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群星放完拖把往回走,一转身却看见那个本来已经离开的男人停住脚步,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心突得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下一秒就眼睁睁看着楚建文转身大步往回走。
这一刻,她心里只剩下“跑”这个字!
柳弯月正在帮房东大姐搬豆子,房东大姐是卖豆腐的,每天都需要现煮豆腐,第二天再拉去集市上卖。之前买的豆子刚好用完了,今天来送豆子的男人着急忙慌催得紧,她一个人卸货有点吃力,这才叫了柳弯月。
柳弯月才将一袋豆子从三轮车上抗下来,一抬头就看见柳群星像个风火轮一般从斜坡上蹿了上来。
房东大姐在旁边看着小孩跑的飞起,笑着对柳弯月说“我猜你们家小孩以后肯定是个运动员,拿金牌的那种。”
柳弯月笑着摇了摇头,心说这你可猜错了,她家星星可不爱运动,以后是坐办公室的那个。
她将肩上扛着的豆子放在了屋檐下,正要说让她慢点走,别摔着,下一秒眉头就紧锁了起来。
只见楚建文去而复返,像只发怒的青蛙,鼻孔大张,喘着气从后面追了上来。
“你是不是给楚文慧改名了?”单刀直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个确定的答案。
柳弯月那双如弯月一般的眼睛第一次眯成了一条直线,她看着楚建文,心里在挣扎。
她知道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改名会带来的麻烦只多不少。
可她必须要这么做,不然她重活一世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她如果都因为怕被找麻烦而放弃,那她们还会有以后吗?
她还能再次被女儿信任吗?
不能的。
她心里无比清楚这个答案。
她的女儿远比她勇敢,她能壮士断腕,孤注一掷,什么都不要也要离开家,她能身无分文也要鄙薄她的选择,她能孑然一身,哪怕万家灯火齐燃也能摔桌子斩断跟她的联系,她比她决绝太多……
楚建文见柳弯月不说话,以为是心虚,直接坐实了对方改了他老楚家孩子的名字这件事!
胆大包天,怎么会有这种疯女人!
他气到血气上涌,浑身发颤。
他气愤,不理解,疑惑。
他觉得这个女人是疯了!
她给孩子改名字有什么用?
她一个女人,一个出嫁的女人。她改名字有什么用?她难道还想分一份柳家的地?
她不怕她那个大哥第一个找她麻烦吗?
楚建文真的不理解,他想了各种可能,突然灵光一闪,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你就为了气我,所以改了孩子的名字?”他一脸不可置信又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就是这么丝滑,他的气愤已经变成了不理解与自傲。
他开始鄙薄眼前这个女人没长脑子,为了气他,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
孩子不跟他姓,谁来养她?怕是只会被饿死吧!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最后的结局:柳弯月这个脑子坏掉的女人带着女儿活不下去只能回来跪下求他。
柳弯月盯着楚建文。
又是这种眼神,这种看傻子的眼神,仿佛她做的这件事是世界上最愚蠢最让人无法理解的蠢事。
上次是李金桂,这次是楚建文。
他们还真不愧是母子!
柳弯月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斗兽场的斗牛,她本来是个任劳任怨的老黄牛,现在却站在了斗兽场,一点点被激怒。
观众席上的观众在等着看她发疯,斗牛士在挥舞鲜红的旗帜,她分不清自己的怒气来自哪里。
是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还是老黄牛内心本就有一团燃烧的火焰?
算了,算了,她想不明白这些。既然站在了角斗场,成为了斗牛,那发疯似乎就是她最本职的使命。
楚建文倚靠在院子里的水池旁,抱着膀子,他在等柳弯月用一些可笑天真的蠢话来反驳他。
她一个女人,在镇上生活的每一天都需要钱,就算有以前藏的私房钱,也支持不了多久。
他等着给她致命一击。
他不再愤怒,显得从容不迫。甚至还有心逗弄小孩,他朝柳群星招手,罕见的笑得亲切可人,“慧慧,过来爸爸这里,爸爸等下带你去买好吃的。看把我女儿都饿瘦了,这些天是不是都没吃上什么好东西啊?”
柳群星上辈子就很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很少生病,现在却有种反胃想吐的冲动。
被迫参演这场恶心的亲情表演,不亚于跟癞蛤蟆热吻。
房东大姐一向仗义,看着眼前的场景,眉头一皱,那双凌乱不羁的眉眼顿时气势外放,大臂一挥,指着楚建文的鼻子嗓门大开:“知道这是谁家吗,天天来撒欢,臭不要脸的东西,再不走我让警察来抓你!”
楚建文被劈头盖脸的骂,气不过心里又有点怵,该死的城里人,眼睛长在后脑勺了,老子花钱租房你还神气上了!
“我花钱租的房,你就是告到县上去都没用,少吓唬人!”楚建文放下膀子,捋捋袖子,斜眼道。
“你租的房子?”房东大姐嗤笑。
楚建文听到这个带着嘲讽意味的反问,丝毫不觉得心虚,看起来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理直气壮。
“她的钱是老子赚来的,你说这房子是谁租的?”
房东大姐翻了个白眼,撸起袖子正要怼一怼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柳弯月却一扭头冲进了屋里。
房东大姐被这一幕给整懵了。
弯月这是哪出,她不会是害怕的躲起来了吧?她在心里嘀咕。
“妈!”柳群星惊叫出声,打断了房东大姐内心的嘀咕。她抬眼,目光在触及从屋里冲出来的那个人时,瞳孔瞬间放大,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别冲动!”房东大姐双臂大张,声音劈了叉,显得不如往日有生气。
柳弯月充耳不闻,她像一头被刻意激怒的斗牛向着挥舞红旗的那个男人冲了过去,她没有天生锋利可做武器的牛角,手中的菜刀成了唯一的出口。
那把菜刀毫不留情朝着楚建文脖子挥去时,她承认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刀刃砍到电线杆,瞬间卷刃,猛然回震到手心,才让她清醒半分。
“你……你……你你冷静点,我我我这就走……”
楚建文瞳孔涣散,浑身汗湿,心脏剧烈颤动,为侥幸逃过那一砍。
他什么心思都歇了,双腿打着摆子,心里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远离这个疯女人。
但他站不起来,刚才躲闪过于慌张,摔倒在地,现在只能一点一点的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