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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业障缠身

作者:five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Chapter 6


    计程车穿过霓虹街道,沿着半山公路蜿蜒行驶,最后停在一栋纯白色洋楼前,柏枫有快八年没有造访过这里,心里只有股陌生的排斥感。


    墙上挂的电线门铃已经更换成现代化的可视化对讲的屏幕,快接近午夜十二点,四周静悄悄,楼上灯已经全部熄灭,柏枫毫不犹豫地按响了门铃。


    等门铃响到第六七次的时候屋里才逐渐传来脚步声,对讲信号灯亮起,传来的是个陌生中年女人的声音,应该是住家阿姨,她讲着粤语,语速极快,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怨气,“这位先生,有没有搞错,点晚啰,你作咩啊?卖保险也不用大半夜这么拼吧,现在你赶紧走拉,不然马上叫警察抓作你啊!”


    柏枫的一身正装打扮被误会成上门推销的,他也没有多解释,只说是虞琴琴的儿子柏枫,喊她开门。


    对讲机上的灯灭了,脚步声逐渐远去,二楼的灯唰地亮起,十几分钟后亮光逐渐延伸到一楼,前来开门的是虞琴琴,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欣喜激动,活像个与儿子久别重逢的母亲,“柏枫?.....诶呀,儿子,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


    “先进去再说。”柏枫表现得不冷不淡,倒显得做儿子的不近人情。


    穿过玄关,这个家与从前柏枫在的时候截然不同,几乎所有角落都进行了翻新,所有的家具布置风格奢华的像直接从某本欧洲杂志上复制下来的一样,唯一不太符合场景的只有门厅中央新造的壁炉上摆放着的那尊通体碧玉的玉观音像。


    方才应话的阿姨上前想接过柏枫手里的行李箱,柏枫拒绝了她的好意,“不必了,我要跟虞小姐单独说几句话,你可以先去休息了。”


    “李阿姨,”已经施施然落座的虞琴琴温声叫住她,眼睛带着笑意地落在柏枫身上,似乎对柏枫称呼她为虞小姐毫不在意,“帮我给柏公子倒杯水再走吧,这么多年不肯跟妈妈讲话,好不容易来一次,妈妈倒是很想好好跟你谈谈心的。”


    柏枫心里对这女人厌烦到了极点,他连眉头都不屑皱起,只冷冷瞧着她,沙发上快五十岁的女人穿着一身蕾丝吊带睡裙,外面披一层银色薄纱,举止优雅,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五岁的孩子,“我在深城遇见到了宁友霞。”


    听到这个名字,虞琴琴神色慌乱了短暂的一瞬,又立刻恢复正常,嘴角还是带着一抹笑意,“哦?女孩子,你喜欢的人?”


    柏枫沉默几秒,不愿与她绕弯子,“那孩子在哪?”


    “欸,”虞琴琴叹了口气,扶了扶额,显得很无奈,“我本来以为你今天这么急着赶来,是终于想通了。你爸爸只有你一个儿子,这么多年不留在你爸爸身边好好尽尽孝,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虞琴琴的这种反应是柏枫已经预料到的,他不想跟她多做纠缠,正当他打算掏出证据,李阿姨从厨房把水端了过来。


    李姨得知眼前人是小柏先生,还刻意花了心思,拿出了壁橱最上方虞太太专从意大利订购的非洛格水晶杯,这个牌子的杯子据说每一只都是刻意设计的不同造型,杯底下印有独一无二的识别编号,只有家里来重要客人时才会拿出来用。


    虞琴琴看清托盘上的杯子后,露出了细微的不悦,这抹情绪被柏枫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改变了主意,随意的将水晶杯举起,虞琴琴的视线也跟着转移到他手上,“你钟意这只杯子?”


    “怎么会,一只随处可见的杯子罢了,只是这个李阿姨,做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傻兮兮,说倒水就真给你接杯白水。”总之李阿姨此刻已经回房间睡觉,什么冤枉话都不会知道。


    “没事,饮料更难洗。”正当虞琴琴疑惑柏枫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已经把水浇在了丝绒的沙发上,虞琴琴的眉头紧皱起来,“柏枫,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大了还玩这一套?幼不幼稚。”


    话音刚落,紧接着刺耳的破碎声打破夜晚的沉静,非洛格水晶杯被大力砸到大理石地砖上,碎片飞溅,“啊!——你疯了吗柏枫?”虞琴琴震惊地尖叫出声。


    李姨闻讯赶来,这已经是今晚她第二次被吵醒了,身旁还跟着一个东南亚长相的女人,大概也是屋里的女佣,李姨不清楚这母子两人不知道嘀咕了什么,客厅里气氛对比她离去前简直急转直下,沙发上多了大片的水渍,昂贵的水晶杯打碎在一旁。


    “太太!发生什么事情了?”李姨在一旁担忧地问。


    虞琴琴并不理会李阿姨,她把手腕上戴的碧玉佛珠蜕到手上,闭上眼睛一边转动一边念念有词,“造孽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柏枫则跟无事发生过一样踱步到那尊足有一尺多高的玉观音前,细细观看后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看来虞小姐现在改信佛了,那么佛教的十恶,虞小姐知道是哪十种吗?”


    虞琴琴似乎惊魂未定,口中还在诵读真经,并不接他的话茬,两保姆没得到主人的指示,既不敢离去又找不到时机作声,踌躇在原地。


    “身业三种,杀生、偷盗、邪淫,口业四种,妄语、两舌、恶口、绮语,而意业三种,贪欲、嗔恚、邪见,三者合称十恶业,不知虞小姐还记不记得曾经自己犯下过哪几种?”


    虞琴琴睁开眼,她终于懒得掩饰,冷冰冰撂下一句,“你走吧。”


    “你把小树交给我,我马上走。”


    “柏枫,何必呢?柏青山那样的人物,怎么会生出个你这样的儿子,一个小孩而已,等你将来继承哪怕是十分之一的柏家产业,你想生出几个没有?”


    柏枫的手悄然抚上那尊玉观音,“我不太懂玉,不过怎么看这尊玉都不会便宜,你很钟意吗?”


    “你——放手!”虞琴琴预料到他想做什么,急得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两保姆也是看得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


    果然刀子不扎到自己身上是不会觉得痛的,虞琴琴撕破最后一层体面,指着柏枫恶狠狠威胁道,“你今天要是敢摔,我就敢报警!说不定明天深城晚报头条就会报导你这个律师知法犯法,私闯民宅,毁人财物!”


    “虞小姐,修行之人不应当妄语,让我作为律师提醒你一下,第一,这所住宅是柏青山放在我名下的产业,你我之间也不存在租赁关系,如果真要说谁私闯民宅,那也是你才对;


    其次,毁人财物,你刷的一直是我的副卡,据我所知,你并没有任何合法的主动或者被动的收入来源。因此,这尊玉雕有近乎百分百的可能是花我的钱买来的,即便我摔碎,损坏的也是我的财务,那也就不可能是犯罪了。”说罢,柏枫举起便要往桌上砸去。


    “柏枫!你错了!”柏枫停下手,想看看虞琴琴还能如何辩解。


    女人冷哼一声,“你以为凭你每个月给的那几个子儿能买得起这座玉雕?这是别人送我的,去年刚从苏么比上拍来,成交价你自己去查就知道,你今天砸了它,怕是想不去求柏青山救你都不行了。”


    看柏枫有动摇的意思,虞琴琴趁胜追击,“那个小孩呢,我把他安排得挺好的,是多少小孩想要都没有的生活,现在好好的读书,将来总是会有份好工作好生活的,不比跟着那个乡下丫头朝不保夕的强?”


    虞琴琴走到柏枫对面,收起方才强硬的姿态,转而埋怨道,“你呢,当初跑到大陆去,说是去读书,结果一去就不愿意回来。这么些年,你也不往柏青山那里多去一去,多么好的出身,背景,无数人想要都要不来,你倒好,撇手扔到一旁,完全浪费掉。今天我看如果不是听说你的小孩在我这里,我看你是来也不会来,认也不会认我这个妈了。好歹,我也生了你不是?”


    柏枫不买她的账,“你不跟柏青山通奸生下我这个私生子,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感情牌打不通,虞琴琴被噎住,没想到几年不见这小畜生尖牙利齿了不少,哪还有从前那副老实寡言的样,她忍下心中那口气,问道:“你就非得把那小孩要回去?”


    “是。”


    “好,既然你态度这么坚决,我可以把孩子交给你,但做交易嘛,你总得拿出些诚意来吧?”


    “你想要多少钱?”


    虞琴琴嗤笑一声,“就你做个小律师的那一点?我还真瞧不上。我要你回来港岛,去柏氏集团谋一份正经差事。”


    “这样你就肯把小孩给我?”


    “什么给不给的,我不是他亲奶奶吗?你一个年轻男人,连家都没成,自然还是放我这里养更好,你去好好发展事业,想见他就来见不好吗?”


    柏枫怒极反笑,“虞琴琴,你一点不担心我赶你出去,断了你的卡吗?”


    被威胁的女人一脸风轻云淡,挑衅似地走到他面前,骄傲地昂起头,“柏枫,你要知道,你母亲是个有魅力的女人,就算没有你,也不缺人养。”


    柏枫攥紧了拳头,手臂青筋爆出,表情肃穆,虞琴琴的话简直让他胃里翻江倒海,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持续地恶心了他二十几年。


    从几岁开始,就有不同的女人找上门来,咒骂虞琴琴勾引走了她们的丈夫,每次都要闹得鸡飞狗跳,她却从来都不知悔改,把一个男人钱包榨干,马上又去找下一个,现在更是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


    不愿见到她那副得意的模样,柏枫把手里的玉观音随意抛了抛,果然虞琴琴脸上阴沉下来,似乎很不耐烦柏枫的不识趣,“苏么比的拍卖,我记得成交价是九百万港币,是个叫郑振的商人拍下的吧,郑振才二十九岁,只是寰宇集团下属子公司的一名总经理,不过吴延年董事听闻与他是舅甥关系,经常有他捐助寺庙的报道。那位吴董事,就是送你这份大礼的人?”


    虞琴琴疑虑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心里警铃大作,她不清楚对方是怎么调查得到这些情报,也不知道对方还掌握多少她背地里的事情。从这一刻开始,她才真正抛弃过去的固有印象,柏枫早已不是她能任意摆弄的小屁孩了,或许他一早就清楚那尊玉观音背后的故事,从举起玉雕开始就在套自己的话。


    其实调查方法很简单,柏枫登门之前就查看了屋子里装的摄像头,门口那座观音太乍眼,他便托人专门调查了一番,才发觉回放内频繁出现的地中海男人竟是吴延年。


    十年前柏枫的爷爷在港岛突发心梗,手术后不能自理,在家里请了护工照顾,柏枫白天要出门上学,因此特意在家里装了许多摄像头,后来房屋翻新,这些摄像头几乎都被拆干净,只剩下门廊上的那一枚,为了美观,电源线刻意被隐藏起来,没想到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它的存在。


    “是或不是,跟你有什么干系呢,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虞琴琴佯装镇定,她赌柏枫手上一定没有确切的证据,决定抵赖到底。


    “虞琴琴,我也给你提出一项交易,你把孩子带来给我,我对你既往不咎,吴董事的事情也会替你保密。”


    “哈,可笑。我有什么需要你来保密?”虞琴琴并不像表现得那样自信,她担心柏枫还有什么别的底牌。


    “吴延年的太太可不是你从前招惹过的那些普通太太们,她娘家是台北最大的□□组织新竹帮,三处行政区大大小小的赌场都跟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就一点也不害怕?”


    虞琴琴脸色发白,心下一惊,她从没想过原来吴董的发妻有这样的背景,难怪这样富贵的男人周围一只莺莺燕燕都无。


    她与吴延年还是在柏青山的寿宴上认识,那天吴太太身体抱恙,身边没有女伴,只有虞琴琴陪他跳了两支舞。


    见虞琴琴沉默,柏枫接着吓唬她,“你都不看新闻的嘛,五年前有个与吴延年交往甚密的女明星被曝光,短短两个月后就出了车祸,后面又染上违禁品,最后直接身败名裂,进了监狱——公共人物下场都是这样的地步,你觉得吴太太要是得知丈夫专门借外甥的手给你献了这么一座佛,她会如何对付你?”


    虞琴琴见李姨还在一边,赶紧呵退她,强装镇定,“柏枫,你不用吓唬我,我跟吴延年都交往几个月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像你说得那么神通广大。”


    “你的情人没告诉你?他女儿在美国生了小孩,吴太太去探望了一段时间,上个礼拜才回港岛。”


    柏枫的话,虞琴琴信了有十之**,她再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彷徨地坐回沙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女人只有到这时候才知道畏惧两个字怎么写,柏枫插着口袋走近,垂目俯视着沙发上的人,心硬似铁:“把小孩还给我,我这里,自然不会走漏一丝风声。”


    虞琴琴抬起头死死地瞪着柏枫,柏枫不为所动,“明天下午两点前把小孩给我送到四季酒店3402,”虞琴琴刚想张嘴,就被打断,“不用再讨价还价,我只是在通知你,如果到时候见不到人,我不建议上门去吴家拜访一趟。”


    说罢,没给虞琴琴反应的时间,柏枫便径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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