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乔啊。”她无奈轻笑,“自幼在桥府长大,与姐姐相依为命——”
“长大?”步一乔敏锐地抓住这个词,“你并非在那儿出生?”
“你还真会挑字眼。”
“你也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也?”小乔纯然歪头,“你不属于这里?你从别的时间来?”
“是,我是穿越来的。”步一乔索性坦白,“你呢?”
“我是吗?”小乔唇角微扬,反问,“你觉得我和你一样,是从未来穿越而来的?”
“不对吗?”
小乔摇头:“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确实来自千年以后,但,和你不一样。”
“什么意思?”
就在紧张万分的时刻,步一乔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人群中,一个身影正悄然逼近孙策。
“伯符小心——!”
顾不上一切,整个人已猛冲过去,然而忘了脚下是刚落雪的湿滑青石板。
只听“欸?”的一声,步一乔在空中做出满分十分的侧转体,栽进了路旁结着薄冰的水池。
刺骨冰水瞬间裹住全身。
“啊啊啊啊啊啊!好冰!”
“一乔!”孙策的惊呼声和小乔的喊声重叠。
下一秒水花四溅,孙策毫不犹豫跃入池中,三两下就将冻得直哆嗦的步一乔捞起。
“一乔你没事吧!”小乔急忙解下披风,在人上岸的瞬间紧紧裹住。
“有……有刺……”步一乔牙齿打颤,指向某个方向。
孙策望去,只见围观人群,并无异样。他低头看着怀里冻得嘴唇发紫、还在扑腾的“女侠”,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寒冬腊月的,你也不怕冻病了。”
“救你……要紧……阿嚏——!”
孙策顾不得浑身湿透,一把将步一乔打横抱起,朝最近客舍狂奔而去,留下一路水渍与目瞪口呆的众人。
“阿嚏——!”步一乔被自己响亮的喷嚏震得脑袋发晕,迷迷糊糊间,只觉得孙策的怀抱……竟格外暖和。
“把你……弄湿了……阿嚏——!”
“我无妨。”他转头对紧跟而来的小乔道,“待会儿劳烦乔姑娘为一乔更衣,我去寻些驱寒汤药。”
“将军也湿透了,需先更衣再去。”小乔提醒。
孙策颔首,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步一乔,低声道:“傻姑娘,你可不能生病啊。”
*
吴夫人抚着心口,余悸未消:“怎地这般不小心?方才听到消息,险些把我吓晕过去,可担心坏了。”
步一乔裹紧客舍的被褥,鼻尖通红:“抱歉,没留神脚下就……就阿嚏——!”
“这儿暖和,且先歇着,等身子舒爽了再动。”吴夫人说着,转头吩咐下人去府中再取厚被褥来。
“母亲先回吧,”孙策接口,“我陪一乔在此暂住一宿,明日便赶回府中过正旦。”
吴夫人点头,用手背轻贴步一乔的额头,温声道:“万万不能生病啊,我还盼着你与伯符的婚宴呢。”
“是……”
婚宴的日子定在正月初五,孙府近日忙前忙后,为正旦也为此事。若是这样病下去,恐怕日子得挪后,或者取消。
好像……还挺庆幸的?对步一乔而言。
顶替了大乔成为“大乔”,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确实不错。应该是不错的……
自己何时成了如此多愁善感、反复无常的人?
都怪他。
“仲谋呢?”孙策问起。
吴夫人抿唇一笑:“和谢姑娘不知绕到哪儿说话去了。这孩子,果然还得我亲自推一把才行。”
步一乔听得真切,目光怔怔地落在火盆中明灭的木炭上。
吴夫人温热的手掌握住她微凉的指尖,絮絮道:“早该成亲的,仲谋那孩子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推拒。我问他是不是心里早有了人,若真有,我做母亲的,便豁出脸面上门为他说合。可他偏又含糊其辞,一个字也不肯吐露,真真急煞人。”
孙策指节轻轻抵着下颌,沉吟道:“我曾听仲谋酒后念起过,似乎是位姓步的姑娘。”他略一停顿,似在回忆,“自我攻取庐江后,确有一位步氏女子,因其才貌双绝,名动江淮,军中亦有所耳闻。”
“莫非是淮阴步氏?”吴夫人眼眸一亮,了然般连连颔首,“如此便好!待正旦一过,我定要亲自登门拜访,好好瞧瞧这位步姑娘是何等品貌,竟能让我家这块顽石开了窍。”
“步……姑娘?”
始终沉默旁听的步一乔,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耳边所有的声音瞬间褪去。
姓步的姑娘。淮阴步氏。
那个史书中与孙权名字紧密相连,被他倾尽一生所爱,最终追封为皇后的女人——
步练师。
步练师……步夫人……
这算不算是真爱出现,白月光即将退场的前奏?
可自己哪里算得上他的白月光?顶多草莽轻浮的风流之徒,看不清内人的无情人。
孙权……孙权……他在哪儿?想见他,想立刻见到他……不想他和别人一起……
想他,只想着自己。
*
吴夫人离开后不久,客舍的门被猛地推开。
孙权神色仓惶地冲进屋,发丝和肩头还沾着雪粒,气息微喘。
看到床榻上包裹严实的步一乔,他面上的情绪显而易见。若不是身后跟着谢姑娘,屋内还有小乔和孙策,只怕他会直接冲上来。
孙策闻声抬头,责备道:“仲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这……怎么一回事?”
步一乔勉强扯出个笑,想轻描淡写地带过:“不小心掉水里去了,二公子不必担心。”
言外之意是想孙权不必担心自己,却不想孙策插进话来:“傻姑娘以为有人要行刺我,冲上来相护,谁知脚下打滑,自己栽进了池子里。”
“为保护兄长么……”
无声闷热的室内,只有步一乔明白孙权此刻想的什么。
谢姑娘在榻边坐下,取出绣帕,轻柔地为步一乔拭去额角的冷汗。
“明日兴许就没事儿了,还没和姑娘打糕吃呢”
“打糕……”
谢姑娘说的是前些日子在府上帮忙,两个人无意间聊到糕点,并相约年三十这日,一起打糕给众人尝尝。
步一乔勉强笑着点头,“嗯,答应姑娘的,不会食言。”
嘴角还挂着勉强撑起的笑意,但她的全部心思,早已被孙权与谢姑娘方才那一段“单独相处”牢牢攫住。
他们去了哪里?说了什么?是否有了她不知道的进展?
室内因炭火盆而闷热,但这股燥热似乎只灼烧着她一人。
昨日是徐夫人,今日是步练师、谢姑娘,全围上来了。
步一乔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锁在孙权同样注视着自己的眼眸中。
“二公子……”她终于忍不住探询,“方才与谢姑娘去亭中,没淋到雪吧?”
这话问得突兀,甚至有些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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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略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连小乔的动作都微微一顿。
孙权那么聪明,自然晓得她的言外之意,回道:“无妨,只是几步路。”
几步路?步一乔的心往下沉了沉。几步路,足以说很多话了。
谢姑娘闻言,抬起眼睑看向孙权,唇边凝着一抹难以解读的笑意,轻声补充道:“后方僻静,幸好二公子细心,寻了处临水的亭子,才避开这场急雪。”
僻静的亭子。
步一乔的指尖在厚实的被褥下蜷缩起来。定然是祭坛后方那座僻静的亭子了。三面环水,仅一道小桥相通,冬日里更是人迹罕至……确实是单独说话的绝佳之处。
“原是如此。”
步一乔垂眼,盯着猩红的炭火。她还想再问,想问问他们在亭子里聊了些什么,是不是关于婚事,吴夫人那般欣喜的“撮合”,是否已然成了真?
可她以什么立场问呢?一个刚刚为保护他兄长而落水的、狼狈的“准嫂嫂”?
一股无力感混合着身体的寒冷,让步一乔打了个哆嗦。
“……那就好。”
她最终只是将脸往被褥埋了埋,闷声道:“抱歉,我有些困了,想睡会儿。”
孙权下意识想上前,却被孙策一个眼神无声拦下。微妙中,三个人默默退出室内。
*
趁着孙策出门寻药,室内只剩小乔和步一乔。小乔又一眼看破了步一乔的心事。
“你这人,心思真是反复无常。方才连命都敢拼,此刻却又神思不属。你到底是喜欢孙策将军,还是他弟弟仲谋啊?”
步一乔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半眯着眼,执拗地重复道:“你……刚才的问题回答我之前,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
小乔噗嗤一笑,走上前,张开双臂,将裹得像粽子般的步一乔轻轻拥住。
“罢了,看你可怜巴巴的样子,真叫人心疼。哦,当然,心疼你的,想必不止我一人。还有伯符将军,以及……那位孙仲谋。”
她脸上是看穿一切的了然,步一乔无力争辩,只觉得浑身难受,再多说一句,积压的情绪就会喷涌,让她恨不得一脚踢翻那盆灼人的炭火。
小乔的声音低沉下来,道:“你可知,我初见你那日有多高兴吗?虽是不曾见过的衣裳,但我的直觉说,你与我一样,是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
步一乔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果然是穿越来的!”
“是,”小乔迎上她的目光,坦然承认,随即话锋一转,“但,也不是。”
步一乔快急死了,头痛欲裂。发烫的额头无力地靠上小乔的肩头,呻吟道:“好难受……要死了……”
“哪儿不舒服?头疼吗?”小乔立刻关切地问。
步一乔摇头,道:“脑袋,心脏,还有眼眶。”
小乔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轻声吟诵:“生子当如孙仲谋……你呢?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刚才的问题回答我之前,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步一乔固执地重复。
“怎么还是这句?”小乔无奈地笑了,“我不是回答了吗?‘是,但也不是’。”
“我听不懂。”
小乔轻叹一声。
“我确实是穿越而来,但与你不同,我……并非活着来到这里的。”
步一乔猛地想直起身,却被小乔轻轻按住。
“不是……活着的时候?”
小乔平静地点头,望见某个遥远的终点。
“在穿越至此前,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