧。” 走出大门时,安学文还是没忍住笑着说道:“小阿荀,你今日当真是不一样,扮作男儿身都这样好看。” 荀芷蕾心里不由得高傲了一下子,想着这点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反正也不是特意装扮给这家伙看的,若不是要让他带着自己进书院,才不会这么便宜他。 坐上马车后,安学文握着折扇一直盯着荀芷蕾看,恨不得将荀芷蕾捧在手心之中,虽说一身男儿装扮,可那细腻雪白的肌肤,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占为己有。 荀芷蕾不是没有感觉到他的视线,反正从小到大已经被他这样看习惯了,日后说不准还有什么事情会麻烦他呢,保不齐真到了那么一天,这家伙还能帮她逃跑。 想到这,她也就大方的让他瞧了。 到了书院门口,安学文先下了马车,伸手去扶荀芷蕾,红妆也在那一瞬间伸出了手,荀芷蕾径直地搭上了安学文的手腕,事后,安学文逮着自己的袖腕闻了好久。 他说,那里有属于小阿荀特有的香味。 安学文并不蠢,他看见荀芷蕾下了马车之后着急的站在一边,想要同他撇清一些关系,知道荀芷蕾是利用他,也觉得没什么,他心甘情愿。 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掩饰自己对荀芷蕾的感情,尽管她从来不正眼瞧自己也无妨,只要她开心,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所以尽管她是利用,他也很是乐意。 就算他知道自己同荀芷蕾永远也不可能,在喜欢荀芷蕾这件事上他也无怨无悔。 荀芷蕾走在书院中,目光四周查探着,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在这里找一个能与皇子旗鼓相当的,那种最好是能够考上状元郎的,这样她就能够顺利逃脱阙巍然了。 毕竟给皇子选个妃子很难,但是给她自己找个夫婿那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了,这样阙巍然就能如愿的娶左卿云,也不会让她看着他们琴瑟和鸣,就更加不会让她那样死在冷宫之中了。 “堂兄,你们这...谁最有希望中状元啊?” 安学文压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怎么想着打听这个?” “这你就别管了,堂兄只管告诉我便是,我自是有我的理由。” 安学文不知道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以前她总是不爱在私塾待着,说是无趣,每次都让他想方设法的带她逃学,后来太傅实在是没辙了,干脆让她在家里待着,自己回家看着她学,这才安分了不少。 这一次偏偏说要来书院看看,他属实有些不明白,以前在隔壁私塾的时候,她总是嫌弃书院脏,说是太多世家子弟庸才被收纳在这里,无论安学文怎么叫她进来瞧瞧,她都不愿,昨个儿说让她来看看的时候她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若只是单纯的为了荀家,那安学文是决计不会相信的,荀家现在怎么着也算是站在万人之上了,怎么可能来书院巴结什么有文采的公子哥。 “小阿荀,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天门书院向来是那些世家子弟来混日子的,怎么可能有什么能中状元的人啊。” 安学文说着,为了不让小阿荀知道,所以他只能牺牲一下书院的名声了,但是荀芷蕾可不傻,她也能猜到定然是这家伙不愿意告诉她,不过没关系,她可以自己找啊。 周围偶尔会有一些同安学文身着青衫的学子走过,看见书院之中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纷纷投来目光,男子长得很是清秀,身形高挑,不似书院中的男子一般高大。 荀芷蕾并不避讳他们的目光,反而扬着下巴审视着身边走过的这些人,被这样一个新来的男子审视,难免叫人有些懊恼,但见男子身旁的人是安学文,索性只是上前问问,“安兄,不知道这位仁兄可是新来的学子?” 安学文有些不耐烦,“这可不是什么学子,她是我的妹妹。” “啊,原来是妹妹啊,我说呢,这位兄台长得如此秀气,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哥来的。” 荀芷蕾循着声音朝着说话的人看去,自上而下将他打量了一番,身形不高,脑袋太长,脸蛋更是普普通通,这一刻她竟有些觉得安学文长得好像还行,看了两眼说话的人便移开了视线。 说话的少年也看出了荀芷蕾嫌弃的样子,赶忙找了借口移开,若真是个男子姑且还能上前较较劲儿,可对方是女子,旁边又是安学文这个小霸王,还是躲得远远地比较好。 可见,美人就是美人,无论是何种装扮,总能一眼就吸引人的目光,且一句话不说,只给一个眼神也让人觉得很是满足。 哪怕,那个眼神是嫌弃。 书院的读书声缓缓停下,从廊下走出来一个少年将安学文叫走了,临走时安学文还特意嘱咐荀芷蕾就在这个地方等他,他一会儿就来找她,荀芷蕾当然是表面应下,实际上等他走了之后,她就开在书院之中逛了起来。 对她来说,安学文在身边才不好办事,这下安学文走了,大可以自由自在地寻找目标了。 四处闲逛着,遇见稍微没见过的或是感兴趣的就停下来仔细瞧瞧,学着安学文将折扇开了合上,合上之后又打开,像是在同别人解释自己是个男子。 偶然间看见庭院之中放着一块木板,走进一瞧,上面贴着最近考核的名次,荀芷蕾看见了,朝前两步凑近瞧了瞧。 老天爷都在帮她啊,这不就很能直观地看见谁的功课最好了吗,那岂不是最好的那个就有希望中状元啦,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安学文,功课好像还行啊!” 安学文的名次不算很差,还算是靠着前头的,荀芷蕾想到他不爱学习却能考到这样的成绩,也算是前所未有了,忽略他之后,荀芷蕾一眼便看向了名字排在第一的那个名字。 那是一个名叫荣九的人,后面所有功课都是优等系列,看样子这人真的很强了,荀芷蕾一下子就将他的名字给记在脑子里,若是能够见到这个人那就更好了。 想着想着,她就打算回到原来的位置等安学文,只不过她第一次来这个书院之中,对这里不慎熟悉,一不小心有些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 只能凭着记忆四下走着,记忆里她穿过了一条长廊,两边有着茂密的竹林,长廊穿过后辗转走过了一道角门,再然后她实在是有些记不得了,就在角门之后转了好几遍,又进了一道门。 进门后,看见不远处的石桌旁坐着一个人,走过去轻声说道:“你好,我迷路了,请问一下你知道安学文在哪儿吗?” 那人放下手中的书,扭头看向她。 他身上的青衫洗得有些发白了,脚上还穿着一双陈年的黑色旧靴,表皮已经有点泛白的迹象,整个人很瘦,看起来有些病弱。 荀芷蕾仔细打量着他,这人好似有些穷酸,可整个人长得还蛮好看,就是过于消瘦了,看起来像是活不了多久似的。 男子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兄台找安学文?” “嗯...”荀芷蕾正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自己不是男子,还没开口,眼前的男子便转了身,“我带你过去。” 荀芷蕾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整个书院就他坐在这个地方看书,想来是不怎么合群了,再加上他这么瘦弱,若是不迎合被欺负了反倒可能更活不长了吧,所以自己才一个人坐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温习。 终于,绕了不知道好几个长廊,过了两三个角门,这才回到了最初的庭院之中,安学文正在四处找她。 “小阿荀!” “堂兄,我在这.....” 荀芷蕾看着他焦急的模样也不太敢大声喧哗了,害怕自己在这里出糗,本来就是自己迷路了,若是整个书院都知道了,那定然是会传到爹爹耳朵里的。 安学文听到声音,立马朝着荀芷蕾跑过去,他担心荀芷蕾万一遭到什么不测,或者是被那些个世家子弟不分青红皂白的拖走欺负了,毕竟她现在是个男儿身,那些个世家子弟见着新人来总是要招呼一番的,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双手握着荀芷蕾的肩头,将她四下转了转,“你去哪儿了,有没有受伤啊,没事吧!” 荀芷蕾有些愣了愣,随即扒拉开他的手,“我就是见你没回来,四处转转而已嘛,一时间没记着路,是那个公子将我给带回来的。” 安学文有些气恼,但是好在荀芷蕾无恙,他便松了口气,有些责怪自己,早知道她是个闲不住的,应当叫个人陪她才是。 缓和了一下情绪之后,他才抬头看向了荀芷蕾说的那个少年,“荣兄,多谢了,幸亏有你。” 第14章 第十四章 荀芷蕾看着方才带她过来的少年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了,这才想到自己看的那个排名,排在最首位的是一个名叫荣九的人。 “堂兄,那位公子可是叫荣九?” 安学文道:“是啊,小阿荀同他认识?” “方才不认识,现在,算是认识了。” 荀芷蕾的嘴角微微咧开,这不是巧了吗,方才想要找的那个学识最好的公子可不就出现了,就是身子骨看起来弱了些,不过没关系,等他入赘太傅府中,保管将那个身子骨给他养得好好的。 安学文朝她招了招手,“你,没事吧?” “堂兄,荣公子可曾婚配?” 安学文下意识有了危机感,虽然有或是没有都没什么差别,“小阿荀啊,你不对劲儿,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就是好奇罢了,堂兄若是不愿说我也不强求,不过是看着这位公子有些病弱罢了,若是家境不好却学识渊博的话,父亲应当是会拉他一把的。” 荀芷蕾可不想这家伙坏了自己的好事,所以只得将荀易搬出来挡一挡。 “荣九啊家境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小阿荀,叔叔或许是惜才愿意拉一把,可是婶婶可不会将你许配给他的,你们俩啊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配不上你。” “你浑说什么!” 说罢,荀芷蕾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荀芷蕾有些生气,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聪明了,这才多久不见啊,竟是连她的心思都看穿了,搬阿爹出来都不怕了,记得以前只要她搬阿爹出来,安学文一定会向她认错的。 “小阿荀,别生气嘛,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现在还想去哪儿,不若我陪你去呀!” “我累了,回家。” 不想再同安学文说任何话,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然后找红妆出去打听一下这荣九公子的家世,婚配否之类的,家世不好对她来说那可是正正好,届时同他谈入赘这件事就会简单很多。 红妆办事已经越来越利索了,没过两日就将荣九的底细查了个干净。 荣九比她大两岁,家境确实不太富裕,父母早逝,家中唯一守着他的是他的祖母,祖母年事已高也做不得农田,他又在书院中读书,那些个农田就被地主给侵占了去,说是他父母年轻时候借了钱没有还,用这农田来还债。 去岁时,老人家因为身子实在是支撑不住过世了,荣九也就许久都没有回过家了,他在书院中会帮工来赚钱攒起来,说是要将祖母的坟修葺一下,让祖母住得安心一些。 怪不得看他那么瘦弱,衣服洗得都泛白了,现在家里只剩下他一人,若是没有功成名就,贸然娶妻也是害了人家姑娘。 但是荀芷蕾不怕啊,她最不差的就是钱财了,随随便便拿一件衣裳出来也够人家吃上好几年的了,更何况他家里现在只剩下他一人,入赘岂不是更好。 她的要求也不高,荀家出钱供他上学,他只需要一门心思考取状元,然后当官,给她挣个诰命回来,那么她在他身上花的心思就不算白费了,至于感情嘛,可以慢慢培养的,不是非得有感情的。 想清楚这些,她便准备第二日再去一次,那日去的时候荣九就没认出来她是女子,明日去的时候她就还是男儿装扮,反正她知道天门书院如何走了,穿着青衫的话,混进书院那就很简单了。 第二日一早,她便换好了装扮乘着马车前往天门书院了,听着爽朗的晨读声,她在庭院外徘徊了许久,知道晨课结束,看着许多学子从教室里走出来。 她害怕遇上安学文,所以谨慎再谨慎,终于在一间教室窗口看见了荣九正在收拾东西,她正准备上前的时候,看见荣九身边一个同窗离开的时候故意撞了他一下。 只见荣九并未生气,而是回头朝着那位同窗微微道了歉,她有些替他鸣不平,这里面的那些公子哥总是这样看人下菜碟,人家不过是喜欢独处,总有人觉得他是高傲,或是显得清高。 不过,荣九从来不管他们,只是自顾自的坐着手里的事情,刚出了教室准备往住宿的地方走时,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叫住了他,“荣九!” 他有些诧异地回头望过去,平日里不会有人这样叫他,此前想要整蛊他的那几个公子哥也已经回家了,所以他也挺好奇这个时候会是谁叫他。 循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只见有个穿着青衫的少年站在身后,一脸清秀的模样,他好似在哪里见过,却又如何都想不起来。 两两相望,荀芷蕾走上前去,抬头看着他又唤了一声,“荣..荣公子。” 站得近了,荣九终于认出了他,“这位兄台,找我有事吗?” “那个,前几日你带我认路来着,你还记得吗?” 荣九点了点头,眼前的公子同那日的装扮没什么两样,只是换了一身青衫,显得更像是书院的学子罢了,况且上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很是娟秀,这样的人,想忘自然是一下子忘不了的。 “公子可是来找安学文的?” 上次便是让他帮忙找安学文,想必这次也是了,除了这个,目前他还想不到任何理由,难不成这公子同那些个世家子弟一样,专门挑软柿子来欺负? “不是的,荣公子,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荣九的脸色平淡,总觉得荀芷蕾是想整蛊他,“安学文现在应当还在书院里,我带你过去。” “荣九!”荀芷蕾轻吼了一声,“我真的只是来找你的,我有话想同你说。” 她说完,还没等荣九回答,继续问道:“荣九,你家住哪儿,有喜欢的人吗?你看我怎么样?” 荣九吓得脸色惨白,拉着荀芷蕾的手就朝角门后走去,那里几乎没有人,荀芷蕾瞪大眼睛盯着他,荣九才下意识的松开了荀芷蕾的手,仓惶地向后退了两步,微微躬身,“这位公子,这是书院,你这样恐是不妥。” “荣公子,你先回答我好吗?你觉得我怎么样?”荀芷蕾笑盈盈的盯着他。 荣九刚直起的身子又低了下去,耳根子唰地一下红了起来,他还时不时的擦擦自己额间的汗珠,赶忙说道:“这位公子,我想你应当是搞错了,荣某并无断袖之癖,还请公子高抬贵手,今日之事且当从未发生过。” 什么?断袖? 荀芷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噗嗤一声笑出来,荣九微微抬起头来,只见荀芷蕾将自己头上的发髻给拆开,一头乌黑的秀发瞬间滑落,修长的头发还有些淡淡地清香。 他看得有些呆了。 “荣公子,其实我不是男子,所以也不需要你做什么断袖,我是安学文的妹妹。”她低声道。 荣九的脸蛋更红了,满脑子都在想方才自己说了什么,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只好又躬下身子,“非常抱歉这位姑娘,我送你去找安学文吧。” “我说了我是来找你的!” “小阿荀!” 荀芷蕾刚想继续开口说什么,角门外不远处有人叫了她一声,在这个书院能这样叫她的,也只有一个人了,她赶忙将自己的发髻束好,扭头朝着跑过来的安学文看去。 “小阿荀,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累了吧,你瞧瞧你想见我叫下人来通报一声就好啦,我就去看你了,怎么劳烦你来看我啊!” 安学文说着将荀芷蕾笑着拉走了,刚出角门时安学文又回头朝着荣九笑道:“多谢了荣兄,改日请你吃酒。” 荣九并未开口,只是看了一眼被拉走的荀芷蕾,随即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不情不愿的荀芷蕾回头时,只能看见荣九走远的身影,她是真的很不情愿,但是没办法,若是动静闹得大了,隔壁的阿爹估计要来书院捉她了,那她只有去同那几个皇子一同上课,还不如叫她同安学文待在一处呢。 连着好长一段时间,荀芷蕾每每都在书院的门口等着,坐在马车里随时观察着荣九的动向,毕竟他打工的地方不只是在书院,还有一些小饭馆什么的,或是帮人写一写书信什么的,所以在书院外面蹲他挺好。 可是每次荣九看见她就躲,荀芷蕾刚想叫他的时候就被安学文给捉住,还都以为她专门乘着马车来找他的,每次就带着她四处闲逛,时不时的还让她看看自己斗蛐蛐,甚是无趣。 后来,荀芷蕾又过了好几日没有去书院,荣九以为京中贵女都是一个模样,无非就是想玩玩,如今她腻了,便也就放过自己了。 谁知道他休沐的那一日,荀芷蕾又到了书院门口,这一次她并没有在马车里等,她坐在书院门口的台阶上撑着自己的小脸蛋等着,荣九踏出院门的时候便认出了她,就那么坐在那里,若是真的有人起了歹念..... 后果,他不敢想.... 荣九很快便走到她的身后,荀芷蕾听着声音回头望过去,看见是荣九高兴得立马蹦了起来,结果一下子没踩稳,好在荣九及时拉住了她,她一把撞进了荣九的怀中,那心脏扑通扑通的,两个人都有些无措。 两人下意识地分开,荀芷蕾红着脸笑了笑说道,“谢谢荣公子。” “无妨。” 她的云鬓蹭在他的襟前,发梢之中都带着一股专属于她的暖香,他的喉结滚动,久久沉溺在这香气之中,无法自拔。 第15章 第十五章 荣九害羞地低下头,“姑娘请回吧,我还有事。” 说罢,他目光移开,继续朝前走着。 荀芷蕾赶忙追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衣襟,“荣公子去哪儿,不如我送你吧,刚巧我家马车就在附近。” “姑娘,你究竟要做什么,若是想要戏耍在下,还请姑娘高抬贵手,在下的时间真的耽搁不起。” 京中的贵女都爱戏耍他们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眼看着他们若是有喜欢上的征兆,便会嘲笑他们痴人说梦,就这种家世也配肖想她们那些名门贵女。 他想,荀芷蕾应当也是这样,无非是现在有了些新鲜的感觉,若是过几日找到其他消遣的东西了,恐是早就将他忘在九霄之外了。 索性,现在就斩断这一切的不可能,将自己对她会产生的那份感情也一并斩断。 “荣九,你在说什么啊!我不过是想同你交个朋友罢了,你这人怎么还凶我啊!” 虽然荀芷蕾凶回去了,但是她依旧没有松手,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围着她转,没想到自己现在竟是要围着别人转,这人还是个清冷高傲的公子。 荣九见着她那样委屈,忍不住嘴角动了动,“我只是还有事要做,去晚了工钱就没了。” 他的语气瞬间缓和下来,像是安慰,荀芷蕾见状笑着说道:“那我同你一起去,你做工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看着,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四处逛逛。” 荣九转过头,没有回答,也没有扯开自己的衣裳,朝着做工的方向走去,荀芷蕾见他并不排斥后才松开了手,缓步跟在他的身后。 他走着走着瞥过身侧,见荀芷蕾走得有些许慢,又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待荀芷蕾跟上之后,他才放心,两人一前一后,影子确实交叉重叠的。 荀芷蕾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竟然觉得在这样瘦弱的男子身后,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跟着荣九一路走到一个北山村的地方,从进村子开始就有许多的老人同他打招呼,走进村子里面拐了好几个弯儿,两人站在了一处茅草屋外面。 荀芷蕾从来没有走过这样泥泞的道路,也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她自小居住的都是京中最繁华的地段,去的地方也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地方,出行都是马车,从未自己一个人走路走这么远过。 她那双价值不菲的鞋子,走过进村的这一条泥泞路之后,彻底的脏了,脏到她想现在就脱下来给扔掉,可是她不能,若是真的脱了岂不是要光着脚丫子再把方才的路给走一遍,所以她暗自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什么的,冷宫都待过了,这点泥泞算什么。 荣九瞥了她一眼,见她皱着眉头还那么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咧开了嘴角,在荀芷蕾睁眼的时候,他道:“还好吗,要不我背你。” “啊..不..不用,我可以。” 荀芷蕾啊荀芷蕾,这不就是机会吗,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荣九在前面走着,荀芷蕾就在后面后悔着,明明好好地机会全让她这张嘴给浪费了。 到了茅草屋前,荀芷蕾就站在外面的台阶上,荣九就从屋里搬出来桌凳,将笔墨什么的都放置在了桌上,乡亲们也都纷纷的涌了上来,没一会儿,这茅草屋门前就排起了长队。 人越来越多,荀芷蕾也被挤到了角落里蹲着,闲来无事只好拿着自己的手帕擦起了鞋子,结果越擦越脏,少女都有些不耐烦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排队的人渐渐少了下去。 她的手帕已经全部弄脏了,手指也沾上了泥泞,刚想用自己的衣裳擦手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泛白的靴子,她猛地抬头,只见荣九缓缓蹲下身,从袖口处掏出一块手帕拉着她的手擦了起来。 手擦净以后,荣九才低头将她的鞋面擦干净,他的耐心很好,打了一盆水来慢慢地,仔仔细细地擦着,擦净后他说道:“腿麻了吧,我扶你坐下。” “好....” 荀芷蕾在凳子上坐下,才发现她的这一块地方下面垫了东西,没有泥土也不湿润,一块破布铺在了凳子下方,她抬头看向耐心帮乡村写信的荣九,这一刻她竟觉得这人好像也还不错。 至少,目前来说挺不错的。 有大爷写了信好奇地问她是谁,看样貌也不过才十五六岁,模样很是秀气,荣九只是一边写信一边回答,“同窗罢了,今日刚来,老师让我带她熟悉一下。” “要是个女娃就好了,真好看呐!” 乡村们夸赞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听得荀芷蕾也是很开心的,就连在低头写字的荣九有时都忍不住点点头,回应着乡亲们。 没过多久,荣九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将茅草屋的门给锁上后,背着自己上学要用的东西站在荀芷蕾跟前,“走了回去了。” 荀芷蕾立刻站起了身来,依旧跟在他的身后,总觉得自己现在有些不对劲儿,以前她在私塾里的时候,只要招招手那些男子就涌上来了,可是这个荣九好像不一样,对她总是那种若即若离的。 虽然吧,他确实长得比那些人好看一些,可是架不住他是个病秧子啊,不过有一点荀芷蕾很喜欢,那就是他的耐心。 刚走出茅草屋外,又到了那一段泥泞的路,荣九在前面走着,荀芷蕾有些不敢跟上去了,她方才擦干净的鞋子在走一遭又得弄得很脏,她有些不想。 于是扭扭捏捏半天,不肯挪动一步。 荣九走了好几步瞥见身侧没有人影,站定身回头望去,荀芷蕾还在原地纠结着从哪里下脚,于是他走了回去,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阳光,低着头看向荀芷蕾,将书箱递给荀芷蕾,“拿好,我背你。” 荀芷蕾还没反应过来,荣九就将书箱放在她手中旋即背对着她蹲下身,丝毫顾不得自己的衣裳半跪着会弄脏,见荀芷蕾还没上来,他扭头又道:“再不上来等下天黑了会有狼。” “啊...好...”荀芷蕾有些懵,还是提着他的东西上了他的背,少年虽说看起来瘦弱不堪,但是肩宽背阔,稳稳地将她托起。 少女的清香缓缓刺入鼻息,环绕在身侧,荣九定了定,随即才起身朝前走去。 到了书院门口,远远就听到了红妆的声音,只见红妆焦急地冲上前扒拉着她家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怎么不让马夫跟着啊,也不叫个小厮什么的,再怎么你也不能把红妆落下了呀。” 荀芷蕾笑着拍了拍红妆的手,扭头笑盈盈地对着荣九说道:“荣公子,今日谢谢你了,我先回去了。” 荣九还是那样,点点头,没有什么别的回答,看着她离开之后才转身朝着书院里走去。 回到府中,荀芷蕾刚进门就看见了阙巍然,不过也是,自从她遇上荣九之后,也有好一阵没有见到这家伙了。 只见阙巍然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同管家说些什么,待管家走后,阙巍然下意识地转过了身,同荀芷蕾四目相对,不过这一次,荀芷蕾好像没那么害怕他了。 也不知道是自己真的不怕了,还是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能与之抗衡的靠山所以不怕了,反正她自己也不知道,总之就是那一瞬间不害怕了。 阙巍然见她一身男儿装扮,少女的腰被玉带束得更加纤细,近日他一直都在等着荀芷蕾接下来的动作,没想到等了许久,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也不知道她究竟做什么去了。 青禾公主近日总是瞧不见荀芷蕾的身影,每次问红妆都被遮掩过去,后来才知道荀芷蕾常常去天门书院,书院里除了安学文她也就不认识别人了,也没听老爷提起说小芷去往私塾里找三皇子,那大概就是去找安学文的。 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此前也没有发现端倪,难道是近日疏忽了? 荀芷蕾径直掠过阙巍然,同青禾公主微微打了声招呼后便回了自己房间,听说阿爹这两日要同阙巍然一道入宫,恐是会在宫中小住两日,她得先去看看阿爹。 回屋换回女子衣裳后,将男子的发冠拆掉绾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发髻,簪了一个翠玉簪子,换好了淡绿色的襦裙准备出门,刚走到门边她突然停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红妆吓得不敢动弹,赶忙叫来了府中的大夫,丫鬟们也将她抬进屋中。 阙巍然在西院中收拾东西,此后估计是没什么时间在府中居住了,但是他也不会全部将东西收走,总是要放上几样东西在这做事也才方便。 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丫鬟的说话声,阙巍然一听,整个人都有些愣住了,他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悄悄地走到荀芷蕾的房间外站着,窗外的少年能够清晰地听见里面大夫的声音。 大夫说:“小姐千金之躯,这暑热的天气,恐是在外晒了过久的太阳,有些中暑的迹象,身子倒是无碍,等下按照我的方子吃上两日,便会大好了。” 听到荀芷蕾并无什么大碍,阙巍然这才回了西院,本该是今日进宫,眼下太傅同青禾公主都去照顾荀芷蕾了,他也就随即找了个由头回禀了宫中说是明日再进,自己今日也宿在了府中。 直到第二日,荀芷蕾渐渐转醒,身子已然好了大半,阙巍然才跟着太傅进了宫中,临走时,他吩咐下人将他做好的那份八珍糕拿给荀芷蕾吃,说是开胃的,对身体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16章 第十六章 “这糕点真好吃,近日府中可是来了新师傅?” 荀芷蕾吃着手中的八珍糕,嘴里不再苦涩,反而觉得还想吃,于是朝着一旁正在换茶水的丫鬟问道。 “回小姐,这是三皇子送来的,府中的厨子没做过这个八珍糕。” 荀芷蕾一听,本来整个人还有些软绵绵的,突然一下子来了精神,一把送摇椅上弹了起来,差点摔在地上。 “谁送来的?” 刚端着凉了的茶水没走几步的丫鬟被吓到了,回过头怯懦懦地回了一句,“三...三皇子..送来的。” “行了,你下去吧!” 丫鬟一听,赶忙端着手里的东西跑了,现在的荀芷蕾已经有生气的痕迹了,若是她在这里再多待上一会儿的话,估摸着小命不保。 阙巍然你这个小人! 这是妥妥的趁我病着想要我的命啊! 红妆方才出去拿东西了,推开院子的大门就看到她家小姐此时正站在躺椅的跟前,地上还有一盘糕点满地都是。 “小姐,这是怎的了?” 她赶忙将东西放在桌上,一边捡起地上的糕点一边问。 “阙巍然那家伙呢?” “小姐,三皇子同老爷一同进宫了,估摸着傍晚或者是明日才会回来呢。” “他还要回来?” “是啊小姐,听说是近日有个什么村镇正闹灾害呢,三皇子同老爷一道商量策略,所以三皇子还会在府中叨扰几日。” 要回来就行,不然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算账,总不至于去私塾找他吧,那得多难堪,若是被爹爹发现了定然是要站在他那边的。 看起来人畜无害,柔弱不堪,实际上那心眼子重得不行,道貌岸然都是抬举他了,妥妥的小人一个。 又是一夜无眠,荀芷蕾想尽办法甚至抠了喉,生怕那糕点里下了什么慢性毒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时不时地让红妆去瞧瞧阙巍然回府没有。 直到第二日一早,荀芷蕾实在是困得不行刚刚睡下,红妆就推开门闯了进来,“小姐,小姐,三皇子回来了!” 刚睡下的荀芷蕾立马睁开了眼睛,赶忙起床拿了一件外衣披上,朝着西院就冲了过去,一副要干仗的架势。 阙巍然刚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坐下来研究荀易的批注,院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他听到声音后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口,荀芷蕾站在院中气势汹汹地盯着他,“阙巍然,你终于不藏了是吧,明目张胆的害我!” “阿荀,你在说什么?” 阙巍然觉得莫名其妙,昨日一晚上没睡,今早刚准备看一眼批注就眯会儿,没想到荀芷蕾闯进来还质问他。 “你怎么会有那么好心,还给我做什么八珍糕,我以前吃爱吃,但是我现在不爱了,就是因为你,因为你要害我,所以我不爱吃那东西了,我告诉你阙巍然,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你就等着和我一起死吧!” 荀芷蕾恨不得现在将吃进肚子里的那个糕点给吐出来,可任凭她如何做,那糕点就像是在肚子里躺平了似的,完全吐不出来。 阙巍然这才回过神来,勾着唇角笑道,“阿荀莫不是前两日生病魇着了,我害你作甚?” “当然是因为我阻碍了你.....” 话说到一半,荀芷蕾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下人,这个时候她可不能乱说话,万一被下人传了出去,那她同阙巍然就真的是洗不明白了。 她只是气鼓鼓的,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病灶发生,甚至闹腾了这么一下居然还有些饿了,阙巍然看着她的模样着实有些想笑,咧开嘴角轻笑着。 这咋咋呼呼地样子,当真是可爱呢! 荀芷蕾更加气恼,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本来她都已经找到了入赘的最佳人选了,已经不打算再同他有什么牵扯,更加不会找他麻烦了,没想到他居然反过来要害她。 害她有什么好处啊,难道能抓住什么把柄吗,能让父亲母亲支持他吗,可是按照现在的发展,父亲一直都是同他比较亲近的呀,宫中的二皇子不堪大任,大皇子呢她也就见过那么一次,反倒还觉得很是和善。 “阿荀。”阙巍然突然下了台阶,走到她的面前,低着头轻轻伸手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吓得荀芷蕾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却也没能躲掉,“那是我亲手做的八珍糕,是你此前最爱吃的糕点,府中的大夫可是检查过之后才觉得你可以食用的,阿荀都不感谢我,反倒跑来质问我,我可真的是有些伤心了。” 红妆小声地在荀芷蕾的身侧说道:“小姐,那糕点大夫确实查看过,说是有开胃的功效,就是害怕小姐您大病初愈不想吃东西,所以才弄给小姐喝的。” 荀芷蕾脸上的愤怒瞬间散去,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两下,扭头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小姐,千真万确....” 听完后,她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随即微微抬眸看向阙巍然,什么话也不说,然后转身就准备跑,没想到被阙巍然一把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她战战兢兢地转过身,低头看着地底,依旧什么话都不说。 “阿荀,”阙巍然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荀芷蕾很是不情愿的抬着眸,迎上他的视线,嘴角微微动了动,说了一句非常含糊不清的“谢谢”,随即将他握住自己的手给划拉开,转身就跑,不带一点犹豫。 站在身后的阙巍然看着逃跑的荀芷蕾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眼底满是宠溺。 荀芷蕾两日没有出过院子,傍晚的时候太傅下值回来,荀芷蕾才被叫去花厅一起用膳,荀易才注意到阙巍然不在,于是朝着身旁的下人说道:“今日怎的不叫三皇子一道用膳?” “回老爷,三皇子昨日夜里便离开了,看样子好像是有点着急。” 荀易和青禾公主一听,总觉着有些招待不周,青禾公主在一旁随口说道:“那孩子啊,有你年轻时候的那股子劲儿,更何况现在世事无常,他努力些也是好的。” 荀芷蕾倒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以为这一次阙巍然又会在府中赖上许久,小时候便是这样,一有什么事就赖在府中不走,西院的那个房间一直为他留着,没想到长大了再住进来是这样的样子。 她真的以为阙巍然会在这个阶段同父亲和母亲说要迎娶她,同样也有一个要求,就是日后辅佐他登基,她都已经做好准备一直同他继续斗下去了,直到婚约解除,两个人各自安好。 可是现在,阙巍然居然离开了,他同梦里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那日去找他麻烦的时候她便看见了,阙巍然对她没有算计,眼神里多的是她看不透彻的东西,很深邃,看不穿他的心思,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自从上次中暑之后,青禾公主就将她关在府中好几日,还因为知道她女扮男装生了好大一场气,将她的那些个男儿衣裳全都找出来扔掉了,现在的她没办法女扮男装出去偷摸玩儿了,只得穿自己的衣裳。 终于还是让她等到了青禾公主消气,她才能够名正言顺的出门,还借着要去永定街最繁华的店铺中给青禾公主买最时兴的罗裙,这让青禾公主一高兴,怕她钱不够,还多给了她一些银两。 荀芷蕾的目的可不是买什么衣裳布料的,但是她呢也没有忘记,先是去了永定街买上了那些个时兴儿的罗裙还买了些新进的布料,最后还买了些首饰,回到马车上时,并未直接回府,而是拐弯去了天门书院。 估摸着她有十几日未曾来过了,此前她每日都来找荣九,就是指望着他考上状元,当上大官,最好是能当个什么皇帝的左膀右臂什么的,虽说现在的左膀右臂是丞相和自己的父亲,可是丞相总会有老的时候嘛,万一真当上了,她也好同阙巍然耀武扬威不是。 就是荣九对她一直比较冷淡,这一晃眼十几日不曾来过,也不知道他对她的印象是怎么个情况,若是再耽搁下去,估计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了。 若是荣九有了心仪的女子,那她还得在花心思找别的目标,还得花心思去讨好其他目标,想想可真是好生麻烦。 到了书院门口,她还是同此前一样,一屁股坐在书院门口的台阶上,无聊的时候手上拿一根草,低头在脚下写写画画,或者撑着自己的下颌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人们你来我往。 荀芷蕾时不时地向后看着,每出来一个人她都希望那个人是荣九,可惜都不是,等的有些烦躁了,她站起身来踢踢脚下的石子,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朝里望着。 在这个阶段,好些年轻公子上前搭讪,有的是上前来直接自报家门,年龄或是籍贯,还有的甚至直接说自己并无婚配,扯着嘴角笑得褶皱都出来了。 荀芷蕾对这些张牙舞爪的人并无耐心,本来心中就有些郁闷,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们,只是淡淡地说道:“不想死,就滚好吗?” 对方先是愣了愣,随后看见马车旁的好几个小厮便吓得跑开了,没多久,书院里面就开始传出来了一些谣言,说是书院门口有个小美人,看着人美,心肠却是狠辣,脾气不好,一言不合就会让人死掉的那种。 第17章 第十七章 正在写着什么东西的荣九听到此话停下笔顿了顿,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朝着书院门口走去。 他刚走到庭院之中,又停了下来,他这是在做什么呢,那些人说的那个美人是谁他都不知道,怎么就这样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了呢。 荀芷蕾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来了,此前两人在书院门口分别的时候,他就没有给过她什么好脸色,两人在一起相处的时候,他也不曾给过她什么好脸色,就连话都同她说得很少,他记得她是有些伤心的。 可是后来她还是每日坚持来找他,每日都对他笑盈盈地,每日都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甚至是回到自己的那个破败小屋里,那样泥泞的路,她也一声不吭地走了过去。 但他呢,他对她依旧冷冰冰的。 作为太傅和青禾公主的女儿,荀芷蕾的身份高贵,相比京城里的其他贵女更甚,都说贵女对他们这些穷苦人家不过是玩弄罢了,新鲜感过了便也就没有什么用了,此前他便认为荀芷蕾也是这样的。 后来荀芷蕾再没来找过他,他就更加笃定荀芷蕾是腻了,对他没有兴趣了,是啊,就他那样冷冰冰的对待人家,谁会对他有过多的兴趣呢。 明明知道结果,还任由自己沉溺其中,当真是可笑! 不知不觉中,荣九已经走到了书院门口,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差一个门槛,可是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又慢慢地转过了身,突然对自己这股冲动感到好笑,这不就是他一开始想要的吗,如今又在期待什么呢? 答应乡亲们的对联还扔在桌上,荣九还是打算回去将它写完,不再给自己什么过多的幻想,然而刚走没两步,身后便响起一个很是熟悉的声音,“荣九!” 他垂下的眼眸突然猛地抬起,转身回头看去。 少女站在书院大门中央,一脸愤怒地望着他,“我等你很久了!” “荀姑娘.....” 荣九的脸上多了一丝喜悦,下一秒又收了回去,愣愣地朝着荀芷蕾走过去,“你怎么....” “你今日为何不出书院?” 荀芷蕾有些生气的问道,奶声奶气的,虽然是发脾气但也能够将人的心给融化,“你知不知道,我很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你今日为何不出书院,不是都要去村里做工的吗?” 她气愤极了,小脸蛋被晒得通红,尽管书院的台阶前有点遮阳的地方,但在这炎热的夏日里,站在外面那么久终归是要被捂得受不了的,更何况她的身子娇贵,前不久才中了暑,现在又一直站在门外,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额头上也纷纷流下一些汗珠,让人想要伸手替她擦去。 荣九垂着头看着她,任由她肆意地发脾气,本以为她真的不会再来了,连续好几日都在书院门口等过她,每次都为她精心准备了茶点,可那几次她都不曾出现。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确确实实他做过。 “抱歉。” 荣九轻声道。 荀芷蕾努了努嘴,见他已经这样道歉了,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毕竟这可是荣九第一次这样的语气同她讲话,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将她给推开,所以也算是小有一点点成就的吧。 “算啦,本小姐很大度的,那这次就原谅你啦!” 荀芷蕾笑着说道,“对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我可不想在外面一直等着。” “好。” 荣九点点头,荀芷蕾便高兴地拿着手帕轻轻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旋即转身下了台阶,他实在是忍不住去盯着她,生怕她又因为什么原因生气了,可是她真的不计较了,整个人也都从方才的气冲冲一下子开怀起来。 她,是真的很好哄。 他,也是真的想要哄。 荣九看着她径直上了马车,嘴角终究是没能压得住,待她上了马车后,一旁的红妆焦急地叮嘱道: “小姐啊,你下次还是听话在车里等吧,若是再中暑晕倒了那奴婢这小命可就要被青禾公主收拾了。” “好啦,知道啦!” 原来,她不是因为对他没有兴趣了,而是中暑晕倒了,想来应当是在村里的时候,她坐在那里被晒得久了。 他走到马车旁,轻声问道:“你可要吃些什么?” “不了,近日没什么胃口。” “那,我给你弄点水喝吧。” 荀芷蕾想了一下,她确实有些渴了,不过她的马车里有水,但是既然荣九这样说了,那她定然是不会拒绝的,于是她掀开车帘朝着荣九笑盈盈地说道:“好啊。”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没等荀芷蕾回答,荣九便离开了,没多久又走了出来,将一个干净的水壶递给了她,荀芷蕾伸手接过,将水倒在了自己车里的杯子里。 都说书院的水很是清凉,还有清热解暑的功效,没想到当真如此,品尝后还会觉得嘴里有一股甜甜的味道,此前安学文都不曾带她喝过,这一喝整个人都清凉了许多。 荀芷蕾出了马车,蹲在荣九的面前,刚好同荣九一般高,她将水壶递给了荣九问道:“你今日,不回家吗?” 他本来是要去的,因为天太热了,所以他前两日就将乡村想要写的东西记录了下来,过两日再去写信,今日就在书院之中帮乡亲们写写对联了。 “今日不回,就在书院里做。” “那我可以去看吗?我就坐在一旁,不会打扰你的。” 荣九想要拒绝她,主要是不想让她在书院里听到什么谣言,可是若拒绝了他自己心里也有些不好受的,荀芷蕾或许又会露出之前那样伤心的神情吧,所以他沉默了一会儿,回道:“那,走吧。” 荀芷蕾开心地笑了,转头看向红妆,“红妆,找个地方歇息一下,我晚些时候出来。” 说罢,她就跟在荣九的身后走着。 书院里今日人很多,听闻是有一个很严厉的教书先生会来,他每次来的时间不一样,还不允许有人逃学,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所有的学子都老老实实地在书院中待着,就连那些世家子弟都一样,不敢造次。 荣九带着荀芷蕾去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里算是他的一个秘密基地了,嫌少有人,而且安静,也没有什么太阳,周围郁郁葱葱的还蛮凉快。 刚巧那里有个石桌,他以前习惯了在那里读书写字,现在就是身边忽然多了一个荀芷蕾罢了。 荀芷蕾坐下之后,荣九便回去将他要写的东西都搬了来,他在一旁写着字,荀芷蕾就在一旁问他话。 “荣公子,你可有心仪的女子?” “荣公子,我看你的排名在最前面,你是不是书院里学识最好的一个啊?” “荣公子,你会中状元吗?” “荣公子,你可以入赘吗,你应当知道我是谁,也应当知道我的家世,我家里的人都很好的,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儿,若是你入赘到我家,我也没什么要求,你能不能考个状元啊,能不能给我挣个诰命啊!” 荀芷蕾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荣九只是安静地写着,时不时地觉得她应该说得渴了,就给她递上一杯茶水,就是不开口接她的话。 她一个人在旁边说了好半天,终于是忍不住了,她忽然站起身来,将荣九手中的笔扯掉,“荣九,你看着我!” 荣九缓缓地抬头迎上她的视线。 “你看不出来吗,我想招你入赘,我想让你当我的夫婿,你为何不回答我?我荀芷蕾就那么让你讨厌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们荀家你看不上!” 若是换做别人,估计巴不得同她山盟海誓了,不论什么原因,图她的钱也好,图她这个人的色也好,至少不应该像荣九这个模样,看着真让人气愤。 荣九有些惊讶,此前的荀芷蕾同现在站在这里的荀芷蕾全然是两个模样,或许,都是她,不过这个才是真的她吧,其实她没那么温柔,甚至还有些蛮横霸道。 荀芷蕾还是不肯放弃,朝他走近一步,抬头看着他,“荣九,你娶我好不好?” 荣九后退两步,微微躬身行礼,“荀姑娘,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是在下配不上你,姑娘想要的,在下许诺不了你,若是有朝一日在下真的高中,届时.....” 说着,他便没有再说下去,荀芷蕾刚想问届时如何,眼前突然出现了熟悉的身影,来人怒喊一声,“荣九!” 安学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这个地方的,他迈着大步子走了过来,一把将荀芷蕾拉过去护在身后,作出要打荣九的姿势,被荀芷蕾给拦了下来。 “安学文你要干什么!” “荣九,我拿你当同窗,你竟然敢肖想我妹妹,你知不知道,她是我们家的宝贝,我不允许你打她的主意!” 荀芷蕾有些懵了,她转过身将安学文拦住,避免他动手打荣九,换做平日安学文早就动手了,若不是因为今日荀芷蕾在,荣九一定会被打趴在地下的。 安学文并未没有听荀芷蕾说什么,只是恶狠狠地看着低垂着眼眸的荣九,“荣九,但凡你有点男子的血性,你就应该告诉她你的名字不叫荣九,你也不是什么父母双亲都逝去的农家子弟,你敢告诉她吗?你敢说你在这里的原因吗?你敢说你的那些家世是谁帮你伪造的吗?” 荀芷蕾一听,完全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18章 第十八章 荣九在安学文说完那一切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开始无措起来,他有些恍惚地抬眸看向荀芷蕾。 她呆呆地站在安学文的身前,有些害怕的后退两步,如果眼前的人不叫荣九,那么他是谁呢,他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荣九曾是弘永国送来的质子,此前大家也都认为他是弘永国的小皇子,没曾想他竟只是敌国宰相的小儿子,送来时他还只有两三岁的模样,被送到一农户家将养着。 后来,弘永国没过多久便攻打了边境要地,最后我国胜了,弘永归降,那时便有人想要打敌国质子的主意,好在圣上宅心仁厚,就让他用现在的名字和身份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直到,他的父母都去世了,天门书院的院长才将他接回书院,让他读书。 荀芷蕾本以为只是他自己不愿同其他学子交流,现在听了安学文所说,他原本应该是敌国质子,虽说自小便生活在京城之中,可敌国的血脉终究是敌国的,要知道当年战火纷飞的时候荀芷蕾差点失去父亲。 所以,他说得对,他的确配不上她,是她太眼拙了。 荣九并没有反驳安学文所说,可见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当年若不是因为敌国送来质子求和,圣上也不会想着两国已经交好便放松了警惕,结果敌国趁夜突袭,死伤无数。 他就那样看着荀芷蕾,想要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是的,他看见了,可是荀芷蕾却有些害怕他了,她默默地垂着头,躲到了安学文的身后。 荣九得到了答案,也就不再看她了,只是默默地走向石桌,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一句话也没有说便转身离开了。 好一会儿,荀芷蕾才缓过神来。 安学文转身握住她的肩膀,担忧地问道:“小阿荀,你没事吧,我方才是不是吓着你了?” “堂兄....” 她低声喊道,有些委屈。 “没事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被他欺骗了,我教训过他了没关系的,小阿荀,虽然他人没有那么坏,可是堂兄能同他做同窗,你却不能同他有任何的牵扯,知道吗?” 安学文当然不能承认荀芷蕾看上了别人,尽管那人确实很优秀,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华,都是这书院之中数一数二的,他愿意同他结交是真的觉得他虽然沦为质子,却没有敌国的那些什么坏心眼,是个好相与的人。 可是,荀芷蕾不同,她一旦同他有些牵扯,这个事情就会变质的,她不过是受了荣九的挑拨,被他一时给迷惑了。 荀芷蕾有些累了,安学文将她送回马车上,陪着她一道回府,虽然路上也一直在努力逗她,但是荀芷蕾还是高兴不起来,朝中的那些事情她不懂,也不想去懂,但有一点,她不能给家中带去麻烦。 若是同敌国牵扯,万一被敌国做了局,那她的家也会沦为奸细处置的,朝中大臣定然也是虎视眈眈的,尤其是那个左相,他早就巴不得父亲退位了。 梦里的时候,她身为皇后却没有实权,一言一行都被左相掌握着,有一次随口说的话,竟然被传得满城皆是,还都变了味儿,后来左相一步一步地让她喝下那慢性毒药,再将她的女儿塞上阙巍然的床。 就是那一夜,左卿云竟然破天荒的有了子嗣,她便沦为了第一个被打入冷宫的皇后,前后不过月余,当真是有些讽刺的,她以为那是爱,没想到是深渊,是泥潭! 后来,她再也没去过天门书院,安安分分的在家里待了好些日子,有一日,红妆突然送进来一个饰品,那是一枚翠玉耳坠,此前荀芷蕾确实不小心掉过一只耳坠,但具体掉在了什么地方她也不清楚。 现在想来,应当是那日在书院的时候,她问道:“可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红妆摇了摇头。 荀芷蕾将耳坠递给红妆,“将这个耳坠扔掉吧,顺道带句话给他,就说,虽然他是敌国质子,但是他的才华和样貌都是真的,性情不坏也是真的,只不过我们之间,已然是不可能的,对了再给他一些银两吧,就说此前是我不对,多有叨扰,日后大家便就桥归桥路归路。” 这件事之后,荀芷蕾好长一段时间都提不起精神来,倒不是因为她真的喜欢上荣九了,而是现在她失去了一个很好的目标,接下来还得寻找下一个目标才行。 安学文经常来找她都被她拒之门外了,她压根没心情搭理他,所以安学文直接选择了最朴实的方式,那就是翻墙,房门被敲响的时候,荀芷蕾都快被吓死了。 一打开,看见安学文满头杂草,腿脚还一瘸一拐的,抬起袖子还擦了擦自己的脸蛋,冲着她就是一脸微笑,好生骇人,“小阿荀~” “你怎么这副装扮?” 她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安学文,又扭头看了看院子里那棵槐树上还挂着他的一小块衣角,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就是来瞧瞧你。”安学文见她出来,转身走向树下将自己的那一小块衣角给扯了下来,“婶婶说,你连着好几日都不曾出门了,担心你在家中被憋坏了,让我来瞧瞧你,我呢就是害怕你有什么想不开的,结果你院子的门落了锁,这不我就换了个方式进来了。” “行了,你这样像什么话,你现在也瞧见了,我好好的,你赶紧走吧,若是被阿爹阿娘看见了,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 安学文怎么能不知道,这不过是她的借口罢了,自小她就不没那么守规矩,不是不懂规矩,只是不怎么爱守罢了,现在这番话无非是想赶他走。 “小阿荀,你难道还怕被说闲话啊,再者说了,小的时候叔叔同圣上还给你定娃娃亲呢,你怕什么,整个京中谁敢说你的闲话啊,更何况,咱俩之间那可是亲得不能再亲了,就算我姓安了,好歹也是你哥不是。” 说着,他自己都有些苦涩了,就是因为这个姓氏,就是因为他同荀芷蕾是一个姓,所以他注定不能同荀芷蕾在一起,只能以哥哥的身份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 纵使他现在改了姓氏,也改变不了他的父亲同荀芷蕾的父亲是兄弟这件事,这样也好,也算是有一个理由能够一直陪在她的身旁,也还不错。 “才没有什么娃娃亲,你别胡说八道,再这样我可就叫红妆拿着扫帚来轰你了!” 这安学文,嘴上真的是没个把门的,荀芷蕾这会儿子都想将他给五花大绑揍一顿了,这要是被有心之人听见说她有什么娃娃亲,再扯出什么婚书来,那她可就完了! “小阿荀,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荣九那家伙了?” 安学文平素里总是嬉皮笑脸的,可方才问她这句话的时候无比的正经,正经得让荀芷蕾都愣了愣。 “没有。” “那便好。” 安学文相信荀芷蕾,她是那种自己看上了就会自己去拿的人,若是真的喜欢,便也就不会有什么顾虑,若是不喜欢,才会要去衡量。 所以,她说的没有,那就一定是没有。 他从怀中掏出来一小包点心放在石桌上,笑盈盈地说道:“这可是你最爱吃的那家糕饼铺子买的八珍糕,快些尝尝。” 说着,他将包装拆开,尽管他是翻墙进来的,可是这糕点却是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他本想拿起一块递给荀芷蕾,可看了看自己的手有点脏,索性扭头看着她,“我的手有些脏,小阿荀你等会儿记得吃,这也算是我为了之前在书院把你吓着那件事道歉了。” “哦...” “好啦,你快吃吧,我回书院了,今日叔叔要去书院教习,他的课堂可没有人敢逃学,若是发现我不见了,估计得叫我娘过来打死我!” “那你快走吧。” 安学文有些不舍的离开了荀芷蕾的院子,回了书院。 日子渐渐地过去,自从红妆给荣九带过话之后,那人就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酷暑很快便过去,京中迎来了秋日,京中各式各样的节日或是宴会很多,书生们就是喜欢凑这样的热闹,一来可以趁科举前结交一些声名显赫的贵人,二来若是能遇上贵女,那岂不是妙哉。 荀芷蕾倒是喜欢凑热闹,此前一直忙着将荣九拿下,鲜少出席这样的宴会,如今倒是闲下来了,想着自己得去这些个地方转悠一下,若是有才子能入她的眼,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中秋的前两日,宫中差人到太傅府中传了口信儿,说是太后的寿宴将会同中秋一道庆贺,邀请他们一家子去宫中为太后贺寿。 在此之前,左卿云也曾递给荀芷蕾一道帖子,说是中秋佳节会举办什么游园会,邀请她过去赏花听曲儿呢,不过太后这寿宴自是比什么都大的,所以左相府中的游园会也因此做了罢。 “小芷妹妹看起来,似乎比以往更加消瘦了。” 左卿云见到她时,有些诧异。 荀芷蕾此前总是梦魇,老是觉得有水流的声音,吃不好也睡不着的,所以房中所有关于水的东西全都给撤了去。 之前胃口不好大抵都是因为自己胡思乱想,要办的事情太多了,又要给自己找夫婿,还得提防着阙巍然怕他耍什么阴招。 总之,梦魇这种事,她也说不清。 第19章 第十九章 “许是前不久身子不爽利,胃口不好罢了。” 左卿云笑了笑,说道:“皇后娘娘可真是看重你呢,特意做了好些你喜欢的点心。” 荀芷蕾在第一排第二个位置落座,桌前确实摆了许多她爱吃的东西,左卿云还特意将自己桌上一盘开胃的小菜放在了她的桌上。 太后的寿宴果然来人很多,好些个世家子弟什么的都来了,就是有一点,没有那些家世不怎么样的,这让荀芷蕾有些懊恼,她可不想在这些个世家子弟之中挑选夫婿。 毕竟,就算看中了,人家也不会入赘啊,万一成亲以后那男的妻妾成群,那可更加不行,让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同别人卿卿我我,她可做不到,梦里已经体验过一次了,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体验了。 宴席开始以后,众官员朝着太后一顿祝贺,终于将这流程给走完了。 荀芷蕾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四处打量着,她悄悄地凑近一旁的左卿云,“今日来的,可有什么文采斐然的男子,最好是那种样貌姣好,品行也不差的。” 左卿云有些惊讶地问道:“小芷妹妹怎的想起打听这个?” “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想找个男子入赘罢了。” “小芷妹妹,你可当真是有趣呐,在座的这些公子哥中的门第,官再小好歹也是侍郎的儿子,若是科举失利倒没什么,大不了再考就是,可若是入了赘,他们的脸面恐是会受到影响的,估计还会影响仕途,多半是不允的。” 荀芷蕾坐直了身子,小声说道:“侍郎又怎么了,这话说得好像日后他们成了亲真的不仰仗岳丈似的,还不是要比过去比过来的,无非是想好好筛选一番罢了,不如直接说来得爽快呢,那么有骨气,日后成亲就不要找什么门第相当或是比之高的呀,直接找农家女的话我还高看他们几分。” 左卿云一时间被她说得有些语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拿着桌上的酒默默地饮下。 荀芷蕾自在地吃着点心,打量了一圈这些个贵族公子哥,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的,真的浪费了她今日特地的打扮,这些个公子哥的眼睛恨不得挂在她的身上,看得她着实有些不爽。 于是,她同一旁的左卿云说了声不喜欢,想要去花园走走,左卿云也是知道她坐不住的,这么多年了这个小妹妹还是这样直爽的性子,别的不说,她倒是挺喜欢这个小妹妹的。 就是自家父亲同她家父亲终日在朝堂上不怎么对付,不过这同她们女儿家有什么关系,人嘛,还是要自己喜欢的才能交往长久,若是不喜欢的,总归是不知道过多久人家就将你遗忘了。 不过,这次太后的席面好歹是她帮忙置办的,万一荀芷蕾独自出去有个什么好歹,于是她等荀芷蕾从小门出去后便抬手唤来身边的丫鬟叮嘱道:“找两个机灵点的人跟着她。” “是。” 今日宫中宾客众多,人来人往有些许嘈杂,大殿中的酒味和那些阿谀奉承的声音让荀芷蕾脑子嗡嗡的,她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两旁都种满了各式各样娇艳的花,浓烈的香气一时间扑鼻而来,甚是舒坦。 她坐在御花园中的亭子里,有些无聊的看着水中那些游得自由自在的小鱼儿,左卿云叫来的两个婢女就站在亭子以外的桥梁边,荀芷蕾看了一眼,便对着她们说道:“方才席面上的八珍糕你们去端一些吧。” 左卿云这家伙,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方才在席面上对她倒是客客气气的,现在又安排两个人跟着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希望她出事,还是不希望她出事。 此前,两人算是较好的玩伴吧,可是自从太傅和左相在朝堂上分立后,她们俩也鲜少见面,甚至左卿云再没去过私塾,听闻是左相给她找了个教习先生,每日到家中授课。 梦中,她也是这样,但是没有什么太后的寿宴,她们时隔很久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左卿云嫁给阙巍然的那一次,荀芷蕾彻底发现左卿云变了,同她以前认识的那个小女孩不一样了。 可现在,事情并未按照梦中的发展,左卿云今日待她还是想当年的样子,记得她爱吃的东西,还是唤她小芷妹妹。 “是。” 其中一个丫鬟微微行了礼,转身离开,另一个还是站在原地守着,知道荀芷蕾不喜欢她们的搅扰,所以并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个看着稍微有些面生的丫鬟端着一个青瓷色的盘子走了过来,里面正是荀芷蕾喜欢吃的八珍糕。 荀芷蕾回过头,看着丫鬟将点心放在桌上,天色昏暗,她只瞧着这个丫鬟好似并不是方才那个,但也没有多问,许是左卿云将那人唤去做别的了吧。 不过,她还是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丫鬟,随即道了声多谢,丫鬟便离开了。 荀芷蕾拿起桌上的八珍糕就吃了起来,不得不说,宫中的厨子做点心当真是好吃,还记得小时候就是因为在宫中来找姨母玩,当时便吃了一块八珍糕,后面就爱上了这个点心。 方才在席面上也没怎么吃,她这一下子连着吃了好几块,还没等丫鬟走上来给自己倒茶,她便自己倒上了一饮而尽,刚站起来准备离开这亭子的时候,忽然感觉整个身子一沉,直直地又坐了下去。 现在宫里的人多,阿爹阿娘应当是在应付圣上或是太后,或许在同姨母叙旧,不知道这里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她扶着自己的脑袋冲出了亭子,朝着御花园的另一边跑过去。 这个时候,她不能乱了阵脚,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她的这辈子可就毁了,她往后看了看,那两个丫鬟还没追上来,于是她捡起路边的一个小石块,忍着疼痛划破了自己的胳膊。 自小就没受过什么伤的荀芷蕾,被自己这么一划,眼泪都出来了,好在人清醒了几分,她现在不确定是那个茶水有问题,还是那份糕点有问题,她只知道,那几个丫鬟肯定是有问题的。 “快,她朝这边跑了!” 荀芷蕾捂着自己流血的手臂,听到了身后有男子的声音,赶忙朝着一边的花丛中躲了进去,天色昏暗,想必他们应当不会看见花丛里的她。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忽然出现一只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手顺势揽住了她的腰,将她从花丛里拖了出去,荀芷蕾不敢出声,她有些害怕,害怕会是两拨人。 所以,她只能用尽全身力气蹬腿,已然是顾不得自己流血的手,双手一个劲儿地拍打着身后的男人,直到被拖到一个小角落里,那人见荀芷蕾还在挣扎,才在她的耳边轻声唤道:“阿荀。” 这声音,如此熟悉。 荀芷蕾等到了眼睛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竟然是阙巍然。 阙巍然见着她没有挣扎的迹象了,才将她缓缓松开,谁知道荀芷蕾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气愤地说道:“阙巍然,你不是个东西,你居然给我下药,好让我在众人面前丢脸!” 还没等阙巍然开口,陌生男子的声音又出现了,“不是说这边没路了吗,她怎么还能跑那么快!” “这娘们,看我抓到她不好好收拾收拾,让她将我给伺候舒服咯!” “我看你是小命不想要了,主人只是说要她的清白之身,你若是将她给弄死了,小心着点。” 荀芷蕾大气都不敢出,双手紧紧地抓着阙巍然的衣襟,双眼紧闭,害怕得靠着阙巍然。 阙巍然低头看见她缩着,恨不得将整个人往他的怀里埋起来,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虽然声音很轻但还是被荀芷蕾给听见了,她微微抬眸,只能看见阙巍然那完美的下颌。 她觉得阙巍然一定是在嘲讽她,准备松开他继续骂他,没成想阙巍然一把将她的腰揽住,将她抱得紧了点,轻声说道:“别动,还没走。” 荀芷蕾被吓得一动不敢动的,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怯懦懦地问道:“那个...走...走了吗?” “还没。” 躲了好一会儿,荀芷蕾的身子都在发抖,外面的人终于是走了,阙巍然缓缓将荀芷蕾给放开,月色悄悄地打在荀芷蕾和他的身上,少女的脸颊还在微微泛着红,呼吸有些急促,荀芷蕾的双手还抓着他的衣襟久久不肯放开。 阙巍然伸手握住荀芷蕾抓住衣襟的手,那双柔软的小手还在轻微地颤抖着,他语气温柔,“没事了,都走了。” 荀芷蕾松开了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她知道自己被下了药,此时也不能通阙巍然待在一处,万一被下人看见,他们之间可就说不清楚了。 于是,她抬眸看了一眼阙巍然,“多谢,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你做的,但是就事论事,此件事情多谢。” 她是觉得阙巍然坏,可是以她从前对他的了解,这种下药的事情他应该是做不出来的,况且,那人的目的很清楚了,无非是要了她的清白,还想让一些腌臜的人来要了她的清白,阙巍然做不出这种事。 阙巍然的视线移到了她的手臂上,那里还在流着鲜血,他开始慌了,抓着她的手臂拉着她就走。 “你做什么?” 孩纸被不明生物举报了,有点惨 所以今天起床就更啦,可惜这期榜单没有了诶[爆哭] 不过没关系,孩纸还是会日更 打不死的渡渡重生了!!![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举报孩纸,还是祝那个人能够得偿所愿! [烟花][烟花][烟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20章 第二十章 “阿荀,你受伤了,需要包扎,若是感染了会留疤。” 荀芷蕾当然知道,可是她不能就这样同他出现在众人面前,更何况她现在虽说清醒了一些,身体里还是有些药效的,万一这个家伙趁着她中了药对她图谋不轨,她该当如何。 不行,绝对不行! 她一把将他拉着的手甩开,站在原地抬头迎上对面焦急的视线,“三皇子,还请你自重,若是日后我留了疤,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同你无关。” 阙巍然瞧着她的神情有些不对,赶忙问道:“阿荀,你方才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你管不着!” 荀芷蕾回答后转身便要离开,阙巍然快步挡在她的跟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阿荀,你究竟怎么样才可以原谅我?” “三皇子说笑了,你并不欠我的,何谈什么原谅,若是你再不松手,我这伤口可真是要留疤了。” “阿荀,这一次我可以护着你的,你相信我!” 阙巍然的眼中有担忧,有懊悔,有焦急,可荀芷蕾的脑子快要没那么清醒了,她只能用力按压自己伤口的位置,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 “三皇子,我们之间,注定没有结果。” “为什么!” “倘若我告诉你,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你利用我,假借爱我的名义让我跳进你给我制作的美好之中,最后又将我撕得粉碎,甚至是让我死!”荀芷蕾冷笑着向后退了两步,嘲讽道:“可笑吧,将刀子捅向我的那个人是你,所以我们断然是不可能的。” 阙巍然愣住了,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手,“那阿荀,这次换你杀了我。”说着,他从腰间拿出那把荀芷蕾小时候赠与他的匕首,“若是杀了我你可以放下,我愿意的。” “我不愿意!” 说罢,荀芷蕾刚转身离开,身子就支撑不住快要倒下,阙巍然快步上前将她接住,随即拦腰将她抱起进了一旁的偏院之中,耐心地将她的伤口包扎,坐在床边等她醒来。 没过多久,荀芷蕾醒了,药效并未发作,她的手臂却比之前还要疼上几分,忽然回忆到刚进房间的时候,她揽着阙巍然的脖颈,想要吻上去的情形。 好在自己把持住了,也好在阙巍然并没有趁人之危,她看见了阙巍然腰间配的那把匕首,一把抽了出来,再一次划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那匕首是儿时荀芷蕾专门找人为阙巍然打造的,说是让他防身用,上面还刻有阙巍然的生辰,她甚至还给匕首取了名字,叫明月。 她说,阙巍然就是天上的明月。 而他,早就将她视作心中的明月。 躺在床上隐约间听到有人再叫她,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水流的声音,醒来后发现叫她的人是阙巍然,水流的声音是阙巍然在一旁拧着布巾给她擦汗。 她又做了个梦,一个很短暂的梦。 坐起来后,她垂着头不说话,阙巍然伸手将她凌乱的碎发别在了而后,轻声问道:“阿荀,谁给你下的药?” “不知道。” “你好好休息。” 荀芷蕾看着阙巍然端着水盆离开了房间,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那个给她下药的人,于是她起身,走了出去,回到方才的凉亭想要查探一番。 阙巍然比她先一步到凉亭,果然看见了鬼鬼祟祟的人,荀芷蕾记得那个丫鬟,那是给她端糕点的丫鬟,她记得那丫鬟头上戴着与其他丫鬟不同的簪子,脚下穿的还是用过珍珠点缀的鞋子。 盘查过后才知道,原是左相家中小儿子左英卓,坊间传闻这左英卓是一个极其好色之徒,强抢民女的事情可没少干,他是左相同一个青楼女子所出,所以一直养在别院。 左相家中有一女,三个儿子,可惜除了女儿像是个干大事的,其余几个儿子都不怎么样,贪财好色,嗜酒赌博一个不落下,唯独这小儿子在左相那儿还有些好印象。 无非只是好色罢了,左相正打算将他接回相府,所以才带他和左卿云来了这寿宴,毕竟左卿云深受皇后和太后的喜爱,若是这左英卓也能够得到圣上的赏识,那左家可就真的登上九重天了。 左相一直想将左卿云嫁给太子,可是当今圣上迟迟并未立下储位,所以这些他都不着急,无非是想看看几位皇子谁更能堪大任罢了。 “这个登徒子,我去将他杀了!” 荀芷蕾忍不住冲了出去,捡起一旁的小石块就架在了丫鬟的脖子上,“他在哪儿?” 阙巍然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你这样贸然去找他,左相可不会给你什么说法,说不准还会倒打一耙。” “什么意思?” “左英卓是左相的儿子,就算再怎么出了糗,无非是左相继续将他关在别院罢了,事情压根传不出去,即便是真的传出去了,名声有损的还是你,一个青楼女子生的儿子,你觉得他真的值得左相给你一个说法吗?” 是啊,外人压根不会管真相究竟是怎样的,传过去传过来无非就是传她荀芷蕾同左英卓有个什么,或是在宫中公然私会,或是其他不好的言论,总之,编故事才是这些人最擅长的。 若是左相再借机参父亲一本,那就不好了。 “你说,怎么办吧。” 荀芷蕾有些憋屈,但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她倒是要听听阙巍然有什么高见。 “躲好,我会给你个交代。” 他一掌将婢女打晕,转身离开了凉亭,荀芷蕾就站在原地等着他,不知道为何,在这件事上她觉得听一听他的好像,也无妨。 正在御花园瞎溜达的左英卓被阙巍然吓了一跳,赶忙笑着行礼,“三皇子。” “左公子不在宴席上喝酒,怎么到这来了,莫不是有些不胜酒力,所以出来吹吹风?” 左英卓有些心虚,只好顺着这个借口说下去,“是啊是啊,方才喝酒喝的有些多了,我刚巧出来散散步,醒醒酒。” “那不如,本皇子带左公子走走?” 阙巍然说着,伸手搭在了左英卓的肩膀上,左英卓的脸上一下子露出了难色,但还是一步一步地跟着阙巍然走着。 到了凉亭边上,左英卓忽然看见凉亭里倒着个人,心里有些高兴,但不知道怎么支开阙巍然,于是他不知道悄悄扔了什么东西到池塘里,下意识地喊道:“三皇子,我的东西掉水里了,您先去散步吧,我去捡东西。” 阙巍然嘴角微微勾起,松开了搭着他肩的手,“左公子自便。” 左英卓转身朝着湖面做了个假意捡东西的动作,忽然脑袋被人一把按住,后脖颈被人狠狠掐住,一把摁在了水中。 他拼命挣扎着着,满脸的惊恐,他不敢想现在是谁要害他,若真的是三皇子将他摁住,那他说什么也反抗不了。 凉亭里躲着的荀芷蕾瞪大了眼睛,看着阙巍然恶狠狠地惩治着,她一点声音也不敢出,看着这场痛快的惩戒,她竟然有些害怕。 阙巍然眼神冰冷,直到左英卓不动了,他都没有皱过一下眉头,他缓缓松开手,将左英卓推进了水池里,又走进凉亭,将躺下的那个婢女一并扔在了左英卓落水的地方。 水中一圈圈的涟漪漾开,他像一个没事人一样,拿着方才从左英卓身上摘下来的手巾擦了擦手中的水,随机一并扔进水里,直到水面恢复平静,他才看向躲在凉亭里的荀芷蕾。 荀芷蕾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全身都在发抖,紧紧靠在凉亭的角落之中,脸上的妆容已经被哭到花得不行,整张脸上全是恐惧。 她看着阙巍然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来,吓得径直往角落里缩,她想逃,可是她连逃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在心里祈求阙巍然能够放她一马。 阙巍然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来温柔地伸手,将她扶了起来,“阿荀,若是你不狠一点,那么日后沦落到这种地步的,或许,就是自己。” 她尝过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他,也尝过。 荀芷蕾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同阙巍然顶嘴,她现在也算是彻底同他摊牌了,只求这件事情之后,别再让她遇见他了,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吧。 她只是觉得,这人太可怕了,她再也不要同他作对了,他竟然可以做到杀了人之后还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跟她说那样的话,况且她好歹也是亲眼目睹他杀人吧,难不成他是觉得日后好将她灭口。 阙巍然扶起她之后就松开了手,见她站稳后就离开了凉亭,没多久,他就将红妆给领了过来。 “小..小姐..”红妆不敢高声喊,不过是方才去拿件外衣的功夫,她家小姐就不见了,她只能悄悄找,生怕出了什么岔子,好在三皇子叫住了她,让她带外衣朝这边来。 “给你家小姐换身干净的衣裳,若是有人问起,不要说她来过这儿。” 红妆呆呆地点点头。 看着阙巍然走了,荀芷蕾才终于缓和了一点,被红妆扶着进了方才的偏房,宴会进行到接近尾声,荀芷蕾在位置上坐得很是不自在,而眼前的阙巍然却是同圣上和阿爹有说有笑的,还同那些个大臣一起把酒言欢。 就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没过一会儿,一个丫鬟着急忙慌地走上前来靠在左卿云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左卿云的脸色瞬间变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荀芷蕾凑过去问道:“卿云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出来怕是要被小芷妹妹笑话,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好像同丫鬟私会,两人不慎落水了...”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太后的寿宴也匆匆地收了场,荀芷蕾同太傅和青禾公主回了家,没过多久便从宫中传出消息,说是左相的儿子因为醉酒瞧上了一婢女,想要将其强行占有。 最后,两人失足跌落池塘之中死了。 听闻此消息的荀芷蕾急忙问道:“红妆,宫中就只是传出那人同婢女一起溺死,没有再传出点别的?” “小姐,你这是什么话,这可是经过圣上亲卫调查之后给出的结果,听说啊左相气得尸首都不曾领走,只是交代左卿云,将左英卓丢去乱葬岗呢!” 荀芷蕾手中握着茶杯,心里这才仔细回想着,阙巍然在对左英卓动手的时候先是处理了丫鬟,随即才去将左英卓引到池边,再确认周围没有人会撞见才动的手。 在那样混乱的时刻,他竟然能想到这么多,还计划得如此缜密,他怎么就知道那里就一定没有什么人经过呢,或许是猜中了左英卓的心思,因为左英卓将四周的人都给遣散了,所以他快刀斩乱麻的让他死在了那个地方。 她赶忙叫红妆将今日她所穿的衣物全部给烧了,首饰和鞋子这些也都全然不放过,阙巍然杀掉左英卓的那个眼神,她到现在都不敢忘。 自己竟然还对他说什么梦里他杀了她,脑子呢? 荀芷蕾啊荀芷蕾,你完蛋了你真的完蛋了,你这完全就是属于自投罗网嘛,干嘛就稀里糊涂的就跟他讲出来了,干嘛还要对他抱有什么希望。 太可怕了,日后可不能得罪此人了,万一真将他得罪狠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她的小命儿给夺走了,太可怕了! 趁着红妆去院子里烧衣物的时候,荀芷蕾坐在桌前总觉得心里堵得慌,眼皮直跳,于是她喝了口茶水拉开房门看着院子里的火盆里燃起的火才稍微松下一口气来。 太后的宴席过去之后,荀芷蕾有好些日子不曾出过门,不是在院子的摇椅上躺着,就是站在槐树下发着呆,或是伸手摸着那棵树,像是同它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 在那之后,荀芷蕾总是能梦见左英卓死的场景,梦到将他摁在水里的那个人不是阙巍然而是她自己,梦见阙巍然站在一旁嘲笑她,说是抓住了她的把柄,梦见左英卓从水里爬了出来,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颈,笑着对她说道: “那就,一命换一命吧!” 人不是她杀的,但确实是因她而起的,她竟然觉得左英卓不报复阙巍然是正确的,毕竟那时的阙巍然是保护了她,可是她有些看不明白,阙巍然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件事,也就在她的心中成了一个很大的疑点,无从考究。 自那之后,荀芷蕾便没怎么见到过阙巍然了,太傅府中也没有了他的影子,安学文也鲜少来府中找她,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忙些什么。 秋日很快便过去,入了冬后气候渐渐地寒冷起来,荀芷蕾在家中见到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想着也在府中憋闷了好长一段时间,于是领着红妆就出了门。 马车上的荀芷蕾撩开车帘东瞧瞧西瞧瞧的,街道上许多百姓都纷纷出来迎接这场初雪,她想着阿爹的墨好像快用完了,于是叫车夫到永定街最繁华的书肆门前停下,她要去买墨宝。 刚下马车她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瘦弱的身子站在书肆的柜台前,同掌柜的有说有笑。 荀芷蕾提起裙摆踏了进去,就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荣郎君,这次多亏有你了,这是你的工钱。” “多谢掌柜的,过两日我再来。” 荣九拿了工钱转身准备离开,一眼瞥见了刚进门的荀芷蕾,不敢多看,垂着头朝着外面走去。 荀芷蕾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荣九了,自从上次与他彻底划清界限后,两人便没有在见过面,荀芷蕾的心里终归是觉得不太好的,当初是她非缠着他不放,若是她早日察觉,也不至于到这种境地。 若她不是敌国宰相的儿子,现在应当也不会过成现在这样吧,出身本就不能由他自己决定,可当日她还是说了过分的话,想想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可是,她此前也给了他一笔银子,这银子难道还不够他给自己买身衣裳度过这寒冷的冬日吗,他的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衫,鞋面更加泛白,脸蛋和双手被冻得通红,手上还裂开了口子。 荀芷蕾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递给红妆,轻声道:“给他吧,顺道说一声,此前多有得罪,日后还希望他功成名就,圣上是不会按出身来看一个人的,若是真有学识也能得到赏识,让他切莫误了自己,悔恨终身才好。” 红妆接过大氅点点头,“小姐,还要给他一些银子吗,之前奴婢出去给他银子的时候他并未收下。” “那便将银子放进这大氅里一并给他吧。” “是。” 荀芷蕾虽说不是什么很好的人,但自己确实做了对不住人家的事,或许给人家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有些东西还是得还的,这一次,她就真的什么也不欠他了。 红妆先是将荀芷蕾说的话转告给了荣九,再是将大氅和银子递到荣九的手上,不给他一点拒绝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荣九站在书肆的外面,看着里面正在挑选墨宝的那个少女,笑盈盈地,很是好看。 荣九知道,她只是一时兴起,不过是为了找一个学子入赘罢了,如她所说的一样,并没有感情,想来只要是穷书生,能当大官,能考状元,长相不差,能够入赘,她都会同意的吧。 这里面,只是恰好包括了一个他而已。 片刻后,荣九抱着那带有荀芷蕾味道的大氅离开了,像来时一样,冒着雪,却将她的大氅叠起来护在身下,那薄薄的青衫渐渐被雪埋住,瘦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角。 买完东西后,雪下得更大了。 荀芷蕾赶忙带着手中的东西回了府中,让红妆将东西送去了书房,她有些累了,就先回了院子。 快过年了,荀易每到这个时候都忙得不可开交,也不知道在宫中忙些什么,荀芷蕾本想等着阿爹下值回来能够夸她一下,一直等到傍晚,都没见到阿爹的身影。 后来她睡着了。 翌日一早,青禾公主就带着丫鬟来了她的院子,使唤红妆将荀芷蕾叫醒后,让丫鬟将所有制作的新衣裳和首饰全都拿进了房间。 还在状态之外的荀芷蕾一看,有些疑惑地问道:“阿娘,这是做什么啊?” 她忽然想到什么,突然间清醒了,不等红妆给她盘好发髻直接就站了起来,朝着桌上那些华丽的衣裙走去。 不会吧,难道阿娘要将她嫁出去了?这是穿着衣裳去相看? “这些啊,是姨母给你做的新衣裳,过几日宫中要举办一个什么宴会,姨母想让你漂漂亮亮的出席。” 荀芷蕾只是觉着有些不对劲儿,青禾公主平素里从来不管她穿什么,就连上次太后寿辰都没有要求她穿什么或是戴什么首饰,今日竟连姨母都给她送了衣裳,还说不清宫中要办什么宴会,这里面定然有鬼。 “阿娘,我们就不能不去吗?” 青禾公主摇摇头,“不能。” 荀芷蕾开始撒起娇来,“可是阿娘,这宫中做什么你都不知道,就让女儿换衣裳,女儿不肯,除非阿娘告诉我姨母究竟打什么算盘。” 青禾公主就知道这丫头机灵着呢,伸手宠溺地点了点荀芷蕾的额头,“就属你机灵,原是你姨母同皇后娘娘在太后寿辰时搭话,说是你的琴艺啊在京中那是数一数二的,上次若非是那左相之子出了事,太后都想叫你为她弹奏一曲。” “姨母不会是想让我这一次去弹奏一下给她长长威风吧!” 看青禾公主的表情,想来大差不差了,皇后同长公主向来是那种表面好得不得了,其实私底下也没那么好的主,两个人都揣着各自的心思。 皇后喜欢左卿云,而长公主自然是喜欢荀芷蕾的,所以这一次一定是让她同左卿云比试,定然会有很多人前去。 荀芷蕾思考了片刻,这对她来说倒不失为一个良机,若是比试输了姨母定然会难堪,可若是比试赢了,指不定姨母又会出什么馊主意。 她知道,姨母一直想要她嫁进宫中,可她不想,所以这一次得想一个两全的办法。 “小芷啊,这一次会有许多学子入宫,明年的春闱圣上会提点一下,你要趁这个时候将自己的名声改变,况且....” “阿娘有话,不妨直说。” 荀芷蕾一边说着,一边摸着那些上好的衣裙。 “这可是个好机会,若是有相中的男儿,也好打听不是。”青禾公主眼唇笑道。 “阿娘....” 荀芷蕾撒了撒娇,青禾公主便不再说下去,只是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送走青禾公主后,她仔细看了看桌上的衣裳,给自己挑了一件里面最不起眼的,随即坐在妆奁处继续让红妆挽着发髻。 她可不是去挑选夫婿的,这一次她可是有大事要办,关于人家的终身大事,只要这件事办妥了,那她往后可就彻底解脱了。 一想到这,她就高兴得笑出声来,身后的红妆好奇地问道:“小姐,这是想到什么了,如此高兴。” “你家小姐我啊,将会办一件大事,现在不告诉你!” 周末快乐呀老婆们[烟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赏花宴当日。 荀芷蕾早早就起来打扮了,之前的所有事情她几乎都忘却了,本来还让红妆打听过左英卓葬在何处,可谁知左相已经将他的尸首焚毁了。 左相这人,的确是心狠手辣的,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随意抛弃,虎毒尚且不食子。 红妆还打听到,左相将这左英卓的生母,那个青楼女子一并处死了,所以荀芷蕾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她这一生并未害过谁,此前对阙巍然做的种种也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 可是,左英卓却想要让她失了清白,也算是遭到报应了。 她看见了阙巍然杀人,也相当于是他们两人一起杀的了,他们之间的种种也该一笔勾销了,今日之后,他便同他的皇子妃好好生活,而她也会按部就班的过上自己的日子。 这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宫门口许许多多公子小姐的马车已经停下,纷纷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荀芷蕾也不例外。 她倒是格外满意自己今日的装扮,一身水天蓝的衣裳显得没那么耀眼。 刚下马车就看见了旁边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粉紫色衣裳的姑娘下来,荀芷蕾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果然,这样耀眼的除了左卿云也没别人了。 左相这次,应当是让左卿云做足了准备吧。 左卿云瞧见荀芷蕾赶忙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笑道:“小芷妹妹,你今日真好看。” 荀芷蕾笑盈盈地,“卿云姐姐说笑了,妹妹同姐姐那可是不能比的,姐姐今日才是最美的。” “还是妹妹好看,就算是穿得如此淡雅,不作什么装饰,也抵不住妹妹这绝世的容颜。”说着,她扭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其他人,“不信你瞧,你一出现呀,他们的眼睛可就没看过其他地方呢。” “姐姐真是,惯会说笑,我们进去吧,别让娘娘们等久了。” 两人这才将寒暄带过,一道进了宫门,去往御花园。 荀芷蕾的目光从在座的那些个年轻公子哥身上一扫而过,这次可真是请了不少的文人雅士,就连一些不是世家子弟的学子都在场。 她一边同认识的人打了招呼,一边四处寻找着新的目标。 阙巍然来得比较晚,他从来就不喜欢这样的热闹,要不是圣上亲自叮嘱,他连来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更多的原因倒是因为他许久没见她了。 近日都被关在宫中研习功课,习武练字,或是陪着圣上手谈,没什么时间去见她。 好在,京中初雪那日,他在永定街见到了她。 此时若有她在侧,何须淋雪做白头。 御花园内宾客众多,纷纷杂杂,阙巍然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穿着不甚耀眼的荀芷蕾,她今日的装扮倒是别具一格,平素里她可是极其想出风头,今日在这种环境下竟然要收敛自己,着实让人有些好奇了。 荀芷蕾停在一位清秀的公子跟前,微微笑道:“这位公子有些面生,不知可否告知小女子公子姓名?” 她的声音很甜,样貌也着实出众,将眼前的郎君迷得不要不要的,赶忙站起来回答道:“能被荀姑娘这样的女子青睐是在下的荣幸,在下姓孟,孟康言。” “原来是孟公子啊,您写的《治水》家父可是连连称赞呢,只可惜小女子学识浅薄,一时还达不到孟公子如此高的境界,不知日后小女子若是有何不太懂的,能否问公子一二呢?” 阙巍然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家伙还是没变过啊,自己会的东西总要装作不会,还什么才疏学浅,小时候最爱学习这些东西的就是她了,总是吵着要他解说,或是回去找太傅讲。 他知道,一切都是从八岁生辰时改变的,她从那个时候才彻底变成一个纨绔的,可是他,别无选择。 荀芷蕾的声音又甜又酥,整个眼睛水汪汪的,那孟公子都看呆了,哪里见过这等妙龄女子亲自来找自己搭话,瞬间涨红了脸,微微弓身说道:“荀小姐谬赞了,若是小姐有不懂的自然是可以问的,不过在下不比太傅先生,若是有什么说错了的,还请小姐不要介怀。” 她微微一笑,“孟公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这样谦虚是害怕自己太优秀被人抢着要吗?” “若是只得荀小姐一人,那在下就不那么谦虚了。” 孟康言顺势就往上爬,荀芷蕾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东西,说两句就还喘上了,于是笑着说道:“公子说笑了,皇后娘娘来了,晚些时候再聊。” 说罢,没等孟康言回答转身就走了,孟康言见着皇后和长公主来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遗憾,若是方才趁热打铁,现在是不是就能同荀芷蕾坐在一处了。 荀芷蕾:人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是挺美。 一旁的安学文看得更呆,自进到这个地方开始,他的眼神就没有从荀芷蕾身上下来过,不打扮也能这么好看,这么美,简直是他的梦中娘子啊。 不过,看着她笑着同那位孟公子说上几句话离开后,他快步走了上去,站在孟康言的跟前,轻声说道:“孟公子,你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口水吧,我知道我妹妹很美,不过那可不是你能够觊觎的,若是你等会儿找了她,或是勾搭了她,那后果你自己想。” 安家同荀家的关系,大家都是知晓的,更何况安家也是江南一带的大户人家,也不是轻易就能够招惹得起的,孟康言闻言立刻回道:“公子放心,公子放心......” 众人纷纷朝着皇后她们问了好行了礼,赏花宴的开端也就成了诸位才子佳人的比试,左卿云和荀芷蕾的琴艺自然而然的就放在了压轴。 阙巍然握着手中的茶水,靠在长公主身后的那棵大树下,嘴角微微勾起,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荀芷蕾走过一个两个俊俏公子哥的身边,勾起那些公子哥的兴趣,再给上一个微笑,所有公子哥都快被她牵着走了。 不错,这就是她的伎俩。 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在堂上看着,若是皇后看见她这样,定然会觉得她是一个孟浪之人,再怎么样也不会选择将她定为皇子妃。 这样的话,只要她琴艺升过左卿云,姨母的面子也挣到了,自己也不会嫁给皇子,简直是一举两得,就是有点废名声,不过没关系,这名声她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没有了。 年少时,所有人都还记着她想同阙巍然成亲的这种玩笑话,在书院里的时候还总是有人拿她开玩笑,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后来只能靠自己凶回去。 再渐渐地,她就成了京中有名的恶霸女,她倒是觉得无妨,这样也省事很多,至少不敢再有人乱拿她开玩笑,不会再有人说她什么想成为皇子妃却让人看不上之类的话。 她自始至终都对这些无所谓,可是阿爹阿娘不行,记得有一次阿爹还因为这个事被左相极其左相的门生参了一本,圣上不得已让他回家休沐几日。 后来,她便离开了书院,去了私塾,又碰到了皇子们,所以就逃学,最后青禾公主实在没办法了,就将她接了回去关在府里请先生到府中教习。 转悠了好几圈,这些人都不咋地,虽然只是伎俩吧,但万一遇上了一个心仪的呢,可惜那些个公子哥儿一个都不行,虽然说是给自己找一个傍身的吧,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行吧。 这点要求,她还是要有的,不然这么多年岂不是白在这京城混了。 走到角落里看比试的她丝毫没注意到安学文走了过来,扭头看过去的时候被他吓了一跳,“安学文,你干嘛啊,走路没声的吗,吓死我了!” “小阿荀,是你在这不知道想些什么想得太入迷了,压根没注意到我。” “我就不能是看人家吟诗看得入迷了?” 荀芷蕾没好气的说着。 安学文一脸笑嘻嘻地回答,“小阿荀,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对这种货色是不会感兴趣的。” “怎么说?” 荀芷蕾倒想听听他要如何编。 “你瞧啊,这陈公子的阿爹虽说是户部侍郎,官职嘛有再往上升的希望,可是顶天了也就是尚书了,同叔叔比那可不是低了好几个层次。” 安学文一本正经地说着,“况且嘛,这么久了他家夫人连个诰命也没有,可见这老头应该不是怎么上进,最后咱们说说这陈公子,就这长相你就看不上嘛,大脸盘子丹凤眼,还有个稍显的大肚腩,看着有些呆傻呆傻的,最重要的是,他的身高同你没差啊,你怎么可能看上他!” 小阿荀要真的是将他看上了,那这家伙一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小阿荀也绝对不是真心的! 荀芷蕾赞同地点了点头,“堂兄,我承认你是说得不错,不过这可不是你跟着我的理由,别跟着了。” “那不成,我若是不跟着,这种歪瓜裂枣觊觎你怎么办?” 荀芷蕾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扭头看向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安学文,你要不要看清这是什么地方,御花园,当今皇后就坐在上面,还有皇子和我姨母,谁敢在这里对我不敬啊,你可省省吧!” 安学文挠了挠头,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荀芷蕾的身上,压根忘记了今日是来做什么的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像,是哦~” 荀芷蕾一把将他推开,朝着另一边走去,刚巧看见了长公主准备过去打招呼的时候,视线挪到了她身后的那棵树下。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虽然在府中已经做足了阙巍然今日会在场的准备,可是迎上那双眼睛的时候,荀芷蕾不免有些腿软,那日的情景疯狂在脑海中出现。 她的耳边嗡嗡的,僵硬地朝着长公主走过去,她也听不见长公主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总之她的脑海里,全是那日的影子。 “小芷,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长公主关切地站起来,将荀芷蕾的视线拉了回来,荀芷蕾这才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没...没事,姨母看我今日穿得可还好看?” “你呀,平日里不是最爱那些漂亮裙子和首饰吗,怎的这次差人给你送去了反倒穿得这样朴素。” “哎呀,姨母,我可是猜到了姨母的一番心思,所以才这样的哦,姨母放心,小芷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荀芷蕾笑嘻嘻地挽上长公主的胳膊,将长公主哄得一愣一愣的,她悄悄地朝着长公主身后看去,发现阙巍然已经离开了树下,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以前关于这样的宴会,他都不会出席,就连之前左相府中操办左相的六十大寿邀请他他都不去,而今怎么会忽然来了这么无趣的宴会。 要知道,听这些文人咬文嚼字,真的很无趣,荀芷蕾爱看书,可是不爱听那些文人说什么大道理,每一次听完之后她都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这些人真的太装! 就拿打招呼的孟公子来说,他满口文艺道德,还谈什么治水救国救百姓什么的,其实也不过是个爱逛花楼的摘花公子罢了,文人圈里谁不知道他孟康言看上过一个花楼女子,还为其赎身,将她养在一个小院子里,同她夜夜笙歌。 若不是因为孟康言他爹发现了,恐怕那女子已经母凭子贵了。 那么,阙巍然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呢,难道是为了当众说出要娶她这件事,不是吧,若真是这样那真的才是要命了,不行,这琴她今日是弹不了了。 姨母啊姨母,今日小芷恐怕是要对不住您了! “姨母,今日不是什么赏花宴吗,小芷还以为只有女眷呢,为何大皇子和三皇子也来了啊,还来了那么多的文人雅士?” 荀芷蕾的脑子里过于混乱,现在一整个揣着明白装糊涂朝着长公主问道。 “你母亲没告诉你吗,今日啊其实并不是什么赏花宴,是皇后娘娘啊在给大皇子相看,不过卿云说还是邀请一些文人雅士比较好,这样若是有相互心生爱慕的,也能喜结连理。” “皇后娘娘就答应了?” “是啊,这不圣上昨儿个还特意交代三皇子今日必须来,他岁数也不小了,是该成家了。”说到这,长公主像是想起来什么,扭头看着荀芷蕾笑道:“对了,小芷啊,小时候你不是说要嫁给三皇子的嘛,现在可还作数?” 这话一出,吓得荀芷蕾差点跳起来,顿时松开了挽着的手,小脸蛋瞬间就红了,有些语无伦次地回答道:“那个..那个姨母,不作数的不作数,您都说了是小时候的事了,况且我同他现在也不熟啊....对,不能这样耽搁了人家。” 长公主抿唇一笑,“你瞧瞧,我这也没说什么呀,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啊,我可不想掺和,快些去准备吧,等会儿该到你了。” “小芷这就去准备。” 说罢,荀芷蕾撒腿就跑,压根顾不上一点,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怎么她小时候说的一句话谁都知道啊,若是这一下子被当众揭开,她可怎么办,父亲母亲一定会让她嫁给阙巍然的。 不,绝对不行! 荀芷蕾走在小道上,心绪不宁的,刚才阙巍然还在眼皮子底下尚且还好,可是现在阙巍然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行,她绝对不可以就这样坐以待毙,反正还没到她和左卿云,不如趁这个机会将那件大事给办了。 她唤来一个小丫鬟问了问阙巍然的行踪,又看了看花园内那些还在比试着的才子佳人,坐在堂上的皇后和大皇子拍手叫好,这何尝不是个机会呢。 反正,左卿云也在做准备,她现在也是要去做准备的。 荀芷蕾穿过小径,穿过一个回廊,看见了正坐在凉亭里的阙巍然,于是她叫来了红妆,“你去端一盘八珍糕给三皇子,就说是左小姐亲手做的,请他品尝一二。” “小姐..这...” 红妆看着荀芷蕾递给她的东西有些惊讶。 “放心,这只是蒙汗药,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红妆不明白,但还是按照荀芷蕾说的做了,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荀芷蕾这下稍微学聪明了一些,等下看着阙巍然吃了过后,她就将阙巍然带去左卿云的房里。 这个时候,她得去换一件下人的衣裳。 阙巍然看见红妆端来一盘八珍糕,有些疑惑,“你家小姐这又打算做什么?” “回三皇子,这不是我家小姐送的,我家小姐正在偏殿里准备晚些时候的比试,奴婢伺候小姐出来时恰巧遇见左小姐,左小姐说她也要准备比试,让我将这八珍糕给您送来,说是您爱吃,她专门学的,请您品鉴一二。” 阙巍然勾了勾嘴角,拿起一块八珍糕看了看说道:“是吗,那你替本皇子谢谢左小姐了。” “是,奴婢一定转达,那奴婢先告退了。” 荀芷蕾躲在凉亭边上的草丛后边,看着红妆退了下去,眼瞅着阙巍然拿着那块八珍糕笑着吃下去,心里居然有些不自在。 不过,她现在能确定的是,这阙巍然果然喜欢左卿云,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呐,左卿云亲手做的糕点他能吃得这么香,果然还是因为想要她阿爹站队才来接近她的。 若是左相和太傅都站在他这边,那他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直接坐上太子之位了,这算盘打得可真的是极好啊。 这般想着,阙巍然已经吃下好几块了,药效正在渐渐发作着,没一会儿,他便趴在了石桌上,手里还握着半块八珍糕。 荀芷蕾的心脏砰砰直跳,她颤抖地挪着自己的脚步,悄悄地走到阙巍然的身后,轻轻用手戳了戳他,还捏着鼻子喊了两声三皇子。 见阙巍然没有回应,她又四周看了看,再次确认周边没人之后,这个时候便是最好的时机,好在她早就打发了红妆帮她看着,这会儿子定然是没有人会到这里来的,保险起见还是得四下看看。 她将阙巍然扶起来,走路都在发抖,不仅是因为自己紧张,还因为阙巍然的个子和身高着实让她有些招架不住,睡得这样沉完全弄不动。 荀芷蕾好不容易将他扶起来站着,结果阙巍然一倒,她一个没招架住就瘫在了一旁的扶手处,好在那里有石凳,不然这一撞她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本想着叫红妆来一起搬,可是站在凉亭这里根本看不见红妆的影子,若是她离开了万一药效过去了,那岂不是白费了。 于是,她努力将阙巍然给重新搀扶起来,好不容易站直了,她准备往前走,刚出了凉亭又碰上台阶,荀芷蕾只得慢慢地朝边上挪动,想着能不能靠着凉亭的柱子站一会儿。 没成想,刚走到柱子边上,她不知道踩到了两人谁的裙裾,一个不留神两人齐刷刷地朝着边缘摔了下去。 “噗通!” 冰凉的池水瞬间将两人给淹没,荀芷蕾下意识地抓紧了阙巍然的手,拼命地往水面蛄蛹着,刺骨的寒意包裹着她,身上那吸满水的衣裳将她往池底拽着。 她惊恐地挣扎着,池水渐渐地呛进她的鼻腔和喉咙,窒息感刹那间涌上心头,荀芷蕾开始呼吸不畅了,在池面上没扑腾两下便闭上了双眼。 红妆见状赶忙叫来了人,那些人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她。 阙巍然终于在此时睁开了双眼,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荀芷蕾和那只死死抓住他不放的手,他下意识地将荀芷蕾揽在了怀中,在水下给她渡气。 荀芷蕾感觉自己要死了,却在这个时候有人让她活了过来,立刻用尽全身力气抱住阙巍然的腰,这一刻,她只想活着。 阙巍然被她抱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两人浸湿的衣物紧紧贴在一处,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脚下也用着力,腾出一只手来朝着岸边游去。 两人上了岸,身体也紧紧地贴在一处,红妆给荀芷蕾拿来了大氅盖上,原本只是告诉了长公主,没成想现在周边围满了人。 “小阿荀!” 安学文见状,想要冲过去,却被长公主给拦下了。 阙巍然咳了好一阵,荀芷蕾躺在他的怀中,大氅紧紧地裹着她,一双小手紧紧地搂着阙巍然的脖子不放,安学文还是冲了上去,想要将荀芷蕾的手给拿开,奈何荀芷蕾使劲儿抱着他,手腕都泛红了,还是没能拿开。 所有人都呆住了,长公主都有些愣住,皇后和大皇子站在一旁也都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长公主才对着红妆说道:“太医呢,赶紧叫太医,还有立马送小姐去偏殿。” “是。” 阙巍然见荀芷蕾不撒手,将大氅把她裹得紧些,拦腰抱起她就对红妆道:“带路。” 在众人的注视下,阙巍然抱着荀芷蕾去了偏殿,身后跟着长公主皇后一行人,至于其余的人,大皇子简单地送了客,今日的赏花宴也就草草结束了。 偏殿内,阙巍然将荀芷蕾放在床上,所有人都出去等着红妆帮荀芷蕾换好干净的衣裳,这才带着太医进去。 “阿然,你不妨去偏殿换件干净的衣裳,一会儿太医也好给你看看。”长公主说道。 “无妨,我无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