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真不是想哭实在是烤肠太烫,把眼泪烫出来了。
踩着冷风往前走,哈尔滨说是十一月下雪,实际上第一场雪是属于十月的。
不过因为温度高,地面上的雪没存住都流进了土里。土被冻得硬邦邦的,踩上去嘎吱作响。
“三木?”张顺泽等着林木“斯哈”,把烤肠吃了才喊了句名字。
林木把手里的竹签丢到垃圾桶,抬眼去看他:“诶?”
张顺泽顺着摸了一把林木的脑袋,没再多说。
林木:“说话说一半,深谙留白的艺术,挺好。”
张顺泽哑然,随后噗呲笑出了声:“没事就喊你一句,原来喊不着,现在随便喊,有点不习惯。”
林木认真开口:“那你以后多喊两句,习惯习惯。”
张顺泽表情很复杂,很想把人用力抱在怀里。
他没抱,他有点怕,抱了就会舍不得松开。他还是觉得林木只是暂时没有接受他的离开。
毕竟谁会不害怕,身边跟着一个鬼?
张顺泽笑笑:“走了,上桥找个背风的柱子,聪明的小脑袋瓜子别吹坏了。”
林木哦了一声,寻思自己好像唯一聪明的时候就是在学校。
出了学校没有考试,就把生活过成一团乱麻。
松针细细密密的将光挡住,夕阳从缝隙中洒落,在地上变成小小的光斑。
“好冷啊。”林木搓了搓胳膊,还没上桥,就看见松花江的河面已经结冰了。
钢铁制成的大桥,孤零零的横跨两岸,顺着楼梯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鞋底踩在金属制成的桥面上,发出的声音坚硬沉闷,与这里的人不同,它肃穆端庄,却守着让人无法移开眼睛的美景——冰封千里的河流
河流被寒冷留住,变成了一面光滑的镜子。
无论大小,它宽容的倒影出一切,桥梁与站在上面的每个人。
落日是人类少数能直视太阳的时候,头顶的天空被染成一片鲜红,而靠近太阳的天空却是深蓝色。
夕阳落在宛如镜面的松花江上,河面与天空在此刻相连,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林木站在桥上,手臂贴在铁质的栏杆上,上半身已经跃出了栏杆,“好漂……”
腰被一双冰冷的手抓住,用力的拽了下来。踉跄了几步,直到后背靠在桥中间的栏杆上才站稳。
“?”
林木看过去,只能看见落日在张顺泽背后缓缓下降。
张顺泽站在黄昏下,林木看不清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却还是朝着护栏走去。
“你要干什么!”张顺泽大声喊道。
林木被这一嗓子喊的愣在原地,记忆中张顺泽对他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憋在心底的不安,突然冒了出来。
他没想哭,可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带着寒风一滴一滴滑进羽绒服。
林木抖着手去拽张顺泽的手,冰冷的气息涌了上来,香燃烧过后的味道瞬间将他淹没。
“三木,你不能往下跳,这太冷了。这太冷,太高,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你别这样。”他的声音中带着恳求。
张顺泽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他怕一松开林木就会从这跳下去,陪着他离开。
林木抬起头,他能碰到张顺泽了,这真的挺奇怪的,像是抱着个冰块。
下一秒他看见的张顺泽的眼泪,林木没见过张顺泽哭,泪水落在手背上,慢慢滑走,留下浅浅的水痕。
意思到他好像误会了,林木有点磕巴:“我…想和你说对面的索道好像还再开,我们原来一起坐过,离得太远了我看不清楚。”
没办法,从接到张顺泽的死讯后,他就没说这么一场长串的话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你别生气,别走…我们下去,我不想看了。”说完也没动,有点贪婪的想让张顺泽再抱一会。
呼啸的风从耳边催过,桥上并没有多少人,只有寥寥几辆电动车一闪而过,对眼前的一切都习以为常。
就连站着发呆的人,路过的行人也只会觉得他是在欣赏美景。
林木小声地解释:“我真没想跳下去,你愿望不是还没完成吗?”
“完成了你也不能跳。”张顺泽闭着眼睛,将脸埋在林木的肩膀上。
张少爷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根本没看见索道也没看夕阳,心里全是林木要往下跳,要给他陪葬。
抬起头就是一句:“你不能给朋友殉葬,自古以来也没这样的道理。”
林木身体现行大脑一步,抬手拍了拍张顺泽的后背:“那叫做殉情。”
“都不行。”张顺泽背对着黄昏,只能看到余光打落在冰面上,林木的影子孤零零的被光拉出长长一条。
林木吸了吸鼻子,鼻子和眼睛是通的有眼泪,自然也会有鼻涕。只不过眼泪能放任他乱流,鼻涕可不行
他松开张顺泽的后背,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远处的黄昏,落日一点点往下移动。
暖黄的灯光代替夕阳落在冰面上,时间在此刻好像真正停止。
“走了。”张顺泽手掌在林木背后拍了拍。
风实在是太大了,大到顺着脖领钻进后背。
林木把脑袋抬起来,马上缩了回去哆嗦了好几下,搓了搓手。
“好冷,好冷。”
从口袋里掏了包暖宝宝,手套不听使唤,扣了半天,最后用牙撕开。
不过不是为了给自己贴,是为了急救只剩下3格电的手机。
拿着手机对着冰封的河流,太阳已经下山,但红色的余韵还留在冰面上。
林木脱了手套,用嘴叼着,对了半天焦,发现镜头被冻起了水雾,用力擦了擦,直到手被冷风吹的通红,镜头才变清晰。
张顺泽:“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不用急着今天拍。”
“咔嚓……”手机自带的音效传了出来。
林木咬着手套,笑的很开心,口齿不清的说:“很清楚!”
张顺泽:“听不清。”
“……”
不过林木是真吹不了冷风了,冷风吹太久了不止没有心事,脑袋也开始疼。
刚下楼梯,身后传来一声轻喊:“你好。”
林木停下脚步,转身对上两位的女生。
其中一位红发大波浪,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草,另外一位则很乖巧的盘着头发意见纯白的羽绒服几乎盖到了脚面,说话的是穿着羽绒服的女生。
林木:“有什么事吗?”
女生明显有点社恐,连忙打开手中的相机:“我刚刚给你拍了一张照片,很好看,所以想传给你。”
“谢谢!”掏出手机,红皮电量开始倒数。
“60,59,58……”手划开微信,刚扫上,咔哒关机了。
林木搓了搓粘在手机壳背后的暖宝宝:“应该加上了?”
女生:“大概?”
旁边穿着皮草的女生把自己的朋友拉了回来,挥了挥手:“希望加上了,没加上就有缘再见。”
“好。”林木点头,说了句拜拜便踩着楼梯哒哒哒的往下走。
刚才张顺泽说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林木心情好,来了胃口:“我们去吃饭吧?”
张顺泽有些无奈:“吃不了。”
“为什么?”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手机没电了,“没带钱!”
林木也没在意,笑嘻嘻的朝着中央大街走:“那咱俩回去点外卖,反正去饭店也是打包。”
夜幕降临,彻底落下的太阳待走了冬日本就所剩无几的余温。
天空变成了深蓝色,风像是带着小刀,挂在皮肤上。
“阿泽,你不会冷吗?”林木脸埋在羽绒服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张顺泽耸了耸肩,手搭在林木的肩膀上:“没感觉。”
他只能感觉到林木身上冒着的热气,其余的无论是阳光还是冷风都感觉不到,靠着林木不止是心理上的喜欢更是生理上的喜欢。
林木被圈着有点别扭,他不太喜欢肢体接触。
张顺泽也没怎么和他勾肩搭背过,虽然不讨厌但却是别扭。
搓了搓脸,告诉自己别想太多,就是搭个肩膀,张顺泽可能只是觉得冷,帮他挡风。
没走几步,就走回了中央大街上,晚上的中央大街明显比白天热闹太多了,银白色的小灯串在头顶闪着亮光。
周围的店铺,各色的灯牌泛着光,林木想起来白天的阿姨,摸了一圈口袋,最后在手机壳背面找出来一张百元大钞。
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了“俄罗斯大列巴专卖店”。
中午的阿姨,立马迎了上来。
“你来了啊,来找阿姨唠嗑?”
林木拉开点衣服,朝着阿姨笑:“不是,我想买中午您给我倒的格瓦斯。”
旁边看热闹点阿姨问了一句,热心阿姨一句话,就把林木说的想找个地缝。
阿姨捂着嘴,对着旁边看热闹的同事,说悄悄话:“小帅哥有心事,白天坐外面吹一个小时冷风。”
结果声音没控制好,悄悄话一句不差的被林木全听见了。
林木低声开口:“阿姨,结账……”
阿姨拍了拍同事,旁边的阿姨立马给林木倒了杯格瓦斯:“喜欢这个再整一口,咱家这个罐装的却是挺好喝。”
林木连忙摆手,说自己真喝不下了,何况买的大瓶装,抱在怀里没手接。
阿姨很热情的把林木送了出去,并且告诉他下次发呆,一定要进屋坐着,外面太冷了会冻死人。
张顺泽靠在门口,看着林木被阿姨围在中间,觉得第一站是东北,却是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林木被热情的阿姨弄的有些手足无措,口袋里还被塞了点糖果,一边道谢一边走:“谢谢您,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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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北城不只有寒冷,还有你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