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鸣又做起了梦。
梦里秋末时节,细雨纷飞。
左焓宛被外派平乱,宫里来了位花白须眉的老道士。
老道士自称是某位神仙的徒弟,道号九缘,下凡来历劫,降妖除魔,扫清恶鬼,再须一妖的魂魄,即可飞升,回归仙界。
九缘是四皇子左宗炎请来的,不少宫人死于非命,凶手无影无踪,只有底下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说是晚上瞧见了妖怪,妖怪青面獠牙,三头六臂,挖心剖肝,吃得满脸血,恐怖得很。
皇帝起初不信,他的皇位是踏着遍地尸骸才坐上的,杀孽极重,最痛恨又恐惧这种神鬼之事。
直到他亲自碰上一白衣女鬼,瀑布般的黑发拖到地面,露着半张白里透青的脸,嘴里唤:“二郎,奴家死得好惨啊,你为何要弃奴家而去……”说着,便伸出五根枯爪般的手指要掏他的心,幸好有侍卫出现,女鬼嘤嘤啼啼地隐身而去。
皇帝被吓得魂飞魄散,他曾为王爷时,出巡南地,遇上一烟花女子。
女子柔媚勾人,皇帝与她一夜双飞,女子问该他叫什么,他想着自己排行老二,随便道:“叫二郎吧。”
后来皇帝走了,徒留女子继续在烟花柳巷卖身。
这一件事少有人知晓,此刻听着女鬼这么一句“二郎”,皇帝哪还能冷静。
左宗炎便谏言道,某处山脚下有一道士,可降鬼怪。
老道士九缘一身灰色道袍,挽着拂尘,在偌大皇宫走来走去,捻指掐算,探查鬼魅藏身之地。
皇帝亲自陪着,左宗炎随身,外加两个心腹和老道士的小徒弟。
最后,走到慧贵妃宫前的九缘道士站定,眯着眼,胸有成竹道:“找到了。”
瑞玉宫的大院子内,奴才们被屏退,九缘道士对端庄温婉的慧贵妃道:“你是妖。”
皇帝惊骇不已,质问道士:“你凭何说朕的贵妃是妖?”
九缘高深莫测,捋捋胡须:“是蛇妖。”
慧贵妃今年已近四十,依然貌美如花,跟个年轻小姑娘似的水灵,宫中娘娘们的各种保养品都是一样的,怎么偏慧贵妃没有衰老之色?
慧贵妃左争右辩,在九缘的逼迫之下,危及性命之时,不得已使出妖术对抗。
九缘并不是什么虚名道士,虽有夸大,但降服慧贵妃这种道行浅薄的小妖绰绰有余。
慧贵妃被逼出原身,再不能成人,被关押在密不透风的笼子里,她是妖一事被按下。
因为三皇子还在外平乱,三皇子的身份也是妖。
九缘出谋划策,等三皇子带兵归来,再诱骗其入局。
这事被左小鸣知晓,慧贵妃待他虽不热情,但从不苛责,在这吃人的深宫之内,他能安然无恙,全托慧贵妃和三皇子的福,他无法坐视不理。
他对楚冥说:“楚冥,有没有办法把慧贵妃救出来?”
楚冥正在整理棋子,屋内只有他们两人,他转过头,对上一张略带焦急的纯净面孔。
楚冥冷漠道:“慧贵妃是妖,她有此下场是活该。”
左小鸣皱眉:“她又没害过人……”
楚冥打断他:“还记得曾经在窗外见的那一幕吗?”
左小鸣茫然地望他。
楚冥道:“屋子里看见三皇子是妖的那几个宫女奴才,皆被慧贵妃灭口。”
左小鸣一惊,愣愣的,想起幼时初次撞破三哥变幻妖身的画面。
楚冥看着小皇子这张粉雕玉砌的漂亮脸庞,乌黑色的瞳仁澄净明亮,哪里见识过帝王无情,他继续带着一丝残忍的心思道:“三皇子和慧贵妃不会有好下场,六殿下,你要漠视,袖手旁观,否则,陛下不会念旧情。”
楚冥这是为左小鸣着想,左小鸣听着却并不舒坦。
那是他一起长大的三哥,三哥陷于危险,他怎能无动于衷。
左小鸣不再和楚冥讨论此事,夜晚翻来覆去睡不着。
三皇子能力出众,英明神武,不出个把月,便大获全胜,准备囚着叛乱贼子往回赶,突然收到消息说他母后感染怪病,宫中太医束手无策,性命危在旦夕,于是独自策马回王城。
左小鸣担心左焓宛,避着楚冥偷听皇帝和老道士密谋的计划,在左焓宛归来那个黑夜,他跑出院子,往皇帝寝宫方向跑。
那里部署着老道长的除妖阵,左小鸣不想让三哥出事。
左小鸣偷摸跑过去,撞见左宗炎带人围困左焓宛的场面。
数十个精英暗卫举着寒光利刃重重包围着左焓宛,左焓宛一身滚着金丝边的银白长衫,星夜赶路使他英俊的面容憔悴了些。
左小鸣躲在廊柱后,瞪大着眼睛,心脏咚咚跳,他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想不出一个办法来救三哥。
“我母后呢?”左焓宛寒眸死瞪着人群后的左宗炎。
左宗炎平时愚蠢贪玩,一副纨绔形象,这时却气度非凡,冷漠地诡笑道:“在笼子里,等着三弟你去陪她呢。”
几十名暗卫齐齐而上,左焓宛举着剑左挥右挡,清越的利器相撞之声在夜色中犹为刺耳,像是一刀刀剐在左小鸣的心上。
左焓宛寡不敌众,情急之下被逼出妖身,一条巨大的金蟒冲天而起,摇头摆尾扫翻几名暗卫。
老道长等的便是这一刻。
金蟒盘踞的地面显现出诡异繁杂的阵法,每一条纹路都射出刺眼的银色光芒,金蟒凄厉嚎叫,被困在锁妖阵中动弹不得。
左小鸣看得心急火燎,身子探出大半。
此时,一个黑影破空飞来,白光一闪。
左小鸣看见,金蟒被一柄利剑刺穿喉咙。
执剑的主人是楚冥。
那道剑光如同闪电,将左小鸣劈在原地,看着金蟒痛苦地在锁妖阵中扭曲挣扎,左小鸣张了张口,往前踏出一步,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潮湿一片。
“三哥……”
左小鸣再无法克制,悲怒地冲出去大喊:“三哥!”
楚冥听到这一声大叫,背影一震,拔出剑跳出锁妖阵。
两名暗卫拦住左小鸣,看向左宗炎询问如何处理。
楚冥快步走到左小鸣身边,把左小鸣拉至身后,触及到的那只手,冰凉颤抖。
左宗炎让人把左小鸣关在院子里,没有命令不许出来。
左小鸣被锁在屋子里,坐了大半天,都没想通楚冥怎会是他四哥的人。
夜深后,蜡烛都要烧光了,外面响起开锁的声音。
楚冥打开门进来,往屋子里望去,正对上左小鸣看过来的眼睛。
那眼睛里还含着泪,又红又肿,见了他,锁在眼眶里的泪珠滚落下来,好似两颗洁白无瑕的珍珠,被融化了。
左小鸣起身,走到楚冥面前,泣不成声地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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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呢?”
楚冥抬起手,要给左小鸣擦泪,左小鸣退后,水光漆黑的眼珠子,竟透出些恨意来。
楚冥滚动着喉结,心中有些慌乱:“你三哥没死,被关起来了。”
“我想见他……”
楚冥这次给他擦泪,左小鸣没躲,楚冥语气轻柔道:“过两天吧,他现在不认人,会伤到你。”
左小鸣点点头,又失魂落魄地坐回去榻上了。
楚冥看着他单薄的身子孤零零坐在那里,一张泪脸映在烛光里,半垂睫毛,一颤,泪水便悄悄地掉下来。
楚冥难受地走过去:“六殿下,你不问属下什么吗?”
左小鸣抬头看他,黑眼珠浸饱了水,又黑又亮,也很脆,仿佛一碰就要碎了一地。
“你是我四哥的人,我已经知道了。”左小鸣说完,又看向面前小桌上摆的黑色棋盘,似乎再无话可说。
左小鸣不是愚笨之人,很多事这么一想便全清晰明了,楚冥是他四哥母妃安插在三哥身边的眼线,连带着监视他,一举两得。
虽探查到慧贵妃和她儿子均为妖精这么一个惊天秘密,奈何四哥母妃死得早,无法给儿子铲除登上皇位的碍脚石,四哥小小年纪,装傻充愣,藏起勃勃野心,处心积虑数年,只为今日。
暗杀太子,再除掉三哥。
下一个,或许就是他。
楚冥靠近左小鸣,蹲在他身边,握紧那只比他小许多的手说:“小鸣,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让你死。”
左小鸣哭着醒了,抽抽噎噎,哗哗落泪,把玄嵇都吓了一跳。
怀里的小狐狸从被抱起来就哭个不停,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伤心的梦,脸上的软毛都被哭湿一大片。
玄嵇拿着帕子不停给小狐狸擦泪,小狐狸抖得厉害,爪子勾着他的手指,闷闷直哭。
这会儿玄嵇见小狐狸终于从梦魇中睁开眼,问他:“又做什么噩梦了?”
左小鸣不能恢复狐身,自然没法回答他的话,从水光模糊的视野中慢慢看清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容。
那个身临其境的梦令他痛心,缓了许久,才平复心情。
左小鸣此刻被托着蜷在玄嵇怀里,后肢裹着薄薄的一层纱布,圆眼里的泪花儿被玄嵇一点点沾干净,他拿爪子推了推玄嵇的手,嘤咛一声。
小狐狸说,我有点饿。
玄嵇听不懂他在叫唤什么,只觉得这声儿软耷耷,挠在心尖上似的动听,起了兴致,伸着手指逗弄小狐狸的鼻子、额心、耳朵。
小狐狸懒得给他反应,他饥肠辘辘,也不知饿了多久,从玄嵇怀里要下去,被抓住了大尾巴。
小狐狸回头皱眉:“啊!”
我饿了你不给我吃的,我自己去找也不行吗?
小狐狸表情很明显,玄嵇看出左小鸣的不耐烦了,威胁性地拍了拍小狐狸的小毛脸:“给你脸了。”
小狐狸老实了,垂着脑袋,默了会儿,暗中使着劲儿。
没变成人。
左小鸣吐息,对着玄嵇拿爪子拍拍自己扁下去的肚子:“嘤。”
玄嵇思考了下,皱眉:“想如厕?”
他掂着小狐狸后颈起身,把小狐狸放到夜壶边:“事多。”
左小鸣看着面前的夜壶,胸口呕着恶气,没忍住,仰起头朝玄嵇叫:“啊啊啊啊。”
我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