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案路上捡了条“食人鱼”》 第1章 鱼,卒 德时利的清晨,逼仄的山间小道上气温极低,少年手插着衣兜朝上走。 山顶的风景极好,他的父亲准备来年开发成景区,所以这座山,除了他和相关人员,一律不准入内,这也算是少年的秘密基地。 不过现在,这本该属于他的领地,貌似被某个不速之客似的鹿闯了。 少年的领地意识被激发,他不悦地走向那只不长眼的“鹿”。 “你是怎么上来的?”他语气不善,颇有一番责问的味道。 被责问的女孩慢慢转过头,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擦过他的肩离开。 女孩的发丝扬起,少年愣住,倒不是被女孩的态度刺激到,而是女孩清冷的面容让他一瞬间呆愣住了。 不是鹿,是山间不谙世事的幼狐,对人对物都是那种爱搭不理的态度,让人欲罢不能,想要靠近,又唯恐小狐狸受惊逃跑。 女孩应该不大,十一二岁的样子。 柳眉细长,鼻梁高挺,不是像西方人那样夸张的高度,嘴角噙着一抹恰好的浅弧,让人看着很舒服。如果抛开她冷漠的神情的话。 女孩是华国人,跟他一样,可能是同根的缘故,他对女孩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他已经六年没回国了,一直被他父亲软禁在玄西庄园。 庄园里除了他父亲就没有华国面孔,而且他又有点脸盲,看家里的佣人,简直都像同一个NPC,男女只不过带个假发的事。 天天看真的腻得想吐,今天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看到一个生面孔还这么有辨识度也算是他运气好了。 入秋了,女孩却只穿了薄薄的灰色裙装,他还没来得及问女孩的名字,那抹灰,他记了整整十年。 ———— 十年后。那位女孩已经长大成人。 颜若随手将乌黑长发挽起,只留几根散乱的碎发。 她静静地站在一块大白板前,地下室唯一的光源,是她手里攥着的手电筒,白板上密密麻麻贴着照片写着字。 她凭那一点光线继续在白板上涂涂画画,最后,笔尖最终停在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上。 她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地下室唯一的光源消失,只剩漆黑一片。 女孩走上楼,手机像是掐准了她的脚步,刚锁上门就响起来。 她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对方刚开口就被颜若打断。 “等一下,院子里好像有声音,我去看看。” 电话那头的人示意她去忙。 她匆忙走向别墅后院,声音好像是从鱼塘传来的。 她在鱼塘前站定,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 她精心养护的名贵鱼种,此刻全翻了肚皮,至于罪魁祸首,就是那支漂浮在水面的炮仗。 女孩咬紧牙关,用渔网捞起那支炮仗,然后从后门出去找犯人。 “挂了,杀人去了。”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语,让电话那头的人也能想象到她此刻有多愤怒。 不过方木才不管她有多愤怒,还是一样的开玩笑,“咋?在华国还能被仇家找上门,家又被端了?” “鱼被端了。” “……”方木闭了嘴,她知道颜若有多宝贵她那些鱼,于是自觉挂了电话。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到了犯人作案的地点,那个犯人,就是眼前的小豆丁。 颜若嘴角抽搐,这小孩身高刚到自己腿弯,是怎么把炮仗扔进近四米高的围墙里的?再说,这小豆丁一看就是连话都还不会说,怎么点的火? 眼前的小孩似是察觉到她的愠怒,主动上前扯她的衣角,然后讨好地笑笑。 “舅舅。”小孩奶声奶气地叫一声。 颜若叹息一声,认命地蹲下身,她对可爱的一切事物就是没有抵抗力。 “小弟弟,你的大人呢?” 小男孩还是一个劲地叫舅舅。 颜若明白了。 “你舅舅在哪?” 小孩指指她身后,身后墙角的黑影猛地往里缩了缩,颜若抱起小男孩,慢悠悠地走近。 看见青年的那一瞬间,她脸色浮现出一抹惊艳,不过又很快被她掩饰下去。 青年从她手里接过小孩,“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颜若双手环胸,懒散地靠在墙上,“你要不去看看我池子里被你团灭的鱼?” “你的损失我会照价赔偿,这是我的名片。” 颜若毫不在意地接过名片,卓箬余。 钱的损失在她眼里不算什么,就是可怜了她竭心竭力照看的鱼,这是养的最好的一批,结果还是死了。 “你住这小区的?”颜若问。 卓箬余摇头,“我今天来帮我姐搬东西,顺便看孩子。” 最后颜若看在小孩的面子上,没有追究太多,只是过了把手瘾,狠狠摸了下他的脸。 等颜若走后,青年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想要让心脏的疯狂停下来。 他永远忘不了女孩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和淡漠的神情,就算是她长大了,他也能一眼将她认出来。 此时一直躲在墙另一边的男孩也走出来,男孩比小豆丁大几岁,是他的亲哥,因为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所以一直低着头。 卓箬余本来已经带着男孩走出去,准备和女孩道歉,可瞥见女孩侧脸的瞬间,他突然慌了阵脚,男孩也吓得溜到了墙后,他没办法也只有去躲着。 所以发生了躲墙角的事,反倒被误会成了“贪玩丢侄子”的坏舅舅。 “舅舅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哪来添麻烦一说,卓箬余的嘴角简直压不住,他拍拍男孩的头,“没关系,舅舅带你回去吃饭。” 别墅内,颜若重新拨回方木的电话。 颜若:“什么事?” 方木:“事情处理完了?” “嗯。” 电话那端的方木从沙发上起身,将烟白色眼罩覆在右眼。 她言简意赅,“刘飞三天后在我的酒店有一场聚会,准备一下,你到时候按我说的做就行。” 颜若听到这个名字,心尖猛地一颤——第一个。 脸上的淡漠瞬间烟消云散,“好木木,我就知道你最讲义气了~” 明明比方木大两岁,做事方面却像小孩一样。 方木被她甜腻的嗓音惊得起鸡皮疙瘩,万分嫌弃地叮嘱,“华国不像德时利,你给我悠着点,这警察可难缠了。” 颜若爽快地答应。 ———— 三天后,SN Hotel 寂静的黑夜,顶层酒店包厢内一片狼藉,大大小小的酒瓶碎片堆积成小山。 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果酒味,昂贵的酒精肆意挥洒在空中。 圆桌只剩一个空位。 那个当红女星率先站起来,讨好地给主位上的男人敬酒。女人妖艳地笑了一下,把主位的老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刘导~”女人娇滴滴地唤。 在众人看不见的桌下,刘飞的手早就抚上了女人的大腿。 颜若关掉闹钟,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 包厢门被推开,众人头都没抬,继续谈笑风生。 “各位客人,汤已经可以喝了。”她边说边走过去揭开汤锅的盖子。 众人这才施舍般地看她一眼。 主位旁边的男人正在喝水,这一抬眼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颜若穿着酒店统一的半身裙制服套装,身材被勾勒得恰到好处——胸脯饱满圆润,腰腹紧凑,半身裙下的小腿纤细,五厘米细高跟踩在脚上,再配上混血般的长相,简直像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女爵。 男人边咳嗽边拍着主位上沉迷美色的刘飞:“飞哥!飞哥!” 刘飞一脸不耐地抬起头,在触及颜若如琥珀般透亮的瞳孔时,呼吸骤然岔了一瞬。 身旁的女明星瞬间失了吸引力,他下意识想站起来,却被理智强行按捺住。 心思已然被挑起,他开口道:“服务员,过来盛汤。” 颜若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上钩了。 她慢慢走到刘飞身旁,不疾不徐地拿起汤匙盛汤。 一碗上好的汤羹摆在刘飞面前,他看都没看一眼,注意力全黏在颜若胸口的名牌上。 颜若从包厢退出去,耳麦里立刻传来方木的声音:“怎么样,他什么反应?” 她没来得及回答,刘飞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 颜若转过身:“刘总,还有什么事吗?” 刘飞笑着点头,开门见山:“小姐,你资质不错,有没有考虑过进军影视行业?” 颜若轻轻摇头。 刘飞看出她确实毫无此意,却仍不死心:“再考虑下,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怎么?她不同意还想威胁? “谢谢刘总赏识,”颜若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但我这辈子的志向,就是做服务员做到老,做到死。” 刘飞没像预想中那样生气,反倒笑了:“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颜若懒散地靠在墙上:“我不像人难道像鬼吗?” 刘飞朝她走近一步,缓缓俯下身:“确实,你跟ta都挺像鬼的——都美得不真实。” 他直起身,语气带着笃定:“不过你跟她比还是逊色不少,但是没关系,我会把你包装成另一个她。” 颜若表情淡了下来,刘飞以为她动了心,继续诱哄:“公司最近有个代言,如果你有做明星的打算,随时联系我。”言下之意,只要她签进自己公司,这个代言就是她的。 她没猜错,这个代言正是包厢里那个女星费尽心思想抢的,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却要被她这个“小服务员”抢走,未免太羞辱人。 她可不忍心伤害漂亮姐姐。 刘飞往颜若手里塞了张渠飞传媒的烫金名片,头也不回地走回包厢。 颜若在走廊边走边看,名片上的名字越看越刺眼。她拐进楼道,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对准名片一角,毫不犹豫地点燃。 漆黑的楼道被火光照亮,她索性借着名片的火点了根香烟。 第2章 下毒 Dupont打火机的砂轮摩擦发出脆响,楼梯间的声控灯丝毫没有反应。 “你酒店楼梯间的灯好像坏了。”她对着耳麦说。 “那楼梯间本就是给偷情的人准备的,坏了更好。”方木的声音传来。 “还有这说法?” “不然我弄那么多楼梯间干嘛?我钱很多吗?” 颜若的夜视能力很好,楼梯间这般昏暗,普通人得打手电筒才能走,她却看得一清二楚——比如现在,上方楼梯的第三阶,正站着一个人。 她点了两下耳麦,切断通讯。 刚燃到一半的香烟被她掐灭在旁边的平台上,那里还零零散散堆着几根烟头。 “听墙角可不是君子的行为。” 阶梯上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出声:“那你下毒就是了?小颜同学。” 颜若快步走上去,一把将那人从台阶上拽了下来:“我当是谁,原来是犯了错还要让小孩顶罪的胆小鬼。” 两人离得极近,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混杂着烟味钻进他的鼻腔。 见他不说话,颜若有些恼:“卓大公子怎么不吭声?”卓父的产业遍布世界各地,她叫声卓公子实在是不为过。 “嗯,是我。”他居然直接承认了? 颜若本因他的脸对他印象不错,此刻只觉得这人是个无赖。 她松开手,卓箬余从台阶上走下来,每一步都带着极强的压迫感,直到把她逼到墙角,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将近一米七的颜若,比他矮了几乎一个头。 “你下毒的方式,真逊。” 颜若:? 不过有一说一,卓箬余说的不错,她下毒的方式确实不行,汤匙有暗孔,只要一按药物就会顺着孔道流下来,丝毫没有技术含量。 不对,她为什么要检讨自己?现在该弄清楚的是,他怎么知道自己下了毒? 刘飞回包厢后,只当颜若已被自己拿捏,高兴地捧起汤碗一饮而尽,连身边女星搭话都懒得理。 三分钟后,他突然捂着胸口,毒发身亡。 刚从外面溜达回来的卓箬余,正巧赶上了这最精彩的一幕。 他今天是奉父亲之命来跟刘飞谈合作的。 刘飞这几年年染上了赌博,渠飞传媒已然变成了一具空壳,他心高气傲的认为没多久就能挣回来。 结果手下的艺人一个比一个不争气,所以他找到了老友,也就是卓箬余的父亲,他想让老友捞他一把,卓父欣然同意。 只是他没想到,他能在这个酒店看到跟朱琦墨如此像的人,虽然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不过包装一下还是大差不差,朱琦墨是个很可惜的棋子,死得太早。 赌徒的好赌是刻在DNA里的,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想赌一把,等拿到卓家的投资,自己就把所有赌注压在颜若那个服务员身上。 他不知道,颜若可不是他的摇钱树,是索命鬼。 他喝下的那碗汤,是催命符,生命自此开始进入倒计时。 毒发的痛苦让他疯狂乱抓,亲手摔坏了那把□□的凶器。 这一摔,恰好让刚回来的卓箬余看出了玄机。他上前一脚踩碎汤匙,销毁了最后的罪证。 只因回来的路上,他瞥见了女孩转瞬即逝的脸,还捡到了她掉落的胸牌,上面的名字很好听——颜若。 就仿佛只要和女孩沾上边的东西,都会变得不寻常。 时间回到此刻,女孩正被他抵在墙角。 颜若不可置信:“你为什么帮我?” 卓箬余退后一步,语气轻缓:“因为……” 颜若以为他会说出一个天王条约,结果却听见:“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颜若狐疑地打量他——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 “你成了杀人犯的帮凶,居然只想要个联系方式??” “一个贪财好色的社会蛀虫而已,”卓箬余说得毫无感情,仿佛死去的不是父亲的老友,“况且他还吸人血,死有余辜。” 他们都心知肚明,“吸人血”是字面意思,刘飞手下的艺人,不过是他榨取利益的工具,榨干后便弃如敝履,甚至有些惨死在他手中。 不过这些事被他藏得极好,圈外人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卓箬余突然笑了,颜若疑惑抬头,听见他说:“所以你不是杀人犯,是正义的使者。” 青年的笑脸清晰地映进颜若的脑海。 “噗通”——心脏骤然漏跳一拍,有种陌生的感觉从心底一闪而过,她却没抓住。 这种不受控制的悸动让她有些烦躁,轻轻骂了句:“傻逼。” 卓箬余:? ———— 晚上回家,颜若跟方木解释了突然切断通讯的原因,方木欣然接受,表示自己都懂。 只不过颜若不懂,她一个劲地问方木,方木却跟嘴上锁了一样,一个劲地摇头。 “你等一下,他给我发消息了。” 方木一脸姨母笑地挂断电话。 卓箬余:睡了吗? 颜若:没。 卓箬余:今天忘了问你,你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颜若在手机键盘上删删减减,最后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索性随便编了个。 颜若:他长得太丑了。 卓箬余正摆弄着新买的打火机:? 现在成了他在键盘上删删减减了。 最后他回了个:有个性。 地球的另一边,方木刚敷好面膜,还沉浸在闺蜜即将脱单的喜悦中。 门外来了位不速之客。 Ta按响门铃,方木极其不耐烦地走到门口打开门。 然后,她愣住了。 ———— 第二天颜若起了个大早。 她收拾好,叫的工人也到了。 颜若站在院子里:“把这个池子填了就行,谢谢。” 做人要学会放弃,颜若在养鱼这一方面的确没有天赋。 她没打算一直监工,扭头就走向地下室。 地下室一点光源也没有,她得拿手电筒。 白板上沾了点灰,不过不影响正常书写。 颜若把最边上的照片拿走——是猥亵女艺人被偷拍的刘飞。 刘飞那条线被擦除。 还有几条线,无不例外都连接着白板最中间笑靥如花的女人。 颜若面上染上淡淡的忧伤,她张开嘴,又闭上。她想叫妈妈的,可怎么也叫不出来。 她顺着线向下看,是母亲和另一个女人的合照。 颜若照例在那个女人的脸上画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地下室走出去,工人已经离开。 随意瞟了眼填好的鱼池,现在成了菜地。 鸾城的天气算不上太好,明明已经立秋,太阳却毒得像立夏。 她今天穿得很辣,大露背紧身黑T恤下,配了条深蓝色烟管裤,这衣服适合她,却不适合要去的地方。 颜若上楼重新换了件宽松的白裙,又带上口罩和厚框眼镜,踩着双同色系平底鞋出了门。 她这别墅本就在郊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下车看着眼前纯白色的教堂,心里不免觉得荒唐:那个女人究竟收了教徒们多少钱? 今天是礼拜日,不少人和她一起走进去。 他们边走边念叨:“阿耶娜。”手上做着像是祷告又不是祷告的手势。 教堂周围种满了花,五颜六色的花和纯白色的教堂怎么看怎么违和。 教堂内部的座位除了第一排都坐满了人,明明她只在外面停留了一会。 大堂内的台子上,有一座巨大的女人雕像,整体材质是一块纯白无瑕的玉。 颜若淡淡扫了一眼。 众人已经开始祷告,只有她格格不入地站在走道。 台上的牧师示意后门的女人去照顾新来的。 女人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小姐,您是新来的?” 颜若装出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样子:“是的,可以让我跟女神说几句话吗?” 通过信徒的祷告方式和唱的歌,她大概摸清了这里的套路——丝毫不新颖的邪教题材,都是信仰“民神”的把戏。 女人带她绕到后面,这里的雕像明显比前堂小很多。 颜若开始表演:“女神,弟弟因为和我吵架离家很久,母亲也因为父亲一次次殴打受不了自杀,父亲被抓,我还毁了容,现在家里只剩我孤零零守着一大堆冰凉的钱财,请告诉我该怎么办。”说完还虔诚无比地拜了拜。 身后的女人听得眼冒金光,上前搀扶几乎悲痛到无法直起身的颜若——当然,这都是装的。 女人也是第一次见主动入虎穴的羊。 她假装得无比共情,事实上心里比谁都鄙夷这些遭遇凄惨的人。 “小妹妹,你会找到办法的,只要入教每天来做祷告,阿耶娜会听到的,她能帮你消除一切痛苦。”怎么听到?一个自封的神,待会儿看监控听到吗? 见颜若不表态,女人在心里过了一遍烂熟于心的洗脑稿,正要开口。 颜若突然抬头:“阿耶娜是什么神?” 女人嘴角抽抽:这人居然随便找个野教堂就开拜??? 骗子强大的职业素养让她面色如常:“这是她生平的事例,您可以看看。” 颜若双手捧着比新华字典还厚的书,内心一万个鄙夷:这得自恋成什么样,自传写这么多? “我会读的,谢谢。” 女人点点头。 颜若刚准备走,被女人叫住:“小妹妹,入会得准备点入会基金。” 颜若转头看她,女人赶紧解释:“这个基金是女神管的,我们绝对不会动用,你放心,等你受伤的心灵被彻底净化恢复后,这基金会变成慰问金回到你手上,我们这的教徒都是如此。” 回来?不存在的。这里的教徒只会越陷越深,钱自然也越投越多,从踏进教堂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多少?”颜若问。 “1979。” 颜若什么也没说,痛快交了钱。 她被发了统一的教服,实在太丑,问过能不能穿自己的衣服,答案是否定的。 接连做了四天祷告,连根毛都没捞到,更别说行骗洗钱的证据了,真造孽。 那个女人也自始至终没出现过。 ———— 颜若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方木已经几天没回她电话了:不会出事了吧? 刚准备再打一遍,方木的消息弹出来:我后天回华国。 还真出事了。 方木当初是被迫出国,因为家里那点事,她本不被允许随意回国,现在突然要回来,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颜若:我后天去机场接你。 方木已读没回。 这是她来教堂祷告的第五天,路上的花香闻得她想吐,这些人怎么做到每天乐此不疲来祷告的? ———— 晚上,教堂外的铁门被撬开,颜若偷偷摸摸溜进去,走到二楼,那有间上锁的办公室。 开锁的手艺她以前在德时利学过,很简单。指尖勾着铁丝转了两转,咔嗒—— “开了~” 她换了身与白天截然不同的深色劲装,猫着腰在黑暗里慢慢摸索。 该说不说,这双眼睛给她带来的便捷太多,还免去了打手电会被发现的风险。 不打手电就不会被发现吗?当然不是。 背后突然响起一道沉稳的女声:“干嘛呢?” 颜若慢慢直起身,头也不回地跳窗逃跑。 这扇窗户下早被她放了缓冲床垫,疼是疼了点,但没受伤。 她晚上没开白天那辆车,那人绝对认不出她。 办公室里的女人表情阴郁地看着颜若逃跑的背影,不一会又换上一副慈爱的笑容。 想找什么?洗钱的证据?不巧,她今晚就是来销毁证据的,如果那个小偷跟她周旋一阵,兴许有机会抢到证据。 不过现在,女人拿起桌子里的文件,决绝地放进火炉里。 火苗窜起,很快把一叠罪证啃得只剩焦黑的纸灰。 纸质罪证可以销毁,那心里的呢? 颜若坐在车内,指尖点着电脑屏幕。 视频里女人的脸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她唇角勾起抹冷笑,指尖一动,将微型摄像头拍的视频一键删除。 你终于肯出来了。 第3章 接你妹 第二天,鸾城机场。 “接你妹?”卓箬余问。 颜若一脸黑线,今天一早她就被催债似的门铃吵醒,她提着随手拿的花瓶就走出去。 结果看到的不是找事的,是拿着早餐的卓箬余。 卓箬余满面春光的提着早餐,不要脸般挤进她的房子。 “你今天有空吗?” 颜若打个哈欠,“没有。” “要去干什么?” 颜若吃着小笼包,跟他说明:“要去机场接人。” “那你怎么还没起床?”卓箬余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 颜若还穿着睡衣,昨晚正好忘了摘手表,她抬起手腕瞅一眼——6:53。接方木的时间是十一点多。 “我可以举报你扰民吗?” 卓箬余把头撑在双手上,笑眯眼,“不可以。” 无赖。 颜若懒得跟他废话,吃完就准备上楼换衣服。 卓箬余转过头,“我等你哦。” 颜若疑惑,“你不走?” “我想跟你一起去接。” 颜若:…… ————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身高挺拔的一男一女嘴里叼着棒棒糖靠坐在车外,看着从机场出来的女孩。 女孩看起来二十一二。 她拖着黑色行李箱出来,看起来没装太多东西,穿着宽松的运动装,右眼带着眼罩,扎着高马尾,长得不赖。 靠车外的女孩拍了拍青年的肩,“不是妹妹,是好友。”随后坐进了车里。 卓箬余微微笑了下跟了上去。 方木大老远就看到颜若的车,小跑着过去。 “我给你买了水……”颜若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这才注意到,方木身后还跟了个人,而那个人,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怎么还有他?”她的神情骤然放冷。 “若若,我等一下我跟你解释。”方木打开车门一屁股坐下。 颜若从驾驶位下车,“卓公子麻烦了。” 卓箬余自觉从副驾驶转移至主驾驶,敢把他当司机使唤的,也就颜若一个了。 颜若一把把刚坐在方木旁边的男人拉出去,换自己坐在方木旁边。 男人没和她计较,颜若想坐中间就坐啰,他没意见。 现在的情况就是,颜若坐在男人和方木中间,卓箬余在前方稳稳开车。 方木终于忍不住,她扯扯颜若的袖口。 “喂——” 颜若一脸不善的盯着方木,“到底怎么回事?” 方木咳嗽两声,“我哥他……” 现在是男人一脸不善的盯着方木了。 方木赶紧转变称呼,“林清池他前几天来找我,然后我就跟他回国了,嗯对,就这样。”兴许是怕颜若拷打她,她语速极快。 颜若太阳穴突突地跳,所以这就是几天不理她的理由? 她叹口气,“你养父那边……” 说到点子上,方木立马星星眼看她。 颜若知道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让她去求情,让她养父解除禁足令。 “求情想都别想。”林清池之前怎么对方木的她心里还是有数。她一定要棒打了这对鸳鸯。 方木赶紧摇头,“不是求情,是去偷遗嘱。” “你看我像不像遗嘱?” 林父要没了?她早该想到的,不然林清池也不会肆无忌惮的跑去国外找方木。 车子驶入隧道,车内暗下来。 “林清池怎么不去?” “他得等林叔叔的葬礼才能回去。” 颜若:“为什么让我去?” 坐旁边一直当空气的林清池开口了,“因为现在只有你舅舅才能在林家说上话了。” 前面开车的卓箬余戏谑的挑眉,他们比自己想象的乱。 颜若不说话了,她舅舅?她现在连她舅舅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怎么帮? 方木:“过几天有场生日宴,你借你舅舅的名义混进去就好。” 除了林家那位次女,颜若想不到还会有其他人在林父不行的情况下办生日宴了,林父都不行了还办生日宴,林家真是宠那个次女。 砰,车门被关上,林清池和方木站在道路边上看着车身远去。 林清池双手环胸,“她会帮吗?” 方木没回答他的话,因为她头也不回的转进了后面的商场,林清池只有无奈的跟上去。 ———— 车上。 卓箬余透过后视镜看颜若,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 “为什么偷遗嘱?”他问。 听到他说话,颜若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居然一直把卓箬余晾在一旁,真是情绪上头。 “抱歉。” 卓箬余知道她是在为什么道歉,摇头,“没事。” “所以,偷遗嘱是为了钱?” 车身停下等红绿灯。 “不全是,大半原因是为了林清池,里面有不利他继承遗产的条款。” “我有时还会替方木感到不值,林清池和林家人都这样对她了。她居然还能爱上。” 卓箬余把握好分寸没有细问,但是也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你会帮她的,对吗?” 颜若点头,“嗯。” “但是现在,我要先把自己的事做完。” 卓箬余把车停到车库,“我也会帮你的。” 他们从车库走出去,颜若就算是再迟钝,也该发现卓箬余的小心思了,她拿出一根香烟,但是没掏火,“你是不是——想追我?” 卓箬余很配合的把打火机拿出来给她点火,“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 颜若看着跟她同品牌的打火机,没正面回答,只是夸赞道:“打火机挺好看,有品位。” 卓箬余无厘头的问了一句:“颜若,弱弱,哪个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他说的是方木称呼颜若的小名。 这分明就是步步紧逼。 颜若一脸问号,“手无缚鸡之力哪来的弱?” 卓箬余耸耸肩,“意思有弱。” 颜若吸了口薄荷味的香烟,风情万种的笑着,“颜若的若。” 她甩下这句话扭头就走,平底鞋硬是被她走出高跟鞋的气势,卓箬余在后面把打火机揣回兜里,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的背影。 “若若可一点都不弱。”音量低的像是说给风听的,也像是说给他的内心听的。 颜若进屋后,卓箬余接到个电话,沉稳的女声传来——是他表姐。 “喂,阿余,你等下帮我照看一下晓晓和源源好吗?保姆有急事要请假。” 卓箬余语气漫不经心:“可以。” 卓琪万分感谢,“谢谢,你过半小时过去就好,打扰你了。” 卓琪和她的丈夫都是刑警,平时基本上都在局里泡着,更别说有案子的时候了,一个月不回家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他们家的保姆几乎都是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有时卓箬余这个舅舅也会去陪他们,两小孩待舅舅比父母还亲。 因为两小只的原因,他们家保姆不会随便请假,除非真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你让保姆早点离开吧,我现在就去接他们。” 卓琪那边只剩一阵忙音。 卓琪家楼下。 保姆一个劲向卓箬余道谢,卓箬余只摆头示意她早点走。 两小只光脚踩在地板上,可怜兮兮地盯着卓箬余。 卓箬余扶额,“看我干嘛?去把鞋穿上。” 两小只没动。 卓箬余知道他们想干嘛,偏不随他们的意。 “出去玩想都别想,写作业去。” 两小只还是没动。 卓箬余好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唇边扬起一弯浅浅的弧度。 “把鞋穿上,我带你们去找漂亮姐姐。” 两人光速把鞋穿好,整装待发。 ———— 门铃被按响,颜若一脸茫然地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去而复返的卓箬余,向下一瞅,还有俩小孩。 怎么比上次还多了个?拖家带口到她家来度假来了? 颜若一把把门关上,剩三人在风中凌乱。 卓箬余抬起手又按了下门铃,“若若,我是来谈正事的。”确实是正事,颜若的鱼钱他还没赔呢。 颜若又打开门。 “有屁快放。” “帮我带孩子。” 颜若又把视线放在两个小孩身上,两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很可爱。反正现在闲着没事干,就当玩儿了。 三人进了屋。 卓箬余给她介绍两个小孩。 “这两个是我表姐的孩子,这是徐知晓,是弟弟;这是徐知源,是哥哥。”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又补一句:“哦对,你的鱼塘也是他炸的。” 徐知源慌张得看颜若一眼,又恼怒的瞪一眼卓箬余,“舅舅!” 卓箬余耸耸肩,徐知源唯恐不及跟颜若道歉:“对不起漂亮姐姐……”他又生害怕颜若不原谅他似的,赶紧又说:“姐姐……我有钱,可以赔你,上次我想赔,结果被舅舅拉……” 走了俩字儿还没说出来,就被卓箬余手动闭了麦。 颜若一把抱起徐知晓,转头看卓箬余,“那你又在躲什么?我很可怕吗?” 卓箬余咳嗽两声,“是徐知源把我拉过去的。” 徐知源:? “舅舅!” 卓箬余赶紧给他使眼色。 徐知源虽然气,但还是选择大度的包庇他的舅舅。 颜若腾出一只手,摸摸徐知源柔软的发顶,“我们不跟胆小鬼舅舅一般计较好不好?姐姐不怪你。” 徐知源表情立马阴转晴,“嗯!” 颜若给两个小孩放了动画片,对于两小只来说,虽然是和在家一样的娱乐方式,但有人陪伴总归是不一样。 而颜若和卓箬余两个大人则窝在沙发另一边,用笔记本电脑看电视剧——一部很古早的电视剧。 剧情很平缓,甚至有些无聊,但颜若看得津津有味,卓箬余也不介意陪她看。 就这样,一个下午很快过去,保姆已经办完事回来,卓箬余要把两小只送回去,颜若因为等一下还有事,也就没留他们三人吃晚饭。 三人走到门口跟颜若道别。 徐知源:姐姐再见! 卓箬余挥挥手。 徐知晓:舅妈再见! 前段时间说话还磕磕巴巴的徐知晓,此刻无比掷地有声地喊出了四个字。 四个字,足以让两个大人尴尬到无地自容,足以让他的哥哥震惊,这小子居然改口这么快? 颜若不善地盯着卓箬余,后者无辜地表示什么也没教,什么也没干,是他自己那么叫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颜若换上和善的微笑,“再见小可爱们。” 卓箬余:“包括我吗?” 颜若:“不包括。” 无情。 卓箬余领着两人走了。 第4章 约会 此时此刻,德时利。 青年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他仰头坐在办公椅上,好似匍匐在面前的人不存在。 不知是不是突然想起什么,青年突然把头摆正。 “将功补过?” 匍匐在他脚下的男人立马扬起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脑袋,连连点头,“对对,您想让我做什么都成!” 青年玩味一笑,“那你,去一趟华国。” 男人不知他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但是还是万分感激得磕头道谢。 “我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青年不耐烦得挥手,示意他赶紧滚出去。 ————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颜若驱车又来到教堂。不过这次,她选择把车停在山下,自己走上去。 教堂门口站了位戴口罩的女人,颜若走下车,也不往前走,就那么定定地站在车旁,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女人。 透过那双眼睛,她认出来这女人就是那天晚上烧资料那位。 整个教堂的光源只有大门口老旧的吊灯,女人透过那**的灯,跟颜若对视上,颜若今天没有伪装她自己,大大方方的把脸露了出来。 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剩一片死寂,那女人可就没有她那么淡定了,看到她就跟看到了鬼一样,下巴止不住得打颤,腿也不受控制的软成一摊水。 女人跟疯了一样,一直不停地拍墙上的报警器,那按钮都被她拍陷进去。 保安终于过来,女人口齿不清地指着大门外,“那……那!” 保安一脸茫然,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片空白,没有什么特别的。 女人气急败坏地揪住保安的衣领,“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就在那你们看不到吗!??” 结果她一转头,刚刚还站着人的地方,此刻早已空空如也,连个影子也没有。 她不可置信,连忙跑过去找,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开始怀疑,是自己眼花的原因,亦或者是最近太累了,导致她开始自己吓自己。 心里没鬼怎么可能吓到自己。 颜若就躲在旁边的树下,看着女人找自己的滑稽样。 她不怀好意地勾起唇,把口罩和眼眼镜带上,刚刚拢在身上的黑色长款风衣也被丢在地上。 在女人背过她时,她一个健步冲上去。 “啊。” “啊!!!!” 女人魂都要飞了,心有余悸地捂住胸口。 颜若又换上那套白莲花表情,“教母!它来找我了,它来找我了!” “停!停!!别拽了!”女人扯着快要全被颜若扒下来的衣领。 颜若赶紧假装放手,又佯装害怕地狠狠拉了把。 “别拉!你怎么了倒是说啊?” 颜若惊慌地抹把不存在的眼泪。 “教母,我梦到我的弟弟,他……他…他死了……” 女人嘴角抽抽,她现在只想离这个神经病远点,“我不是教母,教母已经回去休息了。” 颜若猛的仰起头,“你不是教母?那你怎么会在这?” 那女人的视线在接触颜若那熟悉的眼眸时,狠狠一颤。 心脏像是被按了加速器,让她有种想要逃离这个地方,远离这个少女的想法,很强烈很强烈,强烈到她的头都要忍受不了这种痛苦而炸裂开来。 她无比慌张,手毫无节拍地拍打空气,她紧张地快要缺氧,她毫无方向感地乱走。 颜若还是一脸淡漠地看着她,仿佛女人受惊吓不是因为她一样。 “严严~你在怕我吗?” 颜若空灵婉转的嗓音传来,多动听啊。 可在严雪耳朵里,就成了枉死之人,恶鬼索命的悲泣。无比尖锐,无比刺耳。 颜若知道女人在怕什么,开始变本加厉。 “严严,走错了。” 女人慌张地连路都走不稳,她连滚带爬地进大门,把铁门狠狠关上,狼狈至极。 刚走没多远的保安听到动静又折返回来。 看到的就是严雪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连忙把地上的严雪扶起来。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手颤抖地指向铁门外,门外还是什么也没有,保安只当她是压力过大导致精神出了问题,好心把她送到了医院。 颜若早就驾车离去,路上的空气无比清新。 ———— 进医院后的第二天,严雪就出了院。 她拿出手机透过黑屏看自己憔悴的脸色,昨晚颜若那梦魇般的脸还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女人随手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在车上,她无数次想拨打那个尘封已久的电话号码,但是理智告诉她,就算是打了,电话那头的人也不会相信她。 矛盾的心理啃食着她的理智,直到到达目的地她还是魂不守舍的,下车都忘了给车费。 路上祷告的人形形色色,她失心疯一般地打量每一个人,企图找到昨晚的那个人。 还真让她找到了。相似的眼眸让她兴奋,惶恐。 她戴着面罩,跌跌撞撞地跑向那个戴口罩的女人。 然后,她一把揭下女人的面罩,后者狰狞的面孔瞬间暴露无遗。 不是她要找的人。 蜿蜒如千足虫的疤横贯下半张脸,女人脸上有震惊,有无措。她赶紧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举高,嘴里一直念叨着:“请女神保佑这个脆弱又精神无常的女人。” “保护这个脆弱又精神无常的女人。”像是一把利刃,直戳严雪的心窝。 是啊,精神无常,她居然被吓到精神无常了。 真是讽刺,那个人在生前就是她的梦魇,死后更是变成了她的心魔。现在她的心魔被翻了个底朝天,她不用想也知道自己面罩下的那张脸有多狰狞。 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选择亲手结束那人的生命,而不是把那人送到别人手里。不省心。 思绪回笼,严雪把重重的口罩扔在跪在地上的女人身上。对着无辜的人狠狠撒气,就是一个人最无能、无脑的表现。 现在,把严雪吓成神经病的罪魁祸首终于起床。 颜若本不想再去那个地方,本该是最纯洁无瑕的地方,此刻被人们灌满了黑暗扭曲的思想。 可她掰着手指算算也知道,严雪肯定不可能在医院住太久,她可不想错过这捉弄人的好机会。 又一次来晚了,大堂内坐满了人。只剩严雪旁边有位置。 正合她的意。 严雪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颜若精准定位,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严雪并不在意自己旁边坐了人,只一个劲的礼拜。 颜若:“Narcissism(自恋)。” 声音不轻不重,严雪刚好听见。 她诧异地抬起头,盯着身旁的女孩,女孩跟没事人一样,头埋在双手,看似认真的做礼拜,实则暗着挑衅严雪。 严雪没有看到颜若的脸,又不可能把她头掰起来,只能当做没听见,继续做她的事。 颜若开始感到无聊,现在人多,她如果公然挑衅严雪的话起不到作用,还有可能被认出来,费力不讨好。 所以她在人们做完礼拜后的前一秒退了出去。 颜若转着车钥匙,还在思索接下来该干嘛,手机信息就弹出来——是卓箬余。 卓箬余:今天有事儿吗? 颜若:又让我带孩子? 卓箬余:不。 颜若扣个问号。 卓箬余:我们去约会。 颜若连着扣三个问号。 颜若:??? 第5章 送礼 二十分钟后,颜若家中。 颜若摘下眼镜,拿起手机拨电话。 电话被秒接,看来电话对面的人也在等这通电话。 卓箬余刚准备开口,颜若就迫不及待地问:“去哪去哪?” 见她心情貌似还不错,卓箬余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我们去……你猜。” 对面的人气急败坏地“靠”了一声,卓箬余挂断电话,到颜若家里接她。 颜若刚换好衣服站在别墅下,黑色跑车就像是掐准了她下楼的时间,稳稳停在她面前。 带着暗纹的科尼赛克CCXR,别提多拉风了。可惜颜若对这车并不感冒。 这车早就停售,是卓建送卓箬余的生日礼物,虽然不是新车,但是整个车身锃亮,一看就是被主人保养得很好。 驾驶位的车窗慢慢摇下来,露出卓箬余清俊英挺的脸。 浮夸。颜若嘴角抽抽。 坐在车上,颜若又问了一遍:“去哪?” 卓箬余还是没告诉她。 但是颜若大概猜到了,开这车,应该要跑去山区飙车。 市区限速,卓箬余开得很慢,颜若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问出口:“你不会要带我去飙车吧?” 卓箬余专心地开着车,“怎么可能。” 说来这卓大少爷都快成她的专属司机了,每次看到都是他在亲自开车,也不请个司机什么的。 车内恢复沉寂。 跑车逐渐驶离闹市,车速终于可以提起来,颜若已经困倦得睁不开眼,但看见窗外逐渐荒没的景色,她不由得心慌,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这人搞什么,不会要把自己拉去卖了吧? “喂,你带我去哪啊?” “你等一下就知道了,先睡一会吧,还有一段路。” 她这要是睡了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吗? 被迫打起十二分精神,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想把路线记在脑子里,可这路就跟和他作对一样,卓箬余左拐右拐,没两三下就把她绕晕。 得了,放弃吧,她摆烂似的靠在座椅闭上眼。 居然还真给她睡着了,车子开了三个多小时,在一个废弃村子的坝子里已经停了会儿,因为副驾驶上的人睡得很香,卓箬余不忍心吵醒她。 车停后半个小时,颜若终于睁开眼,她胡乱揉两下眼睛,扫视一圈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房屋的墙壁上被爬山虎占据,破旧的门被风吹得响动,下午天气还很正常,她穿了身上蓝下白的运动套装,不冷也不热。 卓箬余站在车头,卡其色衬衫的一角塞进同色系的西装裤,垂感十足的马甲套在衬衫外,像刚毕业的高中生,背影都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颜若走下车,静悄悄靠到卓箬余的身旁,“干嘛呢?” 后者被她吓一跳,慌慌张张地把手上的东西藏好。 鬼鬼祟祟,憋什么大招呢? 颜若心里有疑问,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带我来这干嘛,难不成你要探险神秘村庄啊?” 卓箬余竟从颜若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丝期待。 不过很遗憾,颜若猜错了。 “这村子后面的山顶上有一座庙,很灵。”卓箬余慢慢扣住想逃跑的颜若。 颜若被禁锢着不能动,她可一点儿也不爱爬山,想跑,但是跑不掉,只能装傻,“所以……?” “所以我们去爬山吧。”卓箬余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开玩笑,颜若都多久没爬过山了,怎么可能答应他。 她在卓箬余面前站定,义正言辞,“不去,我又没有愿望。”每个字都充斥着不自在。 “财神特别灵。” “走吧。” 颜若转过头,她不爱财,但谁会嫌钱多呢?慢一秒都是对财神的不尊敬。 穿过村庄,布满苔藓的石阶蜿蜒向上,石阶周围的树错综复杂,还有把锐利的枝桠伸向阶梯上的,像狰狞的鬼脸,还好现在天是亮的,不然晚上得多恐怖。 上山只有这一条路,石阶偏窄,颜若和卓箬余只能一前一后的走,他们不仅要注意干枯的树枝划伤脸,还要注意脚下的青苔,这要是掉下去,他们就只有在另一个世界再见了。 两人此时此刻弓着身,憋屈的向上走。 这路跟看不到尽头一样,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 颜若抱怨一句,“这山怎么这么高啊,蚊子还多!” 卓箬余轻轻笑笑,没说话。 直到太阳开始慢慢向下移动,他们终于看到胜利的曙光。 山顶的寺庙看起来有些年代,红墙的漆已经脱落斑驳,红门应该是修缮过,跟历经沧桑的墙形成鲜明的对比,屋顶上黑色的琉璃瓦在余阳下闪烁着圣洁的光。 得,上午教堂下午寺庙,她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算是完了。 门开了条小缝,俩人钻进去,庭院中古老的香炉上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他们烧了香,拜了佛,写了祈愿牌。 期间,颜若想偷瞄一眼卓箬余的祈愿牌上写了什么,但被卓箬余无情地蒙上了双眼。 不给看就不给看。 从寺庙下去一点,有个露天台,他们双手撑在栏杆上看最后一点夕阳,乡野里的落日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不同于城市的仓促和被高楼切割的零碎。 它是静谧祥和的,缓慢完整的,像块橘黄色的绒布,完完整整的把他们包裹在里面,让人想抓住这美好的一瞬。 太阳终于完全落下,心里轻飘飘的,他们也该下山了,颜若转过身,“走吧。” “等一下。”卓箬余叫住她。 她疑惑的转头,刚想问怎么了,一条满钻的丑项链就杵在她眼前。 独一无二的款式让颜若心尖一颤。 这是第几次了?好像每次和卓箬余一接触,她的心脏都会有这样的反应,不会是生什么病了吧? 卓箬余见她没有丝毫反应,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准备的这个惊喜。 “若若,给点反馈啊,这是我亲手做的。”语气中居然还夹杂着一丝丝委屈? 颜若才反应过来,是该给点反应,她摸摸项链,真情实意地说了句:“好丑。” 听到反馈,卓箬余大脑空白一瞬。 哈? 他不可置信,手还举着,“什么?” 意识到可能不太礼貌,颜若改变措辞,“我是说,好独一无二的项链啊。” 第6章 渡鸦 三天前。 卓箬余跟着兄弟刘烨到市区接他女朋友。 卓箬余一眼就瞄到女孩的手腕上的纯银手链。 他漫不经心地夸赞一句:“手链不错。” 刘烨惊喜地搂过他的脖子:“眼光不错啊,这我在我们工作室做的。” “你们工作室不是专负责服装设计?” “服装设计搭配珠宝也不冲突。” 卓箬余笑着点点头。他这个外行确实是不了解了。 在路上开车,卓箬余无意间瞄到一家银饰店,他鬼使神差地停车,走进去。 “你们这可以自己手工吗?” “可以的先生。” 他的眼中已经想象到颜若带上手链的样子。 结果可能是他真没天赋吧,本来计划的心型手链,最后也变成了一条丑丑的闪电项链,为了更美观一点,他又镶满了钻。嗯,好像更丑了。 他在银饰店坐了一下午。直到最后腰酸背痛地走出来。 ———— 此时此刻,那条丑项链正戴在颜若的脖子上。 她刚洗完澡穿着真丝睡衣躺在床上,脑子里翻腾的思绪烦得她睡不着。 她走下床。 一楼没有关窗户,夜风钻进来,冷飕飕的,她拢拢外套走到地下室入口。 她这次开了灯,地下室不似之前那样阴森可怖。 白板被画叉的女人,是严雪。 那根与中间的照片连接的线上写了两个字——助理。 事件最中心的女人就是颜若的妈妈柳诗,她看着照片内与她眉眼相似的女人,内心五味杂陈。 “我知道,我这么做您会厌恶我。您不需要有人替你报仇,您也不需要我这种做事极端的女儿。但是……”那个称呼她说不出口。 “你知道吗?你当时自缢的时候,我害怕极了。” 当时朱琦墨就躺在浴缸里,双眼特别无神,脖子上的伤口比颜若手指的长度还长。 颜若用她的手敷在朱琦墨伤口上,可能是因为太害怕了,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怎么也按不稳。 颜若能感觉到,朱琦墨的身体已经凉透了。 她疯了一样找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可是医生来就只说了一句话,亦或者说她只听到了一句话就是——朱琦墨的死亡时间。 “后来,我是怎么被舅舅接走的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上车的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到德时利的,我不知道。” 颜若只知道,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十六了。 那天晚上她和她舅舅吵了架,因为她知道了朱琦墨的死因没抑郁症自杀那么简单。 颜若摔门离去,外面下着很大的雨,大到她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大到她看不见她舅舅追她那瘦削的身影。 雨水掺杂着泪水流进她的嘴巴,鼻子,耳朵。 它无情地将颜若拍进泥沙里,狼狈极了,还想故作坚强的爬起来,可她的身体像是被夺舍。 “我的灵魂被抽走,只剩绝望和悲痛至极的躯壳。” 颜若不知道朱琦墨当时,是靠着怎样的意志活下去的,毕竟她只是看到资料上那没有感情的文字,那宛如剥皮抽筋的疼痛就快把她给吞没。 而朱琦墨,是切切实实经历的受害者。 “我明明没有那么爱你,你也没有那么爱我。可为什么知道你的经历后,我却真真实实地想杀了那群畜生呢?” 说到最后,颜若的面颊已经湿润得不成样子。 眼睛也开始酸痛。面前的照片变得模糊不清。 她面无表情地揩了把眼泪,视线恢复清明。严雪的照片被毫不留情地撕下。 颜若拿出火机点火,那照片很快变成一滩灰烬,湮没在漆黑的地下室。 —— 不知道一觉睡到几点,颜若神清气爽在院子里除杂草。 门铃响了,她以为是卓箬余,小跑着过去开门。 是位熟面孔,但不是卓公子。 男人看着年纪比颜若大些,身材偏壮,皮肤黝黑,手臂上一整片的渡鸦纹身,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颜若的脸顿时冷下来。 “什么事?” 门没有被关上,那人知道是可以进去的意思。 颜若走进院子里,坐在摇椅上。 男人很自然地走到花园拔草。 “暂时没有您舅舅的消息。” 自从她一年前回华国,她的舅舅就失联了。她动用了一切她能动用的人源,可她舅舅就跟蒸发了一样,毫无音讯。 毕竟她舅舅失踪是在德时利,跨国找人,困难自然不止一点,颜若表示理解。但是那男人扯她花这件事,她理解不了。 “大哥,那不是草,是花。”她一脸黑线地制止。 后者尴尬地把拔到一半的花按进去。 男人刚准备走,颜若站起身。 “别找了,过段时间我会回趟德时利。” 话锋一转。 颜若转过头,目光柔和,“你去跟着柳齐深,不管他有什么举动,都要跟我汇报。” 柳齐深是她的表弟,也是她舅舅的儿子,是个棕色卷毛的混血,在人群中很好辨认。 颜若的舅舅舅妈都在德时利,包括她。但是柳齐深却是从小就在华国长大的,被送走的那年他只有八岁,颜若十岁,他是在颜若来之后被送走的。颜若认为是自己的问题,所以很心疼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表弟。 但是这两年,她的弟弟貌似有些不乖了。 那男人比了个OK的手势,离开了。 颜若抬起手腕看时间——已经到午饭时间。 她拿出手机给方木发信息:吃饭了吗? 对方秒回:没。 颜若:出来吃饭? 方木:有事。 得,又有事。 颜若放下手机。这两天教堂不知怎的,被封锁了。她大脑放空,目光无神地盯着天上的云。 ———— 另一边,教堂。 严雪坐在办公椅上,嘴唇颤抖。 办公桌上,摆放着她和形形色色的人的照片,那些人无不例外地跪在地上,仰起头跟她说话,有些人脸上带着泪,有些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有些人脸上满是绝望。 这些照片旁边,还摆着一封被拆开的信,上面的内容很简短。 “我有你杀人的证据哦。” 杀人的证据?她可没杀人,她那分明是救人!她救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于水火之中,还有错了? 她就这样安慰自己,直到内心好受一点。 她坐在那个罪孽滔天的火炉旁,一张一张地把照片丢进去,还有那封信,好像只要消失了她心中的石头就会落地一样。掩耳盗铃。 严雪把所有有可能不利她的资料都给烧毁,集装箱里的钱,也被她一并拿出来烧成灰烬。 一切做完,已然到了晚上,她终于可以放心回家。 —— 颜若坐在车里,整理自己的珍珠项链,卓箬余送的那条被她安置在衣服下。 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下车,黑色亮面尖头高跟鞋在反射出冷冽的光。 苍白的肤色,黑色的蕾丝高领连衣裙,衬得她像从画里走出来的艳鬼。 严雪刚从办公室下来,在庄严肃穆的教堂大厅,站着的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她差点被吓得原地去世,强迫自己迈开步子向后门跑去。 颜若没管她,走上高台,悠闲地坐上去,仿佛是在看一场滑稽的表演。 严雪屁滚尿流地跑到后门,使劲一拧把手,拧不动,她不信邪地多试了几遍,还是不行,这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颜若等得有点不耐烦,门都锁了还不过来? 她拿起平时教父念告词的话筒,冷冽的声音在大厅回荡:“严阿姨~你确定不过来和我聊聊吗?”换回正常称呼,她还有些不适应。 严雪听见熟悉的称呼,心尖狠狠一颤。 过了几分钟,颜若以为她不会出来,又想拿着话筒喊。 严雪畏畏缩缩地从后门移过来。 颜若跷着二郎腿,手支在下巴下,漫不经心地抬头,皮笑肉不笑,“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了。” 像是看出来她有什么企图,颜若从高台上跳下来,“前门也被我锁了,你跑不掉的。” 第7章 不是自杀 颜若一步又一步地向严雪逼近,严雪一步又一步地后退,直到最后,退无可退。 她脚一软,滑坐在地上。 颜若居高临下地看她,仿佛在看一只可以随时捏碎的蝼蚁。 “你在害怕什么?” 严雪颤抖着下唇,还故作不怕的样子,倔强地抬头,“你小心我叫保安……” 此时恐惧占据上风,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在她脑子里都没想明白。 那就是……如果有保安的话,颜若怎么可能进得来。 颜若佯装委屈,“严阿姨已经不认识我了吗?明明才十几年没见……” 严雪当然知道她是谁,“颜……” 只是还没等她把名字完完整整地叫出来,颜若已经掏出一把手枪,严丝合缝地抵在她的脑门上。 “对,是我。” 严雪快被吓傻了,她的枪哪来的!!? 这把枪,绝对是假的。她脑子里只有这个结论,颜若不敢杀她,绝对不敢!这么想着,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呵,拿把假枪就在这装模作样……你别忘了这……”是那两个字还没蹦出来,颜若就给她堵了回去。 严雪身后雕像的脸被打了个稀巴烂。 枪口重新抵上她的脑门,带着热意停留在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假的?我还没那么穷,不至于买假货。” 严雪彻底不说话了,刚刚的巨响震得她耳鸣这死丫头还跟没事人一样! “我还要谢谢你,把教堂建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样不管闹出再大的动静也不会有人管我们。” 严雪像是被整崩溃了,声嘶力竭地吼道:“白天给寄威胁信,晚上又来扮鬼,你他妈究竟想干嘛!?” 什么威胁信?她可没寄。 大概是严雪得罪的人太多,收个威胁信有真没啥,她颜若前几年可没少收。 颜若没有为她的无礼生气,她笑了,“我要干嘛?你不清楚吗?” “我其实挺想问问你的,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自己给自己封神,你还真是有够恶心的。” 像是触碰到了内心最深的逆鳞,严雪暴怒:“你懂什么!?” 颜若退两步,靠在凳子靠背上。 “我懂。你生来就自卑,自卑自己的家庭,自卑自己的身世,自卑自己的外貌。所以在你做了我妈的助理后,你变得更善妒更自卑,内心扭曲的思想被放大。” “你会说凭什么,凭什么她长得比你好看,她凭什么比你受欢迎,凭什么她就是大明星!凭什么!一切都是凭什么。” “就凭我妈是朱琦墨,凭我妈是万众瞩目的明星。她从一生下来,就比你强。” 一句句剖析般的攻势下,严雪瞳孔逐渐变得涣散,她想起以前。 朱琦墨每次收到品牌方送的礼物,第一个就是分给她,而她每次就守着她那点自尊心,坚决不要,她觉得朱琦墨给她的东西都带着施舍,都带着可怜!她才不需要那些东西! 娱乐圈的胭脂俗粉,就靠着一张脸挣着轻松钱,还事事抱怨。她恨死她们了。 颜若见她不说话,继续输出。 “你想得到你从来没有的关注,所以建立这座教堂,为的就是每天看那些教徒准时准点地来祷告,礼拜。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祷告的对象居然是个内心阴暗的妒妇,而并非阿耶娜——‘美丽的花’。” 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彻底把严雪击溃。 “我查了,这十年你大大小小害了近二十个家庭,既然拿着别人救命的钱种花,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严雪终于站起来,她的表情变得狰狞,她接近失控地冲向颜若,颜若没有躲,任由她把自己昂贵的珍珠项链扯断。 珠子散落在地板各处,严雪还想靠近颜若,结果被角落的珠子绊倒。 她磕到后腰,疼得龇牙咧嘴,却仍不罢休。 “你们都是狐狸精!凭着自己长了张好看的皮囊就为所欲为!是啊!凭什么!” 她癫狂的笑起来,用了各种粗鄙不堪的词语骂颜若。 颜若还是跟没事人一样盯着她,要死的人了,想痛快骂就痛快骂吧,管她呢。 她本想点根烟慢慢等女人骂完,可女人突然噤了声。 严雪失魂地看着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只不过很小声。 最后一句,颜若听清楚了,“我该亲手杀了你的。” 她把烟收回盒子里。 “你说什么?杀谁?” 严雪抬起头,直视颜若的眼睛,好像在透过那双相似的眼睛看另一个人。 “我说,你妈妈根本就不是自杀。” 一句话,好像晴天霹雳,炸得颜若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看她。 什么意思?她以为朱琦墨是因为忍受不了那些人给她带来的屈辱,所以在家中自缢,结果到头来,不是,根本不是!她母亲不是自杀! 颜若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但还是哑的不成样子,“你什么意思!?” 她疯了般摇晃严雪的身躯,“什么意思?谁杀的她?” 严雪刚要说话,就在她的面前炸成了一朵花。 子弹穿过彩绘玻璃,不偏不倚打到严雪头上,血溅在颜若的左脸,像开在雪地里的红莲。 此刻她站在教堂内,像极了杀害严雪的凶手,她在被无声的审判。 来不及震惊,颜若赶紧发了条讯息,让人来清扫。 她赶忙追出去,教堂外死寂一片,月亮散发着洁白的光,一切都是那么宁静,仿佛教堂内的的凶杀案不存在一样。 她拿出手机,又发了条消息:把子弹保存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驱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她对着厕所的镜子,讽刺地扯起嘴角,脸上的血迹已经被她清洗干净。 她布置的计划,无非就是落在水中的泡沫,掀不起任何水花,一切都是虚影。 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的思想在她心里扎根。 这件事要重新查,舅舅给的资料没错,但都只是皮毛,这件事的深处,还需要她慢慢去摸索。 颜若靠在墙上,只觉得呼吸困难。 妈妈,你当年究竟惹了什么人,你到底做了什么那些人要这样对你? 她摘下脖子上的项链,放进首饰盒,直觉告诉她,绝不能牵扯太多人进来。 但是怎么查?从哪查?她一点思绪也没有。 看来只能从母亲生前所接触的人里面慢慢的查。 又是一夜无眠。 要虐了吗?当然不是,我这可是小甜文[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不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