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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 11

作者:多舟舟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池负一走弟子们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明天还要面对他忍不住的开始垂头丧气。


    池负步子迈的又快又大,穿过长廊穿过园林来到师父的屋前,屋门虚掩着,巴掌清脆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精准无比的落在池负的耳里。


    他豁了一声,摇摇头。


    “好这口啊。”


    池负进去的时候徐鹤野正趴在床上胳膊下压着一只棕色的腊肠狗,这是当初池负从抓娃娃机里抓出来的。


    徐鹤野总念叨枕头太低,池负随手就给了他一直用到现在,里面的棉花都不在蓬松。


    空气里弥漫着符咒燃烧过后的粉尘气味,池负眉一挑,“大师兄怎么能偷偷搞小动作呢。”


    还没等池负一句话说完,徐鹤连忙将另一只蓝牙耳机带上,手继续滑动着屏幕,灰姑娘的水晶孩儿第七十三集。


    池负见状一只手托着木凳,凳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拖到床边坐下,摘耳机,关手机的动作一气呵成。


    徐鹤野从床上盘腿而坐,眼睛的瞳孔已经变成青色,“没礼貌,还打扰师父休息,师父老了禁不住你们这样折腾了。”


    “就算是师父老了身体也是一等一的好,当初下山说回来就会回来的。”


    池负从背包里掏出他从汉堡店买的六件套,专门要了一个保温袋现在拿出来依旧是热乎的。


    徐鹤野斜着眼说了一句,“不吃。”


    拆包装的声音细小而琐碎,徐鹤野闻着香味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一只手悄悄的摸上牛肉汉堡。


    “不是不吃吗?”


    池负挪揄了一句,插上吸管讲可乐递给徐鹤野。


    “这还差不多,不知道要让着为师吗?”


    “你大概率也知道了,对吧?”


    池负没有说话,从他下山的第一日就感觉到了。


    徐鹤野伸出一只手,在灯光的照耀下半个手掌几乎已经变得透明,“我最多就这几日了,我挑了一块风景秀丽的好地方,如果我走了你就把我埋在哪儿吧。”


    人总是很奇怪会在某一日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化,提前预料到自己离别的日子。


    屋内的气氛异常的沉重,池负拆开一包薯条,沾了些番茄酱。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池负又拿了一根这次没有蘸酱,“我问了你会说?”


    徐鹤野笑了笑,一口咬下去只咬住了两片面包坯,“现在做的真的是越来越偷工减料了。”


    “你是这样,之前的每一任师父都是这样,知道了总是不说,让我在那儿猜猜,这是你们一贯的小癖好吗?”


    “你以后总会知道的,现在不知道活得还能轻松些。”


    “又是这句话。”池负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不知道也活得不轻松。”


    聊着聊着没话了,池负看着他,他看着池负,无声的对视着。


    “其实我们也不清楚,只是为了一个约定,一代传一代。”


    “虚无缥缈的几个字就消耗了你们的大好年华,不觉得可惜吗?”


    徐鹤野摇摇头,目光变得柔和,“一约既定,万山无阻。”


    池负仰着头活动了活动酸痛的脖子,“是那位不得好死的师祖吗?”


    徐鹤野没吱声,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还是说我是他在外的私生子。”


    徐鹤野抓起手边的腊肠狗玩偶就往他身上扔,“一天到晚瞎说什么。”


    “你们不告诉我,我只能猜了难免会有歪七扭八的时候。”


    “看你的样子不是,那我是那位师祖的转世?”


    徐鹤野扭头转移了话题,倒头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看样子是不准备在聊了。


    “别动我的母鸡,我还要吃鸡蛋呢。”


    池负没应声,鸡是一定保不住了。


    “那你明天杀最小的那只,掉毛,丑。”


    “池负。”


    池负走到门边正要关门,徐鹤野叫住了他,声音很平淡却又带着极强的叮嘱意味,那是他第一次听到他师父是这样的语气。


    “一定不要重蹈覆辙。”


    徐鹤野的背影随着屋门关上,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他的眼前。


    白玉盘一样的月亮挂在苍穹之上,树影婆娑,池负喃喃自语:“重蹈…覆辙?”


    随着鸡的一声惨叫,东方破晓,鲜血飞溅,那一块土地上积攒着成年累月的血迹,旧的已经变得暗红发黑,新的又在刚刚覆盖上去。


    等到喂鸡的弟子赶过来的时候,那只最小的鸡已经惨遭毒手,鸡毛飞了一地,弟子看到眼前的场景哇了一声哭了出来。


    晴天凭空响起了一声惊雷,豆大的眼泪打湿了地面,弟子边哭边捡着地上的鸡毛,“我的小鸡你怎么就走了!”


    小弟子每说一句,池负的刀就重重的落在案板上,将鸡一分为二,剁碎。


    小弟子手里抱着一大堆鸡毛,泪眼婆娑的站在池负面前,鸡已经下了锅,水咕嘟咕嘟的沸腾着。


    “你…怎么就把排名第二十八的鸡公给杀了!你这个人真残忍!我要告诉师父去!”


    小弟子用袖子抹着眼泪,眼圈红红的。


    有人远远在厨房探头看着却没一个进来,池负看了一眼那些冒了头立刻闪了回去,装作没有来过的样子。


    池负拿着锅铲将竹篮里面洗干净的蘑菇全都到了进去,蘑菇是今天早上他现采的还很新鲜。


    池负做完手边的工作搬了一个小凳子过来盯着火候,“哭够了没?”


    小弟子一听又哭了出来,仰头嚎着,途中还破了几次音,一是心疼鸡公,二是害怕如何和师父交差。


    声音持续了三分钟,哭声逐渐弱了下去,池负将耳朵里的棉花团扔进了灶火里。


    “叫什么名字?”


    “张帅棋,还有一个月满十岁。”


    张帅棋还没有从情绪中缓过来,说话都有些抽噎。


    “鸡是师父昨晚亲口挑选的,你不用害怕交不了差。”


    “真的吗?”


    他的脸上挂着泪痕,一边害怕一边又忍不住的嗅着空气中鸡肉的味道。


    “保真。”池负往灶火里加了几根干柴,火苗跳动瞬间吞噬了进去的干柴。


    池负盯了一会儿,挽起袖子起锅烧油,葱蒜放进去爆炒,炒到香味全部出来他往里倒了一盒豆豉鲮鱼,这道菜几乎不用怎么调味,很快便能出锅。


    途中,身为掌勺的二师兄进来转了一圈,见没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又偷摸的转了出去。


    “哥哥,里面的柴火快要烧完了。”


    “叫师兄。”


    “挑一个小一点的放进去。”


    张帅棋从凳子上跳下去,蹲在木柴边一个又一个比对着,池负抽空看了一眼,“再挑一会儿火都要灭了。”


    他挑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柴放了进去关上灶门,又爬上木凳,一下又一下的晃着双脚。


    “师兄你也是这里的弟子吗?那我怎么一直没见过你。”


    “还有师兄们都在底下偷偷的说师父在外有一个私生子,搞得观里乌烟瘴气的,所以他们想了一个招,把他暂时的逐出门派了。”


    “这个师兄我也没见过。”


    说完,张帅棋顿时感觉到后脑勺有一道视线,他缓慢的转过头就看到池负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帅棋顿时闭了嘴,身体紧绷的转了回去盯着锅盖。


    他怎么说的时候没有意识到呢。


    饭菜很快出锅,一直在外“盯梢”的师兄纷纷赶来端着盘子往大厅走去,昨晚说的鸡汤今早就摆在桌子的正中间。


    被池负说用鸡汤补补的小弟子,看了一眼池负又飞快的低下头—池负师兄还真是一个行动派,说干就干。


    小小的一盆鸡汤刚好后观中十一位师兄弟一人一小碗,池负分的时候把两条鸡腿分别给了师父和大师兄。


    分到他的时候只剩下些叫不上名字的蘑菇,小鸡蘑菇汤颜色鲜艳,炖的时间够久就连蘑菇都入了味儿。


    王山越开口问道:“师弟这次回来何时走?”


    “吃完就走。”


    王山越大嘴角向上升起两个像素点,又问道:“那师弟下次多会儿回来,我们也好给你准备饭菜。”


    “是准备饭菜呢还是提前关门呢?”


    “当然是准备饭菜了,你这样想师兄师兄可不高兴了。”


    “师兄你刚才笑了。”


    “有吗?”王山越咳了一声,转头问向其他人。


    被问道的人点点头,“很明显,我都看到你的皱纹了。”


    池负:“师兄半路开香槟了不是一个什么好习惯。”


    池负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推回凳子走到大师兄的身旁,“我走了,至于下次多会儿回来等我回来你们就知道了。”


    池负冲他们眨了下眼,提着背包往山下走去,微信在他裤兜里震动了几下,几条信息发了过来。


    他刚刚通过了许生水微信,一打开入眼的就是三个哭泣的表情。


    搞砸一切:比格哭泣表情x3


    搞砸一切:大树丢了,周五那天它像微信里面跳一跳,蓄力一个一个的踩上那些人的头顶,逃了出去。


    搞砸一切:我一直以为它只是出去放风,没想到今日还没回来。


    搞砸一切: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有看好它。


    还没想好名字:没事。


    整整一周,池负都没有见到大树的身影,直到周五放学他远远的看到自己家门口站着一个人,脸上盖着一片巴掌大的叶子。


    池负还没走近,远远的就被他胸口上的胸针闪了眼,他低声骂了一句:“吃屎也赶不上热乎的。”


    管理局的人姗姗来迟,迟了整整一周。


    胸针上用簪花小楷刻着三个字—陆二三,他想好奇怪的名字。


    叶子从陆二三的脸上滑落,他闻言皱了皱眉。


    一阵凉风吹来传来了熟悉的味道,是花果香的味道,池负临时改变了主意让陆二三进到屋子里来。


    陆二三手里拿着资料袋,池负直接开门见山,眼神落在他的手上:“传言不假管理局还真是一个百事通,一切都好说先帮我一个忙。”


    “你应该知道我养了一只猫,叫大树,我每天抱着它睡觉,只可惜它太薄情偷偷溜了出去,至今都未归。”


    池负伸出一只手,“好说,一切都好说,先把我的猫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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