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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失踪

作者:无常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一百零二章失踪


    这一切太过顺利,尽管苏绪也用尽方法安抚他,但谢知意始终不能完全放松。在拍摄片场看着在他周围来来去去的那十几个保镖,他甚至觉得有一点心烦意乱。


    这一阵仗他以前见过一次,实在不是什么好的记忆,那时候他就像个被保护在温室的花朵,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又糊里糊涂地把苏绪弄丢了。


    他是真的怕了这个名为“温室”的牢笼。


    苏绪走后,谢知意一有空就给他发信息打电话,俞峤见了都忍不住笑话他像女朋友查岗似的。


    离杀青还有三天的一个凌晨,整个剧组刚拍完大夜戏,谢知意忙昏了头让剧组的车先回去,然后和赫明留到后边儿把事理清楚了才搭了俞峤的顺风车回民宿。她自从来Q省拍戏以后就租了一辆轿车方便自己出行,没想到其实大多时候方便了谢知意。


    冬天的白日来得迟,天色灰蒙蒙的衬得一车三个人梗死死气沉沉,幸亏俞峤用不着陪他们熬整个大夜还有精神开车,因此谢知意和赫明心安理得地拿俞峤当滴滴司机,两人窝在后座打瞌睡都能打得进入深度睡眠。


    他们是在急刹车的惯性碰撞中醒来的,同时传入耳边的还有俞峤的一声尖叫。


    谢知意猛地清醒过来,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探身向前一手按住坐在驾驶位惊魂不定的俞峤,然后看向前方,只见车的前方不到三米距离横插进一辆黑色中型suv,而两车之间十几个人正在打斗。


    谢知意一眼就认出来其中几个就是苏家的保镖。


    他侧头跟俞峤说:“你和赫明留在车里,锁好车门。”说完他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说是打斗,不如说是单方面压制,仅看对方的来人数量和装备就知道不是什么难应付的硬茬,所以谢知意也没有在担心,只是怕意外发生。


    果然只见保镖们三五两下便将那几个人制服,让谢知意啧啧称奇的是这群保镖居然还跟警察似的随身带了手铐,把人全铐上塞进suv里面。


    谢知意差点以为自己目睹了一场香港警匪火拼现场。


    事实上那几个人流里流气也确实像一群地痞流氓,他走过去直接问:“郑家的人?”


    其中一个保镖来到他的面前,好家伙又是一张熟面孔,这人正是那晚在影视城跟在苏绪后边将赵小冬提溜带走的人,真是相见恨晚。


    他显然就是保镖小分队的队长,作为代表出来答话:“是的,谢导,不过也不算是。”


    说着他瞥了一眼那几个人,又说,“其实就是一帮马仔而已。”


    这真的是又熟悉又奇妙的称呼,谢知意一下子就知道了这群人是什么档次,心想苏家这群训练有素的保镖留下来帮他料理这群小流氓真是大材小用。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姚骋有些意外道:“您什么杀青回去,我们就跟着您回去。”


    “你确定?”谢知意觑了他一眼,反倒有些意外。


    姚骋坦白道:“是的,您或许不知道,这段期间我们已经遇到大大小小不下五群这样的人了,说是恶作剧但也太过频繁刻意了,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对您的剧组也不好,所以还是需要谨慎些。”


    谢知意心想他是真的不知道,苏绪在的时候他见过几次姚骋和苏绪交流,估计那时候都在汇报情况了,而苏绪粉饰太平的能力太过厉害,他能知道才怪。


    “那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处置那帮人?”


    “只能送派出所了。这些都是街头混混,大事没犯小错一堆,送进去吃两顿牢饭勉强能拖一会儿不让他们出来捣乱。”


    这就是好应付但粘手的麻烦了,谢知意理解地点点头,不再执着姚骋他们的去留问题,毕竟剧组工作人员多是多但能应付无赖的没几个,姚骋处理这些事更为专业有手段确实会让他省心不少。


    回车上的时候俞峤已经恢复冷静,但也意识到不妥了,啧啧感叹道:“老谢你别是惹上了hei/社/会吧?叫你平时别那么洋洋洒洒大摇大摆,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她只是揶揄,殊不知莫名其妙真相了,谢知意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赫明凑上来小声说:“真的没事吗?”


    他向来寡淡的脸少有地露出了些忐忑的神色,谢知意估计他从人称“江湖百事通”的江错那里听到了什么添油加醋的消息,便道:“没事,我们拍我们的就行了。”


    谢知意以为这一茬算是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拍摄的时候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些骚动,有人含糊不清地说好像有代拍混进来被发现了。


    剧组拍戏期间有代拍很难避免,这些人为了拍到路透各种花样层出不穷,但只要不干扰到剧组正常工作的话剧组一般都不会强制性赶人。


    更何况这些代拍大多都十分猖狂如同杀不死的小强,剧组没办法对他们大动干戈。所以有代拍正常,引起骚动就不太正常了。


    而且古怪的是之前剧组在影视城拍的时候的确也碰见过不少专门来拍沈思行的代拍,可现在这个当红炸子鸡都杀青了,剩下的只有那几个没有流量可言的演员,还能拍什么?


    谢知意不放心,决定过去看看。去到那边从工作人员口中得知是有人混进来了,但样子不像是代拍,反而像地痞流氓来闹事,有几个工作人员拦住他们的时候还被推搡倒地,幸亏很快就来了另外几个工作人员,三两下将人制服然后带走了。


    “带去哪里了?”


    “那边的山沟沟里。”


    俞峤想要跟过去看,被谢知意拦住了:“你留在这里安抚一下那几个工作人员看他们有没有受伤,我过去看看。”


    谢知意来到小山沟里果然看见了昨天跟他谈过话的姚骋,再打量了一下那几个被压在树上动弹不得的人,连个相机都没带肯定不是什么代拍。


    “又来了?”


    姚骋点点头:“我问过他们,他们说上面有人给了他们的钱让他们过来闹事。”


    谢知意算是搞明白了,有人存心要来恶心他。姚骋昨天说这个月一直断断续续都有人来是真的,只是苏家的人一直帮他提前料理了而已。之前苏绪在,他们更不会把情况反馈到自己这边来。


    幸亏离杀青也没多久了,如果他们一直只是这样小打小闹那也蹦跶不了多久,现在只能辛苦姚骋他们继续守着了。


    谢知意跟姚骋说了声谢谢,看他们把那十来个的人塞车里带走后转头给苏绪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谢知意听见那边人声熙攘,声音都脆生生的充满活力,便问:“在上课?有打扰到你吗?”


    “没关系,已经下课了。”片刻便安静下来,估计苏绪是走到僻静的地方了,“今天拍戏顺利吗?”


    谢知意“嗯”了一声,揉揉鼻根,把声音放柔和:“已经尾声了,再过两天就能杀青,不过应该会在Q省这边开完杀青宴再回去。”


    苏绪说:“到时候我去接你回来。”


    谢知意刚想说你要上课就不用特地来接了,突然又想起回程那天刚好是元宵,也碰巧是周六,今天俞峤还说过一回A市就组个队一起去泡温泉。


    在Q省挨湿冷挨了这么久他还真有点想泡温泉的心思,当下就开口问苏绪:“元宵那天周六有安排不?我们一起去泡温泉?”


    “好。”


    谢知意的心情不由得愉快起来,随意地聊了几句,把这两天郑家的人来找麻烦的事顺便说了。


    “需要再多些人?”


    谢知意赶紧说:“不用了,你有什么人就自己留着,别再往这边送人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儿拍的是警匪片呢,太扎眼了。”


    顿了顿,谢知意又说,“反倒是你,你那边真的没有问题吗?”


    苏绪的回应仅仅慢了几秒,他立即就察觉到了,挑起眉,声音沉了下来道:“出什么事了吗?”


    这次苏绪的反应很快,立即回答:“没有问题,你不要担心。”


    谢知意顿时只觉得脑袋发涨,忍不住揉了揉额角,看着前方的林深树影处发起了呆,那里有一小个水潭临着一面山壁,山壁上有汩汩流水落下成了一个小瀑布。


    他的思绪随着那汩汩流水落下,砸在水面绽开一片水花,惊起涟漪不断。


    他知道苏绪还在等他的回答,他无意识地用手指绞着衣角,努力将情绪变得轻缓平和,声音甚至有些软,再次开口:“苏绪,你不要瞒我,一切真的都还好?”


    苏绪轻笑一声,安静又干脆地说:“知意,我没事。”


    他的声音向来清冷又柔和,似乎有可以抚平一切纷乱的魔力,沉沉地压下了谢知意凌乱的思绪,同时又截断了他继续探究下去的心。


    他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短短的三个字,让他后半生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恨得牙痒痒。如果时光回溯,他绝对会在这个时候不依不饶不顾一切地赶去A市把苏绪揪过来放到身边牢牢看着!


    杀青那天已经没有什么通告安排,补拍了几组渲染的镜头,然后拍胡楚安和温舒恩的最后一场戏。同样是在这个青山绿水围绕的深谷,李孝晏和完颜襄相逢、动情,来不及定情便迎来了诀别。


    伤愈后的李孝晏意欲离谷回东京,却遭到完颜襄的阻挠,争执中发现完颜襄身怀武艺绝非普通的深山猎户之女——


    谎言一旦出现了漏洞,就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分崩离析就在一瞬间而已。完颜襄的金人身份彻底暴露,国仇家恨横亘在二人之间,将未来得及诉诸于口的情动与誓言统统湮灭。李孝晏明知该手刃仇敌,最后却只能抽刀断水,立誓永生不再相见。


    固执的完颜襄几近入魔,咬牙切齿不甘地说:“李孝晏,你会后悔的。”


    李孝晏以为自己会恨意滔天,没想到最后却似死水一般,连费尽力气提起来一个笑都如同小石头砸出来的小涟漪,仅仅一瞬就再无踪迹。


    他说:“那又怎样,我这半辈子后悔的事可多了去了。”


    话毕,他将断刀掷入谭中,然后沿着谭边深一脚浅一脚地缓缓离去,只留下一个落魄孤寂的身影。


    千鸟飞绝,万籁俱静,人在浮沉,心如死灰。


    “咔,可以了——”


    谢知意的声音刚说完,周遭就响起了一片鼓掌声,俞峤快乐的声音随之响起:“杀青快乐!”


    鲜花、掌声和唏嘘声无一不在传达着喜悦。


    谢知意也跟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搓搓自己因为图便利没有戴手套而冻得有些发僵的手,差点没忍住掏出手机要给苏绪打一个电话。


    赫明也冷青着一张小脸蛋,凑过来给谢知意一个拥抱,谢知意在他后背拍两拍,瞥了一眼一旁跟护食的大狗似的江错,戏谑道:“好了啊,再抱多会儿我这棚子都要被掀翻了。”


    赫明不明所以,但还是松了手,开心地说:“终于可以回去了!”


    原来是开心这个呢,谢知意哭笑不得,但在场大部分人的人谁不是因为这个而开心呢,包括他自己都恨不得现在就赶去机场打飞的回A市。


    “回去好好补补吧,瘦得跟猴子一样了。明晚要一起去泡温泉不?把堆堆也带上。”


    赫明想也不想地点头,刚想说话,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扯住了他的外套帽子,扯得他微微往后趔趄。紧接着那只手的主人江错从背后上前一步将赫明拢在怀里,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我们考虑考虑。”


    谢知意无语地直哼哼。


    晚上剧组又去了县城的饭馆里吃了一顿杀青宴,谢知意喝多了,迷迷糊糊地回到民宿里想起今天还没给苏绪打电话,一边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一边打电话。


    他的声音又闷又软,懒懒散散地拉长了调调:“苏绪……”


    “喝醉了?”


    苏绪那边有风声,飒飒响得谢知意清醒了些许,他皱起眉头不答反问:“……这么晚你还在外边呢?”


    “嗯,今天回家了,和苏潋吃了一顿饭,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


    谢知意眉头皱得更紧:“合着你吃完大餐没饱还搁那儿车窗大开喝西北风呢?赶紧关上。”


    说完便听见苏绪低低的笑声,然后一阵窸窣声后果然飒飒的风声没了,传入耳边的就剩下苏绪轻浅的呼吸声,还有他温和的声音:“不困?快睡吧,明天我去机场接你。”


    谢知意勾起嘴角暗笑,却说:“多大人了还用接?你明天在家里等着,我一回来咱们就直接去泡温泉去,我这老寒腿都快要发作——”


    “了”字都还没说出口,电话那边突然响起一声尖利之极的长鸣,顺着电流传到耳朵都能刺得谢知意耳朵一阵尖锐的痛,痛得他整个人猛地打了个机灵,瞪大眼睛完全清醒过来。


    他刷地一下子坐起来,大喊:“怎么了?!”


    苏绪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平静中带点犹豫:“……没事,前面好像出车祸了,不知道严不严重。”


    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的谢知意这才大喘了一口气,下一秒醉酒的眩晕感再次涌上来。


    他噗地一下重新倒在床上,无语地说:“刹车都刹成这样了能不严重?热心市民苏先生可以帮忙打个110报警。”


    苏绪不禁笑了起来,声音透出些许无奈:“这边已经开始塞车了,你先去睡吧,我回到家里给你发信息。”


    谢知意困得睁不开眼,说了一声“晚安”后就把电话挂了,闷头进入梦乡。


    -


    可能因为归心似箭又或者是强大的生物钟,第二天谢知意一早就醒了且没有任何宿醉的症状,转头第一时间想起昨晚和苏绪通的电话便去看手机,却没看到苏绪的信息。


    谢知意主动发了条信息过去,半晌没收到回复,不过这时刚到7点,他想苏绪可能还没醒。


    距离他订的航班点数还有段时间,谢知意起床洗漱吃了个早餐后才开始慢悠悠地收拾行李,但他带的东西没多少,半个小时就收拾完了。


    他又去看手机,快9点了还是没收到苏绪的回复,于是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没接通。反复打了几个,没一个接通的。


    谢知意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拎上行李箱快步走出房门,刚走到一楼的小院里就碰见俞峤和几个剧组工作人员。俞峤被他急冲冲的样子吓了一条,赶紧说:“还没够时间出发呢,你要上哪里去?”


    “我先回去!”谢知意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民宿,一出去就看见路边停靠着两辆suv一辆轿车,姚骋就坐在轿车的副驾驶位上,目光炯炯地看着这边的民宿大门。


    看见他从门口走出来,姚骋立即下了车,然而谢知意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跟前,沉声问:“你们能联系得上苏绪吗?”


    姚骋低头沉默不语,谢知意顿时明白了一切。他气极无语地一边磨着后槽牙一边点头,眼睛都快喷出来火来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声道:“先去机场。”


    话刚说完就拉开车门上了后座,然后“嘭”地一声巨响关上了车门。


    姚骋丝毫不敢怠慢,立即让人把谢知意的行李箱搬上车,然后跟着上了车出发。


    清晨的公路十分冷清,车辆在路上疾驶,谢知意侧头看着外面快速闪过的风景,只觉得眼睛发胀酸疼。自打上车他就一直闷着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出声,于是整个车厢如同空气凝固了一般令人窒息。


    半晌,谢知意抹了把脸,低哑的声音在沉寂的车厢里响起:“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姚骋下意识地和驾驶位上的伙伴对视一眼,然后抬眼看着映在倒后镜的谢知意,只见他仍侧脸注视着窗外,神色晦暗不明,让人难以琢磨他的真实情绪。


    思索了片刻,姚骋还是开口:“……祁耿在前天取保候审,然后失踪了。”


    话刚落下,只见倒后镜里的谢知意便刷地一下回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这边,姚骋只好回过头,继补充道:“而二少爷是在昨晚接近凌晨的时候失去联系的,现场只剩下车还有昏迷的司机小刘和两名警卫员。”


    谢知意不由得心里暗骂一声他妈的,他早就该想到那才不是什么车祸,那刹车的声音清晰刺耳,分明近在迟尺!


    这么危险的紧要关头苏绪居然还给他现编了一场车祸还是顺带说了两句好话哄他睡觉?


    转头又一并想起他在电话里还信誓旦旦地跟自己保证“一切没问题,他没事”,然而实际上祁耿这颗大毒瘤已经取保候审出来溜达了,这还不算有事?


    谢知意真是一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佩服好,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地冒起来。


    他瞪着面前苏家的这几个保镖,毫不客气地迁怒他人,咬牙切齿道:“一群王八蛋。”


    “……”饶是见惯大场面的姚骋也觉得后颈发凉,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用安抚的语气又说,“谢导,我们已经在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您不要太过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找找找,如果找回来的是——”


    谢知意气极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刻飞快地把头转到一侧,喉咙颤抖起伏着像是要把什么艰难地咽下去。


    他的动作很快,但姚骋还是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他双眼发红的画面。


    姚骋心知肚明那没有宣之于口的下半句是什么。


    ——如果找回来的是一具尸体呢?


    谢知意不敢把话说出口,甚至连想都不敢想,思绪一旦触及就如同打开了恐惧大门,里面的魑魅魍魉能把他整个人生吞活剥。


    他不住地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听见姚骋的声音再度响起:“请您先不要往最坏处想。根据现场人员的反馈,对方来人只有十个,苏先生被带走时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顿了顿,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放轻了些许,“据其中一个警卫员说,祁耿带的人里面……有杜家的人。”


    谢知意顿时有一种预想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矛盾复杂感。


    苏绪说祁耿已经成了郑家的弃子,那帮助他出逃在外的肯定不会是郑家的人。能够帮他申请取保候审,然后又在监督考察下逃脱的人就只有杜景琳。


    只是谢知意没想到杜景琳竟然能为了祁耿做到这个地步。


    如果只是单纯祁耿那个死变态的话,谢知意还真拿不准苏绪的处境,现在有杜景琳的人在,应该不会任由祁耿太过肆无忌惮。


    谢知意道:“A市那边再有任何消息都必须告诉我。”


    姚骋仅仅迟疑了几秒,谢知意便已经察觉到,眼神犀利地睨着他,声音骤然冷硬下来:“如果你想你家的苏二公子回来还能见到一个好好的我,那就乖乖听我的话。”


    姚骋一凛,连忙点头答应。


    谢知意改了最近的一趟航班,中午12点左右落地A市。姚骋安排的车早已在机场大门等着,谢知意一上车就给了个地址他们,让他们往那里开。


    姚骋一看,那是市中心一座商业大厦的地址,没记错的话那就是杜家集团的总部大楼。他没有多问,让司机直接往这个地址开。


    这是杜老太太去世以后谢知意第一次来这里,时隔多年耳目一新,走进去一楼大堂以后来来去去的员工有不少都朝他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主要是谢知意身后还跟着姚骋一等身材高大的壮汉,步步带风,路人以为他们寻事生非的不法分子,纷纷避开。


    谢知意也不想这么高调,但他在车上已经打过几次电话给杜景琳,无一不被挂断。有句话叫“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既然这样他就腆着脸上门来了。


    安保人员闻讯而来,看见谢知意却愣了。他们是有些年头的老员工了,一眼就认出了谢知意,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当他们面面相觑进退两难之间,另外一班人迎面款款走来,为首的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头发斑白但精神矍铄,一身裁剪讲究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体态挺拔,气质温文尔雅。他身后跟着两个文质彬彬的西装青年。


    老人未开口眼先笑,一上来就朝他伸出手:“谢先生,对吧?”


    谢知意从没见过这位老人,下意识就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点头道:“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齐盛岭先生的私人律师曲颂言,这次是受齐先生的委托,代他前来处理一件事。”


    谢知意眨了眨眼,片刻后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口中所说的齐盛岭是谁。他的确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过他知道杜老太太的名讳是齐盛毓。


    齐盛岭是谁,不言而喻。


    他上次才在齐老先生那里吃了闭门羹,这次他让他的律师过来是要干什么?


    曲颂言察言观色十分厉害,一下子就看出了谢知意的惊疑,主动笑着说:“谢先生是为了什么而来,我就是为了什么而来。齐先生知道你回A市以后就往这里来了,就让我直接过来免得错过了。”


    他说这话可吓了谢知意一跳,赶紧说:“您叫我知意就好。”


    曲颂言“哎”了一声,摆摆手,言笑晏晏道:“这次可不行,职责所在,身份有别。等这事完了以后,我们再来一聚。”


    说完这话,他将目光投向一旁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前台工作人员和安保,他身后的其中一个青年朝他们递出一张名片。受过专业培养的前台人员接过一看,很快就反应过来,朝一侧摆出“请”的姿势。


    曲颂言笑着点了点头,看向谢知意,满脸神采奕奕地扬眉一笑道:“祝我们今天都能打场胜仗。”


    谢知意垂头一笑,声音笃定:“那就承您吉言了。”


    -


    老实说谢知意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见到杜景琳。随着电梯直上68楼,他急切的心就越发按耐不住,一眼不眨地盯着电梯玻璃墙外的风景,一旁的曲颂言不知道怎的又察觉到了,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知意整个人回了神,随即“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杜景琳的秘书已经站在门口等待。她看着谢知意,微微一笑,精致妆容的掩饰下看不出真实的情绪:“谢先生,好久不见。”


    他并没有寒暄的心思,秘书带着他们走进杜景琳的办公室。他这时才察觉到曲颂言的脚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慢了半拍,一直跟在他的身侧一步以后的位置。


    杜景琳严正以待地坐在她那张大办公桌后面,冷静自持地朝他们一笑:“贵客都齐聚一堂了,不知道有何贵干?”


    谢知意听惯了她的阴阳怪气,此刻懒得和她周旋,开门见山道:“祁耿在哪里?”


    杜景琳挑眉,轻笑一声:“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


    早知这是颗奇硬无比的铁钉子,谢知意只能以暴制暴,冷笑道:“一个等着蹲大牢的hei社会能出逃难道不是你的功劳?他带着你的人把苏绪劫走了,该不会没有提前通知你吧?”


    他的话字字带刺,怒意喷薄而出,然而杜景琳仍旧不为所动,笑得从容:“你也说了,一个hei社会绑架犯,能和我有什么关系?怎么,男朋友被绑架就赶紧报警去,别拖太久……不然人可就被撕票了。”


    谢知意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里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杜景琳能够面不改色地嘴硬是因为她有底气,在她眼里他永远都是地底泥。


    他看着面前的杜景琳,她的背后是一幕巨大的落地玻璃墙,从这里看出去天际明亮宽阔,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繁华景象尽收眼底。她一直就处在这么高的地方俯瞰世人,孤傲不群,所以目空一切,自私自利。


    他在一瞬间明白了祁盛岭让曲颂言过来的意图。


    屠龙少年终成龙,一步登天后,心比天高——只有狠狠掉下来,这份狂妄才会被摔得粉碎。


    谢知意的目光在曲颂言悠然自得的脸上逡巡而过,后者回以肯定一笑,他便心领神会地呼了一口气,声音低沉道:“杜景琳,我说过谁要是再敢动苏绪,我不会手下留情。欠他的,一分一毫我都要帮他讨回来。现在这笔帐要开始算了。”


    他径直走到杜景琳的面前,坐下,两人隔着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四目对视,眼里火花迸射。曲颂言紧跟着款款来到他的身后。


    杜景琳不由得打量了一眼曲颂言,回头再看谢知意,声音渐冷:“谢知意,我和你没有帐可以算。”


    谢知意勾起嘴角,闲闲地环顾了周围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杜景琳的脸上,开口道:“要算的帐可多着呢。杜景琳,你费尽心思改遗嘱抢了我的东西,就没想过有一天要统统把它还回来?”


    杜景琳笑了起来,又冷又艳,那种不可一世的癫狂渐渐透出。


    她的眼神如毒蛇,一口咬在谢知意的身上,连声音都带着绵密的刺:“谢知意,是我低估了你厚颜无耻的程度。但凡有点脑子,你就不该上我这儿来做白日梦。你的东西?你配有什么东西?”


    “那就看奶奶给我留了什么了。”谢知意无所畏惧地迎着她的目光,“她生前所立的遗嘱一式有两份,其中一份交给了她的弟弟齐盛岭,你有兴趣看看吗?”


    “你神智不清我就要陪你发疯?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谢知意,早点滚的话还能体体面面做人,别逼我叫保安。”


    谢知意并没有说话,身后的曲颂言开口:“杜小姐,我是齐盛岭先生的私人律师曲颂言,幸会。”


    ”齐盛岭,齐,盛,岭……”杜景琳一字一字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红唇淬了毒似的,嘴边的笑意越发阴狠,“原来是他。谢知意,难怪你敢撒野,原来是找了个大靠山。”


    谢知意还是没说话,而曲颂言示意身后的西装年轻拿出一个私密文件袋,继续正色道:“这是委托书,齐老先生行动不便,现已全权交与我代为处理。里面有齐老先生在银行的一个保险柜钥匙,只要您需要,我们随时都可以去将杜老夫人的遗嘱取出。同时请您提供您手上所持的遗嘱,这边已经联系好了社会专业司法鉴定人对遗嘱进行鉴定。”


    杜景琳冷声道:“芮丽,叫保安上来赶他们走,一群疯子。”


    那个叫芮丽的女秘书立即拿起电话拨内线电话,然而话还没说出口,便被谢知意朗声打断了:“杜景琳,你心虚了是吗?”


    “谢知意,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模样,没有人会相信你说的话的。”


    “没关系啊,不信的话去司法鉴定中心,慢慢鉴定也没问题。反正我的话是撂这儿了——你今天不说出祁耿的下落,一切后果自负。”


    谢知意冷笑着说,“我的确是个疯子,这点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么?杜家,祁耿二选一,你选吧。”


    杜景琳的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他不说话。


    “杜景琳,我没有时间陪你耗了。”谢知意站起来,干脆利落地说,“你不愿意动也可以,让你的人跟我走,带上你手头上那份所谓的遗嘱,接下来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我不知道祁耿去哪里。”


    杜景琳终于开了口。


    谢知意回过神,挑起眉看她,只见她已经撇过头看着一旁,眼神晦暗不明,侧脸线条冷硬得让人心惊:“我的人随身带着GPS追踪器,但追踪信息断在了H省,人也失去联络了。”


    说完,她转过脸再次将目光落在谢知意身上,眼里冰凌化水渗出似的,似乎连声音也一同浸在这凉水之中,无力又慢散:“……我的答复只有这个,你满意了吗?”


    谢知意顿时如鲠在喉,他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虚张声势费尽力气逼得杜景琳折骨低头,最终却得到这个答案,这场没有硝烟的仗到底是谁输谁赢已经没有意义了。


    在那一刹那,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幅画面,那是他曾经无意到访过的一个隐秘深沉的角落。


    在夜深人静的卧房里,躺着一位苟延残喘的年迈老人,护工不知道所踪,整个房间只剩下虚缓的呼吸声和仪器运转的电流声,沉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高跟鞋砸地的声音突然响起,哒,哒,哒,锐利却轻缓。


    谢知意驻足门外,听见那把声音响起,压抑又冷厉。


    “奶奶,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你口口声声地说着女人何不能顶天立地,这是你亲口说的!可你却把他接了回来……杜家长孙不能流落在外,那我算什么?你想把杜家给他,那我呢?我一刻也不敢松懈,就是想让你看看我远远比他要做得更好。然而到头来还比不过一个性别。”


    “弟弟?我杜景琳哪来的弟弟!我不会让他夺走该属于我的东西,杜家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她声嘶底里,哭喊中既带着怨气,却又饱含悲戚。大概是因为她知道,躺在这里的这个她又恨又爱的人,会在不久之后离她而去。


    从此她的满腔爱恨无处安放。


    只能埋在心底腐烂。


    但谢知意想,不是这样的。


    杜老太太临终前的那一句“你们俩好好过,杜家永远都是你们的家”,仅仅十几个字,却把这对连血缘关系都无法将其连在一起的姐弟,神奇地牵在了一起。


    而后的时间,他总时不时会想起,噢,杜景琳是他姐姐,他可以尽己所能多忍让她,甚至是支持她。


    所以他从不过分纠结于利益。


    既然那是她想要的,就让给她吧。


    他有自己想要的,他也会去争取回来。


    各不相关,又无法割舍。


    然而时至今日,谢知意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他与杜景琳,终究只能是一个死结。


    他做不到宽宏大量,也没有那个资格替苏绪原谅哪个人。


    一股疲惫骤然侵袭全身,他禁不住叹了一口气,声音苦涩低沉:“你最好祈祷苏绪能够平安无事地回来吧。”


    杜景琳听了却是讽刺地哼笑了一声,但谢知意没那闲功夫理会她了。


    走出杜家的那一刻,他把将所有的负面情绪扔掉,他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赶去那个人的身边,将他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国庆快乐呀!!!


    呜呜呜,真的快完结了,最后几章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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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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