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霎时陷入了一阵难以忍受的死寂。
宁玉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向她靠近。
谭以蘅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于是慌乱间将自己的手伸到背后,打算打开车门跑路,可是宁玉的反应却相当敏捷,提前一步算到了她的行为轨迹,眼疾手快地将车门锁上,然后单手扣住谭以蘅两个细小白皙的手腕。
她被宁玉这一番熟练的行为弄得怒火中烧,死死地瞪大两只眼睛看着眼前渐渐失控的人,“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们已经离婚了!”
她企图用“离婚”这个字眼儿来唤醒宁玉如今仅存的理智。
下一秒,却只见宁玉单手扯下自己颈部系着的彩色方巾,迅速地将谭以蘅的两只手绕到身后捆好。
“你怎么就这么关心我的助理?一个月不见,怎么也不见你关心一下我的近况?明明我才是和你结婚两年的妻子。”
“宁玉,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
谭以蘅梗着脖子朝她着急地怒吼,身后的两只手也在不断努力地挣扎,但奈何宁玉系得实在太紧,一时间根本难以挣脱。
可是宁玉根本就不理会她的话,直接低头吻了上来,也许是带着点被忽视的愤怒,所以这个吻只带着报复的意味,没有甜蜜的感觉。
她被宁玉吻得上气不接下气,两条长腿不断地扑棱着,以示自己的不情愿。
但到后来,谭以蘅渐渐没了力气,手脚发软,浑然失去了抵抗的力气,不禁在心里面责备自己真不争气。
宁玉吻完之后,还忍不住狠狠地咬了一下她的下嘴唇,疼得谭以蘅忍不住颤了一下。
“谭以蘅,宁家……还需要谭家的帮助,现在不适合离婚。”
话音刚落,未等谭以蘅说出拒绝的话语,宁玉就再度吻了上来,她的亲吻始终带着占有欲和侵略性,从来都不让人觉得温柔。
谭以蘅阖上双眼,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之前那混乱的一晚,那个时候宁玉也是这么亲吻自己的,也是一句情话都不曾说,只是将她困在床上,完全沦为了宁玉的掌中之物。
她的心脏登时像是被人用手猛地捏了一下,好疼。
宁玉忽然间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湿意,将她放开一看,发现谭以蘅竟然哭了。
她的脸色哗的一下就变了,眸色变得深沉复杂,嗓音有些哑,“你哭什么?”
这个时候停车场的不远处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以及稀里哗啦的脚步声,谭以蘅害怕被人发现,就用脚将面前的女人踢远了一些,可宁玉倒好,竟然直接捉住她的脚腕,冷着脸问:“我问你,你哭什么?”
“你这么凶巴巴的做什么?!搞得好像你才是受害者一样!”谭以蘅一边说话,一边抽泣,说话显得有些断断续续的,气势都不禁比面前的人虚弱了几分,“我哭是因为我讨厌你,我恨你,我不喜欢你碰我。莫名其妙地,我不就替严沁说了一句话嘛,你就发哪门子的疯牛病?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你再非礼我的话,我可以告你猥亵。”
宁玉垂着头,看不清她究竟在想什么,半晌才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口气,然后抬手想要替她擦干眼泪,可是手指刚刚触碰到谭以蘅的面部肌肤时,她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脑袋。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是因为还在计较葬礼的事情?”她一边问,一边用指腹轻柔地擦拭着谭以蘅眼尾的泪花。
谭以蘅忽然笑了一声,“宁玉,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知道自己究竟哪里错了的。”
“所以你坚持和我离婚?但是现在宁家和谭家还处于合作阶段,宁家还需要谭家的帮助。”
“在你眼里,我只是给你们两家牵线搭桥的可以用来牺牲的物件儿吗?”
要说之前谭以蘅兴许还有过一瞬的心软和纠结,但现在可以说是铁了心要和宁玉离婚了。
谭以蘅已经不想再听见她的解释了,因为此时此刻,一切说辞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只想离婚,离开宁玉,然后回到伦敦,过好一个人的生活。
“行了,我们快点去民政局拿离婚证吧,一会儿你不是还要工作嘛,我可耽搁不起你的宝贵时间。”
宁玉自然不会勉强她,给她解开方巾之后,就打开车门,挪到驾驶位上面去了。
她虽然在气头上,但从来都不会开赌气车,那是因为她知道谭以蘅胆子比较小,不敢飙车,每次一加速,她都会赶忙劝着宁玉把车速降下来。
宾利以不慢不快的速度在柏油马路上面行驶,谭以蘅安安静静地坐在后排,脑袋一团乱麻,她想不通为什么宁玉方才要那么做,明明也没喝酒啊。
这时,她的耳畔响起了宁玉那道冷如雪中寒松的声音,“我没有把严沁外派出去。”
谭以蘅没有回应,只把头偏了过去,看起来是还在介怀宁玉强吻她的事情。
机场到民政局的距离并不短,但是谭以蘅却觉得很快就到了,仿佛一眨眼的时间。
宁玉将车辆停在马路边上,在她打开车门下车前一秒及时叫住了她,然后从包里面掏出来一张银行卡,转身将此卡递到谭以蘅面前。
“在国外生活可需要一大笔钱,你拿着。”
“我不用,我缺钱了会自己去挣,不用你施舍。”
“拿着吧,就当是这两年的补偿。”宁玉直接将银行卡强行塞进了她的手心里面。
谭以蘅低头看着手心里的这张定制银行卡,不禁想起当时她在办公室里面苦苦哀求宁玉的模样,需要她大发善心的时候她不肯,不需要的时候又搁这儿扮演起慈善家的角色了。
她只觉得宁玉这个人实在是太会伪装了。
下一秒,就瞅见谭以蘅气呼呼地把银行卡不偏不倚地扔在了宁玉身上,“当初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帮呢?现在我不需要你了,你就开始假惺惺地要为我好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个人这么恶心,这么虚伪呢?”
谭以蘅推开车门,下了车后就咣当一声将车门甩上,其中含着满满的怒意。
宁玉无奈地将银行卡收好,她哪里是不帮?只是帮了最终还是无济于事,要是把实情都告诉给谭以蘅,还不知道她会有多么自责、懊悔,因为拼尽全力最终也没有救回谭韫的命,只会让她觉得更加无力,更难走出来。
离婚程序进行得井然有序,很快就办好了所有事项。
谭以蘅将深红色的离婚证揣进包里面,二话不说就打开宾利后备箱,将自己的行李箱取出来,然后头也不回地招了一辆计程车上去。
她把行李箱放到自己家门口,恰好这个时候容月也马上到自己家门口了,两个人先前在机场的时候约着一起在谭以蘅家煮火锅吃。
容月过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束鲜花,“恭喜我们的谭小姐恢复了自由身!”
“谢谢。”谭以蘅勉强扬起一抹笑容,伸手接过了芳香四溢的鲜花。
“我怎么觉得你离了婚之后还是不太开心?”
谭以蘅将鲜花放在大理石茶几上面,坐在沙发上,一边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一边反问:“是吗?”
容月看得出来她的眼神中透露着疲惫,神情也不是特别开心,脸色也不怎么好,像是被虐待了好久的流浪汉一样,“你别告诉我,你对宁玉还没有死心?”
“怎么可能?我可没那么傻。”
其实她自己也察觉到自己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那么开心,谭以蘅本来以为离了婚,就可以彻底了解之前一团糟的生活,可是她发现一切好像都没有产生变化。
“好啦,咱们别想那么多了,一起去煮火锅吧?我都快要饿疯了tvt”
容月拉着她一起去厨房把锅碗瓢盆从消毒柜里面掏出来,然后洗干净食材,将火锅底料丢进冷水锅里面去煮。
忙着忙着,谭以蘅也就渐渐忘掉了先前宁玉对自己做的事情。
与此同时,香雅楼的顶层包厢里面传来了惨绝人寰的歌声。
只见孔曼站在舞台上,右手握住纯黄金打造的麦克风,陶醉地为观众席上的宁玉献歌。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分手应该体面,谁都不要说抱歉。”
“那些痛的记忆,落在春的泥土里。”
“心中有江山的人岂能快意潇洒,我只求你共华发。”
“轻弹一首别离还在爱你,缘分竟然默许你离去。”
宁玉受不了这个醉鬼的歌声,干脆戴上万元降噪耳机,拿起手机开始忙碌公司事务。
孔曼见自己唯一的观众都不认真听了,有些灰心丧气地放下麦克风,端着一杯白兰地走了过来,“怎么不听了?是我的歌声太动人,还是因为这些歌词都唱到你心里面去了?”
“你对自己的歌声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宁玉往旁边挪了一下,和孔曼之间拉开了一些距离,“拉我来这里做什么?”
“这不是想着你离婚了,来陪你解解闷嘛。”
孔曼瞧着面前西装革履的女人正低着头一丝不苟地处理工作,一时间竟有些心烦,干脆把她的手机一把夺了过来,“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人家非要跟你离婚了,就你这工作劲儿,谁能忍受得了?”
“我不工作,底下的员工也就会懈怠。宁家那群人还对我这个位子虎视眈眈,我能不专心工作?”
她和宁玉从小就认识,知道宁玉作为独生女,从小到大就承担了更重的一份责任,但是今天孔曼叫她出来不是看着她勤勤恳恳工作的,她把手机关机以后,就随后甩到了沙发的一个边角。
“你就是太专心工作,老婆才跟别人跑了的。”
“她明明是因为对我没感情才走了的。”
“谭以蘅要是对你真的没有半点感情,会在一开始就同意和你联姻?当时所有人都不太赞同你们这门婚事,按理说谭以蘅想要拒绝跟你结婚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情,但是为什么她偏偏还同意了呢?”
宁玉是当事人,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这场联姻的真相?
“那是因为她们谭家要求的,谭家当时珠宝企业一蹶不振,要是没有别的企业注资早就死完了。”
孔曼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倘若你们之间真的只是单纯的商业联姻,利益交换,那么为什么你们当时初见的时候,谭以蘅会问你那些问题?按理说,联姻对象是不会在乎那些的,因为大家都是各玩各的,这是我们这个圈子里面约定俗成的。”
听及此,宁玉微微眯了眯眼睛,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可是她依旧记得清楚她们初见的那一天。
那时,是宁玉亲自上门拜访谭家,第一次见到谭以蘅的时候,她才只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女生,而自己则比她要大四岁,倒是显得成熟老练不少。
谭以蘅那个时候还有些害羞,知道她就是自己的联姻对象后,想着这个人看起来谈吐得当,长相端正,应该嫁过去之后不会过得特别苦,于是就把她偷偷叫到后花园里面去。
宁玉看向面前穿着一身鲜黄色吊带长裙的她,那时候的谭以蘅扎着半侧麻花辫,因为从小到大就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且又刚刚踏出社会,所以一举一动都尚显青涩。
“怎么了?谭小姐。”
谭以蘅垂目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这副样子看起来兴许很是扭捏羞怯,于是在心里默默为自己鼓气,掀起眼皮大胆地直视眼前的人,并且说明自己的心里话。
“宁玉,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得要老实回答我。”
“好。”
谭以蘅歪着脑袋认真思考,掰着手指说:“首先,你之前有没有谈过恋爱?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私生活干不干净?家里人好相处吗?你平时抽烟喝酒吗?”
宁玉耐心地一一解答:“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的人,私生活很干净,从来不会乱搞,家里人都还行,平时不抽烟,偶尔会喝酒。”
她比较满意宁玉的回答,脸蛋冒出一层飘忽的粉红色,“好,那我答应和你联姻。”
宁玉之前并没有特别在意过这几个问题,因为结婚之前想要了解一下对方的底细也很正常,“她应该只是单纯地想要了解我而已,不是对我有感情。”
孔曼无奈地摆了摆手,“行,她喜不喜欢你咱们就暂且先不论,你喜欢她吗?”
“嗯。”她没有直接说出那两个字,但也是下意识地就点头了。
宁玉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对一个仅有过一面之缘的联姻对象彻底动心的,但是那一晚谭以蘅喝醉酒之后,靠在她怀里面,红着脸问:“宁玉,你每天都在忙工作,难道不会觉得累吗?累了,我们就休息一下好不好?”
在此之前,没有人真心实意问过她工作累不累,因为在别人眼里,宁玉继承公司大权,就有责任承担起那些劳累,这是她身为宁家继承人的本分,没有说累的权力。
接着,孔曼就忍不住发出了灵魂拷问:“那你为什么不对人家好点?”
宁玉没说话,站起身来,将自己的手机从沙发上面捞起来,一边不回头地朝着门口走去,一边说:“不谈过去了,我要回公司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