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没有被解释的误会,存在于不熟悉他们的人之中。
任慕说后半截的时候一瞬不眨地看着他的眼睛,想要捕捉他的反应。
任霁只挑了下眉,“上次她就这么觉得。”他停了停,“还是你想让我给她解释?你不希望她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任慕很快摇头,甚至主动抓住了他的手,“不,别,你别解释。”
任霁定定地看了她几秒。
没再说什么,转而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想吃什么?”
“不回家吃了吗?”
“嗯。”
任霁没继续问她中午想吃什么,因为他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出什么回答,不过不同于太过敷衍的“随便”,她会说听他的。
两人去了离学校较近的一家大型商场里,任霁站在一楼的导航指引处看了一会儿,然后牵着她朝直梯方向走去。
直接到了五楼,任慕默默跟着他朝前走,走出几米远,任霁忽地扭头,问她想不想吃冰激凌。
她看他一眼,感受着手心里已经褪下去的那层薄汗,点了点头。
恰好斜前方就是一家纯英文标识的冰激凌店,两人站在柜台外侧,同时低头看纸质版的餐单。
“要这个。”任霁指了下。
任慕却突然摁住他的胳膊,摇头,“别了,哥我不想吃了。”
任霁好像总能准确无误地猜到她的情绪,他这才看向餐单上冰激凌旁边的价格,面无波澜,继续对店员道,“就要这个吧,一个就行。”他拿出手机付了款。
他是不太喜欢吃甜食的,只偶尔在天热时才会喝些碳酸饮料,所以一般都只会买给任慕自己,不过他也会凭心情随机尝她几口。
任慕接过店员打好的冰激凌,转身抬高送到任霁嘴边,任霁看她那一脸真诚,就着她的手抿了口。
“好吃吗?”任慕看他的表情。
他点头。
任慕也尝了下,咂咂嘴感受舌尖浓郁纯正的黑巧味道。好像确实比她买的两块钱的甜筒要好吃一些,不过手里这个要五十五块,想想性价比也太低了,她也只有在跟着任霁出来的时候才有这般奢侈的口福。
其实在花钱方面,任霁不算是物欲很强的人,不会挥霍无度,花钱如流水。只是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受他母亲和环境的影响,也绝不意味着他花钱花的少。节省这两字,和他也是不沾边的,任慕就没看他买什么东西因为价格而犹豫过。
“怎么今天突然想来学校找我?”任霁问。
任慕说:“在家待的有点无聊。”
任霁捏了捏拉着的她的左手,“再等几天,等哥考完了就带你去玩。”他说,“你实在无聊就想想要去哪儿。”
任慕心事重重地吃着冰激凌,点了下头。
还剩几口脆皮,距离垃圾桶也没几步,两人慢慢停下了,任霁看她嘴里吃得鼓鼓囊囊,就从她背着的小包里翻了包纸巾出来,给她擦了擦嘴。
“不过还是要先报志愿。”任霁把纸球准确无误地投掷进了垃圾桶里,“你最近也不跟我提,还是你自己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任霁学校没事回家的时候,总是会跟她念叨,任慕怕他起疑,就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和他商讨,只是任霁也发现了,她不太主动。
任慕舔了下唇,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哥,我——”
“回家再说。”任霁打断了她,“先吃饭。”
他攥住她的手,转身。
……
午饭结束后,两人没再在商场里闲逛,直接打车回了家。
家里楼上楼下都是安静的,任霁提前通知了家里的佣人,她们中午没做午饭,打扫完卫生后就离开了。至于于岚和任兴志,公司很忙,中午都是在公司里解决。
任霁去了楼上。
任慕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就一个人老实在沙发上坐着等他。两分钟过后,看他抱了台笔记本电脑下了楼。
“如果你没其他合适的学校选,那就按咱们之前说的,F大。”他神情淡然地朝她走来。
如果没有任兴志的横插一脚而扰乱了任慕的思绪,任慕可能真的会毫不犹豫地选择F大。
公办本科,学校环境一流,上下桌四人寝,往届同学评价也不错。
但其实只要是正规的大学都没什么问题,同等分数范围下也都差不多。不过这所学校最吸引她的地方,可能就是离任霁的学校真的太近了。
近到什么程度呢,倘若在地图上看,那两所学校几乎是可以合并成一所。
虽然任霁帮她找的其他备选学校也都是在北城,但北城面积太大了,有些光路程的来回就要几个小时。
所以尽管任霁嘴上没说什么,可任慕看的出来,他也希望她报F大,只是出于不想给她压力和负担没明说而已。
他也想离她近一点。
任霁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将电脑打开登录着网站。
任慕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两手撑着沙发,也坐去了他身边。
她知道她无论如何也拖不下去了,看他操作的模样,她开口,“哥,其实…我去外地也挺好的……”
任霁身体顿住,扭头。
“我最近有认真考虑,我觉得如果能因为读大学而换个环境生活,也是一件难得的事。”
任慕只对了一秒他的瞳孔,或是心虚的原因,所以很快移开了,她干脆一口气说完,拿着手机让他看屏幕,“你看,这是我找的。”
屏幕上是C市那所大学的百科信息,任慕手指滑了下,“交通什么都很方便,也在市里。”
任霁浅瞟了眼她的手机,紧而凝视她的眼眸,“这就是你最近一直心不在焉的原因?”
任慕:“……”
她把举着手机的胳膊慢慢放下了。
“你真的知道C市离家多远吗?”
任霁语气鲜少像现在一样波动,他蹙眉,音量在忍耐中夜不免得愈拔愈高,“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现在突然变卦了?报考时间马上就截止了,你非要等到最后再告诉我??”
任慕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低头接受着最在乎的人的审判。
两人僵持着。
须臾,她搭在腿上的手指甲用力掐进了皮肤里,她说。
“但最初,你不是有让我自己选择吗。”
“……”
任霁怔愣几秒过后才恍地想起。
就在不久前那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她躺在他的怀里,两人身体紧紧相贴,他那时有问她,是想留在北城还是去别的城市。
他甚至都快忘了当初那一句,说是随口吗,好像也不是,准确来讲,更多的是一种试探。
因为他担心她想借上大学的名义而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城市、和那些让她难过的人,所以没有明说,他不想成为她的负担。
尽管他会不愿。
同样,也没人知道,当任霁知晓原来任慕和他心意相通的时候,他有多么的庆幸。可如今又怎能想到,当初那句话如同回旋镖一般扎在了自己身上,让他瞬间哑口无言,甚至连反驳都说不出什么。
过了许久,久到长时间未触碰的电脑屏幕自动熄灭。
任霁重新看她,“你真的想好了?”
任慕始终低着头,手指扣着手机壳。
这时候的无言就等同于默认。
“那就报吧。”
任霁把腿上的电脑放到了沙发上,冷淡地说完,起身离开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