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辆警车缓缓驶入哈登菲尔德镇。
被上面派遣下来的布雷克警长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敲击着车门边缘。
副驾驶座上,卢米斯医生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在密闭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指尖时不时碾着放在膝盖上的病历夹,那泛黄的纸张边缘已被捏出细碎的褶皱。
“你似乎有些紧张。”布雷克瞥了医生一眼,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轻松。
“是的……”
卢米斯医生毫不避讳自己的紧张,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毕竟,迈克尔已经不正常了。”
毫不在意的布雷克轻笑一声,这个小老头总是喜欢瞎想。
“因为他突然开车逃了出去?”
他的语调里带着不以为然:“说不定那只是个意外,或者是误打误撞?毕竟那家伙从孩子起就被关在精神病院,算算时间好像已经15年了吧?”
“那不是意外!!!”
这位平时一直低声儒雅的老人突然提高声音,猛地转过头去,视线紧紧盯着坐在驾驶位上的警长,镜片后的双眼在昏暗的车厢内闪烁着近乎偏执的光!
“15年!15年来……他几乎不怎么说话,连最基本的情绪反应都近乎于零!这样的一个人,却能做到在越狱当晚,精准挂挡,踩油门,启动一辆他完全没有接触过的汽车,甚至……”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剩下引擎的低鸣。
布雷克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话语里的不妥,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最终只是耸了耸肩,干巴巴的说道:“放宽松……人总会突然学会点什么……”
虽然这个概率很小……
这位看似轻松的警官,虽然语气依旧轻松,但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这一次坐在副驾驶位的卢米斯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
实际上,两人心里清楚,学会开车这一行为,就意味着迈克尔一直在观察着这个世界。
…………
另一边,艾拉踩着“吱呀”作响的老旧楼梯走下阁楼,她抬手看了眼腕表——晚上8点整,万圣夜的**刚刚开始。
远处街道上,精心打扮的孩子们正提着南瓜灯,正挨家挨户的敲着门。
欢快的喧闹声与这栋死寂的凶宅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两个平行世界在此刻重叠。
在脑内过了遍目前的线索,艾拉整理了下着装,自然地拍掉衣角沾上的灰尘。
刚迈步准备离开,一阵尖锐的警笛声突然从远到近,红蓝相间的警灯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屋内。
注意到屋外情况的艾拉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退回二楼。
她贴着斑驳的墙纸挪到窗边,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子,只露出一只眼睛,用余光观察。
那两名看上去像是警察的人正从警车上下来,那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对着对讲机,似乎是在汇报目前的情况。
另一位则紧盯着凶宅的大门,眉头拧成结,指节无意识地攥着手电筒,十分警惕。
手电筒的光束正顺着墙面谨慎排查,眼看就要扫到二楼窗户!
艾拉的心猛地提了一下,再等下去准要被发现。
她立刻贴着斑驳的墙纸往后缩,脚尖轻轻点了点楼梯台阶,确认没碰响松动的木板后,才像只灵活的猫般,踮着脚往下溜。
每走一步都先试探着压一压台阶,避开那些踩上去会“吱呀”响的缝隙,生怕惊动了门外的两人。
好在运气不错,就在大门被推开的前一秒,她刚好闪进厨房,后背贴着冰凉的橱柜喘了口气,接着听门口没了动静,才打开门,迅速闪出。
刚出门,夜风就裹万圣节特有的甜腻和远处篝火的烟熏气息,扑面而来。
正门——
准备推门进来的卢米斯医生,当他的手搭在门把时,敏锐的注意到门框边缘,几道崭新的刮痕隐藏在暗夜的阴影里,像是被利器匆忙撬过的痕迹。
他不动声色地朝布雷克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右手缓缓摸向腰间的配枪。
另一边,半天没有搜查到任何可疑身影的艾拉在附近的店里给自己画了个浓重的小丑妆,并换上了一身与之相配的小丑服,准备不要脸的混入孩子的队伍,也去蹭一些甜蜜的糖果。
要知道,她对那些五颜六色,拥有着各种样式的糖果早已垂涎许久。
什么?你说身高!
站在镜子前的艾拉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接着捏了捏自己的脸蛋,还挺厚的!
蹦蹦哒哒的出了门,就在走到拐角时突然蹦出几个装扮成鬼怪的小孩。
他们戴着塑料面具,手里提着塞满糖果的南瓜篮子,一个小吸血鬼公爵不小心撞到了艾拉身上,发出“咯咯”的笑声。
“对不起,女士!”
孩子嘴里塞满了糖果,有些含糊不清的一边说,一边用好奇目光看着面前这位穿着滑稽小丑服的女人。
就在艾拉摆了摆手,目光却紧紧盯着孩子篮子中的糖果,想要讹上几颗……
“啊——!”
随着一声刺破夜空的尖叫,吸引了路边所有人的注意。
住在街道对面的德露猛地拽开房门,手里的棒球棒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
只听“砰!”的一声,门外穿着小恶魔服装的两个八岁男孩应声倒地,装满糖果的南瓜篮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站在街对面互相喂冰淇淋的史密斯夫妇吓得同时松手,原本甜甜蜜蜜的冰淇淋就那么被打翻在地。
与此同时,几个路过的高中生捂着嘴更是倒抽一口冷气。
见有热闹看,顾不上糖果的艾拉像只闻到猫薄荷的橘猫,“嗖”地从围观人群里窜出来。
可惜终归慢了一步,在她穿过马路到达门前,那因打错人而有些慌乱的女人已经将大门重新合上。
失望的叹了口气,贴心的将门口两个孩子扶起。
在艾拉诧异的目光下,两个头上顶包的孩子乖乖说了谢谢,并解释他们真的没事后结伴离开。
搞定孩子们后,艾拉重新将目光移到合拢的房门。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张面孔应当就是自己前往调查路上时见过的情侣中的一人,看她刚刚那惊慌的样子,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总不能小情侣吵架,拿棒球棒抡人吧?!
那样的话也太惊悚了……
想到这,艾拉不禁打了个哆嗦,抬头观察四周,没有热闹可看的人们早已收回了视线。
见根本没人注意到她,艾拉小心且无比轻松的绕到房子的后方,透过玻璃门观察着一片漆黑的屋内。
另一边,德露的情况并不太好。
此时惊恐的女人已没有了当时的优雅,手指紧紧攥着厨房刀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棒球棒已经被她丢弃在客厅地板上,那玩意儿对付普通闯入者或许有用,但面对疯子,她需要更致命的武器!
厨房里传来一声轻微的碰撞声,像是金属碰到瓷砖的声响。
德露的呼吸瞬间凝滞,喉咙发紧。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倒霉,期待已久的万圣节没有和男友一起好好度过也就算了,竟然还悲催的碰到了杀人魔。
现在那家伙破坏了电闸,自己也只能凭借窗外那微亮的月光来防范对方。
强迫自己咽下一口唾沫,她贴着墙缓缓移动,冰凉的墙面透过单薄的T恤传来寒意。
厨房门半开着,里面漆黑一片。
德露深吸一口气,猛地踢开门冲了进去,手中的刀胡乱挥舞着。
“滚出来!我知道你在那里!”她的声音比她想象的要尖锐得多。
但厨房里空无一人,只有水阀滴水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冰箱门微微敞开,可能是刚才那声碰撞的来源。
德露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一些,也许只是自己太紧张了……
“——啊!”
月光从厨房窗户斜射进来,将她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长。
但……在她影子的旁边,还有一个更为高大的黑影。
那影子太过清晰,德露甚至能辨认出那举起的手臂末端握着的长形物体——一把刀。
她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猛地向前扑去,同时感觉到一阵锐痛从左臂传来。
她重重摔在厨房地板上,刀具从她手中滑出,滑到了冰箱底下,身后传来金属落地的清脆声响。
因失去武器而更加没有底的德露没有回头,她甚至不敢呼吸。
在对方即将挥下第二刀的时候,终于压抑不住内心恐惧的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整个人连滚带爬地冲向厨房门口。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德露能感觉到那个男人正在弯腰捡起掉落的刀。
她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就在这时,德露眼尖的看到后门玻璃外站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来不及思考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院子中,她开始向外面的人大声求救。
“救命!帮帮我!”她尖叫着改变方向,眼里含着看见希望的期待。
听到求救的第一时间,艾拉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将视线越过德露颤抖的身体,捕捉到那个从厨房阴影里浮现的人形轮廓。
月光透过百叶窗照亮身后那人,艾拉瞳孔皱缩,死死盯着她的任务目标。
和前面女人的狼狈相反,后面的人走得不紧不慢,像在散步,刀刃划过墙壁触碰到其他物品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胶皮制作的软面具在月光下泛着死鱼肚般的青白色,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里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迈克尔突然停住,机械般的缓缓扭动脖子,视线慢慢移到玻璃门外的艾拉身上。
他见过她……
劳瑞的好友……
刀尖微微抬起……
门外的艾拉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他发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