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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下毒

作者:千水南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Dupont打火机的砂轮摩擦发出脆响,楼梯间的声控灯丝毫没有反应。


    “你酒店楼梯间的灯好像坏了。”她对着耳麦说。


    “那楼梯间本就是给偷情的人准备的,坏了更好。”方木的声音传来。


    “还有这说法?”


    “不然我弄那么多楼梯间干嘛?我钱很多吗?”


    颜若的夜视能力很好,楼梯间这般昏暗,普通人得打手电筒才能走,她却看得一清二楚——比如现在,上方楼梯的第三阶,正站着一个人。


    她点了两下耳麦,切断通讯。


    刚燃到一半的香烟被她掐灭在旁边的平台上,那里还零零散散堆着几根烟头。


    “听墙角可不是君子的行为。”


    阶梯上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出声:“那你下毒就是了?小颜同学。”


    颜若快步走上去,一把将那人从台阶上拽了下来:“我当是谁,原来是犯了错还要让小孩顶罪的胆小鬼。”


    两人离得极近,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混杂着烟味钻进他的鼻腔。


    见他不说话,颜若有些恼:“卓大公子怎么不吭声?”卓父的产业遍布世界各地,她叫声卓公子实在是不为过。


    “嗯,是我。”他居然直接承认了?


    颜若本因他的脸对他印象不错,此刻只觉得这人是个无赖。


    她松开手,卓箬余从台阶上走下来,每一步都带着极强的压迫感,直到把她逼到墙角,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将近一米七的颜若,比他矮了几乎一个头。


    “你下毒的方式,真逊。”


    颜若:?


    不过有一说一,卓箬余说的不错,她下毒的方式确实不行,汤匙有暗孔,只要一按药物就会顺着孔道流下来,丝毫没有技术含量。


    不对,她为什么要检讨自己?现在该弄清楚的是,他怎么知道自己下了毒?


    刘飞回包厢后,只当颜若已被自己拿捏,高兴地捧起汤碗一饮而尽,连身边女星搭话都懒得理。


    三分钟后,他突然捂着胸口,毒发身亡。


    刚从外面溜达回来的卓箬余,正巧赶上了这最精彩的一幕。


    他今天是奉父亲之命来跟刘飞谈合作的。


    刘飞这几年年染上了赌博,渠飞传媒已然变成了一具空壳,他心高气傲的认为没多久就能挣回来。


    结果手下的艺人一个比一个不争气,所以他找到了老友,也就是卓箬余的父亲,他想让老友捞他一把,卓父欣然同意。


    只是他没想到,他能在这个酒店看到跟朱琦墨如此像的人,虽然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不过包装一下还是大差不差,朱琦墨是个很可惜的棋子,死得太早。


    赌徒的好赌是刻在DNA里的,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想赌一把,等拿到卓家的投资,自己就把所有赌注压在颜若那个服务员身上。


    他不知道,颜若可不是他的摇钱树,是索命鬼。


    他喝下的那碗汤,是催命符,生命自此开始进入倒计时。


    毒发的痛苦让他疯狂乱抓,亲手摔坏了那把□□的凶器。


    这一摔,恰好让刚回来的卓箬余看出了玄机。他上前一脚踩碎汤匙,销毁了最后的罪证。


    只因回来的路上,他瞥见了女孩转瞬即逝的脸,还捡到了她掉落的胸牌,上面的名字很好听——颜若。


    就仿佛只要和女孩沾上边的东西,都会变得不寻常。


    时间回到此刻,女孩正被他抵在墙角。


    颜若不可置信:“你为什么帮我?”


    卓箬余退后一步,语气轻缓:“因为……”


    颜若以为他会说出一个天王条约,结果却听见:“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颜若狐疑地打量他——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


    “你成了杀人犯的帮凶,居然只想要个联系方式??”


    “一个贪财好色的社会蛀虫而已,”卓箬余说得毫无感情,仿佛死去的不是父亲的老友,“况且他还吸人血,死有余辜。”


    他们都心知肚明,“吸人血”是字面意思,刘飞手下的艺人,不过是他榨取利益的工具,榨干后便弃如敝履,甚至有些惨死在他手中。


    不过这些事被他藏得极好,圈外人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卓箬余突然笑了,颜若疑惑抬头,听见他说:“所以你不是杀人犯,是正义的使者。”


    青年的笑脸清晰地映进颜若的脑海。


    “噗通”——心脏骤然漏跳一拍,有种陌生的感觉从心底一闪而过,她却没抓住。


    这种不受控制的悸动让她有些烦躁,轻轻骂了句:“傻逼。”


    卓箬余:?


    ————


    晚上回家,颜若跟方木解释了突然切断通讯的原因,方木欣然接受,表示自己都懂。


    只不过颜若不懂,她一个劲地问方木,方木却跟嘴上锁了一样,一个劲地摇头。


    “你等一下,他给我发消息了。”


    方木一脸姨母笑地挂断电话。


    卓箬余:睡了吗?


    颜若:没。


    卓箬余:今天忘了问你,你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颜若在手机键盘上删删减减,最后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索性随便编了个。


    颜若:他长得太丑了。


    卓箬余正摆弄着新买的打火机:?


    现在成了他在键盘上删删减减了。


    最后他回了个:有个性。


    地球的另一边,方木刚敷好面膜,还沉浸在闺蜜即将脱单的喜悦中。


    门外来了位不速之客。


    Ta按响门铃,方木极其不耐烦地走到门口打开门。


    然后,她愣住了。


    ————


    第二天颜若起了个大早。


    她收拾好,叫的工人也到了。


    颜若站在院子里:“把这个池子填了就行,谢谢。”


    做人要学会放弃,颜若在养鱼这一方面的确没有天赋。


    她没打算一直监工,扭头就走向地下室。


    地下室一点光源也没有,她得拿手电筒。


    白板上沾了点灰,不过不影响正常书写。


    颜若把最边上的照片拿走——是猥亵女艺人被偷拍的刘飞。


    刘飞那条线被擦除。


    还有几条线,无不例外都连接着白板最中间笑靥如花的女人。


    颜若面上染上淡淡的忧伤,她张开嘴,又闭上。她想叫妈妈的,可怎么也叫不出来。


    她顺着线向下看,是母亲和另一个女人的合照。


    颜若照例在那个女人的脸上画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地下室走出去,工人已经离开。


    随意瞟了眼填好的鱼池,现在成了菜地。


    鸾城的天气算不上太好,明明已经立秋,太阳却毒得像立夏。


    她今天穿得很辣,大露背紧身黑T恤下,配了条深蓝色烟管裤,这衣服适合她,却不适合要去的地方。


    颜若上楼重新换了件宽松的白裙,又带上口罩和厚框眼镜,踩着双同色系平底鞋出了门。


    她这别墅本就在郊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下车看着眼前纯白色的教堂,心里不免觉得荒唐:那个女人究竟收了教徒们多少钱?


    今天是礼拜日,不少人和她一起走进去。


    他们边走边念叨:“阿耶娜。”手上做着像是祷告又不是祷告的手势。


    教堂周围种满了花,五颜六色的花和纯白色的教堂怎么看怎么违和。


    教堂内部的座位除了第一排都坐满了人,明明她只在外面停留了一会。


    大堂内的台子上,有一座巨大的女人雕像,整体材质是一块纯白无瑕的玉。


    颜若淡淡扫了一眼。


    众人已经开始祷告,只有她格格不入地站在走道。


    台上的牧师示意后门的女人去照顾新来的。


    女人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小姐,您是新来的?”


    颜若装出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样子:“是的,可以让我跟女神说几句话吗?”


    通过信徒的祷告方式和唱的歌,她大概摸清了这里的套路——丝毫不新颖的邪教题材,都是信仰“民神”的把戏。


    女人带她绕到后面,这里的雕像明显比前堂小很多。


    颜若开始表演:“女神,弟弟因为和我吵架离家很久,母亲也因为父亲一次次殴打受不了自杀,父亲被抓,我还毁了容,现在家里只剩我孤零零守着一大堆冰凉的钱财,请告诉我该怎么办。”说完还虔诚无比地拜了拜。


    身后的女人听得眼冒金光,上前搀扶几乎悲痛到无法直起身的颜若——当然,这都是装的。


    女人也是第一次见主动入虎穴的羊。


    她假装得无比共情,事实上心里比谁都鄙夷这些遭遇凄惨的人。


    “小妹妹,你会找到办法的,只要入教每天来做祷告,阿耶娜会听到的,她能帮你消除一切痛苦。”怎么听到?一个自封的神,待会儿看监控听到吗?


    见颜若不表态,女人在心里过了一遍烂熟于心的洗脑稿,正要开口。


    颜若突然抬头:“阿耶娜是什么神?”


    女人嘴角抽抽:这人居然随便找个野教堂就开拜???


    骗子强大的职业素养让她面色如常:“这是她生平的事例,您可以看看。”


    颜若双手捧着比新华字典还厚的书,内心一万个鄙夷:这得自恋成什么样,自传写这么多?


    “我会读的,谢谢。”


    女人点点头。


    颜若刚准备走,被女人叫住:“小妹妹,入会得准备点入会基金。”


    颜若转头看她,女人赶紧解释:“这个基金是女神管的,我们绝对不会动用,你放心,等你受伤的心灵被彻底净化恢复后,这基金会变成慰问金回到你手上,我们这的教徒都是如此。”


    回来?不存在的。这里的教徒只会越陷越深,钱自然也越投越多,从踏进教堂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多少?”颜若问。


    “1979。”


    颜若什么也没说,痛快交了钱。


    她被发了统一的教服,实在太丑,问过能不能穿自己的衣服,答案是否定的。


    接连做了四天祷告,连根毛都没捞到,更别说行骗洗钱的证据了,真造孽。


    那个女人也自始至终没出现过。


    ————


    颜若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方木已经几天没回她电话了:不会出事了吧?


    刚准备再打一遍,方木的消息弹出来:我后天回华国。


    还真出事了。


    方木当初是被迫出国,因为家里那点事,她本不被允许随意回国,现在突然要回来,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颜若:我后天去机场接你。


    方木已读没回。


    这是她来教堂祷告的第五天,路上的花香闻得她想吐,这些人怎么做到每天乐此不疲来祷告的?


    ————


    晚上,教堂外的铁门被撬开,颜若偷偷摸摸溜进去,走到二楼,那有间上锁的办公室。


    开锁的手艺她以前在德时利学过,很简单。指尖勾着铁丝转了两转,咔嗒——


    “开了~”


    她换了身与白天截然不同的深色劲装,猫着腰在黑暗里慢慢摸索。


    该说不说,这双眼睛给她带来的便捷太多,还免去了打手电会被发现的风险。


    不打手电就不会被发现吗?当然不是。


    背后突然响起一道沉稳的女声:“干嘛呢?”


    颜若慢慢直起身,头也不回地跳窗逃跑。


    这扇窗户下早被她放了缓冲床垫,疼是疼了点,但没受伤。


    她晚上没开白天那辆车,那人绝对认不出她。


    办公室里的女人表情阴郁地看着颜若逃跑的背影,不一会又换上一副慈爱的笑容。


    想找什么?洗钱的证据?不巧,她今晚就是来销毁证据的,如果那个小偷跟她周旋一阵,兴许有机会抢到证据。


    不过现在,女人拿起桌子里的文件,决绝地放进火炉里。


    火苗窜起,很快把一叠罪证啃得只剩焦黑的纸灰。


    纸质罪证可以销毁,那心里的呢?


    颜若坐在车内,指尖点着电脑屏幕。


    视频里女人的脸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她唇角勾起抹冷笑,指尖一动,将微型摄像头拍的视频一键删除。


    你终于肯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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