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墨玟竺没有抽回手,反而将另一只手掌覆在苏辞笙的手背上。她掌心的温度像融化的雪水,慢慢渗进苏辞笙冰凉的皮肤里。“你看,”她轻声说,“血液里的热是可以通过他人传递的,你是能感受到的,并不像你的父亲那样。”
苏辞笙的指尖在墨玟竺的手腕上微微发颤,那些月牙形的红痕仿佛在灼烧她的视线。她想起母亲总在深夜偷偷用粉底遮盖颈间的淤青,而此刻墨玟竺却将伤痕坦然地暴露在灯光下——像一面镜子,照出她从未敢直视的勇气。
巷口的警笛声渐渐远去,苏辞笙深吸一口气,将墨玟竺的手轻轻翻转,让自己的掌心朝上——那里有一道陈年的疤痕,是十二岁时为拦住父亲挥向母亲的酒瓶留下的。她以前并不敢给别人看,她的父亲在她儿时留下的阴影,使苏辞笙不得不去在意世俗的眼光。
“我的血……”她声音很轻的发颤,“曾经也是热的。”
墨玟竺的指腹蹭过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痕,触感像篮球场被烈日晒到皲裂的塑胶地面。她忽然想起上周体能测试时,自己跑完三千米后掌心蹭破的伤口——结痂处也是这样粗粝的纹路,底下却涌动着滚烫的血。“现在呢?”她问,拇指轻轻刮过疤痕边缘,“现在你的血还是像你父亲一样吗?”
苏辞笙的睫毛颤了颤,路灯的光晕在她眼底碎成星子。“我不知道...”她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有时候我觉得它像冰,有时候又觉得……”她突然抓住墨玟竺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摸,这里是不是还有一点火星?”
墨玟竺的手掌下传来微弱却急促的心跳,像一只被困在雪地里的幼鸟。墨玟竺在苏辞笙把自己的手放心口后,收回了手,她忽然笑了,眼角泛起细碎的纹路:“不是火星,是快要燎原的野火。”她顿了顿,“只是被你自己用冰封住了。”
苏辞笙将的掌心对准自己,低着头,像是在反思自己做的一切。
“抱歉。”苏辞笙的睫毛颤了颤,路灯的光晕在她眼底碎成星子,她声音低得像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从刚开始到现在,不是我想这样的,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可为什么每次都做不好?”
“为什么每次见到你时我都会控制不住的失态?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知道。”墨玟竺注视着在不断往自己身上揽错误是苏辞笙,并没有看别人似的心烦和冷冰冰的神情,反而将目光和语调放的比以往都柔和些。
苏辞笙的掌心还残留着温度,而那句“我知道”轻得像羽毛落在苏辞笙的心头,却重得让人眼眶发酸。
苏辞笙的手攥了又攥,最终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让我先静一下吧。”
说完后,苏辞笙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了墨玟竺的视野中。
屏山小巷渐渐的恢复了原先的宁静,墨玟竺的手机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当她要去拿时,却发现自己衣服口袋里静静地躺着一本笔记本,还有那条苏辞笙差点付出性命的竹叶项链。
“忘还给她了,等到回去时再还。”想着,墨玟竺接起了“母亲大人”打来的电话,顺便在手机上打了辆出租车。
墨玟竺习惯性的开了手机免提,坐上车时,出租车司机就听到了这样的话:
“一千万,你是在市中心买房了?”
“差不多吧。”墨玟竺没想到接到电话时她的父亲也在旁边,开头她母亲的声音还算祥和,但她的父亲是一个急性子,说话声逐渐大过了向墨玟竺嘱托安全的墨母的声音。
听到这话,墨玟竺的母亲将手机拿远了,走出了墨父所在的房间。
“咱家也不缺那些钱,就是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可千万别做什么违法的事。”
墨玟竺将声音放的很轻,难免有了点心情,轻笑着开口,“没有,就,救了挺重要的人。”
“那就好,有啥事情别忘给家里回个电话,我们这忙点,不能天天打给你。”
“知道了。”
“哎?你刚刚是不是笑了?”墨母亲好像注意到墨玟竺刚刚的语气,确认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你听错了”墨玟竺随即就挂了电话,机车的发电机声渐渐掩过了路旁孩童的欢笑声。
等到墨玟竺再见到苏辞笙时已经是两天后了,本想将东西还给苏辞笙,可苏辞笙直接请了三天的假。
苏辞笙坐在警局的长椅上,神情似乎不太好,眉毛皱成一团,在想着什么。这背影让墨玟竺觉得苏辞笙这几天消瘦了许多。
秋季的A市开启了第二个秋雨季,天色渐渐冷下来,警局询问室的空调嘶嘶吐着丝丝暖流。
苏辞笙盯着单向玻璃里扭曲的自己,指甲在录音笔形状的衣服褶皱上反复摩挲。
警察推来认罪书:"嫌疑人承认受你父亲指使,但尿检证明他吸毒产生幻觉,加上你父亲在逃……"
苏辞笙听不清警察后面说什么,她的的视线突然模糊,认罪书上的字迹像被雨水晕开的墨渍。她感觉喉咙发紧,仿佛有人用棉絮塞住了她的气管。墨玟竺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却让她想起那天排水沟里冰凉的录音笔——
警察的声音忽远忽近:“如果找不到直接证据,案子可能会暂时搁置……”苏辞笙的指甲突然掐进掌心,那道儿时的疤痕隐隐作痛。她想起母亲藏在药盒底下的当票,和现在苏辞笙口袋里差不多的录音笔。
她们做好了笔录,苏辞笙心不在焉的看着水滴滴在路地积水上生出一圈一圈的水波,自己的内心也如同那路上的积水般不能平静。
天空发出闷雷的响声,震落苏辞笙口袋里半张泛黄的纸片——正是那张家城西典当行的当票,日期赫然写着绑架案前三天。两人目光相触的瞬间,询问室的空调突然停止运转,可大家都没察觉到。只剩雨滴敲打玻璃的声响,像某种倒计时的节拍。
苏辞笙的指尖在当票边缘无意识地卷曲,纸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余光瞥见墨玟竺弯腰去捡的动作,突然伸手按住对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墨玟竺诧异地抬头。“别……”苏辞笙声音发涩,“这是妈妈的东西。”
雨声渐密,苏辞笙感觉口袋里的录音笔越来越沉,仿佛装着整个未说出口的真相。
苏辞笙盯着当票上的日期——母亲忌日的前一周。她突然意识到,父亲典当的可能是母亲的遗物。录音笔里除了讨债的威胁,会不会还有……母亲最后的声音?
想到这苏辞笙捡起掉在地上的当票,转过身对墨玟竺说:“我要回…家一趟。”
“家”这个字苏辞笙已经好久都没说过了,那里不仅能让苏辞笙想到苏天翔的罪证,还有苏母倒在血泊中的场景。
“需要我帮忙吗?”墨玟竺似乎猜到苏辞笙想要干什么了。
“不用。”苏辞笙不想在麻烦墨玟竺了,她帮助自己的太多了。
雨声里,录音笔的播放键被按下,传来母亲虚弱却清晰的录音:“辞笙,衣柜暗格...有他卖毒品的账本...”
苏辞笙几乎没有半刻停息,她紧紧攥着当票,那上面“龙凤镯一对”的字样清楚的烙在苏辞笙的心上。
这章有点少,赔不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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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 11 锈锁难封星火账,掌心秋雨蚀残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