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呢？”
特殊关押区四层活动区内，9371倚在长椅上，平静地看向空着手回来的贺沉。
“你……没有……鱼。”
“没有。”贺沉瞥了眼一旁的狱警，朝着9371道：“30w的鱼，我上哪给你买去，吃点工厂的小鱼干得了。”
话音落下，跟在贺沉身后的狱警6199便默契地向前一步，从制服口袋中翻出一小罐监狱食品车间生产的鱼干，沉默着递交到9371手里。
随着手指接触到罐头瓶身的一瞬，9371的眉头微微蹙起，明显一副嫌弃的模样，抬眸对贺沉道：“你……没用。”
“……”贺沉怔了怔，失笑道：“我没用？你这叫啃老你知道吗？有本事找你的哨兵要去。”
“不要。”9371回答的十分干脆，语气中完全没有犹豫的迹象，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摩挲起罐头的铁皮。
他缓缓颤动着睫毛，视线落在脑中无形的系统界面上，那是仅有他能看见的，目标为楚戎的好感度数值栏。
百分之百，百分之三十五……
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吃到橙色的鱼时，好感度停在百分之五十。
而百分之三十五，是吃不到鱼的……
9371有些失落地抬起手，指尖慢慢卷起白蛇的尾巴。
此刻的肩上的白蛇还在沉睡，没有一丝要醒来安慰他的迹象。
但记忆中，无论是白蛇还是楚戎，都对他很好。哪怕是在人类该熟睡的深夜将他唤醒，对方也会睁开眼，耐心为他梳理毛发。
即便他的毛发不会因疏于打理而失去光泽，身体也不会因缺少食物而衰弱，但他还是很喜欢这个给他喂饭疏毛的人。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便喜欢对方那带着股暖意的精神力。
9371微微晃神，思绪被拉扯回了联邦一区的新人类研究院。那时他还只是一只未曾分化属性的普通精神体小猫。
依照博士的话来说，他的本该是只体型足有120千克的黑色美洲狮，但是由于实验出现意外的缘故，他成了只毫无攻击能力小型黑猫。
对于他这类的实验失败品，联邦采取的处理方式通常为立即清理。
但不知什么原因，博士还是偷偷将他留了下来，并给了他选择分化的机会。
当时可供选择的新人类分化素很多。在众多哨兵与向导的分化素中，他一下便感受到了那股温暖的，带有洋桔梗香气的精神力。
即便博士一再强调，精神力是无色无味，且没有温度的。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定了那支哨兵的分化素。
然而分化的实验再次失败，他并没有如博士预料那般分化成哨兵，而是分化成了一个没有自主恢复能力的残缺向导。
没有自主恢复能力……，这意味着他只是一个随时都会精神力枯竭的劣质向导。
……
“过来把营养液喝了。”
……
实验的失败彻底改变了他的生存方式。他既无法像普通的精神体那样依靠精神力维生，也无法像普通人一样享用传统食物。
在分化的最初阶段，他几乎终日浸泡在气味诡异的营养液中，靠着这些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生命体征。
直到他的身体状况持续恶化，博士才不得不开启了风险极高的第三次实验。
他并不清楚第三次实验期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那以后，他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一条只有它能看见的固定指令：与一位名为“楚戎”的哨兵结合。
除此之外，还有几则带有博士口吻的程序建议：
1.哨兵的脾气阴晴不定，具体情况可见具体好感度
2.哨兵有精神病，你的精神触须可以为他进行疏导治疗。但也不要光顾着疏导，记得偷点他的精神力
3.建议好感度到达20%时进行疏导
4.建议好感度50%时进行精神网治疗
5.好感度100%时代表他很喜欢你，可以和他结合。记得多偷点精神力。
6.不要给哨兵太多好处，不要表现得太粘人，你是只很值钱的小猫。（价值7937208304星币）
7.如果哨兵不喜欢你，并拒绝给你提供精神力，可以对他进行精神控制。
8.哨兵可能会很喜欢你的精神力，注意：不要心软释放太多精神力，可以多偷他的。
9.注意：不要让精神力枯竭，尽早和哨兵结合，记得多偷点精神力。
……
“想什么呢，快把鱼干吃了。”
贺沉见他盯着罐头出神，一把将罐头拿过来，利落地掀开密封铁片，递回他手里，“不准挑食，吃完得赶紧把包装处理了。这一罐200星币，被抓着可是要吃罚款的。”
“200……星币。”9371稍稍回神，低头看向手里廉价的鱼干罐头，似乎被对方口中的星币一词触动，随即抬眸问道：“星币？值钱？”
“值钱？”贺沉似乎被他的这个问题逗笑，扯了扯嘴角道：“星币就是钱的意思，但这200的罐头，跟你要的30w一条鱼比起来，压根一分不值。”
他说完，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转头朝身后的狱警扬了扬下巴：“这俩词你教他的？”
狱警6199面无表情地摇头否认。
对于9371学说话一事，向来都是楚戎教白天，贺沉教晚上。
而这突然冒出来的“星币”和“值钱”，显然不属于他教授的范围。
贺沉眯起眼，重新将目光落回9371的身上。
只见对方明显没有要食用罐头的意思，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嫌弃。
9371:“不要。”
“为什么不要。”贺沉挑了挑眉，“前天不刚吃过吗？怎么又不吃了。”
“不值钱。”9371顿了顿，接着道：“我……值钱。”
值钱的小猫，不能吃不值钱的罐头……
在9371的注视下，贺沉顺势看向那双与自己极为相近的琥珀色眼睛。
很快，他便理解了对方的意思，随即被这番理由说得一愣，冷不丁地笑了一声：“行，不吃就不吃。”
“那么值钱小猫，今天是不是该洗澡了。”贺沉又道。
9371:“不要。”
“不要什么？谁给你养的坏习惯。”贺沉皱了皱眉，显然不能接受对方不爱洗澡一事，拽起他的手腕道：“他知道你成日不洗澡还抱着他的精神体一块睡吗？”
“不洗。”9371的态度坚决，瞳孔也跟着化成竖状。
他想说他压根不用洗澡，身体自带的自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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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也能让他的毛发顺滑。
但似乎无论是楚戎还是贺沉，他们都无法意识到小猫可以不用洗澡这一点。
9371有些生气地瞪着对方。
想起了第一次使用澡堂时，对方竟用那水压极大的管子直接将他淋得全身湿透。
不光动作粗鲁不说，还将水冲进他的眼睛。
明明楚戎给他洗澡的时候，都会控制水压和温度，小心翼翼地替他护着眼睛。
想到这，9371心里愈发委屈。
就算是洗澡，也得是楚戎给他洗……
“不要，不要你洗……”
“啧。”贺沉有些不耐烦地沉下脸，提高了音量：“我不洗的话你会自己收拾干净？昨天就迁就你一次了，今天必须洗澡。”
“7460，把手拿开。”
一道从门口传来的声音将贺沉的话语打断。
楚戎的身影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他阴沉着脸，视线一一扫过贺沉与其身旁的狱警，最终落在那瞬间睁大双眸的囚犯身上。
“9371，跟我过来。”
9371几乎是立刻起身上前，连手头那罐廉价的鱼干被打翻都毫不在意。
他快步贴近楚戎身后，轻轻拉扯住对方的衣角，完全不顾身后贺沉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便径直跟着对方进了传送仓。
随着仓门关闭，9371悄悄地朝对方娜近了些，将那许久未伸出的感知触须连接向对方的意识云。
自一个星期前的冷战开始，他已经好久没有探查过对方的意识云，也没有通过仪器和对方讲话。就连治疗期间的交谈，也不过是些有关词汇的读音纠正。
至于冷战的开端，大抵是因为对方那莫名其妙的生气，和贺沉那故意拱火，说是喜欢生气哨兵就是得要晾着。
此刻的9371只觉得贺沉是一派胡言。
他贴近楚戎的身旁，感受着那好闻的洋桔梗香气与温暖的精神力，跟着对方进了熟悉的典狱长办公室。
这个点的莱斯利安已经下班，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刚踏入门口的两人。
楚戎转过身，当作没有看见囚犯那明显的小动作，示意道：“坐沙发那。”
9371:“为什么？”为什么不坐椅子。
楚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坐到了沙发的一边，将装有“橙色鱼”的食盒打开。
他看着明显愣住的9371，不等对方的疑问开口，便抢先到：“为什么不喝营养液。”
“不喜欢……，不好。”
“那贺沉呢？”
“？”
感觉的问题的遗漏，楚戎再道：“为什么不吃贺沉给你的鱼干。”
“不喜欢。”
“洗澡呢？”
“……”9371有些不解这突然跳跃的话题，但却没有将对方归于贺沉那类的语言混乱，认真道：“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洗澡？还是和他一块洗？”
9371摇了摇头:“不喜欢。”
都不喜欢……
说到这，9371像是意识到什么，倏地凑向楚戎身侧，扯着对方的衣袖道：“不喜欢……”
不喜欢洗澡，但是……
“喜欢……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