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叶书羽在准备搬家,准确来说,是换城市生活。
因为这座城市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就在前不久,他的公司举办周年庆团建,目的地是郊外的别墅举行轰趴,为了方便,租了一辆能够承载整个公司的三十多座的大巴,大巴前往郊外时,由于司机疲劳驾驶,不留神撞上了一棵大树,全车人都受了重伤,好在路过的行人及时打了110和120,所有人在第一时间被送往医院抢救,最终虽无人死亡,但几乎车上的大部分人都落下了大大小小的后遗症,最严重的那个,直接瘫痪了……
而叶书羽自己,因为在团建前感染了重感冒在家休息,成了这场意外唯一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人,彼时他在手机的新闻里看到了这个消息,一瞬间整个人像落入了冰窖,复杂的情绪在心头绽开,一方面心疼亲近的同事的遭遇,另一方面自己侥幸逃脱这场噩梦。
更无法启齿的是,这场团建策划从头到尾都是叶书羽本人做的,虽然发生意外的罪魁祸首是司机,但叶书羽没办法做到问心无愧,他甚至没有勇气去医院看一看他的同事们,内心煎熬三天后,提交了一份电子辞呈就离开了公司。
在连着几天一躺下就梦到大巴车侧翻以后,叶书羽决定离开这个城市,换一个新地方生活。
从北边城市搬到了南边城市,一路上光飞机就要飞行四个小时,许是这几天心力交瘁,叶书羽刚上飞机就睡死了过去。
他似乎是做了一个梦,严格来说也不是梦,因为一切都异常真实。
眼前是一座陌生的建筑,古色古香,看着不像是现代的产物,叶书羽抬起头,两扇大门上边挂着一个匾额——殿水书院。
想必是个古时候的学校。
叶书羽还没有仔细打量面前的一切,就感觉有一股神秘力量推着他走进了这个殿水书院里边,随着一阵呼啸的风声,叶书羽看着正前方飘过来一枚手掌大小的玉玦,叶书羽根本就来不及避开,这玉玦就吧唧一声拍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简单点说,就是在那一瞬间,他和玉玦合二为一了。
接着,叶书羽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他并没有要往前走的意思,但这具身体就是飞快地往前移动了,他想要停下来,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他似乎没有办法驾驭自己的躯体,只留一份意识留在脑中了。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出现一段文字,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殿水书院。
殿水书院坐落在远离市集的郊区,是宋家人所创立,并且代代相传下来的书院,同时它还是一座每年只收五位学生的神奇书院,神奇在哪里呢,就是每次殿选,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都出自这座书院,这样的成绩可以说是非常傲人了,所以该书院名声在外,每一年想把学生送进书院的人数不胜数,但书院严格按照它最初定下的招生简章,不管学生家里给书院捐了多少金银,能够提供多少便利,书院始终是按照成绩分配,只招收前五名学生。
这一年,在殿水书院读书的学生依旧是只有五位,分别是——
书院院长宋启的儿子宋子谦。
殿水镇上有名的纨绔子弟李景。
连考三次落榜三次的大龄学生傅文清。
穷到家里连天花板都没了的叶书羽。
最后一位比较罕见,是书院创立至今第一位招收的女学生林常茵,这一批招生考试的榜首,同时,她也是书院里的炊事娘的独女。
除这五位学生以外,学院常驻有三位,分别是负责书院统筹的院长宋启,负责书院巡查安全的巡守刘鲲,负责炊事的炊事娘林三娘。
另外,还有两位教书夫子,只是他们不住在书院,白天授完课就回家,要授课时再来书院,书院的晚间不授课,故这两位夫子通常在下午时分就会离开。
书院的背景和人物大概介绍了一通后,原本周围安静的环境一下子变得嘈杂了起来。
眼前的文字发生了变化,原来,在今天早上,早课已经进行一半,林常茵还没有出现,几个学生去唤她,竟然发现她惨死在了房中,年轻的姑娘口鼻中都是黑血,此刻是镇上衙门的人过来查看,随行仵作简单验尸,初步推断为中毒所致,时间大概在昨晚,林常茵读书刻苦且心有远志,绝对不会自杀,书院地处郊区,平日里也鲜少会有外人来,两位“走读”夫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书院,所以,凶手就在书院的其他七个人当中。
叶书羽看到最后一句话,如果他正在看电影或者看小说,想必他会觉得这个套路太古早,可现在,是他看得见摸得着的命案现场,并且在这里,同样也有一个叶书羽,如果他猜的没错,自己此时此刻以一个意识寄生的状态在另一个人的大脑里,所以它能够感知这具身体的行为,但不能操作身体干任何事情,如果叶书羽猜的没错,他现在所在的身体,则是这个世界的“叶书羽”。
所以,从正常角度来看,他也是七个嫌疑犯之一。
一个穿着黑蓝配色的衙门捕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叶书羽身后,前者一手捉住了他的手臂,把他带到了一个公共区域,叶书羽简单扫了一眼,在这个年代应该是称为讲堂,除了叶书羽以外,另外六个人也都已经到了。
殿水学院有院服,包括叶书羽在内的四个学生都穿成一样,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每个人都很有特色,院长的儿子宋子谦自带一股天之骄子的气场,李景浑身上下都是吊儿郎当的感觉,而落榜三次的傅文清则是一种与世隔绝的颓废感,想想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落榜,想必早就已经磨灭了他的少年心气。
衙门来了三个捕快,两个黑蓝配色,一个黑红配色,黑红配色的捕快年龄稍长,整个人看上去也更有气场一些,大概率是另外两个的头头,他神情严肃地扫了讲堂里的七个人,然后开口:“你们每一个人,都说一下昨晚在做什么?请如实讲。”
最后四个字,被崔捕快咬得很重。
院长宋启率先开口:“我昨日感染了风寒,早早地便睡了,我儿子谦同我在一起,伺候我喝药,还请崔捕快明察。”
这位院长看上去有个五十岁,穿着一身简单的深色袍子,即便是坐着也能看出来有些佝偻,脸上满是皱纹,揉杂着几分病态,看着确实像是身体不适的模样,旁边的宋子谦连连点头,若是仔细看,他眼下确实有一片不明显的乌青,符合宋院长所说的情况。
但父子互为证人,其中真真假假就未可知了。
领头的崔捕快没有多说,微微颔首就让下一个人说。
李景很符合刻板印象中的纨绔子弟,说话语气懒散:“我昨晚在自己房中读书,一步未踏出房门,无人可作证。”
殿水书院不管家里多有钱、权力多大都没有办法走后门,叶书羽实在是不知道这个李景是怎么进来的,尤其在刚开始的回忆中,五名学生,榜首是林常茵,榜二就是李景,看来这个人也是不简单。
叶书羽心想。
李景说完,崔捕快没有说话,目光移向了浑身上下写着丧的傅文清,后者接收到眼神,叹了口气:“我自前日课后找过林师妹,问她借了一本小记,此后再也没有和她见过面,小记还在我这里,您可以看看。”
傅文清边说,边把手上一本书递给崔捕快,叶书羽这具身体的“叶书羽”眼神很尖,看到了书中的笔记娟秀整齐,像是女儿家的文笔,但这似乎说明不了了什么,谁知道这笔记是怎么来的,而且空口无凭,和李景一样,也不能算是有不在场证明。
而且这个傅文清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怪怪的,怕是没有只借了一本小记那么简单。
“昨日是书院公休,院长不开课,我陪着书院的巡守刘叔一起在扫书院的落叶,刘叔可帮我作证。”叶书羽听到“叶书羽”在说话。
“是是是,我昨日同叶学生在一起……”巡守刘鲲立马接过“叶书羽”的话茬,但没等他说完,炊事林二娘突然大声反驳——
“我昨晚不是拜托你帮我女儿去送饭了吗,你为何不说!”失去独女的林二娘一瞬间变得歇斯底里,红着眼睛指控着刘鲲说谎。
“冷静!冷静!”崔捕快依旧是一副说一不二的严肃表情,很不满林二娘扰乱审讯环境的行为。
“我女儿没了你让我如何冷静!”林二娘才管不了这么多,她年纪轻轻便失去了丈夫,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她女儿身上,好不容易送唯一的女儿读上最好的书院,原本有大好前程,却一招折在了这里,换谁都不能做到冷静,叶书羽哪怕是作为局外人,也觉得这是人之常情。
所以崔捕快并没有过多责怪与她,并着重对着刘鲲问出她的疑问:“她说的可是真的?”
刘鲲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是,昨日林二娘晚膳前便离开书院回家去了,她早早炖好鸡汤,嘱咐我给每一位学生送去,其中她特意嘱咐了我,说林学生最近胃口不好,这汤要亲自送到她手中看着她喝下才行,可,可……”
林二娘再度控制不住:“可什么?你杀了我女儿是不是!”
刘鲲是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大声说话时脸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天地可鉴,我去给林学生送鸡汤时,林学生已经,已经没了。”
“那你方才为何不说?”崔捕快声如洪钟,冷冷地看着刘鲲。
“我确实在那个时间去找过林学生,并且看到她暴毙,我说不是我做的,谁会信?”刘鲲双手一摊,表示他没办法。
“不是你做的,没人可以栽赃给你,实话实说即可。”崔捕快对着刘鲲说完,又转头和林二娘说,“请您放心,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你女儿的公道,我一定替她讨回来。”
许是没想到崔捕快会这么说,林二娘抹了把眼泪,哽咽了半晌,才答了一句:“多谢。”
讲堂里闹哄哄地乱了一阵,叶书羽在心里默默地捋了捋,其实现在,除了林常茵的母亲林二娘以外,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包括“叶书羽”在内,因为这六个人没有一个有特别说服力的不在场证明,这案子怕是不好查,换了现代社会尚且可以去查验林常茵房中的指纹和一些物品鉴证,可在这个时代,可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位看上去胸有成竹的崔捕快,能不能尽快破案。
想完了这些,叶书羽这才后知后觉,不是,他不应该在飞机上面闭目养神吗,怎么现在看上去好像是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