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没再出什么意外，时长顺利越过十分钟。
越往里深入，环境异变就越严重。已经没有路可走，碎石悬浮在空中。楼明水只能在石块群上跳跃，如果坠落，会直接下沉，无法再起来。
从残骸中，能看到被腐蚀的痕迹，伴随着刺鼻腥气。他的呼吸间尽是尘埃，胃部如火烧。
这里已经没有人居住，而这不过是低级污染区。如果是污染程度更深的中级呢？总觉得，不止是那么简单。
楼明水的动作灵活，以技巧取胜。
他的金发被染灰，脸上也沾着砂土，眼神却锐利。使用特殊能力时，蓝眼睛里，更深色的水波纹在缓慢旋转，紧盯暗兽，有种瑰丽的悚然感。
再次遇到一个暗兽。这次，它离得很远，窝在远处的巨石上，没有移动。只要小心些，卡住“视线死角”，楼明水就可以绕开路线，躲过去。
梅洛鸣掷出骰子：“【说话】。”
容琉青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看了眼他。画面里楼明水也停下，沉默住了，小声问：“琉青队长？”
“有机会，先闭眼。”她安抚。
特殊能力是救命符，闭眼的话，楼明水的感知会大幅下降，相当于放弃自己的底牌，但仍然这样做了。
他的眼皮不安地颤动，克制住本能，保持安静，等待下一步指示。
感觉楼明水有点倒霉，容琉青想着，或许是骰子的问题呢。但梅导师不至于这样……等等，也在笑，就连同桌都被逗乐了，捂着嘴。
学生们传来漏气的吭哧声。
容琉青放缓声音：“继续。”
“说点什么吧，”楼明水习以为常，坦然地出声挑衅，“我想想……先生或小姐？你背上的那双长影，实用吗。”
暗兽猛地回头，朝他飞来。周边开始扭曲，有小型飓风在酝酿，沙砾被吹起，进了他耳朵里，却没有损伤眼睛。
“你的防御不够，被撞到就得出去了，”容琉青看着屏幕，立刻想出对策，“碰碰运气？哪个地方能藏东西。”
这周围都是石板、碎块，得有一处，能击中，且恰好在范围内，能够利用环境阻止这只暗兽，并做到惊动另一只。
“西北。”付玉夜明白过来，仔细观察片刻，指尖朝向那边。
容琉青的语气，带着闲适的轻松：“往左上角扔糖。”
不得不说，队长有时候游戏人间的那种姿态，让人心里很踏实。楼明水无奈，往口袋里掏出没捂多久的糖，他还没来得及吃，感知了会，往那边丢。
暗兽很难感知到，首先，它的能量波动和灵犀很像，再者，出没的地方，都是污染区，那里混乱、无序，干扰项很多。
但对楼明水来说，这并不是做不到的事。他跟随母亲，去过很多污染区考察，其实第三研究所的很多道具，反而是参考污染区里的灵犀做出来的。
在年少时，他就立下目标，要去第一研究所，找出污染源是什么。现在大家的研究进度是，污染极大概率与暗兽有关，但它是如何出现的，并没有人知道。
容琉青是有秘密的人。楼明水不认为梅导师说出的“校长”是触发了灵犀，他没有感知到。所以，导师是故意这样说的。
而他为谜题着迷。
在相处中，楼明水慢慢地，把目光放在她本身，他其实是很狂热的人，这是少有的，能忍耐住的时候。
毕竟那是容琉青，队长、最好的伙伴，值得信任的人。
她给的糖果，让残留的建筑，再次开始坍塌，倒下来压住飞来的这只。
果然，余波又引出一个暗兽。
“转运了！”付玉夜睁大眼，惊喜道，“最好是【撤退】，【攻击】不错。【观察】也还有机会，再找到一个暗兽。”
梅洛鸣再次掷骰子：“【躲避】。”
付玉夜：“……”要同时躲避两个暗兽？
“……起码，不是【倾听】。”容琉青再次重复，笃定道，“有机会，你能做到，明水队员。”
楼明水叹气。
接下来他借力打力，惊险游走，引着一只去撞另一只，在间隙逃走，又回来，继续仰头躲开攻击。
队长平稳指挥：“来个滑铲。”
楼明水放弃恪守优雅的动作，扔掉形象管理，抓住时机，从两只暗兽底下滚过，再爬起来。
坚持了十五分钟。
楼明水狼狈地出来，脸色不太好，衣服都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但还在坚持自己走。
“辛苦，做得好，”容琉青抱住这个疲惫的人，在他耳边低声说，“再给你糖，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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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
付玉夜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能力还能带来什么，在污染区摸滚打爬的经验，能帮助她的伙伴。
她想起了自己无能为力的小时候。
能在灵犀外使用特殊能力、混乱难管理的污染区，意味着更多的不被约束之人，以及争夺资源。所幸，没有到丧失人性的地步。
直到护卫队清除暗兽；盟会派人驻扎；第五研究所帮忙重建房屋；第三研究所和调查员合作，在这里设立了据点。
日子才慢慢变好。
但暗兽是无法彻底清除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再冒出来。付玉夜从小就与暗兽对抗，她并不是天赋异禀，只是逼着自己不断努力，保护家人。
然而，污染区内使用不了终端。付玉夜来学校前，没觉得自己能交上非安全区的朋友。
容琉青不同……她很不一样。
在污染区生存需要直觉，付玉夜觉得，同桌像天外来客，又奇异地与这个世界的人没什么两样。
等出完任务，就买终端！
哪怕付玉夜在走神，动作依旧干脆利落，行云流水，像做过千百遍，对特殊能力的运用纯熟，完全没给两人协助的机会。
但她们还是在外面，认真观看。
容琉青发现，付玉夜的实战经验很丰富。之前商量排序的时候，同桌还谦虚了。
她不由抿唇笑，觉得自己实在运气很好。初来的世界很熟悉，还有，和子世界的居民都合得来，很多时候，都觉得能被理解。
“这里……”楼明水皱眉，“有些动静。”因为不在现场，他无法准确描述，只能根据刚搜集的资料判定。
但越往核心走，就越危险，他的经验也不一定有用。
容琉青厉声：“闪开！”
付玉夜抬腿踹向暗兽，顺着力道转身避开，腾空而起。暗兽开始膨胀，身上突然冒出尖刺，从头到脚，坚硬似铁。她的时机卡得刚好，只差一点，就被碰到了。
惊险。大家都松了口气。
不，还没结束。暗兽被攻击，发出嘶鸣声。周围的沙砾震动，遮挡视野。它又将自己蜷缩起来，身上的刺竖着，猛地发散出去。
付玉夜把手背放在脸上，透过缝隙看到这幕，目光微凝，她幻化出金属翅膀，想要离开。
梅洛鸣点头，用这种方式来减少进入眼里的沙砾，很好的应对措施。
“别动。”容琉青直接下命令。
付玉夜就真的没有再动，像被按了暂停键，只余呼吸。而尖利的刺，在触及到她的眼球前，便跌落下去。
她的生存本能还在警示，往旁看去，发现这个暗兽，在周围都设下了陷阱，如果离开，就进入了牢笼。
付玉夜想，不同污染区的情况不同，没有两片一样的树叶，暗兽也是。她得尽快把习惯改过来。
“夜夜，厉害！”容琉青拍手夸奖。
付玉夜眼里盈着水光，笑得很温柔：“嗯。”
她也坚持了十五分钟。
现在，她们已经达到了标准，三个人的标准是三十分钟。已经可以得到加分了，但容琉青还没有去。虽然接下来会更危险，可哪怕她只坚持一分钟，都能通过。
学生们投来羡慕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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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明水把低级污染区里面的大致情况、记忆里的规律、对暗兽的描述，整理好，交给了她。
“作为队长，”他从容地撕开包装，吃着糖，“请让我大开眼界。”
这人已经去换了衣服，又是整洁规矩的模样。没想到在这里，都有他认识的人，还有备用衣物给他换。
不愧是楼家少爷。
“能赢得你满意。”容琉青并拢两指，在额头前划下来，指向他。
楼明水笑出声。
付玉夜踮起脚，摸她的头：“加油啊青青。我在出去前，看到有石块在往下沉。”
容琉青复述同桌的话：“了解。加油！”
她复盘了一下队员们的行动轨迹。楼明水是向前走，等到进入环境异变的地带，就以转圈向上的方式前进。
而付玉夜延续了他的做法，说明在当下的环境，这个方法在两人的判断力里，是最佳。
容琉青的特殊能力，用楼明水的话来说，是“游戏面板”。她其实还不太清楚，该怎样触发自己想要的游戏。往往是刚想到，就有了。
所以，去这个地方，走到最核心的区域，会发生什么呢。她能否看到，特殊能力的更多用处？
休息了一会，轮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