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记忆清晰的传入林舒歌脑海中。
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并未成为林舒歌的终结,而是将她拖入了长达两年不见天日的深渊。
林家,尤其是那个以残忍和掌控欲著称的远房堂兄林景明,绝不会让她轻易死去。她的背叛必须用最缓慢,最痛苦的方式来偿还。
在阴暗潮湿的囚室里,身体的剧痛只是开胃菜。
林景明很快引入了更高效的手段。
初期,他给她注射强效镇痛剂和兴奋剂,为了确保她在极度清醒的状态下完整地体验每一次清创,正骨带来的极致折磨。他冷眼欣赏着她因无法昏迷而扭曲的表情,仿佛在观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演出。
随着外伤稍愈,更可怕的药物接踵而至。
神经敏感剂放大她的每一点痛觉,让轻微的触碰都如同刀割。致幻剂则将她拖入无边噩梦,反复经历爆炸的瞬间。
目睹叶予徜的唾弃,遭受无形鬼怪的啃噬。
在林景明恶毒的心理暗示和药物作用下,现实与虚妄的边界彻底模糊,恐惧,愧疚与服从被深深植入她几近崩溃的精神世界。
但这远未结束。
为了彻底摧毁她反抗的可能,并留下永久性的印记,林景明定期给她注射高强度的肌肉松弛剂和损害神经末梢及肌肉功能的药物。前者让她如烂泥般瘫软,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力地承受一切。后者则缓慢而不可逆地损伤着她的神经系统和肌肉纤维。
“啧,这针下去,你这身功夫就算废了。”林景明常常一边注射,一边冷笑着嘲讽,“以后就算放你出去,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看看,以前能一脚踢碎人骨头,现在呢?抖得跟筛子一样。”
“林舒歌,你已经完了。除了乖乖当我的狗,你还有什么用?”
……
这些话如同诅咒,伴随着药物带来的真实存在的肌无力,不受控制的颤抖,协调性丧失和持续的神经剧痛,一步步将她推向绝望的深渊。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力量和掌控感在流失,那种从顶尖武者沦为连站立都困难的感觉,比单纯的皮肉之苦更令人绝望。
在那被药物和痛苦层层覆盖的意识最深处,属于她林舒歌的野性和求生欲从未彻底熄灭。
在极度痛苦与麻木的交替间隙,一些记忆碎片会不受控制地闪回。不仅仅是恐惧,还有儿时在这座庞大老宅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独自探索的记忆。
她模糊地记得一条废弃的通风管道系统,似乎能通到外面。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个不被重视的小孩子时,为了躲避欺负或仅仅是出于好奇钻进去过。
这个记忆被埋得太深,几乎被遗忘,却在绝境中被强大的求生本能重新挖掘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景明对她的看管因她表现的“驯服”和身体的“废掉”而逐渐松懈。他享受的是摧毁强者的过程,对于一个已经废了只会麻木顺从的囚徒,他降低了戒心。
某个深夜,或许是因为药物剂量略有偏差,或许是求生的意志爆发了奇迹,她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清醒和身体里残存的微弱力量。
机会只有一次。
她利用长期观察到的守卫换班间隙,用偷偷藏起来的一小块磨尖的金属片,撬开了囚室门上那个早已锈蚀的插销。
这个过程花费了她巨大的时间和精力。
爬出囚室后,她在黑暗,布满灰尘的废弃通道里艰难爬行。她的身体极不协调,经常失控地撞到管壁,每一次碰撞都牵动旧伤,神经性的刺痛和肌肉的颤抖几乎让她寸步难行。
马上就要到了,马上,马上就能出去了,要自由了……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和一个锈迹斑斑的栅栏。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撞开栅栏,从那个位于老宅最偏僻角落的通风口滚落出去,重重摔在杂草丛生的地上。
她成功了,她靠自己逃出来了。
身体到了极限,精神濒临崩溃,对林家刻骨的恐惧深入骨髓。
她仍不敢停留,凭借着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夜色里。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能去哪里。世界之大,似乎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最终,或许是残存的执念,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她还是浑浑噩噩地朝向唯一能想到的地方。
叶予徜。
……
“不对,还是不对……既然当时的原主已经这样了那她为什么还能做叶予徜的保镖?而我又为什么会在两年后突然穿到她的身体里?
不对,一定是那里错了……”
系统欲言又止。
“你说,会不会是当时的原主也突然获得了一个什么系统?代价就是她自己的身体。除了这个别的根本解释不通。只有类似于系统的开挂才能让她迅速恢复成顶峰时期,这么解释的话,我在两年后完全接管这具身体也都能说的通了。”
[你就从来没怀疑过林舒歌儿时的记忆,还有你为什么会是林舒歌吗……]
……
一个更加荒谬的想法涌上心头。她不敢再想……
林舒歌啊林舒歌,你我同样都在18岁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执行一个残酷的任务。同样三年特训,你与叶予徜相处短短四年时间怎么就值得做到这种地步……
可换成她她也愿意,无关时间长短,仅仅因为对方是叶予徜。
[舒歌,你走吧。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叶予徜不会有危险。]
“当初没经过我的同意强行把我带来的是你,现在劝我离开结束的又是你,凭什么?”
[真相或许远比你想得更加残酷。我不确定我什么时候会消失,但我感觉快了……没有我的帮助你根本不可能……剧本已定,谁都没有更改的可能]
……
是吗?
我偏不信。
晚上叶予徜来看她的时候发现那人一直低着头发呆,旁边的饭连动都没被动过。
“怎么不吃饭?”
见她没反应,叶予徜刚想把手探出去试试听她的心声,就被她大力拉了过去。
唇齿间的碰撞让叶予徜险些流出生理性眼泪,一抬眼……
那双眸子完全不像林舒歌,反而更像曾经的她……
叶予徜惊觉,用尽浑身力气把她推开。
林舒歌没有抬头看她,她的眼睛被发丝和阴影笼罩着,叶予徜不确定现在的林舒歌到底是谁。
唇上被磕破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带着一丝血腥味。她看着被自己推开撞在墙上后便一直低着头的林舒歌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空气中太过安静了。
“抱歉,叶小姐。”最终还是林舒歌先开口。
叶予徜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追问,没有责备,甚至没有提起那个带着血味的吻。
林舒歌宁愿叶予徜骂她,推开她,也好过这种沉默。
“叶小姐,”她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恢复了恭谨,“我想回去休息一段时间了。”
叶予徜抿了抿唇,唇上的伤口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她试图从林舒歌脸上找到一丝伪装的痕迹,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多久?”叶予徜的声音依旧维持着冷静,却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不确定。”
叶予徜沉默了。她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一个“状态不佳”的保镖的休假申请,尤其是在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
她看着林舒歌,看了很久很久,似乎想透过那层外壳看到里面真实的想法。但最终,她只是淡淡地移开目光。
“需要多久你自己定。回来后直接找李姐报到。”
“谢谢叶小姐,那我先走了。”
她没有再看叶予徜一眼,转身离开,身上的伤还没好全甚至还有点一瘸一拐的。
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安静得叶予徜能听到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声。
唇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而她忽然觉得,这个刚刚离开的人,似乎比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更加让她心神不宁。
离开后林舒歌回到了她在这个世界的家。
叶予徜不需要她的爱,甚至可能是厌恶的。
林舒歌缓缓抬起头,望着眼前的黑暗。
她没有开灯的**。
就这样在黑暗里呆着挺好,适合她现在的心情。
她摸黑走进客厅,把自己摔进沙发里蜷缩起来。
手机安静得像一块砖头。没有信息,没有电话。
叶予徜当然不会联系她。
她之于叶予徜,或许真的就只是一个用得顺手,偶尔会失控需要敲打一下的工具而已。
工具怎么配有感情?怎么配去肖想主人?
[检测到宿主情绪持续低落,激素水平异常。建议进行生理调节或启动强制休眠。]
“闭嘴。”
她现在不需要任何理智的分析或建议。她只想放任自己的情绪一回。
时间在黑暗中无声流淌。
饿吗?不觉得。累吗?身体是累的,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反复回放着被推开的那一幕,循环播放。
最终,极度的疲惫还是战胜了混乱的思绪。她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去,眉头紧蹙,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