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岩镇,云芷与铃玥并未选择来时那条危机四伏的山野小径,而是踏上了相对平坦安全的官道,准备经由几座人类城池绕行返回合欢宗。这既能避开南疆边缘残留的险恶环境,也能让铃玥更好地融入和适应外界,稳固刚刚突破的修为与心境。
数日跋涉,她们抵达了行程中的第一座大城——玉河城。
此城毗邻一条名为“玉带河”的宽阔水道,水运发达,商贾云集,城墙高厚,车马行人川流不息,其繁华远非青岩镇可比。缴纳了入城税,穿过深邃的门洞,喧嚣的声浪与鲜活的生活气息便扑面而来。
宽阔的青石主街上,店铺鳞次栉比,旌旗招展。售卖之物也从日常所需,扩展到来自天南地北的奇珍异货、精巧器物。铃玥依旧感到新奇,但经历了青岩镇那一幕,她的心态已悄然转变,少了几分懵懂,多了几分观察与审视。她依旧会为精巧的机关玩偶或没见过的异域小吃驻足,但眼神清明,不再轻易被外物所惑。
云芷看在眼里,心中欣慰。她带着铃玥寻了一处干净雅致的客栈住下,并未急于赶路,打算在此休整一两日。
安顿下来后,两人信步来到玉河城最负盛名的“玉带河”畔。时近黄昏,夕阳给河面铺上一层碎金,画舫游船点缀其间,丝竹管弦之声随波荡漾,沿岸灯火初上,倒映在水中,流光溢彩,别有一番旖旎风情。
她们在河边一座生意兴隆的酒楼二楼临窗位置坐下,点了几个当地特色小菜,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欣赏河景。
“这里……和青岩镇很不一样。”铃玥望着窗外繁华的夜景,轻声道。青岩镇的烟火气是质朴而喧闹的,而玉河城的繁华则带着一种精致的靡丽。
“嗯,一方水土一方人。”云芷为她夹了一筷子鲜嫩的河鱼,“红尘历练,便是要看这世间百态,体会不同的心境。”
正说着,楼下一阵不小的动静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只见一队衣着统一、神色精悍的护卫,护着几辆装饰华贵、却带着风尘之气的马车停在了酒楼门口。从马车上下来的,是几名衣着光鲜、气息与凡人迥异的男女,为首的是位面容姣好、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焦虑的紫衣女子。
“是修仙者。”云芷低语,目光在那队人身上扫过,判断着他们的来历和修为。大多在炼气中后期,那紫衣女子似乎是领头人,修为约在炼气圆满,只差临门一脚便可筑基。他们身上带着明显的旅途劳顿,似乎刚经历了一番奔波。
这群人上了二楼,在离云芷她们不远的一张大桌坐下。他们的交谈声虽刻意压低,但以云芷和铃玥的耳力,仍能隐约听到一些片段。
“……消息确定吗?‘那个东西’真的会出现在这次‘玉河坊市’?”一个年轻男子急切地问。
“**不离十。”紫衣女子揉了揉眉心,“为了这条线索,我们折了两个弟兄……必须得手,否则家族这次就真的难以为继了。”
“可是坊市明日才开,我们今晚在此落脚,会不会……”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玉河城鱼龙混杂,反而方便我们隐匿。都打起精神,今晚好好休息,明日见机行事。”
“玉河坊市?”铃玥看向云芷,眼中带着询问。她从未听说过。
“是玉河城附近一个由散修和小型修仙家族自发形成的交易集市,不定期举行。”云芷解释道,“看来我们碰巧赶上了。坊市里鱼龙混杂,有时能淘到些宗门里少见的东西,但也伴随着风险。”
她们的低声交谈似乎引起了那紫衣女子一丝警觉,她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云芷这一桌,见只是两名看似普通的女子(云芷和铃玥都收敛了气息),便不再关注。
用过晚饭,云芷和铃玥沿着河岸漫步消食。夜色下的玉带河更加迷人,灯火璀璨,笙歌悠扬。然而,在这片繁华之下,云芷却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暗流。
一些看似闲逛的路人,眼神却不时瞟向她们之前下榻的客栈方向,或者暗中打量着河面上某几条看似普通的货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不同势力的探察神识。
“这玉河城,看来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云芷轻声道,“那队人似乎惹上了麻烦,被人盯上了。”
铃玥闻言,也警惕起来,神识微动,果然捕捉到几缕隐匿在人群中的、带着恶意的气息。“师姐,我们要插手吗?”
云芷摇摇头:“萍水相逢,不知根底,贸然卷入是非并非明智之举。我们只是过客,休整完毕便离开。”她顿了顿,看向铃玥,“不过,这倒是个观察的好机会。修仙界的争斗,有时并非只在荒山野岭。”
就在这时,前方河岸一处相对僻静的观景平台附近,传来一阵灵力波动和压抑的呵斥声!
“在那里!”铃玥目光一凝。
只见下午见到的那名紫衣女子,正被四名黑衣蒙面人围攻!那四名黑衣人修为皆不弱,两人炼气后期,两人炼气中期,出手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想速战速决。紫衣女子虽修为最高,但似乎有伤在身,且独木难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她的同伴们则被另外几名黑衣人死死缠在远处,无法救援。
战斗发生在僻静处,又被黑衣人用简易阵法遮掩了大部分动静和灵光,远处的凡人对此毫无所觉,依旧沉醉于河岸夜景之中。
“他们是想在坊市开始前,劫走那紫衣女子身上的东西,或者……灭口。”云芷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铃玥看着那紫衣女子在围攻下衣衫被划破,嘴角溢血,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想起了自己被柳依依逼迫、被瘴尾猴围攻时的无助。
“师姐……”她看向云芷,眼中带着询问。她知道自己和师姐有能力阻止。
云芷沉吟片刻。她本不欲多事,但那几名黑衣人行事鬼祟,手段狠毒,非正道所为。而且,她隐隐感觉,那紫衣女子口中的“那个东西”,或许与她们也有些关联。
就在她权衡之际,一名黑衣人觑得空隙,一道淬毒的乌光直射紫衣女子后心!眼看便要得手!
“小心!”
一声清冷的低喝响起。并非云芷,而是铃玥!
她几乎是本能地出手了。并未动用兵刃,只是并指如剑,隔空一点!一道凝练至极、带着暖玉温润却又隐含冰蓝寒意的灵光后发先至,精准地击中了那道乌光!
“嗤!”
乌光与灵光同时湮灭。那蕴含其中的阴毒之力,竟被铃玥那融合了寒潭之意的灵力轻易化解!
突如其来的援手让交战双方都是一怔。
几名黑衣人霍然转头,凶狠的目光锁定突然出现的云芷和铃玥。为首之人厉声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坏我们‘暗影阁’的好事?速速滚开,否则连你们一块收拾!”
暗影阁?云芷眉头微蹙,似乎是个名声不太好的地下杀手组织。
那紫衣女子则趁此机会喘息片刻,看向云芷和铃玥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愕与感激。
铃玥站在云芷身侧,面对黑衣人的威胁,毫无惧色。经过寒潭淬炼,修为突破至炼气后期,她正需要一场实战来检验自己的力量。她体内灵力流转,暖玉灵韵与冰心寒意圆融一体,周身气息虽不张扬,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她看向那几名黑衣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
“光天化日之下,行此卑劣之事。该滚的,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