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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回 素肉巧解灵前困 稚主酣眠惹臣愁

作者:皮不笑就个乐翻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回前诗


    承光殿内烛火凉,稚主哭闹扰灵堂。


    群臣束手愁眉锁,一计素肉解彷徨。


    江山风雨催眉急,孩童睡态惹荒唐。


    莫笑君王年纪小,懵懂亦是避风墙。


    襄王指尖抵着唇,指腹的薄茧蹭过细腻的唇纹,声音被刻意压得比殿内鎏金铜炉里的龙脑香还要轻:“母后,如今先帝新丧未满三月,朝野本就因权力更迭而暗流涌动。陛下今日在承光殿那般模样,若传到外间,落个‘主少玩劣、不敬先帝’的名声,恐给那些蛰伏暗处、别有用心者递了可乘之机,到头来辜负的,可是先帝临终前攥着您的手、再三托付的遗愿啊。”


    太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周身气息冷得像隆冬结了层厚霜的湖面。她死死咬住后槽牙,才将涌到嘴边的怒火强压回去,指节在紫檀扶手上碾出细微的白痕,声音却异常平静,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你小时最爱吃御膳房张师傅做的苏子糕,每次跟着你父王来寿祥宫,都要缠着我给你多要两块。可你只记得糕体入口时那股子软濡,苏子碎混着蜜糖在舌尖化开的香甜,却没见过御厨做糕时,筛粉要过三遍细罗,多一丝粗粝都不成;蒸制要守着时辰,水滚后一炷香添一次柴,稍有差池,糕要么硬得硌牙,要么散得一夹就碎。这宫里的东西,哪有光凭喜欢就能随便拿的?若连块苏子糕的火候都掌不住,将来怎么敢碰那些更‘烫手’的权柄?我可不想看你栽在这甜腻腻的迷障里,一个不慎,就被烫得遍体鳞伤。”


    向昚踉跄着冲出承光殿的身影刚消失在殿门后,殿内压抑的寂静就被一阵低低的议论声打破。


    “这、这可如何是好?陛下跑出去了,难不成真要给肉吃?”


    “先帝灵前,举国素服,天子吃肉岂不是天大的忌讳!可陛下年纪小,刚才那哭劲,若是真不给……”


    “别吵了!眼下不是议论的时候,得赶紧拿个主意!”


    群臣交头接耳,个个面带焦灼,有人攥着朝服下摆直跺脚,有人频频望向殿外,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这时,一位身着二品绯色官袍的官员猛地从地上站起身,又对着太后躬身行了个大礼,声音里满是急切:“皇太后,陛下年幼,行事全凭心性,如今已跑出殿外,此事您得拿主意啊!难道……难道真要依着陛下的意思,给他吃肉吗?”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聚在太后身上。


    太后扶着座椅扶手的手指微微发颤,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她闭了闭眼,语气里满是无奈:“事已至此,还能如何?那孩子的性子你们也瞧见了,认死理得很——若是真不给肉吃,他必定是要哭闹着不干这个皇帝的,传出去更不像话!来人,赶紧……”


    “不可!”


    一声沉喝陡然响起,打断了太后的话。宰相从群臣中站出来,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对着太后重重叩首,声音铿锵有力:“先帝大行未久,举国上下皆素服哀悼,连寻常百姓都不沾荤腥!陛下身为天子,若当众吃肉,不仅于礼不合,更会让天下人耻笑,我朝颜面尽失啊!此事万万不可,绝对不可!”


    太后眉头拧得更紧,语气里带着几分烦躁:“哀家何尝不知于礼不合?可那孩子已经跑出去了,难不成要派人把他绑回来?你倒说说,这到底该怎么办!”


    宰相张了张嘴,却也没了主意,只能垂着头叹气。群臣更是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出一个两全的法子,殿内的气氛又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一直跪在角落的上房总总管太监忽然膝行几步,对着太后躬身道:“启禀皇太后,奴才……奴才倒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哦?”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连忙道,“有什么办法尽管说!只要能解了眼下的困局,哀家饶你无罪!”


    那总管太监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极低:“奴才想着,御膳房的师傅们手艺精湛,不如让他们做些‘素肉’——用豆制品和菌菇细细调味,做得跟真肉一模一样,既有肉香,又瞧不出破绽。这样一来,既顺着陛下的心意,让他吃了‘肉’,又不算破了举国哀悼的规矩,您看……”


    “可行!太可行了!”太后眼睛一亮,刚才的愁云瞬间散去大半,她连忙挥手,“快!赶紧传哀家的旨意,让御膳房即刻动手,务必做得精致些,万万不可露出破绽!”


    总管太监得了旨意,连忙起身,躬身退下,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几分。


    群臣见有了法子,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纷纷松了口气,只是看向殿外的目光里,依旧带着几分担忧——谁也不知道,这位小皇帝吃了“素肉”后,还会不会闹出别的动静来。


    宰相直起身时,在掌心攥出深深的印子,花白的胡须上沾着细密的汗珠,声音沉得像浸了铅,一字一句砸在死寂的承光殿里:“皇太后,臣今日说的,句句是血——这大周的江山,已经快撑不住了啊!”


    “北边,长城沿线的草原部族撕了盟约,五万铁骑冲破雁门关,先屠云州,再围朔州,守将战死的战报堆了半案,边军将士饿着肚子守城,箭簇用完了就用石头砸,可户部连半石粮、一两饷都凑不出来!如今虏寇的马队离大同只有五十里,沿途的村镇烧得只剩断壁残垣,那些战死的边军,哪个不是咱大周的子弟?”


    “西边更急!黄河上个月在潼关段决了堤,大水淹了半个城,百姓泡在水里哭嚎,粮囤冲得一干二净。地方官八百里加急求援,说若十日之内不发粮饷、不派援兵,潼关守军撑不住,城里的百姓要么饿死,要么就得跟着乱民反了——潼关是关中门户,一旦丢了,洛京就直接暴露在乱民跟前,到时候可不是丢一座城,是丢了大周的半壁江山啊!”


    “洛京以西的岐州、陇州,旱了整整两年,地里的庄稼枯得能点着,蝗灾一来,连树皮都被啃光了。流民聚了十几万,一路往南逃,饿极了就抢官府、劫粮车,上个月连岐州府衙都被烧了,郡守一家全没了!那些流民,哪个不是曾捧着粮税、喊着‘陛下万岁’的大周子民?如今却被逼得走投无路,这不是天下大乱,是什么?”


    “还有南边!长江决堤,九江、安庆成了泽国,百姓趴在屋顶上盼救援,可国库早就空了——连年征战、赈灾,库里的银子连给先帝办丧仪都紧巴,兵部要军饷,工部要修河堤,户部要赈灾粮,臣这个宰相,连日连夜地催缴赋税,可地方官要么交不上,要么卷着税银跑了,这江山,是真的快断了根基啊!”


    宰相说到最后,猛地往金砖上一叩,额头磕出了血珠,声音里满是泣血的悲怆:“皇太后!外有虏寇屠我子民、占我疆土,内有天灾逼反百姓、盗匪横行,国库空了,边城破了,那些战死的、饿死的,全是咱大周的子弟!国不可无君,可陛下虽是弱冠之龄,却在今日又在灵前失仪——若再无强硬决断,这大周的万里江山,怕是要亡在咱们这一代人手里了啊!”


    太后跪在上方,脸色惨白如纸,手指用力到指节泛青,连嘴唇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她望着殿内垂首的群臣,望着灵柩上泛着冷光的明黄绸缎,只觉得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疼——原来她守着的,早已是一座风雨飘摇、随时会崩塌的江山。


    太后猛地转过身,目光如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向身侧的襄王。她攥着椅柄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千斤重的沉郁,一字一句都砸在襄王心上:“你也听到了吧?”


    她顿了顿,语气里裹着说不尽的疲惫与冷厉,字字质问:“你能扛起这江山吗?你能平定流贼吗?你能使国库充盈吗?这天下的乱局,这大周的子弟,不是靠嘴说说就能安稳的。你若真有本事做到这些,能领兵退了草原虏寇,能调粮救了潼关百姓,能让流民归乡、国库充盈,自会有满朝文武、天下子民夸你,敬你。”


    “可你若没这份本事,没这份担待,”太后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就给哀家乖乖在这儿跪着,守好你亲王的本分,别再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先看看这江山,能不能撑到你有资格想那些的那天!”


    襄王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的神色,只听得衣料轻响,他缓缓跪直了身子,额头几乎要抵到金砖上,声音轻得像缕烟:“儿臣……遵母后旨意。”


    殿内的烛火跳动着,将母子二人的影子投在冰冷的金砖上,一个挺直脊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个俯身垂首,藏起了眼底未说出口的心思,只余下满殿沉沉的寂静,伴着纸钱燃烧的窸窣声,更显山河飘摇。


    张贵祥望着向昚跌跌撞撞冲出去的背影,魂都快飞了,连滚带爬地追出殿门,嗓子都喊得发哑:“小主子!陛下!您慢些跑——有肉了!真有肉了!”


    这话像道定身符,刚冲出去两步的向昚猛地顿住脚,小身子还往前踉跄了一下,才转过身来。他脸上还挂着泪珠,睫毛湿漉漉地黏在眼下,可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已经瞬间没了刚才的委屈,只剩下亮闪闪的期待,连带着抽鼻子的动作都停了,瓮声瓮气地问:“真、真的吗?”


    他小跑到张贵祥跟前,肉乎乎的小手抓住对方的衣角,使劲晃了晃,生怕又被骗:“不许骗我!上次你说跪了有肉,结果根本没有!这次要是再骗我,我、我就把你宫里的枕头都扔出去!”


    张贵祥被晃得头晕,却忙不迭点头,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不骗您!真不骗您!御膳房刚做好,香喷喷的肉,就等着您去吃呢!您赶紧跟奴才来,去晚了可就凉了!”


    “肉!”向昚眼睛一亮,刚才的气性和委屈瞬间抛到九霄云外,抓着张贵祥衣角的手一松,小短腿迈得飞快,连蹦带跳地往偏殿跑,嘴里还不停念叨:“肉在哪呢?我的肉呢?是不是皮薄馅大的肉包子?还是炖得烂烂的红烧肉?”


    张贵祥赶紧跟上,一路小跑着把人领进偏殿。桌上果然摆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肉”——方块状的“肉”裹着琥珀色的酱汁,油光锃亮,刚一进门,浓郁的肉香就飘进了向昚鼻子里。


    “哇!”向昚扑到桌前,踮着脚够到椅子,费劲地爬上去坐好,拿起银筷就夹了一块塞进嘴里。可牙齿刚咬下去,他就皱起了小眉头,眨巴着眼睛看向张贵祥:“咦?这肉……怎么跟王府里的豆干似的,有点韧韧的?”


    他嚼了嚼,又眯起眼睛,小脸上慢慢绽开笑容:“不过!有肉味!好香啊!还有点甜甜的,比豆干好吃多了!”


    说着,他又夹了一大块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吃东西的小仓鼠,含糊不清地问:“张贵祥,这是什么肉呀?怎么这么好吃?比淄川王府的肉还香!”


    张贵祥站在一旁,额角还挂着冷汗,干笑着摆手:“小主子您快吃,好吃就多吃点,吃完了……还有正事呢。”


    向昚哪顾得上听这些,手里的筷子就没停过,盘子里的“肉”转眼间就见了底。他放下筷子,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小脸上满是惬意:“吃饱啦!太好吃了!下次还要吃这个肉!”


    “好好好,下次再给您做。”张贵祥连忙趁热打铁,弯着腰劝道,“小主子,吃饱了咱们就得回承光殿了,先帝灵前还得跪着,这次可千万别再闹了,好不好?”


    向昚摸了摸肚子,想起刚才香喷喷的“肉”,心情好得不得了,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去跪!我肯定不闹了!”


    说着,他从椅子上滑下来,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跟着张贵祥往承光殿走,一路上还哼着淄川王府里学的小调,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全然忘了刚才哭着喊着要“回家”的模样。


    可谁知道,刚跪回灵前的跪席上,还没半个时辰,向昚就开始犯迷糊了——肚子里的“肉”消化得暖洋洋的,加上昨夜没睡够,浓重的困意像潮水般涌来。他先是小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后来干脆歪着身子,小脑袋靠在跪席上,均匀的小呼噜又悄悄响了起来。


    “呼——噜!呼——噜!”


    这一次的呼噜声,比刚才还要响些,在寂静的承光殿里格外清晰。


    跪在前排的官员们听见了,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全是哭笑不得的神色——这位小皇帝,刚吃饱就睡,还睡得这么香,真是……让人没法说。


    太后坐在上方,瞧见向昚歪着头酣睡的模样,原本紧绷的脸也松了松,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却没再发火,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当作没看见。


    可那位之前劝谏的四品文官,就没这么“淡定”了。


    他原本就因为向昚“灵前失仪”的事堵着一口气,这会儿见小皇帝吃饱了就睡,呼噜声震天响,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花白的山羊胡气得直抖。


    他攥着朝服的袖子,手指都快把布料绞破了,好几次想站起来再劝谏,可话到嘴边,又想起刚才向昚哭着喊“骗子”的模样,还有太后那沉得能滴出水的脸色,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憋得难受,他就忍不住抓了抓头发,头发都被抓得乱糟糟的;又使劲搓了搓脸,脸色涨得通红,活像个被气坏了的老小孩。旁边的官员见了,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冲动”,可他哪里忍得住,嘴里念念有词:“这、这成何体统!先帝灵前,天子酣睡……这、这……”


    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重重地拍了下大腿,又怕动静太大惊扰了灵柩,赶紧收了手,气得直翻白眼,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憋不出来,活脱脱像只被堵住了嘴的□□,模样又气又好笑。


    殿内的烛火跳动着,映着官员们忍俊不禁的神色,还有那位四品文官抓耳挠腮的模样,连带着空气里的沉重,都消散了几分——谁也没想到,这风雨飘摇的朝堂上,竟因为一位嗜睡的皇帝,多了这么点哭笑不得的喜感。向昚的小呼噜声越来越响,意识也渐渐沉进了梦乡。梦里没有冰冷的金砖,没有跪不完的灵前,只有御花园里晒得暖烘烘的草地,他蹲在老槐树下,正用小树枝逗着排队搬米粒的蚂蚁,笑得咯咯响。忽然,一阵甜丝丝的糕点香飘进鼻子里,比苏子糕还软,比蜜饯还甜,他连忙站起身,循着香气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石凳旁,站着当日给过他糖糕的那名宫女,可她今日穿着洗得发白的宫装,脸色也不像上次那般红润,眼底蒙着一层淡淡的青黑,正垂着头,手里的食盒微微发颤。向昚忘了逗蚂蚁,小步子哒哒地跑过去,仰着小脸脆生生地问:“宫女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也饿了呀?”


    宝子们!本章的回文诗有没有戳中你们~“莫笑君王年纪小,懵懂亦是避风墙”这句话,可是藏了小皇帝后续的关键剧情哦,能品出其中门道的绝对是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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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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