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沅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既然要报仇,那么这些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不过眼下,还是祖母的身体最重要。
她殷切地看向吴大夫着急地询问:“吴大夫,我祖母她的身体怎么样啊?”
吴大夫是个瘦条中年人,恭敬地回答道:“老夫人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最近天气变冷,有些轻微的风寒之症。吃几副药,多休息就好了。”
见她祖母至少现在身体无碍,苏清沅松了口气。
吴大夫正要告辞,薛姨娘却将他拦了下来:“真是对不住,这么冷的天还要大夫赶这一趟。只是三小姐这久不来,可能真是病得狠了......”又看向老夫人,有些担忧地说道:“不然由妾身领着吴大夫去正房给三小姐看看,三小姐还年幼,别落下病根了。”
“这是哪里的话,文珠哪里敢劳烦她薛姨娘呢?”薛姨娘话音刚落,一道有些尖利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来人正是丁紫萍身后还牵着面容怯弱地苏文珠。
母女两个一进门,丁紫萍率先歉意地对老太太请安道:“对不起,母亲。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注意,文珠她今天身子确实有些不爽利,所以才来迟了些。”又把苏文珠揽到了怀里,推了推她:“文珠,快给你祖母道个歉,你祖母一向疼你,特意等你到现在呢。”
苏文珠平常跟这个祖母不太亲近,经了昨天的事更是有些怵她,但看着母亲的眼色也只能乖乖地上前请安:“祖母,文珠不是故意的,祖母原谅文珠吧。”
老夫人看见丁氏那一脸委屈样就心烦,好像她怎么着她们娘俩了似的,但面上并不表现出来,和颜悦色地对苏文珠说道:“起来吧,祖母不怪你。都是我的亲孙女,祖母不偏疼。刚好吴大夫在这,给文珠看看,我也放心些。”
苏文珠一听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病,心里慌起来,她根本没事啊。
丁氏却笑盈盈的,拍拍苏文珠的手:“还不谢谢你祖母,让大夫看看,祖母跟娘亲心里才放心。”
苏文珠呆呆地看着吴大夫一步步走过来给她把脉,简直要害怕死了。她娘亲怎么回事啊,明明知道她根本没生病啊。
却见吴大夫号脉片刻,沉吟道:“脉浮而紧,小姐这是风寒外侵,阻遏卫气的脉象啊。敢问小姐,今早起身是否感觉头身疼痛,四肢乏力?”
丁紫萍听了吴大夫的诊断,用手帕抹了抹眼角:“是啊,今早文珠确实是叫着浑身疼痛,提不起劲。大夫,文珠这病严不严重啊?”
吴大夫沉吟片刻,又探了探苏文珠的额头,对丁氏道:“夫人放心,小姐体温正常,尚未发热。症状比较轻微,吃几服药,休息几天应该就无大碍了。”
苏文珠全程懵懵的,难道自己真生病了?
苏清沅心里也很惊讶,苏文珠难道真生病了?可是以她这个小妹妹的性格,她向来是三分不如意就表现出十分来,如果真得头疼乏力,早就连床都不会下了。
苏清沅瞥了眼苏文珠,见她面上也带着些讶异,想到刚才跟大夫的对话也都是丁氏进行的,心里越发奇怪了。
苏清沅心里觉得诧异,老夫人也感到奇怪,她虽不喜丁氏,可跟这个媳妇相处了这么些年,她的性格多少也了解几分。如果文丫头真有个头疼脑热的,丁氏早就哭闹起来了,更不用说带着她来请安的。
老夫人对苏文珠倒是没有像对丁氏那么厌恶,只是对她的骄纵有些不满,本来打算罚罚她,长长记性。可事到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夫也直说了文丫头是染了风寒,她这个做祖母的也不好说些什么。
程氏点点头,让静安送吴大夫出去后,对着苏文珠说道:“如今文丫头生病了,那抄经书之事就先往后移移吧,先把病安心养好。”又看向丁紫萍,“你这个当娘的怎么连孩子的身体都照顾不好,索性现在府上的事由薛姨娘跟柳姨娘看顾着,你就先好好照顾文珠吧。”
丁紫萍听这老太婆当着这几个姨娘的面贬斥她,又想到自己连管家的权利都没了,手帕都要绞碎了,皮笑肉不笑地应了。
老夫人看丁紫萍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感到有些乏力,懒得再计较,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众人便都离开了,苏清沅慢慢走在回春风院的路上,越想越觉得今天苏文珠跟丁紫萍的表现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刚走到花园,却听见一阵奇怪的"呜呜"声。
“兰竹,梅香,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好像有人在哭。”苏清沅放慢脚步,轻声问道。兰竹仔细听了听答道:“没有啊,小姐,风这么大哪能听见什么声音。”梅香也摇了摇头。
难道是她神经过于敏感,想得太多?苏清沅自嘲地笑笑,往前又走了一段,风里的呜咽声却越来越清晰,这下主仆三人都听见了。
兰竹吓了一跳,紧紧抱住她家小姐:“小姐,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在哭!”苏清沅看着她那可怜样,眼里浮现出几分笑意,故意逗她:“这青天白日的,能是什么啊?总不会是那种东西吧。”
兰竹看她家小姐这时候还逗她,气呼呼地松开手,自个儿跑到一旁了。梅香上前认真地听了听,指向假山的方向,对苏清沅轻声地说道:“小姐,好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抵不过心里的好奇,主仆三人屏声静气地悄悄靠近假山,那呜咽声越来越清晰了。梅香越听这声音越熟悉,壮着胆子伸头看了一眼,惊讶地对苏清沅说道:“小姐,竟然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茉莉,难怪刚才奴婢觉得这声音耳熟。”
苏清沅还没来得及惊讶,兰竹先生气地说:“活该,谁让她昨天在湖边跟着三小姐一起害小姐的,这就是报应,枉我原来还把她当朋友。”
这个丫鬟竟然就是昨天在湖边苏文珠带得那个,苏清沅记得兰竹前世确实有个朋友是在苏文珠那边做事的,兰竹表面上也说过已跟她恩断义绝。
后来有一次苏文珠心气不顺,不知道谁惹到了她,狠狠地罚了几个丫鬟,打几板子后直接发卖了。第二天兰竹不知为何眼睛肿肿的,还不肯告诉苏清沅。
现在想来,兰竹的那个朋友应该也在其中。只是让苏清沅没想到的是,那个朋友竟然就是这个茉莉,昨天苏文珠能带着她去望月湖,应该比较得她的信任才对啊。
听着这小丫头的呜咽声,苏清沅实在于心不忍,转念又想到今天丁氏的奇怪之处,灵机一动,眼眸突然亮了起来,心里充满惊喜,她想到该如何去找那个突破口了......
昨天被三小姐用驱寒汤泼了一身,茉莉当场疼得都愣住了。三小姐又嫌她呆,在烫红得手背上狠狠拧了一下,她疼得受不住差点哭出来,还好被夫人身边的嬷嬷赶了出来。
可是夫人一走,三小姐又把她给叫过去了,吵着要吃她做得七巧点心。茉莉手还疼着,根本没力气揉面,苏文珠看她犹豫的样子,眼睛一瞪,随手拿过床上的枕头就扔了过来。
茉莉被砸懵了,当即就跪了下来,连连求饶。苏文珠不耐烦地看着她,让她赶快下去做点心。她忙了一个多时辰,忍着手痛做好了点心,送去三小姐房里却不见她人。
茉莉害怕点心凉了,三小姐回来又罚她,只能一遍遍地热。好不容易等到晚上,三小姐回来了,茉莉看着她脸色不好,不敢往前凑,只能让芙蓉帮她送进去。
茉莉惴惴不安地站在门外,过了一会儿听见屋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暗道不好。果然,芙蓉掀开帘子出来叫她进去了。
战战兢兢地进了门,看见三小姐身上脸上的全是水,脸色阴沉。她吓得立马跪了下去,不断地磕着头。过了一会儿,只看三小姐指了指桌子上的糕点,语气阴冷:“你做的?”
茉莉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看见她点头,三小姐脸色铁青,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一把拽着她的头发拖到了桌子前:“怎么?你也看不起我,觉得我只配吃碎掉的糕点?”
茉莉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望着桌子上碎掉的糕点,直呼冤枉。
见她否认,三小姐更生气了,端起盘子,将还热乎的点心一股脑儿倒进了她嘴里,嘴里还怒骂道:“我让你看不起我,我让你看不起我,你跟苏清沅那个贱人一样,算个什么东西,还敢看不起本小姐。”
又烫又呛,茉莉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窒息了,无力地摔倒在地上。
三小姐看见她涕泪横流的脸,嫌恶地踢了踢,直接让芙蓉把她给拖出去了......
越想越痛苦,越想越无力,现在她的卖身契还在夫人手里,就算她将来被三小姐折磨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就连在府里唯一真心对她的兰竹也闹掰了。
想到兰竹,茉莉蹲在假山后面哭得更厉害了,兰竹也不理她了,以后她可怎么办啊!
“喂,你哭什么,有什么事说出来。”
茉莉正想着兰竹呢,耳边却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一抬头却看见心念之人正站在自己面前。
真得不是幻觉吗?茉莉怔怔地看着眼前人。
看见她那副楞头呆脑的傻样,兰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别哭了,跟我来,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我们家小姐愿意帮你。”
茉莉愣愣地站起来跟着兰竹一路七拐八拐地到了梅亭,在竞相绽放的花丛中,一个桃面粉腮,明眸皓齿的少女立在庭前,对她嫣然一笑,如湛蓝初洗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