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后的日子像被温水泡开的茶叶,渐渐舒展得温润起来。
温念安不再绕着江秋雁走,遇到难题时会抱着习题册,大大方方地走到他坐位旁:“这道解析几何,你能再讲一遍吗?”他总会停下笔,指尖在图形上划出清晰的辅助线,声音比课堂上更轻,带着点只有她能听懂的耐心。
而江秋雁,也开始主动出现在温念安的“轨迹”里。她去图书馆占座,回头总能发现他坐在邻座;她在食堂排队打饭,他会端着餐盘,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等她找到座位,再“恰好”坐在斜对面。
变化最明显的,是晚自习后的那段路。
学校晚自习结束得晚,初冬的夜晚已经黑透了,路灯在路面投下长长的影子。温念安以前总跟同桌结伴走,自从上次雨天借伞后,不知从哪天起,身后总会多一道脚步声。
第一次发现时,她正和同桌说着话,转身想叫住落在后面的人,却看见江秋雁背着书包,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和她的重叠在一起。
“你也刚出来?”他问,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嗯。”温念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同桌在旁边挤眉弄眼,识趣地说:“我家就在前面路口,先走啦!”
只剩两人时,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只有鞋底蹭过地面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车鸣。温念安攥着书包带,偷偷侧过脸看他——他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很长,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像株被月光洗过的白杨树。
“你家不是在反方向吗?”她没忍住问。
江秋雁的脚步顿了顿,耳尖在夜色里泛着浅红:“嗯,今天绕点路,去买点东西。”
温念安“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其实她知道,他所谓的“绕路”,不过是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再掉头往相反的方向走。
那段路不长,却被他们走得很慢。有时聊几道晚自习没弄懂的题,他会停下来,借着路灯的光在她草稿纸上画辅助线,指尖偶尔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会像触电似的缩回,然后低头抿着嘴笑;有时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并肩走着,听着彼此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夜里交织,像一首没填词的歌。
有一次,温念安的鞋带松了,她弯腰去系,抬头时发现江秋雁也停在原地,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好像在研究什么。她忍不住笑:“你鞋带没松。”
他猛地抬头,耳尖更红了:“知道,就是……等你。”
那天晚上,温念安躺在床上,耳边总回响着晚自习后那段脚步声。她摸出手机,点开和江秋雁的聊天框——之前只有“这道题怎么做”的对话框,现在多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明天降温,记得多穿点”“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被占了,我在二楼帮你留了座”。
而江秋雁回到家,会把晚自习时温念安问过的题,重新在错题本上写一遍,步骤比平时更详细,甚至在旁边注上“温念安可能卡在这里”。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晚自习的铃声,期待走出教学楼时,能看到那个抱着书包、站在路灯下等他的身影。
周五晚上,晚自习结束得比平时早。两人并肩走在空荡的街道上,温念安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摸出个小小的保温杯:“我妈妈煮的姜茶,你要不要喝点?”
江秋雁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他拧开盖子,姜茶的辛辣混着淡淡的甜味漫出来,像此刻心里的感觉,有点暖,又有点说不清的悸动。
“好喝。”他说,声音比平时更低。
“那我明天再给你带点?”
“好。”
走到小区门口,温念安接过空杯子,正想说“再见”,江秋雁忽然开口:“下周数学小测,你……有把握吗?”
“应该还行吧,”她有点不好意思,“最近刷了不少题。”
“嗯,”他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认真,“我觉得你进步很快。”
温念安的脸颊瞬间热了起来,慌忙说了句“晚安”,转身跑进了楼道。
站在窗边,她看见江秋雁还站在路灯下,手里攥着书包带,抬头望着她房间的方向,直到她拉上窗帘,才转身慢慢走远。他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步一步,像踩在她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