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上得不错啊，谈老师～”
下课后，坐在最后一排靠门位置的向晗希憋着笑从教室后门出来，然后慢悠悠地晃到前门，等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走进去，调侃道。
谈今序抬头看她一眼，继续整理学生交上来的节课作业。
向晗希也不在意，只是站到讲台边，随手拿起一份结课论文看了眼。“啧啧”两声，将手机拿出来，对着那一摞厚厚的A4纸拍了张照片，发到她们之前读博时关系还不错的7人小群里。
里面有还在读博的，也有已经毕业从事本专业工作的，还有干了两年本专业觉得不合适转行的。
但大家当年都一起熬夜做过课题，且大部分也都还留在京市，平时放假了或者下班了就会在群里聊聊天，三三俩俩约着出去搓顿饭。
-希斯拉夫在逃公主：［图片］
-希斯拉夫在逃公主：看看这个人哦～
-希斯拉夫在逃公主：啧！
-希斯拉夫在逃公主：我要是学生，绝对要给他教评的时候打低分/咬牙切齿.jpg
向晗希刚发出去，下面就有人回复她了：
-今天从坑里爬出来了吗：！
-今天从坑里爬出来了吗：小今序不得了啊，够狠。
-遨游天际中：？怎么是海洋生物研究？
-遨游天际中：连你也混不下去准备换赛道了！？@谈今序
-谈今序回复遨游天际中：代课。
-谈今序回复向晗希最后一条消息：打吧，反正系统上登记的是你爸的名字。
-今天从坑里爬出来了吗：笑死，我们希希公主狠起来连自己爹都坑。
-希斯拉夫在逃公主：骄傲脸.gif
放下手机，谈今序从向晗希手里把最后一份作业拿过来放到最上面，一边往外走，一边淡淡道：“你很闲吗？”
他刚刚大致扫了眼群里的消息。这人从后半节课蹑手蹑脚地坐到教室里，只有最开始的几分钟装模作样的听了会儿课，之后自打她拿起手机，对着他拍了张讲课的照片发群后，她嘴角就没下来过。
还炸出了几个日常性上班摸鱼的陪聊积极分子，也是真的很会提供情绪价值了，怪不得他们这个群到现在还能时不时出现99＋的消息提醒。
向晗希收起手机，跟着谈今序出门，故作高深道：“非也，非也。我很忙的好吗！”
说着，向晗希也不给谈今序回话的机会，直接说明了今天过来找他的目的：“密报！昨天偷听我爸妈打电话得来的。”
谈今序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心里大概猜到向晗希要跟他说些什么了。
“我爸最晚这周六就能从酒店解封回家，到时候免不了要请你吃顿饭。你知道的，他一直很想撮合我俩，你这两天有空就想想怎么把这事儿给推了。”
说完，向晗希又补了句，“我周末有约了。”
谈今序：“……行。”
他顿了顿，转而问道，“这是，追到手了？”
向晗希伸出一根手指朝他摇了摇：“还差一点点，不过快了，他答应周末陪我一起去帮哐啷选口粮了～我争取这个月把他拿下，然后下下个月请你们吃喜糖。”
谈今序皱眉看向她，试图组织语言：“你这速度是不是有点过于快了？”
还没在一起就已经开始想发喜糖的事情了？
向晗希想了想，轻声嘀咕了句：“快吗？”
而后道，“哪里快？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不得抓紧追！被别人拐跑了怎么办？我找谁说理去？不快，一点也不快。”
谈今序：“你就没想过万一不合适……”
“快呸呸呸！我这还没追到手呢，不许咒我。”向晗希警告地看向他，将谈今序还没说完的话给堵了回去。
谈今序配合着照做。
向晗希这才宽慰道：“这还差不多。”
但她似乎对谈今序的这个假设也有思考，过了会儿又说：“不过要是真不合适也没关系？大不了就离了再找呗。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体、验’二字吗？
“酸甜苦辣都尝过，才不枉来人间走一遭，你不觉得吗？”
谈今序没接话，只是低头走路，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向晗希不管他，自顾自继续说：
“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过程最重要～而且如果不让我去做的话，我肯定会后悔的，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去试试。比起不好的结局，我更害怕这个。”
向晗希说着，认真地看向他，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问：“所以……你真的不考虑转行吗？”
刚刚听谈今序上课，她能感觉的到，比起本职工作考古，谈今序明显对研究无边无际、人类探索程度还不足5%的海洋更感兴趣。
她是见过谈今序父母的，很开明的精英商务人士，不像是那种会强迫孩子干自己不愿意干的事情的家长，不然也不会同意他来学考古。
毕竟考古和海洋，两边都是没什么就业市场，最后只能靠吃国家饭卷生卷死的专业，谁也不比谁高贵。要不是她是真喜欢考古，她早就坚持不下去转专业走人了。
但谈今序不同，他对自己是干什么的好像并不在意。
明明比她小整整两届，可现在已经跟她同一时间留校任教了，甚至去年年末的时候还评上了副教授的职称。
这让她这个自称热爱考古的学姐情何以堪？
她知道现在教师这个行业卷，但卷成像谈今序这样的真的很少见啊！
你说他要是跟她一样，也非常非常热爱这个行业也就算了。
可他不是啊！他纯纯就是卷啊！
没有热爱，只有对职称和升职加薪的渴望。
做任何事情都是抱有目的性的；有任何需要出差的项目，只要时间允许，他都会参与。
偏偏看谈今序平日里的穿衣打扮和生活习惯，又是个物欲极低的人，也不知道这些钱赚了是干嘛的。
总不能是摆在银行卡里好看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直接去学那些搞钱的专业不是更好？
现在这样，不是折磨自己的同时还在磨同行吗？
向晗希越想越心痛，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不考虑。”
向晗希看向谈今序，就听到他对自己说：
“这条路，我还没有走到尽头。”
说着，谈今序驻足，抱着作业停在昏暗的长廊中段。
这一层的教研室都属于考古系，他们平时没课的时候就会在这里休息或者做课题。
这个点，只需要负责教学的老师都已经回家。
京市的十一月初，天色在太阳下山后就会很快暗下来。
谈今序将作业放到门口的小课桌上，拿出钥匙把门打开。也不开灯，就这么把收来的作业放到自己的工位上，拿订书机压在最上面，又把它拿开。
就这么来来回回放上去又拿下来好几次，第十次将订书机放上去后，谈今序就没再动了。
“啪——”
厨房的灯被人从外面打开，谈今序动作有些迟缓地回过头朝门口望过去，眼睛半眯着，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开灯？”
似乎没想到厨房这个点还有人，琼琚怔怔地看向厨房另一边的谈今序，走进去，从柜子里找了一个白瓷碗出来，打开水龙头冲了冲。
她今天是最后一个去小隔间里写信的，这会儿刚从外面回来，路过餐厅看到了零食架上的藕粉，想了想还是决定在上楼前给自己冲点吃的。
谈今序薄唇微抿，有些迟缓地回：“喝水。”
似乎是为了佐证自己没有说谎，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干，还有些哑。
琼琚点点头，没再看他。
走到谈今序的旁边，从纸盒里抽了张厨房纸出来，再慢慢踱步回水槽边，把白瓷碗上的水渍擦干。
打开藕粉的包装，开始往碗里倒藕粉。
倒了差不多半袋，琼琚就停了下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燕尾夹，把剩下的半袋用夹子夹好，放到边上。
接着就捧起装有半袋藕粉的碗，走到谈今序面前，歪头看了眼他身后的直饮水机，道：“可以让我接点水吗？”
谈今序往岛台处侧身靠过去，给琼琚让出接水的位置。
刚让出一个身位，谈今序就看到琼琚笑着对他说了声：“谢谢。”
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两下，谈今序攥着水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尖泛白。另一只没拿水杯的手则是悄悄撑到身后的台面上，整个人都有些不大自在地将视线挪向别处，抬手喝了口水。
谈今序又往里边靠了靠。
琼琚离他很近，近到几乎只隔了一根手指的宽度，比今天下午教他扑墨的时候还近。
琼琚侧身站在他面前，偏头按温水键的时候，头发擦过了谈今序握着水杯的手背。
所幸她只接了一点水就走开了，然后拿起勺子在碗里搅了搅，把碗底的藕粉搅开。
再走回来，开始往里面加热水。
不知道是不是直饮水里的热水不够烫，琼琚泡的藕粉失败了。
看着跟水一样的半碗白汤，琼琚皱起了她好看的眉头。
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把这半碗白汤倒掉时，谈今序从她身后走过来，从侧面将碗拿走，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一分钟后，谈今序面无表情地打开微波炉，将呈透明状的藕粉放到台面上，从琼琚手里接过勺子开始搅拌。
不多会儿，透明糊状的藕粉就做好了。
推到琼琚的面前，谈今序拿上自己的玻璃杯快步离开。
步子迈出去的第一下，差点同手同脚。
琼琚看着谈今序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背影，没说话，只是半倚着岛台，低着头开始一勺一勺地吃藕粉。
吃到还剩下两三勺的样子，琼琚就又吃不下了。
稍作停顿后，琼琚将视线定格到那半袋没泡的藕粉上，心里开始默默计量下次如果吃的话，应该倒多少才合适。
之后又在厨房里转了两圈，这才把剩下的藕粉给全部吃完。
洗好碗，琼琚把它倒扣在洗碗池另一侧的架子上晾干，这才拿起剩下的半袋藕粉，关灯，回自己的房间。
次日清晨，谈今序不到六点就从房间冲了出来。
头发乱糟糟也没顾上打理，红着眼眶着急忙慌地准备下楼，余光里就出现了自己一直在找的那道身影。
今天的琼琚给自己搭了一身更加明快的衣服——红色的休闲斜切宽松长衬衫配高腰阔腿牛仔裤，小臂上还搭了件米白色的长款风衣。
似乎是为了提气色，脸上还画了点淡妆。
谈今序看着面前与自己隔了不到十米的琼琚。
视线相触的瞬间，他没再避开，而是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可怜巴巴地望向琼琚。
清晨安静的走道上，摄像机后面的工作人员已经就位，轻轻转动走道两边的摄像机对准他俩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
尤其是专门负责记录谈今序每日精彩片段的pd小姐姐，上一秒还困得想死，在跟旁边负责盯冯柒巧的同事吐槽这人怎么就起了，下一秒眼睛瞪得比中秋的月亮还圆！
等等！她错过了什么？这两人的关系怎么就递进到现在这样了！？
就看到监视器里，琼琚迟疑地将门轻轻合上，走到谈今序面前，自然地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帮他理了理那头炸毛的短发。
谈今序的眼角耷拉下来，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小狗。
琼琚看着面前这样的谈今序，心里一时间也堵得厉害。
这些情绪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才对。
帮他把乱糟糟的头发理好，谈今序身上的那股可怜劲儿可算是消下去大半。琼琚将手收回去，抬头，看着谈今序的眼睛，温声道：
“做噩梦了？”
谈今序的眼皮稍稍抬起了点，却依旧维持着刚刚琼琚给自己理头发时的低头姿势，握住琼琚即将收回去的小臂，闷闷地“嗯”了一声。
琼琚OS：藕粉这种东西，不会泡的话谁会喝啊！
谈今序：唔……（委屈）
感谢支持，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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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