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了。”裴晞随意清理了乱七八糟的茶几，将一张纸拍在上面。
郑行成斜眼看向那张纸，只一瞬就瞪大了眼睛。上面赫然写的是欠条的内容。
“二十万？！你怎么不去抢？”郑行成不可思议地看向裴晞，“我不签，你们没证据。”
裴晞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录音界面：“我从敲门起就录音了，你们那天在巷子里的监控江斯湃那边已经留存。”
江斯湃当然没存监控，那破旧的巷子根本没人舍得出钱装监控，但是裴晞就是诈郑行成。
“二十万，我和你一人承担一半。”裴晞平静地说，“你不签，明天江斯湃家里就会找人送你进去。”
“裴晞，你狠起来连自己都坑。”郑行成冷笑一声，“签了我也没钱，你知道的。”
“十年，十年还清。”裴晞指了指底部的支付期限，“十年你赚不到十万活着还有什么用？”
郑行成看着眼前正式的欠条，连违约责任都写得清清楚楚，心里直打鼓。
说到底他不过未成年的小混混一个，真遇到这种要吃官司要坐牢的情况，早就没了平时唬人的底气。他对十年和十万没什么实质的概念，他这种人只能顾着眼前的事，能活一天是一天，十年后谁能抓住他不成？何况，还有裴晞跟他一起，死也有个垫背的。
本着这种想法，郑行成咬咬牙在欠款人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裴晞又掏出一块红泥，让他押了手印，在他旁边也签了自己的名和手印，郑行成恨得牙痒痒：“你跟他什么关系？这么帮着他。”
裴晞没吭声，又掏出一张纸，这回是保证书，上面让郑行成保证以后绕着江斯湃走，郑行成有点气笑了。
“别人家里的律师也要考虑到他的人身安全，理解一下。”
裴晞敷衍地解释一句，他已经拿到想要的，郑行成的保证不保证什么的对他不是特别重要。
从郑行成家里出来的时候，裴晞透过老树的缝隙直视那几缕阳光，细碎的金箔在地上落下，纸页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没指望郑行成能真的还这个钱，他不过是给郑行成一个下马威让他再也不敢接近江斯湃，像他那样的人恶事做多了最怕的就是进去。
宁陌直到走也没给江斯湃好脸色，江斯湃送他到南站门口，示好地揽了他的肩膀一下被他拍开，江斯湃无所谓地笑了笑，又再三保证自己从今天起一定好好练琴，约好下个月芬兰保利一起飞，宁陌头也没回。
江斯湃看了眼时间，现在回学校还能上自习，上了李叔的车又往学校去了。
江斯湃打了个报告回自己座位拉开椅子坐下，台上吴宇正手舞足蹈地在通知着什么，台下大家也是一脸期待和激动地直拍桌子欢呼。
“怎么了这是？”江斯湃扭头问裴晞。
裴晞没回答他的问题，抬眼看着江斯湃，掏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推过去。
“这什么？”江斯湃奇怪地看他。
“琴房。我找方老师说了你的事，她很开心。”
裴晞摸了摸鼻子，一开始他没找到方老师，想到老王说方老师和笙姐是闺蜜，又绕去找田笙，田笙听说了裴晞的来意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教了裴晞两年还从没见过裴晞有这么热心的时候，不过田笙私心也确实喜欢江斯湃这个学生，这点小事她乐意帮忙，马上就帮忙联系了方老师。两个女老师听说江斯湃是拉大提琴的，还颇为稀罕地说下次要去旁听。
“她说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她。”
江斯湃笑了下：“行，谢了啊。”
江斯湃把钥匙跟家门钥匙串到一块，看裴晞欲言又止：“怎么了？还有事。”
“晚上你练吗？我陪你？”
江斯湃想了下说：“练吧，琴傍晚就送来了，都答应宁陌了，你想来就来。”
金昕瑶拿着表拍到江斯湃桌上，江斯湃抬眼看她，一脸莫名。
“大提琴，这回你别想跑。”金昕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学校每年都会办办一个文艺晚会，有时候是元旦晚会，有时候是开学晚会，这次算是开学文艺汇演吧，在两周后，你报名。”
江斯湃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开口就要婉拒。
金昕瑶抽出一支笔按在江斯湃嘴唇上，摇头：“Nonono，别急着拒绝，你和裴晞一起。”
江斯湃愣了，惊讶地转头看着裴晞，裴晞喉结滚了滚点点头：“我...弹吉他，可以吗？”
“你会弹吉他？”江斯湃微张着嘴，笑意从眼里跑出来，“我不是质疑哈，我就是好奇。”
裴晞难得有点窘迫，幸好前面的徐奕晨偷听了半天早就忍不住要开口说话了。
“小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别小瞧我们裴哥好不好，他爸爸以前...额，反正裴哥吉他谈得很6。”
“嗯，我爸爸以前是玩乐队的。”裴晞补上徐奕晨没说完的话，静静地看着江斯湃，“要一起表演吗？不会给你拖后腿。”
金昕瑶手指在表格上点了点：“喏，裴晞已经报名了。”
江斯湃笑了下：“好啊，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拿过笔把自己的名字签在裴晞的后头，整整齐齐并列着。
金昕瑶开心地拿着表格走了，得了便宜还一边感慨裴晞的不道义：“明明会弹吉他，之前却一次都没报名替她分担过。”
徐奕晨其实不理解裴晞突然的心血来潮，他也是偶然去了裴晞家里看见他房间有那么多把吉他之后才知道他会弹吉他的事儿，裴晞之前从未提过，也从未弹过。在他的再三追问下，裴晞才透露了一点自己爸爸是吉他手的往事。
柏兰是因为裴松在台上弹吉他的样子才爱上他的，那个年代的爱情轰轰烈烈，爱了就嫁了，可是相爱不能抵万难，有情也不能饮水饱。婚后柏兰渐渐嫌弃裴松一把年纪了还玩乐队也赚不到钱似乎也是大部分婚姻的正常走向，柏兰经常问裴松难道要喂孩子吉他拨片长大吗。
裴松是爱柏兰的，毋庸置疑。
人最大的误区莫过于以为妥协一生便能安稳一生。
他放弃乐队找了个稳定的工作，他以为这样他们俩就能回到从前那样恩爱两不疑的状态。但是从小裴晞却很少感受到父母的相爱，他只看见歇斯底里的母亲和双眼无光的父亲。
裴晞遗传了父亲的音乐细胞，从小拨弄父亲费尽心思说服柏兰才得以留下来的那几把吉他，裴松只有在教裴晞弹吉他的时候才重新变得鲜活起来。而这次在柏兰的唾骂中，裴松也没有说过那不教了，只是偶尔摸摸小裴晞的头说今天先到这里，但是下一次会在很久之后。
“不过我很久没弹了，可能需要练练。”裴晞认真地看着江斯湃的眼睛说：“吉他和大提琴好配合吗？”
“真的是够了。”徐奕晨忍无可忍地抱怨：“为什么上天对我如此不公？一个个的长得帅就算了，偏偏还会什么吉他大提琴傍身耍帅。”
说着徐奕晨气鼓鼓地转回身，把凳子拖得在地上吱呀吵人，留给两人一个愤怒的背影。
“是啊，有些人深藏不露，长得帅就算了还会弹吉他。”江斯湃折着左手垫在耳侧，趴在桌子上裴晞笑了，“怎么突然想上台？”
裴晞微微侧头看江斯湃，抿了抿嘴才说：“方老师说这段时间准备晚会比较忙，不出节目不方便光明正大给我划一间单独的琴房。”
“啊，懂了。所以是为了我？”
江斯湃盯着裴晞的眼睛，裴晞的呼吸滞了一瞬，才点了点头承认：“你可以这么理解。”
话音刚落，裴晞又想到了什么，低头从包里拿出那张欠条推过去，江斯湃原本挂着笑意调侃裴晞的脸色，在看清“欠条”两个字的刹那，瞬间阴沉下来。
他依旧保持着侧趴在桌上的姿势，伸出两根手指夹着那张纸，轻哼了声，眼神带着几分不悦看向裴晞，开口：“这什么？”
裴晞没说话，江斯湃抖了抖那张纸，发出不算轻“哗哗”的抖动声，如有实质地落在裴晞的耳朵里的是江斯湃的怒意。
连前排的徐奕晨都转过身来：“怎么了怎么了？”
没人回应他，他打量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悻悻地闭嘴了。
“我问你，这什么？你是听不见吗？”江斯湃的声音瞬间提高了两度，裴晞不那么想听见江斯湃用冰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听见了。”裴晞默了几秒才掀起眼皮回视过去，语气里没一点心虚，“是我让郑行成签的欠条。”
徐奕晨张大了嘴，满脸难以置信，欠条？？
江斯湃气笑了：“你是永远听不懂我的话吗？”
“我让你别再去找郑行成，我有没有说过？”
“欠条。”江斯湃嘴里重复了一遍裴晞的话，目光懒懒地从手上的纸扫过一顿，“二十万？你也签了，你也欠我？”
“裴晞，你懂不懂法？当事人不在这欠条也作数？该说你是天真呢还是好笑？”江斯湃松开手指，纸轻飘飘掉在裴晞桌上，“用不着。”
裴晞目光随着纸掉落下去，缓缓眨了下眼睛，这一刻他觉得江斯湃的用不着似乎不止一层含义。他伸手将欠条折叠好放回包里，算得上固执地说：“我帮你保管。”
江斯湃没再趴着，坐直身子不打算再跟裴晞多费口舌，多说多气，拿出了周末作业开始刷题模式，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声，宣泄着笔主人不爽的情绪。
徐奕晨伸长脖子，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支着耳朵试图捕捉更多信息，心急如焚，索性拿出手机，给裴晞发了消息：
“怎么回事？”
“什么二十万？”
“郑行成最近又找你了？”
“小江怎么也认识郑行成？”
小裴：傻人有傻福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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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我...弹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