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域里,阴风阵阵。
随着十多人不计后果地朝谢妄灌输灵力,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少年单薄的身子里涌出。
这些弟子大多面容癫狂,除了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少年一脸焦躁地劝说着“快停下来……”
还有一个是站在众人身后的瘦弱少年,相比于其他人的神情,他看起来有一种超脱年龄的冷静。
这一幕太异常。
张熹微立刻就意识到这个瘦弱的少年的身份——桑昊玉。
她眯了眯眼。
想起第二个梦。
桑昊玉早些用血祭彻底打开祭坛,所有人都能逃出去,可他偏生不早些出手,非得等到谢妄神魂俱碎筋脉尽断时。
这是巧合还是他故意为之?
关键是这个桑昊玉此时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怎么知道破解绝域之事?
她快速地扫了一眼半空中的谢妄,他身上的鲜血越来越多,神情痛到涣散,明显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于是她决定冒险试试。
神器认主。
如果用桑昊玉血祭,那周天星辰盘便会为他所有,她再也抢不过来。
所以张熹微没有再犹豫,脚尖一点飞身朝祭坛冲去。
在场人神情都近乎癫狂地盯着半空中的谢妄,没有人注意到突然出现的张熹微,除了一直没出手的桑昊玉。
几乎是在张熹微即将靠近祭坛的瞬间,他就立刻偏头锁定了她。
那双黑沉沉的眼里有着不符合年龄的锐利和防备。
张熹微没理,朝他站立的前方冲去。
谢妄流了那么多血都无法唤醒周天星辰盘,那只能证明方法不对或者说是站立的方位不对。
就在她掠过桑昊玉,还未在他前方站定时,张熹微立刻察觉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道凌厉的剑气。
啧。
果然这个桑昊玉有古怪。
不过区区刚筑基的弟子,这一招出来竟似金丹期。
张熹微腰肢猛然一折,整个人如同风中弱柳,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必杀一击,她足尖刚一点地,长剑已如离弦之箭,直刺桑昊玉面门。
同时,她逼左手手腕的鲜血,控制着直扑身后的祭坛。
“休想!”桑昊玉厉喝一声,掐指捻诀,一道迅猛的灵力顷刻将张熹微引出的鲜血截断。
果然如此。
张熹微这下十分肯定,要拿下周天星辰盘,谁的血不是关键,主要是站对方位。
只是……这个桑昊玉未免太难缠。
剑刃相交,发出金铁轰鸣之声。
张熹微与桑昊玉的身影急速交错,剑气激荡。
越是交手,张熹微心中那份怪异感就越发清晰,桑昊玉的灵力运转剑法根基,堂堂正正,纯然是玄清宗不传之秘,没有半分邪道气息,可偏偏,他那股力量却雄浑霸道得远超其境界,以她金丹初期的修为尽然一次被压制,逐渐吃力。
而两人的打斗根本无法引起玄清宗其它弟子注意。
他们疯狂地榨取身上残留的灵力统统朝谢妄身上塞去。
半空中,谢妄痛到濒死。
他……要死了吗?
他要死在这里了吗?
张熹微呼吸微微急促,连续对战让她气息已经开始紊乱,更让她心沉的是,这桑昊玉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死死地缠住了她,让她每一次想要将鲜血引入阵法中都失败。
缠斗,她扫了一眼半空中的谢妄。
见少年那天青色的弟子常服早已被血色浸透,身体仿佛都撑到极致而承受不住地开裂——那是无垢道基破碎的显象。
再拖下去,谢妄就算不爆体而亡,也是筋脉寸断神魂俱碎。
没办法了……
她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即便要暴露自己最大的底牌。
心念电转间,她眸光一厉,做出了决断。
“分身,出来!”
一声低喝,她周身灵气猛然沸腾。
漫天血气中,一道与她本体身形一般无二的炼体分身瞬间从她身后一步踏出!
这分身没有五官,出现的刹那,便毫不犹豫地割破手腕,化作一道血箭,精准无比地射向祭坛。
“你敢!”桑昊玉目眦欲裂,想要阻拦,却被张熹微本体死死缠住,她完全是不要命,拼着受伤也要拦下他。
而身后,
分身的鲜血落入阵法的瞬间,便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爆发出剧烈的反应。
一道道血色纹路在封印上急速蔓延,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封印破了的瞬间。
周天星辰盘从封印底部缓缓升起。
“移形换影。”
张熹微满身鲜血狼狈地与分身位置陡然互换,让分身迎上了桑昊玉疯狂劈来的剑气,而本体则素手一探,星光流转的周天星辰盘便被她牢牢攥住手心。
“还给我。”桑昊玉状若疯魔,周身灵力不顾后果地燃烧起来,黑剑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化作一道毁灭性的乌光,直刺张熹微后心,这一剑,已远超金丹,达到了元婴初期的恐怖威力!
这样死亡般的威压,惊动了所有人。
那些疯狂输送法力的弟子们都一脸扭曲地看来。
这让谢妄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想捏决,摆脱眼前必死的局面。
可经脉里万箭穿心的剧痛让他两眼一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道基法象,临!”
随着张熹微一声低呵,她和分身在一刹那融合。
万丈红光突然暴涨在这方世界里,将阴风撕裂,将黑夜照如白昼的顷刻间,一道闭着双眼的庄严宝相的法象凭空出现,巨大的身影刹那遮天蔽日。
煌煌天威,震荡虚空,让在场所有人心口为之一颤。
血色法相一出现。
桑昊玉的恐怖攻击便如同冰雪遇阳,悄无声息地寸寸崩解,湮灭。
“不。”桑昊玉发出不甘的咆哮,被那反震之力轰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鲜血狂喷地嘶吼道“你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惊醒了一众玄清宗的弟子。
“快,阵法要灭了,快输灵力啊”不知道谁吼了一声。
众人如梦初醒,立刻抽取灵力。
剧痛再次临身。
谢妄痛得浑身一颤,道基崩毁带来的金色裂痕遍布全身,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碎裂成星光散去。
就在他意识即将溃散时,漫天红光剧烈闪烁,将那些还在强行输送法力的玄清宗的弟子全都被强烈的冲击掀飞在地,顿时响起一阵阵痛苦哀嚎。
谢妄只感觉浑身一轻,从半空中急速跌落。
就在他要重重落到地上时,他看到一个纤细的带着兔子面具的身影不顾一切地朝他飞来。
她天蓝色法衣被鲜血染红,衣带飘飞间,如同撕裂阴霾的闪电,猛地撞入他完全黑暗的世界。
她的脸上,戴着一只略显稚气的兔子面具,遮掩了容颜,唯有一双眼睛,透过面具的眼孔清晰地映照出来。
清润坚定。
如若星子。
少年于黑暗的废墟之中,看到了唯一的光。
就在要落入肮脏地面时,他被搂入柔软的怀抱,闻到了世间最好闻的香。
接住谢妄后,张熹微催动身体灵力,催动周天星辰盘疯狂运转,直接将祭坛摧毁。
刹那间,这处绝域像是没了支撑,开始剧烈坍塌。
随着空间的分崩离析,片片粉碎,那些被隔绝的阳光和灵力都纷纷涌了进来。
“我们得救了……得救了……”呼吸到新鲜空气,一群人顿时叫喊道。
也就在这时,张熹微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率先朝外面飞去。
“苏姑姑,抓住他!”她想也不想地立刻传音,然后抱着昏迷的谢妄强行催动灵力跟了上去。
也就是这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突然闯入这方天地。
震慑得她神识一颤,脚步不受控地一缓。
等她咬牙追出去,就看见苏姑姑踉跄倒退几步,手中的长剑几欲脱手。
定睛一看,哪里还有桑昊玉的身影。
“小姐,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苏姑姑一见张熹微,顿时吓得脸色大变,连忙问道。
张熹微正要看口,却见身后玄清宗的弟子也三三两两地冲了出来。
明显不是说话的时机。
“走。”
两人顿时踩上飞剑,消失在原地。
一直行了几十里,她们才在山头停下来。
苏姑姑还没站稳就着急忙慌地说道:“小姐,你伤得这么严重,咱们得去找医修……”
“看着吓人,没有大碍。”张熹微吞了一口丹药,摆了摆手。
“不过确实得去找人看看,大费周章可不能让他死了。”她说着,低头看了眼怀抱里浑身鲜血的少年。
“他是……谢妄?”苏姑姑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有些不解地问道“小姐你这一趟就是为了救他?”
“也不全是为他!”张熹微摇头,一边强行给 塞了颗保命丸
苏姑姑没有多问,从芥子袋里拿出棉布和止血药说道:“小姐,我先为你包扎一下吧!”
找了颗隐蔽的大树,又落下阵法。
张熹微脱下衣裳时,苏姑姑发现她的伤的确不严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张熹微问道:“刚才在祠堂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桑昊玉为什么没有留下来。”
“小姐,那人不对劲,明明修为不过筑基,就在我出手时,他修为一瞬暴涨,一击就将我的攻击压制。”苏姑姑细想后说道“那绝对不是他本身的实力,有人在背后帮他。”
“看得出功法出自何处吗?”
苏姑姑摇头“看不出来,很是诡谲,而且实力极强。”
听到这话,张熹微拧了眉“在绝域里,那个桑昊玉和我对手时用的是玄清宗正统术法……”顿了顿“不过他既然是玄清宗的弟子,那自然会回去,到时候想查出他身上的秘密自然是简单。”
上药时张熹微疼得龇牙咧嘴,等到换了套新的衣裳,撤下阵法后,看到苏姑姑将谢妄捞起来才想起她刚才说的话。
“姑姑你怎么会认识他的?”张熹微抬了抬下巴问道。
苏姑姑被问到这话还诧异了一下,说道:“他在姑爷的弟子中很有名气,修为突出,长相出众又为人宽厚。”
张熹微:“我和他可曾有过交集?”
苏姑姑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未曾。”
张熹微嫁过去不过半年光景,虽然是顾重九的妻子,是他徒弟的师娘,但顾重九弟子众多,她对这些人怎么会上心?
而且她一直居住在翠微宫,的确不应该会有任何交集。
怎么想都想不出缘由,那便不想了。
张熹微率先踩上飞剑“走吧,先去找个地方落脚,顺便找人给他治治。”
能给修士看病的医修在小镇子上自然是找不到,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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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两人花了点时间来到数百里外的雍州城。
“如此重伤竟还能活着……这小兄弟定有不可说的机缘。”那修士给谢妄治病时一直在感叹。
只是外伤好治,但修复经脉就得靠谢妄自己。
这点张熹微毫不担心,他拥有无垢神功在身,本就会自动修复受损经脉。
所以她包下一间客栈,在谢妄房间摆了个聚灵阵,帮助他快点修复伤势,而她也非常需要。
这次和分身合体太过勉强,分身损伤颇重。
不过好在拿到了周天星辰盘,她得好好探探里面的乾坤机密。
她将一丝灵力探入周天星辰盘里,虚无与星光交织的核构建了一方玄妙的天地。
此间时间流速几乎停滞,里面一年,外面一天。
她想也没想地将自己的分身放进去。
看着分身盘腿坐下。
张羡遥不得不面对让她头疼的现实。
她生下来经脉异常,所以张宗正耗费无数物力财力终于为她寻得了失传已久的《九转金身决》,又耗费修为为她炼制分身。
如此一来,就算她的本体惰于修炼,但分身在夜以继日的炼体,这就是她最大的底牌。
只是炼体之道,本就艰涩缓慢,如同凡人徒手搬山,每一分实力的提升,都需要耗费远超法修数倍的时间与资源,承受非人的磨砺。
而如今,整个修真界风气浮躁,追求速成与神通,古老的炼体传承早已在岁月中断代,十不存一。
前路已断,后继无人。
他爹用尽心力找来的《九转金身决》虽是顶级秘术,却只是基础,她如今早已修炼至顶层,进无可进。
“小姐,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见她盘腿打坐,苏姑姑在关门前问道。
张熹微睁开眼想了想。
她需要找到新的炼体功法,否则分身修为将会一直凝滞不前。
可在这之前,她必须得先把那些破事处理干净。
于是她对苏姑姑说道:“等谢妄醒来,我解了逍遥绝后,咱们便回玄清宗。”
苏姑姑想起当时自家小姐放的话,有心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强行按捺。
小姐毕竟……那么爱姑爷。
“毕竟……和那顾重九解契合离。”张熹微慢悠悠地说道。
即便苏姑姑一向稳重不会多嘴,这次却还是没有忍住地开口问道:“小姐当真要与姑爷解契,不是……说的气话?”
张熹微微微一笑:“千真万确。”
她和顾重九必须离。
这件事,没有任何人能阻。
早间,顾重九原本就要去翠微宫,最后却因为其它事耽误了脚步。
直到晚间他去为白今瑶送药。
白今瑶伤势本就不重,经过郑灵凡这样的绝世圣手医治,又用了上好的灵丹妙药,伤势已经恢复了不少。
如今已能做起来自己服药。
所以,她服药时,顾重九站在床榻边凝神看着。
她抬碗时,轻薄宽松的衣袖从手腕滑落到了手臂。
手腕纤细白皙,很是弱不禁风。
盯着她的手腕,他突然想起昨日张熹微说的那些话。
“顾重九,既然你这玉清宫容不下我这个外人,行,那我走,方便你跟她以师徒名义,私底下卿卿我我一辈子!”
当时,她的手臂青紫交错沾满鲜血……
青紫交错的是……冻伤?
等到离开房间,路过守在台阶下的弟子,他的脚步顿了顿。
“昨日初几?”他突然扭头,询问身后的弟子
“回仙尊,昨日初九。”
每隔三月的初九,逍遥绝就会毒发。
而昨天初九……
所以她才会一身青紫,是因为在千年寒池里泡了许久生生冻出来的伤痕,是寒气深入身体里留下的印记。
顾重九想不出来泡在寒池里会有多难受多痛……明明第一次她身上并没有伤痕。
真的没有吗?
还是因为当时她穿着厚衣,刻意遮挡?
他不知道,脚步却下意识地朝翠微宫的方向走去。
山风漫漫。
这是第一次,顾重九看到不见一丝灯光的翠微宫。
以前张熹微在的时候,翠微宫总是灯火通明,夜明珠高悬。
因为他总是夜间过来,所以张熹微即便入睡,也会留一盏灯挂在石阶尽头,为他照亮来路。
而此时的翠微宫就恍如被遗弃许久。
顾重九缓步绕过前殿,来到偏殿。
当他推开殿门,月色挤入黑漆漆的屋子。
当他拂袖点燃屋子里的灯笼烛火时,神情蓦地一怔。
张熹微被养得非常娇气。
就算嫁到翠微宫,却说什么怕水土不服,屋子里一应俱全全是从太一宗带来的物件。
大到床榻小到梳子件件物品都是珍品,就连那悬挂的蚊帐都是云锦鲛绡而织就。地上铺的雪白长毛毯都并非普通兽毛,而是西域雪山灵羊颈下最柔软的那一撮绒毛织就。
修真者修己养性,而她奢靡至极反其道而行之。
而如今……这让他不喜的房间里,空空荡荡,所有属于张熹微的东西全都不在了。
环视着只剩下空壳的屋子,这次,顾重九给气笑了。
张熹微为了逼他低头去接她,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是不是觉得,这样就能吓唬到他?
呵!
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