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苏壹今晚两次从锦缘门前离开, 滋味是一次比一次难受。
这个时间点,这身打扮来找锦缘, 又被一名跟锦缘关系甚密的陌生男人撞见,好像说什么身份都不太妥当。
她来看锦缘是想给予陪伴,而不是给她带来额外的麻烦。所以她不能冲动莽撞,不能不经允许就介入锦缘在京平的原有社会关系网中。
可这大晚上的,来回折腾了两回,好不容易见到爱人却要装作不认识,内心的凄楚是在所难免。
要再进出一回, 只怕自己就得被酒店工作人员当做形迹可疑之人抓住盘问了。
所以电梯到达一楼时,她没出。又按了个2楼,想去找个僻静的地方等锦缘消息, 锦缘既见了她就一定不会不管她。
她才没那么玻璃心, 躲起来掉小珍珠。
刚走出电梯,手机就来了消息, 是锦缘发的。一条是一家酒店的链接, 另一条是:【我用你的名字订了间房, 去那儿等我,就在外面那个十字路口右前方。】
【苏壹:好。】
她很能理解锦缘的做法, 有消息就让她心里好受多了。
这个酒店有锦缘的熟人,可能还不止刚刚那一个男的, 保险起见,不让她在这里同住是明智的。
本来锦缘就身陷困境得万般小心谨慎, 身边要再多出“她”这个身份不明的人, 还同吃同住一晚, 更解释不清了。
要换做是社交达人,这也没什么, 胡诌一个身份就能蒙混过去。可众所周知的冰山美人——锦缘房里留了外来客,解释不解释的,都将是“麻烦”。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的原因。
温子洁还说让自己等锦缘的惊喜呢,惊喜她没敢奢望,别是惊吓就谢天谢地。这下是自己先给了锦缘惊吓吧?
……
锦缘从付云飞手里拿到一个优盘,还从他手机里看到了优盘里的东西。
给苏壹定好酒店又交代了自己会过去,秦琴也到了。
锦缘开门:“秦经理很准时。”
秦琴向来抵抗不了锦缘的强大气场,既然已撕破脸皮,也无需太多形式:“锦总有话请直说吧。”
进屋后,秦琴在沙发坐下。
锦缘侧身坐在书桌前,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捏着优盘在桌面上把玩,面向秦琴说道:“背后指使你的人给了你多少好处?诬陷我,扳倒我,你能得到什么?”
下午公司那边有了初步调查结果,叫她去公司就是问她的意见,要追究到底,还是私下解决。
她想给秦琴一个悬崖勒马的机会。
“我能得到什么?我也想知道我能得到什么!”秦琴情绪激动,没有承认自己是受人指使,“你们一个个生在富贵人家的天之骄子,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后仕途光明,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又唯我独尊的模样,你是,殷莉是,付云飞也是。我呢,就活该任人践踏是吗?”
锦缘不明白秦琴口中的“践踏”是指什么,她何时践踏过秦琴了?
她为人冷漠是冷漠了点,但就事论事,从没仗着身份对秦琴进行过pua,也没在秦琴对付云飞的感情上指手画脚,怎么她就偏要把怨气都撒在自己身上?
强烈的屈辱感席卷而来,秦琴身上的负面能量爆发:“锦缘,我嫉妒你,羡慕你,也恨你。你有人脉,有顾董的信任,有付云飞这些护花使者的维护,而我,什么也没有。”
“我的尊严,低到尘埃里,也换不来一丝有价值的回应和回报。所以我大彻大悟了,京平这个该死的阶级分明的城市,我待够了,也受够了。”
“实话跟你说吧,你做事不留把柄,我手上没有真正能扳倒你的证据。匿名举报,又大张旗鼓闹得集团内部人尽皆知,只是想挫挫你的锐气,击碎你的光环,抹黑你的名声,让你背着污名在行业内遭受接连不断的质疑声。真亦假时假亦真,有些假的东西,久而久之,传着传着也就变成真的了。”
锦缘听了个大概,耐心渐失。
“我在想,”她用优盘撞击桌面,刻意引起秦琴的注意,让她看到优盘这个小物件,“秦经理跟雷总昨晚在会所内室发生的那一幕,如果上传至公司内网,应该会很热闹吧?比起我的污名,秦经理觉得哪一件更真?”
“你怎么知道?!”秦琴面露惊恐,脑子里瞬间想起昨晚自己被雷鸣压在身下的一幕,“你,你怎么会有照片?付云飞,是付云飞!”
先是不可置信,接着是如梦初醒,秦琴盯着锦缘手里的优盘自嘲道,“他竟然,竟然,呵,是我太蠢,是我太蠢!”
居然以为他会为她保守秘密,以为他会顾及她的名节。
没想到他不但袖手旁观,还拍下了照片,又把照片给了锦缘当筹码。
“你的确很蠢。类似这样的桃/色照片,地点不同,人物不同,你觉得,他手里还有多少?我手里又有多少?”
锦缘这次没带笔记本电脑来京平,书桌上倒是有一台,但入住后还没打开过。
优盘里究竟有无照片,有多少张照片,她也不确定。说什么还有多少,只不过是在诈秦琴。
找付云飞要到这东西,不是为了捏住把柄来牵制或羞辱秦琴,而是为了逼她说出事实,顺便用惨痛的教训给她上一课。
一厢情愿的付出,不叫爱情,卑微求来的,也不叫爱情。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给你。”秦琴惊慌地摇头。
“……”听秦琴这话,那就是的确还有更多了,而且是她和付云飞的大尺度床/照,“秦琴,你爱他也爱得太没底线,太愚不可及了。”
“你想怎样?”
秦琴面如死灰,双手握拳似要抠出血来,泪流不止,“我跟他上了床,满足他所有要求,却连你的替代品都做不了。”
她想用身体来拴住付云飞的心,可付云飞的心一刻也没在她这里过,怎么栓?
锦缘痛心:“雷鸣,是你故意设计的吧?”
秦琴双目失焦,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我以为,我糟/蹋自己能唤起他对我的一丁点同情和怜悯。不曾想,他对我的冷酷无情岂止是视而不见。”
他只把她当做是筹码,玩/物。
跟雷鸣的事,不在她的计划之中,也是被付云飞气狠了,绝望之下想着不久就要成丧家之犬,何不再多要一笔呢?
她比雷鸣清醒,他看到内室的门被打开过,可那些男人装聋作哑置她于不顾,对她何其冷血。
而她最初的计划,是借机拍下雷鸣和锦缘的“不雅照”。
秦琴放弃抗争,胡乱抹着眼泪,笑了下,“随便你们吧,你们想怎么对付我都可以,反正我无权无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是死在京平,也没人会在意。”
锦缘对她自暴自弃的态度感到恼火:“捏造事实诽谤他人,伪造假证据诬告陷害,秦琴啊秦琴,昨晚的后果你能承担,这些后果,你确定你承担得起吗?我不是在危言耸听,这件事可大可小,全在我一念之间。我今天找你来,就是念在过去你为我办事还算尽忠尽守的那点情分上,你是继续相信那个挑唆你的人,还是相信我,你最好表个态。”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秦琴在辨别锦缘的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而锦缘打开了桌上的一体机。
她把优盘插上:“要看看吗?优盘里的东西?”
秦琴刚松懈了些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她望着锦缘,牙齿打颤。
而后双手捂脸,痛哭出声:“是殷莉,殷莉用…用我跟李俊睡过的事威胁我,说要么她向李总的太太告发此事,让我坐实小三之名,在千厦、在京平再无立足之地。要么就帮她让你名誉扫地,她说你不会置我于死地,到时她会给我一笔钱,我辞职离开京平。”
殷莉付了她十万,事成后,会再给她十万。
二十万这点小钱在京平算不了什么,对殷莉而言更算不了什么。
可她如果不屈于淫威拿这笔钱,就只能担惊受怕过日子,等着哪天殷莉“说漏嘴”,她就会被冠以小三的名头遭遇公开处/刑。她连讨价还价的资格都没有。
而李俊,就是在锦缘来京平前夕,去了衡原的那个华北区总经理。
“我去衡原前,还是去衡原后?为了什么?”
“你去了衡原后,为了…往上爬。”秦琴是聪明人,听得懂锦缘问的是她跟李俊,而不是问她跟付云飞。
一失足成千古恨。
锦缘离了京平后的第二个月,付云飞约她吃饭打听锦缘在衡原的近况,那天她有意跟付云飞喝了不少红酒,勾/引他去酒店开了房。
可事后付云飞对她仍旧爱答不理,只当是酒后乱/性,说可以跟她保持酒肉关系,但不谈情。
也是那之后,她撕碎了自己的感情观,把情感从肉/体剥离,自甘堕落。
李俊,对她动手动脚、明示暗示不止一次两次,她用身体跟他做了交易,如愿拿到了销售经理的头衔。
“秦琴,你该信我的。”锦缘叹气,也为她的不自爱而悲哀,“我在调离总部前,的确在销售部给你打通了晋升渠道,但根据规章制度,转岗加升职还需至少半年的考察期。凭借你的能力,升上经理的位置指日可待。半年,你都等不了吗?”
没给秦琴明说期限,是因为她不能公然滥用职权徇私,不能为秦琴破这个例,让她们成为众矢之的。
对秦琴,她已仁至义尽。
“对不起,锦总,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我无路可走……”秦琴听后,犹如五雷轰顶。
转去销售部,是她自己的意愿,锦缘批了。
锦缘也跟她说过,好好干,咬咬牙,往上的路没有那么难。
可没了锦缘做靠山,她一个出生于小城镇的非顶尖大学毕业的硕士生,靠摸爬打滚要想坐上千厦的销售经理位置,谈何容易?
所以,她激进地走了自以为是的捷径,把自己推入了深渊。
她抱着侥幸心理,到头来还是万劫不复了。
“现实很残酷,努力与收获从不是绝对公平的等值等价关系,若认不清这点,困苦遭殃的,也只会是你自己。”
锦缘想起付云飞昨晚给她打电话时说的话,善恶到头终有报,人心一旦有了邪思,久酿成恶,终有一天要自食苦果。秦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秦琴,自重才能获得尊重。凭良心吃饭,凭本事挣钱,不做违心违法之事,才能活得体面。”
“锦总,你能…放我一马吗?”秦琴惨白着脸,哀求道。
“明天跟我去公司找法务,把你知道的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锦缘移动鼠标点出优盘,没打开,而是直接右键清空,“回去后把账号给付云飞,雷鸣的钱,收了吧。”
……
京平的气候比衡原干燥许多,由于地理位置更靠北,昼夜温差也比衡原大。
夜越深,风越凉。
苏壹开着窗看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由于这边的楼层没有恒鑫那边高,又地处十字路口,开窗能明显听到汽车不断驶过的噪音,关上窗则好很多。
进了房间后,她就开始反思自己瞒着锦缘来京平这趟是对是错。
于她自己,无论何时奔赴锦缘都不叫错。可于锦缘呢?
锦缘需要她这样自我感动的奔赴吗?她的这场奔赴有意义吗?会被锦缘当成是她在给她强加情感上的负担吗?
太久太久没谈过恋爱了,从校园到职场,仅有的一次经验也根本派不上用场。
她给锦缘发了房号,锦缘让她先休息,说一会儿过来。
等人期间,苏壹在网络平台上约了明天上午的送机,洗了澡,看了会儿夜景,关窗后趴在床上跟姐姐打电话。
苏雯他们一家今晚也到家了。
“那行,明天中午我们就不等你吃饭了,你到了要是饿了,机场那边吃了再回来,晚上我们再去外面吃好的,狠狠宰你一顿。要不要叫小姨他们过来?唉,算了,听说子洁五一都不在家,你回来只叫小姨他们一家有些说不过去。”
他们两家住得不远,外加苏壹和温子洁打小就姐妹情深,是跟父母两方的亲戚中走动最频繁的。
早几年,苏壹回家有串门时还能跟那些七嘴八舌的亲戚们唠嗑,这两年一回去,那些人开口闭口都是问她感情状况,找男朋友了吗?男朋友做什么的?怎么还不急呀?再不抓紧就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了……
苏壹从前是左耳进左耳出,到现在是一个字都不想听了。
“嗯,我自己打车回去,别让姐夫来接了。今天开了那么长时间的车,明天休息吧。”
她是晓得自家姐姐的,车技一般,也懒,基本上都是申进任劳任怨地开车。
“也好,这次出去,总共加起来他开了得有二十多个小时的车,要换我,是看到车都得犯恶心了。”
“姐。”
“还有什么?”
苏壹思来想去,决定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有点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明天,我想跟你们说个事,关于我谈恋爱的。”
苏雯大惊:“你有男朋友了???”
“没有。”苏壹否得飞快,而这时门被敲响了。
“没有?那你说什么谈恋爱!我们要听的,是关于你男朋友的事!”
“没有男朋友,也不会有男朋友。”苏壹下了地往门口走,“姐,你要不想想,我这么多年没跟男生交往过,除了独身主义这种理由,还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苏壹,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另一种可能?”苏雯对她的话很是不解,“所以这么多年,你到底谈没谈过?”
她站在玄关,与锦缘一门之隔。
伸手握住把手,屏息静气:“姐,我谈过恋爱。”
但从来没有男朋友。
“真的假的?”
“真的。好了姐,我忙点事,明天见面说。”挂断的同时,按下门把手。
门外,确是她朝思暮想了多日的绝代佳人。
锦缘换了身衣服,一张未施粉黛的洁净素颜,路过她身边时,她闻到了一阵来自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清香。
苏壹和锦缘在房间面对面再次相见,两人用眼光较劲,终究是苏壹败下阵来,上前一步拉住锦缘的手,示弱道:“太想你,就来找你了。谈恋爱的两个人,总得有一人要主动一些,你对人对事冷淡,就只有我积极主动发光发热来照亮你温暖你了,这样才互补嘛。生气了?”
类似的话,苏壹以前在锦缘家也说过。她没说自己是因为听闻了锦缘的当下处境,担心她,特地来陪她。
饶是锦女王也受不住苏壹软绵绵的话音,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轻轻摩挲:“晚上到的?”
“嗯。”苏壹把脸往锦缘手心蹭,“明天上午我就走了,不会耽误你的工作。明后天,我也有重要的事要做。”
没被训,她如释重负,有了胆抬手拥住锦缘,“抱着你才踏实,能给我充电,还能给我力量。”
锦缘单手回抱跟她撒娇的人,语带笑意:“如此说来,苏主管星夜兼程,就是为了打飞的过来找我续航?成本会不会太高了点?金牛座的节俭,是这么俭的?”
“啊?”苏壹被噎得懵了圈,好端端的甜蜜氛围瞬间毁了,她拉开点距离,抿抿唇,“机票贵是贵,可是我也说过,为了爱人花钱,花多少我都乐意。”
冰冷的心因那句“爱人”而软化,锦缘把带来的手提袋挂在苏壹手上:“子洁送你的,你自己带走。”
“!!!”完了,温子洁这时候送她礼物,肯定跟锦缘说的是生日礼物。
怪不得喊她等着锦缘的惊喜,温子洁是以为锦缘会在“意外”得知她生日后,给她补生日礼物吗?
她把纸袋随手放长桌上,对里面装着什么提不起兴趣。
心里头有些慌张,跟着锦缘走到窗边。窗户已经关上了,窗帘还没完全合上。
锦缘站在窗前看了会儿,将窗帘拉上,坐到沙发上:“我为什么回京平,你都知道了吧?”
消息不胫而走,上午就沸沸扬扬在集团内部传遍了。苏壹又来得这么突然,她不觉得只是为了以解相思。
苏壹的人际关系向来好,能传到她那儿去,锦缘并不意外。
传递消息的,可能是跟她交好的杨潇潇,也可能是别人,她没打算兴师问罪。
“嗯,知道了。”苏壹在她旁边坐下,“殷莉那个坏女人昨天就跟我说了风凉话,说你在京平脱不了身。今天…也传开了,很棘手吗?”
“棘手,也不棘手。我们之间没必要藏秘密,我没说,不意味着就是欺骗你。”锦缘靠向苏壹,被人揽住。
苏壹在她额边浅浅一吻:“我来不是问你发生了什么的。”
“你们集团那么大,内部关系错综复杂,那些人我也都不认得,要想获知全貌,浪费你的时间和口舌不说,我也未必听了就能弄懂。锦缘,我来就只是想陪陪你,想陪你定一定心神。你以后的家在衡原,等你全身而退回了衡原,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和融入彼此的当下以及未来,而不是过去。”
动人心弦的语言像春雨,轻扣着锦缘的心门。她的心在京平干燥了多日,终于又得到了滋润。
“事情一解决,我很快就回衡原。”她偏头在苏壹唇角吻了一下,“回家。”
苏壹却攫住她的唇,以柔情待之。
几分钟后,两人呼吸加重,而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某人,两手并用,一边亲吻,一边解着美人的衣扣。
说不动/情是假的,锦缘纵容苏壹在自己身上四处点火,在呻/吟声溢出来之前,揪住某人的一只耳朵往上拎:“这就是你说的,来找我充电?”
某人内心叫苦不迭,耸拉着脑袋,也不敢喊疼。
嘴里砸吧两下,像是才吃过回味无穷的美食,眯眼笑道:“对啊,充电。”
“你!”
苏壹趁锦缘不备,抓着她手腕解救下自己的小耳朵:“锦总不服,也可以找我充电。”
说着火速将人抱起,走两步放倒在床上,在她唇间亲了亲之后,自己规规矩矩平躺下:“来吧,锦总。”
这一招就地献身弄得锦缘发蒙,她侧了身,衣衫半敞,左手支着脑袋,好笑的看着那人视死如归的壮烈姿态。
右手勾在其睡袍的带子上:“苏主管太死板了,谷欠擒故纵的把戏,要做也要做得更逼真些。你不性/感一点,又怎么勾起我下手的谷欠望?”
“锦总想玩儿性/感的?我可以呀。”苏壹一听来劲了。
睡袍下,是一条她自带的睡裙。
而且是锦缘穿过的。
因为布料少,裹起来不占地儿,她也就今晚穿给锦缘看,明晚回家有正常的穿。
故作粗鲁地扯开领口露出光/滑肩头,苏壹伸手从肩头慢慢往下滑,一大片春/光越泄越多。
“你真是……”锦缘望着苏壹露出宠溺的笑,而她的笑,也惹得苏壹心醉。
良宵苦短不可负,苏壹演不下去了。
她猴急地跪坐起,俯身过去在锦缘耳边吹气:“我感觉下面那个比较累,明天我要赶飞机,今晚,也还是我来伺/候锦总吧。毕竟锦总明天可以一觉睡到天亮,累一点没关系吧?”
话一说完,月兑衣大业也已完成,统统扔去了沙发。扔开前,还从兜里摸出了两个方形塑料袋。
两对电池的正极帽相互挤压变形,又很快恢复原状。是谁说同极相斥的?
今夜注定是个美妙的夜晚。
苏壹得以追着光亮,去探访那些她在黑暗里涉足过的老地方。
叙了一路的旧,赏了一路的景,她在大雨泥泞中寻到心之所向处,却故而玩性大起:“锦总,充电服务,要吗?”
“你说呢……”
雨水是绝佳导体,雷电交加的秘境内,电流直通两端,并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直抵心脏。
在雨里贪玩的两人被电得思绪游离,紧紧攀住对方,迷离地去吻对方的唇。
可有人偏不如对方意,把吻落去了别处。
她也需要充电。她的充电方式可不止在雨中过电这一种。
又一夜亲密无缝的接触,苏壹手下留情,前后发起进攻,大战两回合便相拥着入眠。
甜蜜舒心的时光总是在睡梦中悄然流逝,热恋的人啊,在有限的时间里只做了这么一件事,就给这场不远千里的奔赴绘出了一道艳丽无双的雨后彩虹。
调好的闹铃如约而至,苏壹亲吻爱人脸颊,轻手轻脚爬下床,快速换衣洗漱。
正要送上告别吻时,床上的睡美人慵懒地眯开眼缝。
苏壹蹲在床边,理了理她微乱的头发,轻声细语道:“吵醒你了?才八点半,还早,你要没事就再睡会儿。定好了回来的日期,把航班告诉我,我去接你回家。”
“要走了吗?”锦缘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发现自己没穿衣服,打消了要坐起来的念头。
“嗯,十点二十的飞机。”她在床头放了一杯温水,本想着等锦缘醒来方便拿,这会儿喝也正好,她端给她,“喝点水?”
锦缘眨了眨眼睛,不想动。
苏壹把杯子放回去,坐到床边连带着被子一起把人捞进怀里,调整好高度,才重新端了杯子喂到锦缘嘴边:“多喝点,保护好嗓子。”
“……”锦缘险些被呛,深吸一口气,“别误机了。”
“误不了。”放了杯子,抱着锦缘在她脸上和肩上亲了又亲,恋恋不舍地把人放开,“宝贝,我在家等你回来,给你做饭吃。”
“等等。”
“嗯?”苏壹起身就被叫住了。
“昨晚你碰到的那个人,只是工作中认识的普通朋友,酒店的高管,那天和子洁在酒店吃饭,子洁也见过他。”
苏壹勾了勾唇角,算是弄明白温子洁说的打了场硬仗是何意了。
她再次弯腰在锦缘唇上亲了一下,笑道:“嗯,你做了她表嫂,她可高兴了。”
第67章
小长假结束, 上班第一天雷鸣就对参与了千景汇五一活动的全部人员进行了表扬,还让助理定了餐厅, 晚上所有执行人员聚餐。
聚餐消息在群里宣布后,苏壹进雷鸣办公室向他汇报五一活动的各项数据:“这份工作汇报我也单独发殷总了,不过殷总还没回复。话说今晚的聚餐,雷总邀请殷总了吗?殷总对这次活动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和指引,能取得这样的成果,我们也想感谢殷总。”
她也不是真的就想感谢殷莉,就想在酒局上在套套雷鸣跟殷莉的话。
反正这俩不就喜欢在她耳边嚼锦缘的舌根吗?她倒想听听, 他们还能嚼出什么来。
“殷总有事要忙,来不了。”雷鸣粗略翻看了几眼苏壹呈给他的纸质版资料,边翻边打发道, “放这儿我空了再细看, 你忙手里头的事去吧,别忘了那个全际的项目计划啊。今天周二, 周五跟我去全际。”
雷鸣的含糊其辞让苏壹摸不着头脑, 而且看他有点精神不济的样子。
没再多问, 应了声“好”,苏壹退出办公室。
一回到工位, 苏壹就在手机上给杨潇潇发:【殷莉今天到公司了吗?】
【杨潇潇:没有哎。】
【杨潇潇:李总在。】
【杨潇潇:苏壹姐找殷总?】
【苏壹:嗯,给她发了份报告, 没反应。】
【杨潇潇:可能是在营销中心那边忙着接待客户吧。公司这边我帮你盯着,她要来了办公室我给你说。】
【苏壹:谢了啊~】
一份总结报告, 没有打电话催甲方看的必要。看着跟杨潇潇的聊天记录, 苏壹轻声叹气, 觉得自己神经质了,干嘛要那么关注殷莉的动向?
坐了会儿, 突然喉咙痒,她捂着嘴干咳了两声。
“小苏姐,你别是感冒了吧?”离她最近的洪海霞关心道,“春夏交替是流感高发季,我这儿有预防感冒的冲剂,你要不要来一杯?”
洪海霞从抽屉拿出药盒,苏壹放下手机笑道:“防患于未然,来一杯吧。”
端了水杯刚起身,膝盖一疼又坐了回去。见洪海霞还看着她,苏壹尴尬笑笑:“感觉得戴个口罩上班了。”
“不至于,哈哈,大不了我让他们也都来一杯。”
晚上的聚餐在一家火锅店。
二十个人坐了三大桌子,苏壹牺牲小我,自觉跟雷鸣、雷霆坐一桌,不然他们旁边的座位都空着也不太好看。
公司报账,大家全都没客气,啤酒饮料各种荤腥敞开了吃喝。
雷鸣雷霆各占一方,雷鸣右边是助理和苏壹,雷霆左边是活动部主管和设计部主管。
吃饭期间雷鸣多是和雷霆闲聊,苏壹耳尖,听到雷鸣透露说:“京平之行也不是一无所获,据说锦缘为了拿下海络的合作,近期都要亲自陪同陈野去各地出差,这也是顾董的意思。算了算了,玫瑰扎手,还是让年轻人去摘吧。像我这年纪,扎一下都得折寿。”
难怪雷鸣跟她无话可说,原来是壮志未酬,遇上强劲情敌,放弃“追求”锦缘了。
这么说,那个陈野确实是释放出了要追求锦缘的信号了?
殷莉那个坏女人,怎么说什么应什么!
上午她找了杨潇潇,结果潇潇到下班前才给她回消息说殷莉一整天都没来公司。还说问了小喻和营销中心的同事,大家都说没见到殷总人影。
洪海霞和陈宏伟一桌的几人,纷纷举杯来给雷总霆总敬酒。
喝了酒,洪海霞见苏壹的碗碟挺干净,都没怎么吃菜的样子,趁机向雷鸣请示:“雷总,小苏姐还欠我们好几杯酒呢,您不介意我们把人带走去销账吧?”
雷鸣看向她们:“多灌她几杯。今晚你们谁能灌醉苏主管,我送他一瓶上好的红酒。”
苏壹:“……”没安好心。
换了桌,洪海霞帮苏壹夹菜:“放心吧小苏姐,没人听他的,大伙儿只想多吃肉,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喝酒涨肚子。”
苏壹食欲不佳,锦缘一天没回衡原,她就一天放不了心。
扣在桌面上的手机震了下。
她拿起来,居然是林茜的消息:【冒昧问问,苏小姐在xx火锅店?】
苏壹四下张望,没看到人,手机又震了下。
【林茜:公司聚餐?】
【苏壹:嗯。林小姐也在?我没看到你。】
【林茜:我跟几个朋友在小包房,刚去卫生间看到你们那几桌很热闹,其中有个人很像你,就问问看。】
【林茜:这家店老板也算我们的客户,给不少同事都送了折扣券。】
看着林茜的消息,苏壹一时不知该回什么。
她和林茜在放假的第二天晚上见过一面,请林茜吃了顿晚饭,又请她看了场免费演出,所聊内容以工作为主,两人只能勉强算“认识”。
【苏壹:那也祝你跟朋友用餐愉快。】
【林茜:谢谢。】
九点多散了场,苏壹跟洪海霞一起在路边等出租车。
一辆白色私家车开了过来,车窗放下,驾驶位上赫然坐着林茜:“苏小姐,便车要不要搭一下?”
“林…林小姐?”
苏壹弯了腰,“你没喝酒吗?”她的潜台词是,来火锅店这种地方,还能不沾酒?
林茜笑着反问:“谁规定吃火锅就一定得喝酒?”
她今天也是来了例假,不便饮酒。但这顿饭是朋友们早前就说定的,她又不好爽约。
“后面有车来了,小苏姐,跟你朋友走吧。”洪海霞提醒道,“那边有辆空的出租车,我也走了,明天见啊小苏姐!”
新开过来的私家车按响喇叭催促,洪海霞也跑去了后方,苏壹只好上了林茜的车:“那麻烦林小姐了。你家在哪个方向啊?”
要真顺路,她就搭一程,不顺路,她就中途下。
林茜踩了油门,没回答她的问题:“告诉我你家住哪个方向就行。”
这么霸道?
苏壹心想跟林茜往后的接触少不了,不能轻易拂了甲方的好意。今天林茜送她一回,以后她送林茜一回不就得了,一来二往打好关系,也有助于工作开展。
“我开导航吧。”这儿离她家不到十公里,只要不遇上堵车,花不了多长时间。
设置好目的地,苏壹把手机放支架上,方便林茜看。
“千景汇这样的大项目做起来很有难度吧?”
“那晚上在营销中心,林小姐也亲眼看到了,再大的项目,狂艺都能指挥若定、稳操胜券,所以林小姐不必担忧我们的实力。””嗯,这便是你约我在千景汇附近见面的原因所在吧?”
“是。”
苏壹手机有来电,屏幕上显示是——姐。
“没事,你接吧,我刚大致记了一下路线,不会走岔道。”又刚好遇到红灯,车一停,林茜用自己的手机重新导了航。
手机是振动模式,苏壹取下后,犹豫了一阵才接听道:“姐,我还在外面,等到家了我再给你回电话。”
过了红绿灯,林茜看她无精打采的:“跟家里吵架了?”那语气,竟像多年老友。
苏壹恍神。
盯着林茜侧脸,明明是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可为什么总觉得林茜身上的气息,不,是香味,有那么一点似曾相识?
莫不是她们曾在酒吧见过??
那几年,衡原为数不多的几家拉吧她都去过,虽算不上常客,但每家店里的酒她几乎是全尝了。
她是去拉吧碰运气,验证自己的心是死是活。
验证的结论是,不仅心没动起来,连一次419都没成功过。
最像样的一次露水情缘,是她人都跟对方到了酒店了,却在对方进浴室后,她就跑了。
不会是……?
“这么看着我干嘛?”林茜被盯得不自在,“我只是表达关心,苏小姐可以不说。”
苏壹收回视线,转头去看窗外:“没吵,有些事,他们还不理解而已。”
“理解是互相的,就像爱,单向不可能有结果。”
双向,也不一定…有结果。
这话苏壹憋在了心里没说,因为她对林茜有了警惕心。
或许是她多心,也或许林茜有自己的故事,可她们不熟就是不熟,她也没有随便跟哪个人都能谈家人、谈爱情的习惯。
车停在小区门口,苏壹解了安全带:“今天谢谢林小姐的便车。这周我会做一份全际未来半年的品宣计划,可能会有一些关于全际的问题向林小姐请教,届时多有叨扰,我先说声抱歉。”
“苏小姐太客气了,有问题,随时找我。周五见。”
“周五见。”
苏壹背着包走进小区,一直在脑海中搜寻有可能跟林茜扯上关系的记忆。
无果。
进屋后,她倒了杯冷水一口喝下,然后端了客厅的小凳子去阳台坐着给姐姐回电话。
屋外,起风了。
晴了一周,今天的天气预报显示了一天的多云转雨,终于要来雨了吗?
电话接通,苏雯的声音很沉重:“昨天今天,妈怄了两天,基本上也在床上躺了两天。昨天你在,她还能冲你出出气,今天是没人出气了,挨个儿拉着我们哭,问我们都怎么想,也问我们她是不是没当好妈,是不是她给你的母爱不够,才让你对女人产生了…那种感情。眼睛肿得都快睁不开了,我们几个只能轮番哄,才哄她吃了点水果和营养片。”
苏雯前晚听苏壹说自己是同性恋时,也是大惊失色,但她是家里人当中最快反应过来的一个。
当时家里就父母和她们姐妹四个在,孩子和老公被苏壹支出去买东西了。
“姐,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很难让你们接受,”苏壹眼眶一热,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你帮我跟妈说,不是她没当好妈。我们家个个都是有主见的人,也都是很有生存能力的人,各有各的担当和活法。”
“姐,你应该是最能理解我的。你之前跟姐夫走过的路,就是我如今正在走的路。不同的是我们所爱之人的性别,但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呢?”
“妈在气头上,很多话我说了她也听不进去,所以我只能跟你说。”
“爸妈他们那个年代,谈情说爱是一种羞耻,他们也不善于表达或谈论男女之情。”
“可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对爱情有着最热切最纯真的向往与追求,也有为爱奋不顾身的勇气和胆量,只会跟自己真心所爱的人在一起。你不也是如此吗?”
……
……
苏壹在阳台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
从刮风到闪电,从打雷到下雨,从哭到笑,口水都说干了。
但没白说,姐姐松了口:“她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比我说的还要好!”
提到锦缘,苏壹打起了精神,“姐,我大学初恋就是跟一个女生谈的,我很早就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不是因为她才突然转了性。我很爱她,所以跟家里人出柜的这份苦,我不能让她来分担。”
也不想锦缘被家人误会是胆小懦弱,不敢跟她一起面对家长。
“你想护着她,不说名字,照片呢?照片总能给我看看吧?你得让我心里有个底,也才好帮你劝劝爸妈不是?”
她就想看看,自家鬼迷心窍的妹妹爱上的人长什么样,是有多漂亮,多迷人,让苏壹为之着魔。
“照片……”苏壹想了想,她手机里还真是没有锦缘的正面照,“我让子洁发你。”
“子洁?”
“嗯,子洁…见过她两次了。”
“你们,”苏雯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是是是,你们是亲姐妹!”
“姐,姐,对不起嘛~”苏壹立即服软,“我要早知道你能接受得这么快,肯定就最先告诉你了。”
“少跟我贫。”
“姐,别生气了,你是最好的姐姐,她是妹妹,我们做姐姐的,就大度一点,嗯嗯?”
“胸闷,不想听你说了。我去看看妈怎么样了。”
苏雯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什么苦,最大的苦就是婚途不顺,没少跟父母吵。
申进老家在农村,父母至今仍在。家里有两个姐姐,大姐嫁给了同村的人,二姐嫁去了镇上。
家中困难,他也没多大的学习天分,大学没读完就去当了学徒,做了一名理发师。
长得帅,但经济条件差,职业也不被人看好,拖到了快三十岁,才有了后来跟苏雯在相亲网站上认识的缘分。
那会儿苏壹在衡原上大学,苏雯跟申进的存款不足以买房,苏爸苏妈又不肯嫁了女儿没收到彩礼还倒贴钱,僵持之下,两人婚后就住在了家里。
这一住多年,两老习惯了,再加上孙子出生是他们带大的,更舍不得一家人分开了。
苏雯两口子已经买了一套房,只不过没重装,租出去用房租抵房贷。
申进跟人合伙开理发店,生意还行。
苏壹大学还没毕业,小外甥就出生了,前两年跟姐姐姐夫住一个屋,又大了些,也就是到了苏壹毕业那年,在苏壹决定留在衡原后,就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外甥。她每次回家都是跟姐姐睡,姐夫跟孩子睡。
对此,苏雯心中有愧。
所以她这几年总是顺着苏壹的性子,帮她在父母面前应付催婚,也试着理解苏壹说的独身主义。
她想着只要苏壹在外面是真的过得开心自在,她就不会觉得是他们一家三口变相把苏壹挤出了父母的这个家,而让苏壹“无家可归”。
就像苏壹说的,他们家的每一个人都是按着自己的性子和主见在活。
苏壹支持并尊重过她的选择,她也应当支持并尊重苏壹。
通话结束后,苏壹愣了愣,火速给温子洁去了电话:“子洁,我跟家里出柜了。”
“什么??我说你也太猛了吧!”温子洁正在敷睡前面膜,按了免提。
听到苏壹这句开场白,吓得立马坐起身,取消免提,撕了面膜,再三确认房门是不是关严了。
两三分钟,苏壹把经过简述了一遍。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别跟锦缘说啊,我姐那边,还需你再去帮我助助力,你手机里有的锦缘的照片可以发给姐姐看,但你别提锦缘的名字和身份信息。”
“你怕你爸妈他们去找表嫂,让她跟你分手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条船我是想开一辈子的。你是我最最亲爱的表妹,你也不想看我翻船吧?”
“行吧,为了我最最亲爱的表姐的幸福,周末我就去陪大表姐一起给你爸妈做思想工作。”温子洁关键时候还是很给力很靠谱的,“今晚我先做大表姐的工作。你不给我点鼓励之类的吗?”
“给给给。”
苏壹退回主页,进了微信,给温子洁转账520。
收到这个数字,温子洁“mua”了声:“鼓励收到,我这就开工去了。”
那钱,被温子洁退了回来。
【温子洁:姐,我希望你幸福。我也爱你。】
阵营里又多了苏雯后,苏壹松了一大口气。父亲立场不明,没像母亲那样骂她几句,也没说什么好歹。
感觉攻克难度…不太高?
【苏壹:爸,妈妈她心里堵,这些日子就劳您多费心开解开解了。】
【苏壹:我很爱你和妈妈,你们是一对非常成功的父母,让我和姐姐在你们身上学会了爱。】
【苏壹:你和妈妈吵吵闹闹过了一辈子,是因为你们深爱对方。姐姐当初不顾一切嫁给姐夫,姐夫不畏人言住进我们家当上门女婿,也是因为他们深爱对方。】
【苏壹:爸,我理解你和妈妈的所有顾虑,所以我那天跟你们说了很多,妈没心情听,但你肯定都听了的对吧?】
苏壹的父亲是个性格温敛沉闷的人,话少,对外与人为善,对内也只偶尔跟苏壹的母亲拌嘴,两个女儿他都没骂过打过,女儿要什么,他能给的就都会给。
吃穿住行,多数时候都说随便,但有想法时,就一定要实践。
相反,苏壹的母亲是个话多且爱碎碎念的人,家里的事都由母亲做主,一有看不惯的,就把父女三人都数落一遍。
是一边做事一边“骂”的那种。刀子嘴豆腐心。
等了会儿没见父亲回复,苏壹回屋拿睡衣准备洗澡。进浴室前看了眼手机,有一条父亲发来的未读消息:【我只问你,她的家人是怎么想的?】
父亲的问题,直戳苏壹的心。
她不知该怎么答,只能暂时回避,不答。把手机充上电,去洗澡了。
淋浴时,她的脑子就没停止转动。她在想,锦妈妈…和她自己的母亲,谁更心软?谁会先接受她们呢?
若迟迟得不到家长的认可,她能坚持下去,锦缘能吗?会吗?
……
洗完澡出来,胡玉欢给她发了消息:【我今天眼皮子老跳,心里不踏实。你前两天休息,先是说要回家出柜,后来又改飞去京平陪她,那再后来呢?不会是从京平飞回去了吧?】
锦缘也给她发了消息:【聚餐结束了吗?】
她爬上/床掀开被子把自己整个儿蒙住,在里面闷到快缺氧了才探出头来。
校草和校花都到床上了,校草乖乖地趴在床头压住了她的手机,校花从她身上一跃而过,跳去了窗台。
亲情、友情、爱情,三情并乱。
白天还有忙不完的工作等着她。
紧绷的那根弦快到了极限,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哄?为什么有那么多事要处理?老好人就不能被哄被宠吗?
苏壹啊苏壹,这不是你自己作出来的局面吗?
她先安抚胡玉欢:【别瞎想了,我今天照常上班呢。过些天再去看你和芯芯。】
跟家里的事几句话在微信里说不清,她脑子又乱的很,只能岔开话题,避重就轻让自己缓一缓。
随后才回复锦缘:
【到家了。】
【你还有多久回来?】
【锦缘,我想你在身边,想你给我力量,想你也哄哄我。】
第三条发出去没到两秒,就被撤回了。
她以为自己撤得快,锦缘也不一定正拿着手机在看消息,可锦缘看见了。
【锦缘:喝酒了吧?】
【苏壹:嗯。】
【锦缘:洗漱了早点休息。我也困了,今晚就不视频了。】
【苏壹:哦。】
【苏壹:是有点晚了,那晚安了。】
【锦缘:嗯,晚安。】
……
不知不觉,锦缘来了京平有一周了,也是节日后上班的第二天。
千厦集团总部,锦缘的莫须有“罪名”洗清,相关涉事人员悉数被公司开除,并将事件始末和调查结果做了公示,还锦缘清白。
锦缘委托律师事务所发了保留对涉事者追究法律责任权利的公函,而秦琴则赶在殷莉被召回来之前“消失”了。
董事长办公室内,顾董惋惜道:“你真的打定主意不回京平了?不单是因为这次事件?”
锦缘点头:“顾董,蒙您厚爱,才有今天的我。从今往后,只要千厦还需要我,我会一直为千厦效力。可您也知道,我今年都三十一岁了,工作之余也想慢下来,多抽出些时间,好好经营自己的感情和生活。”
“这么说,是找到另一半了?”
“嗯。”
“不是陈野?”
“不是。”
“哈哈,看来陈野还是慢了一步啊。我还寻思着陈野对你挺上心,要你们成了,必定是一段佳话。”
“顾董,我的个人大事已有着落,今天向您坦白也算是跟长辈打报告了。”
“锦缘啊,这话一听就不是你的风格,是跟你男朋友学的吧?”顾董揶揄道,“能让你钟情于他,还能让你有这么大的变化,他的本事不小啊。有机会可得让我见见。”
“好。”她没多做解释说不是男朋友而是女朋友,时机未到,讲多了只会徒生事端。
京平这件事之后,她对殷莉的忍耐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从今日起,她要保护苏壹,不让苏壹成为殷莉利用来攻击她的武器。
殷莉功败垂成,不会善罢甘休。
“千景汇项目,实权我就都给你了。殷莉那边,我会权衡了看着办,不会让你蒙冤白白受委屈。锦缘,千厦在衡原乃至东南区开拓发展的重担,你必须帮我分担啊。等千景汇项目竣工,千厦在衡原站住脚了,东南地区总经理的位置,你切不可推卸。”
“顾董抬爱了。若有那日,我定不负顾董所望。”锦缘从不高傲自负,也从不自贬身价。
欲成其器,必承其重。
“对了,广告公司这块业务,我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熟悉有见地。思来想去,就是否收购狂艺一事也交由你办理吧。雷鸣和殷莉私底下必定有利益关系,你来接手,我更放心。你要有别的方案,也尽管提。至于海络……我看陈野多多少少有点假公济私了。这人城府极深,你多加防范。”
“好的顾董。”
而衡原这边,苏壹在午休时间接到了杨潇潇打来的报喜电话:“苏壹姐,我刚知道五一假还没放完殷莉就被召回京平了。”
此时的苏壹还未收到锦缘要回来的确切消息,按工作关联的密切度来说,也有可能杨潇潇会比自己更早收到密报,于是问道:“那锦总呢?”
殷莉跟锦缘在京平必然已碰了面,那锦缘该解决的解决完了吗?
昨晚锦缘没回她那个关于归期的问题,她后面就没问了。锦缘看到却不回,就是不想回不便回。
杨潇潇偷笑,打趣道:“千景汇那么大的项目,怎能缺了锦总?”
“……”
“锦总刚让我给她订机票了,今晚的航班。我问要不要我去接她,她说有人接。”杨潇潇话音里的笑意更浓了,“苏壹姐,这个有人,你说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呀?”
“应该……是吧。”刚刚才订机票,那锦缘的消息也快来了吧。她们约好了,她相信锦缘不会食言。
果然电话打完,手机里就有了锦缘发来的航班信息页面截图。
第68章
截图上显示, 航班晚上八点半落地。
时间很充裕,她正常打卡下班, 买菜回了家再开车过去机场接人都来得及。
锦缘是特地选在这个时段回来的吧?
既不耽误她上班,又能让她去接她回家。锦缘也变得体贴了。
【苏壹:今晚回哪边?】
如果锦缘想回自己家,那她下午得早点下班过去收拾一下,好些天没住人,家具估计蒙了灰尘。
锦缘的回复很及时很干脆:【你那边。】
【苏壹:好滴~】
晚上八点五十,苏壹在机场等到了她的爱人。她没有送来捧花,只笑着上前轻拥, 在锦缘耳边诉说情意:“欢迎回来,我很想你。”
锦缘轻不可察地“嗯”了声,由着苏壹牵手, 向停车场走。
苏壹放好了行李箱, 才刚坐上驾驶位,就被锦缘勾住了脖子, 再然后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面对如此热情的锦缘, 苏壹有些发怔, 但很快就全情投入其中,吻得难舍难分。
良久, 快喘不过气来的锦缘捏着她的后脖颈示意她停下。
稍稍分开后,苏壹还在平复呼吸, 就听锦缘眉眼含笑地问:“这样,算不算哄?”
所以锦缘这么做, 是为了哄自己?昨晚撤回的那条消息, 锦缘看见了?
“锦缘。”苏壹抱住她不撒手, “你怎么这么好。”
“哄女朋友,不是应该的吗?”
是从什么时候起, 她心里已经认定苏壹是女朋友了呢?大概,是从苏壹上楼见她母亲的那日起吧。
她的亲人和爱人都在衡原。
她的家,也在衡原。
她要给苏壹一个名分,让苏壹知道,她不是在玩儿暧/昧,更不是在玩/弄感情。
苏壹值得。
伏在她肩头的人,抽抽搭搭掉起了眼泪,对她越抱越紧。
她想,苏壹或许真的是又因为她而受到了什么委屈?不然昨晚也不会跟她发那样一条求安慰的消息,却又撤回。
“是我母亲又找你了吗?”
“没有。”苏壹在手背上抹了抹眼泪,“是我惹家里人生气了,有点心烦,有点无助,你又不在,就很难受。我以前都是自己消化情绪,可现在有你了,就…总想粘着你,但又怕给你添乱惹麻烦。”
她自顾自地说,又自顾自地擦眼泪。好在这一波眼泪掉得快也收得快,一两分钟就雨过天晴了。
等她抬起头来,除了眼眸湿润,别的也没什么异样了:“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听到你说我是你女朋友,喜极而泣。”
锦缘见她露出往日的萨摩式笑容,也没再多想。
“还能开车吗?”
“能。”苏壹点头如捣蒜,接过锦缘递给她的抽纸把脸擦了下,“我这就带女朋友回家。”
……
到家后,校花校草对锦缘再无半点生分,就像平常迎接苏壹那样,喵喵叫着打滚迎接两个漂亮的姐姐。
苏壹把行李箱拿进卧室,出来看到锦缘还蹲在门口撸猫。
这是暴露本性了吧?
撸猫的锦总,好可爱,比校花校草还要可爱。
“好了校花校草,别缠着锦缘姐姐,让姐姐先去洗澡。”苏壹边走边笑,递出手把锦缘拉起来,“饿不饿?我煮一份意面,你陪我吃点?”
晚上的航班大概率是含有飞机餐的,但锦缘不像是会吃飞机餐的人。这个时间点,多吃也不好。
锦缘点了点头。她确实还没吃晚饭。
“那你去洗,洗完出来吃正好。睡衣就穿我放在床上那件。”
被苏壹拉着走进卧室,锦缘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对面窗户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那是锦壹画的她们三个“荡秋千”的场景。是了,苏壹说要用画框裱起来,就真的裱了挂墙上了。
“这样一看,是不是觉得壹壹的画挺有艺术感?”
“嗯,颜色跟你房间也很答。”
“可以送壹壹去学画画。”苏壹提议道,“这孩子很有灵性,也很有想象力,指不定以后能成为大画家呢。”
“等我问问她自己的意思吧。”她不想强逼着小孩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想让壹壹自己选。
她一转头,又看见床头柜上多出了一个相框,里面同样是她们三个“荡秋千”的画面。但不是锦壹的画,而是照片。
锦壹画的是正脸,照片拍的是背影,两个画面都无比温馨有爱。
这里,更像是一个家了。她和苏壹的家。
“那张照片,是子洁偷拍的,我很喜欢,就洗出来摆那儿了。”苏壹从背后拥住锦缘,亲吻着她的耳朵,“宝贝,这里是你的家,我是你的,校花校草也是你的。以后,你可以尽情撸猫,还有…我。”
下班后她就先去买了画框和相框,又把她最喜欢的那张照片打印了出来,她想用生活中的小细节来让锦缘感到温情。
更是在告诉锦缘,她们都已是她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苏壹的煽情成功拨动了锦缘的心弦,便任由那人在自己耳边、颈边放肆了一会儿。
当一只手从腰间往上试图翻越山峰时,被另一只手按住了。
锦缘转身,指/尖点在某人唇上:“生理期,不可乱来。苏主管该去煮面了。”
“!!!”说得她好像一只发/情的泰迪!
虽然但是,每次只要跟锦缘单独在屋里,她就真的真的只想跟她做那种事!完了,她成狗了。
狗东西!!
“哦~还有,你那边我下班后也去了,那幅摩天轮我也装进画框了,就放在书房的柜子上。”那是锦缘的家,她还不能擅作主张往墙上挂东西破坏格局,“家里不脏,干净得一尘不染,你是叫人去打扫了吗?”
“嗯,下午让保洁阿姨去做了卫生。”怕苏壹敏感,又解释道,“不是因为担心家里脏才来你这儿。”
“我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苏壹拉长尾音,笑得甜蜜,“你也想我。”
手指被捏,下巴被捏。
锦缘洗澡没花多长时间,出来时苏壹也做好了意面,分装在两个盘子里,分量都不多。
吃饭前,她把锦缘带到玄关:“先录一个指纹,再吃晚饭。”
这晚以后,锦缘也能自由出入这个家的家门了。
锦缘好似累到了,吃了晚饭就上了床,等苏壹洗完回屋,床上的人已迷迷糊糊。
校草温顺地蜷在锦缘身旁,身子紧贴锦缘露在外面的手臂。
既然锦缘不介意,她也就没有把校草赶下床。
校草只是在天冷的阶段会跟她一块儿睡床,等再过些日子热起来了,校草和校花基本就睡窗台或客厅地板。
从更宽敞的另一侧坐上去,伏低身子问:“睡着了么?肚子疼不疼?”
锦缘疲倦得睁不开眼,还有些意识,似呜咽般答了声:“没事。”还顺手摸了摸毛茸茸的校草。
安了心,苏壹关灯躺下。
她已换了薄被,两人一起盖也不会觉得大热。
熟悉的气息靠近,锦缘本能地又侧了侧身体,这样就把整个背部贴入了苏壹怀中。
才洗了澡又吹了头发,苏壹身子温热,掌心自然也温热。
感觉到背后及腹部的温暖,锦缘从困意中找回一丝清明:“明天送我去公司,接下来几天我会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可能顾不上你。”
“嗯,那这两天我不黏你。”想到殷莉走了,苏壹又问,“明天的例会还照常开吗?”
“嗯?”
“我是说,明天周四。”
“开。”
殷莉走了,就又是锦缘负责品宣了。
见面的机会是多了,可她现在并不想锦缘管那么多,累得慌。
“宝贝,”她的手轻轻按揉了一下,“这个周末是母亲节,你往年有给阿姨买礼物什么的吗?”
过了会儿锦缘才答:“没有。我们家平时不怎么在意这些节日。你是做策划的,像此类非传统意义上的节日,时间节点大都过于商业利益化了,形式感太重。”
“……”在她意料中,笑道,“没办法啊,有些工作就是靠节假日吃饭的。”
“线上要做什么,你们看着弄。”
“工作上你放心。但我跟你提这个,不是在说千景汇的宣传。”苏壹顿了顿,几乎用唇贴着锦缘的耳朵说道,“我是在说,我们的循序渐进。”
循序渐进一个词,就如同她们之间的暗号。可锦缘听后却没了声音,是觉得她多此一举了吗?
让锦缘做讨母亲欢心的事,是不是太难为她了?
怀里的人翻转过来,额头贴着她的下颚:“苏主管有好的建议?”
却听苏壹倒吸气“嘶”了一声。
“怎么了?”
“没什么。”总不能说是被她转身时碰到了膝盖吧?
“是被我压到腿弄疼了吗?”锦缘说着,手就要往下摸去帮她揉。
“没有。”苏壹握住她的手不让动,又亲了亲锦缘主动贴上来的眉心,继续刚才的话题,“周六下午或晚上,你抽一点点时间,我们一起去给阿姨买礼物。你也许久没见她们了,正好周天回去一趟把礼物送给阿姨吧?”
“可以,礼物你挑,我送。”锦缘仰起头,她当然明白苏壹是想缓和她们母女的关系,也的确需要缓和,所以她愿意配合。
“好。”
锦缘那沁人心脾的香味钻进鼻腔,苏壹就快把持不住了,忍了又忍,忍到吞咽口水。
紧接着,她听到了锦缘的笑声,再然后,是锦缘凑近的唇。
“晚安吻。也是哄女朋友。”
……
年中,不只是她们忙,各大公司都有得忙的。
周四的例会上,苏壹和锦缘再次在千厦的会议室相见。锦缘在会上不吝言辞地表扬了狂艺的团队把五一活动做得很好,会后又跟苏壹在办公室聊了即将到来的六月中旬的开盘节点。
那个有段日子不见的专属咖啡杯,苏壹也再次用上了。
苏壹没见到杨潇潇跟她提过的那个“总经理”,锦缘也没提,她就权当这人没来过,与她无瓜。
周五,苏壹跟雷鸣去往全际海外公司签合同,当晚全际领导组了饭局。
包房里是一张木质的电动大圆桌,直径得有四五米。他们一行人也就十个左右,坐下来后,挨得近的可以交头接耳,离得远的,那是说话都得用喊了。
席上就雷鸣和苏壹是狂艺的人,雷鸣挨着全际的老板以及另外一家合作单位的大领导。
苏壹被雷鸣指了座位,与他中间就隔了一人,但她与那人中间隔了有两米。
“帮我把餐椅挪到这儿来,对,谢谢。”
上楼时,林茜还跟他们一路呢,进包房后就没见着人。等到开始上菜了,苏壹才又听到了林茜的声音。
让服务员搬了张椅子靠近她的座位,餐具也拿了过来。
“林小姐。”
苏壹转身打招呼,再怎么说,人家是甲方,也是这儿她仅认识的两人之一。
“离他们远点儿挺好的,可以好好品尝佳肴。”林茜坐下,意有所指,“这家中餐厅的菜还不错,我点的都是招牌菜,不下酒,下饭。”
苏壹听笑了:“原来林小姐这么幽默风趣啊。”
“前两次给你的印象,很冷漠无趣吗?”林茜盯着她问。
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苏壹莫名心慌。
“没有没有,林部长一直很随和,不过今天在公司看到了你工作中严肃认真的一面,刚刚又突然说笑,就…挺有反差的。”
林茜是全际海外留学部的部长,在全际算是中高层管理职位了。
“苏小姐是…不喜欢这样的反差吗?”
“!!!”什么鬼?苏壹警铃大作,只想喊救命,也想挖开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自己忘了什么?
她才不信林茜是无意在“示好”和“撩拨”,更不信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
既不能用自己非单身来做挡箭牌,又不能直白问林茜性取向,大家都是工作上的往来,她要是声称自己有对象了,风一吹,很容易就暴露她在说谎。
更严重的,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锦缘也牵扯进是非之中。
苏壹反问一句:“喜欢林小姐的人应该挺多吧?”
林茜莞尔一笑,收回目光,低了头:“情情爱爱的太让人心力交瘁了,还是自由自在的好。”
“嗯,自己开心最好。”
又一次,在雷鸣的大力“引荐”下,苏壹迫不得已喝了许多酒。这是职场应酬,该喝的酒,她不会自视清高地推拒。
几轮下来,她有些架不住了。
林茜全看在眼里,给她倒了白开水,替换了杯子里的白酒。
当又有人朝苏壹走来时,恰好是全际的一名男同事,林茜便将酒挡了下来:“苏主管已经喝多了,往后我们跟狂艺是合作方,还有很多机会一起用餐。这一杯,不妨留着下一次。”
来人识趣道:“林部长说的是,好,下一次。”
苏壹的手指碰到酒杯,做好了喝酒的准备,没想到逃过一杯。
她看着脸因酒精而发红的林茜,端起那杯林茜给她倒的白开水,真诚地说了声“谢谢”后,喝下。
到散场时,雷鸣那个老色鬼又犯毛病了,借着道别握手揩林茜的油:“我记得林部长没开车来吧?要不坐我的车?我让助理先送你。”
“雷总,林部长还有反馈意见没跟我说完,我们要等会儿才走。”苏壹与林茜并肩而立,两人的肩头相挨着,“是吧林部长?”
算是跟林茜“礼尚往来”,互帮互助吧。
“对,有的想法,当面聊更能传达到位。”林茜用了点力抽出手,“要辜负雷总的好意了。”
雷鸣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壹一眼,对两人说道:“全际的项目,你们多沟通。小苏要是有做得不好之处,林部长可以直接找我,电话微信,随时。”
送走雷鸣,苏壹靠在墙上,有些乏力。
“你还好吧?”
林茜只喝了小几杯,伸手想扶她一把,却被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脑袋有点儿晕,歇几分钟就好。”苏壹闭了眼不看林茜,抬手又多解了一颗衬衣纽扣散热,露出里面打底的白色小吊带。
包房里再无同行的人,林茜也靠墙而站,单手环臂,扭头去看苏壹微微昂首的侧脸。
明明喝了那么多酒,半扎的马尾也有些松散,但脸上不见酒色,依旧白皙如玉。而她身上的酒香和微乱的头发,让这一张素雅纯/情的脸,染了几分勾人沉沦的情谷欠。
“苏壹。”
过了好几秒,苏壹才微睁眼向她看了过来,无声询问。
林茜缓缓开口:“你……单身吗?”
苏壹身体一僵,不明其意。想说我有女朋友,但又怕连累锦缘,只好故作云淡风轻,笑得随意。
“心里有人,非她不可的那种,你说,算单身吗?”
就这样,两人静默了几分钟,林茜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不早了,我们也下去吧。”
苏壹的手机振动,她从裤兜摸出手机,是锦缘发来的消息:【回家了吗?】
今晚有跟新合作单位的酒局,她在晚饭前同锦缘说过。本来是叮嘱锦缘别忙得废寝忘食,顺便就提了一嘴。
【苏壹:刚散场。正要下楼打车。】
【苏壹:你今天忙完啦?】
消息一发,她站直身体,呼吸吐气,礼貌地回应林茜:“嗯,走吧。”
没走出几步,锦缘的电话就打来了。
苏壹心跳加速,也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慌忙把手机从右手换到了左手。因为林茜在她右手边。
“喂?”
“喝酒了?”
“嗯。”
“你发个定位给我,我看远不远。顺路的话,我去接你。”
苏壹受宠若惊,锦缘不打这个电话,她觉得自己能坚持到明天再见,可锦缘打了电话,她是一分钟都等不及想见锦缘了。
人和语气都立即变得乖巧无比:“嗯嗯,我马上发你,等你来接。”
她右手提着电脑包,左手熟练地操作手机,连按键的动作都昭示着她内心的欢喜。
“有朋友来接你?”
“对。”
苏壹发完定位,和林茜也来到了电梯间,“等下林小姐打了车先走吧,我朋友过来还有一会儿,我自己等她。”
是你心里那个人吗?
林茜想问。
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好,那就祝苏小姐周末愉快。”
“你也是,周末愉快。”
还没分别,两人就把分别的话给说完了。直到林茜打了车,才又各自说了句“再见”。
苏壹背靠公交站牌,分析着林茜今晚那些奇奇怪怪的言行。
不对劲,哪儿哪儿都不对劲。那种惶惶不安的感觉很不好,不好到她都不想接全际的项目了。
站台里的各种声音嘈杂惹人烦,大大小小的车辆停了又走,走了又来。
酒劲上涌,苏壹愈发的混沌,脑袋发胀,浑身也开始发软了。
她无力再思考别的,放空自己,只将重量都置于身后的站牌,安安静静等着锦缘来接她…回家。
是以她没发现,几分钟前与她道了别的那个女人在车子开出小段距离后就下了车。
隐在她不易察觉的地方,一边抽烟,一边注视着她的方向。
苏壹的手机终于又震动了。
她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是不是锦缘打来的,前方就传来了锦缘的声音:“苏壹,上车。”
第69章
这里是公交站台, 出租车和私家车都不可久留。
苏壹略显艰难地迈着步子走到车前,坐进副驾驶后拉了两下都没拉动安全带。
锦缘探过身来帮她系了安全带, 又摸摸她的脸和额头:“醉了?”
“困。”
把苏壹放膝盖上的电脑包拿走放后座,握了握她的手:“困了就睡会儿,今晚回你那儿,到了我叫你。”
“唔。”
此刻的苏壹让锦缘想到一个词:憨态可掬。
猫儿般。
如果不是要开车,如果是在家里,她就要抱着她又撸又捏了。
到家进门后,苏壹坐在换鞋凳上就抱住了锦缘的腰, 在她身前蹭脸:“锦缘,我们一起住嘛~”
“现在这样,不是一起住吗?”
苏壹家里有她的穿用物品, 她家里也有苏壹的穿用物品, 她们顺理成章地融入了彼此的生活,两边都是家, 两边都只有她们, 住哪边也都不必再有任何顾虑。
“我想每天看到你, 想每天抱着你睡,想每天有晚安吻和早安吻。”苏壹困意深沉, 眼皮贴合,双臂却有大力气, “我不是单身,我有女朋友, 很好很好很好很好的…女朋友……非她不可, 只想跟她在一起。”
说到后面, 声音越来越小。
锦缘揽着她的肩,轻抚着她的背, 感受着她的呼吸越来越平缓。
同时也在想苏壹的“醉话”,想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是自己没给到她安全感吗?
锦缘昨天今天都很忙,明明很累,可昨晚一个人睡,怎么都睡不着,所以今晚才来见苏壹。
她需要好的睡眠。
在苏壹身边,就可以安稳。
只是被苏壹抱着,她便能身心放松下来,回归到生活。
“不能睡!”苏壹猛然抬头,掀开眼皮嘟着嘴,“还没洗澡,还没喂校花校草,不能睡!”
看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卖萌撒娇,锦缘上手揉得更乱,逗笑道:“不能睡,那能站起来吗?苏主管。”
“能!哼,说谁站不起来呢?你又小瞧我。”
生理期还未彻底结束,锦缘可不敢“小瞧”某人,也不敢跟某人一起洗,只能守在门外,像苏壹以前守她那样,说好时间。
校花校草今晚的口粮,是锦缘给的。只放了干猫粮和冻干,没有苏壹给它们拌的各种营养品或罐头那么丰盛,但起码不会饿一晚肚子。
看它们吃了会儿,锦缘给伍玥发了消息:【冒昧打扰,想请问,是不是有宠物自动喂食器之类的东西?给校花校草用。】
还不到十点,说早不早说晚不晚。
她和伍玥加了好友,还没单独聊过天,但跟猫有关的问题,她能想到的请教对象,也就伍玥了。
有了自助喂食器,那苏壹去她那边住的时候就不用担心校花校草没饭吃了。
【伍玥:有的。你要给它们买吗?】
【锦缘:嗯,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推荐?跟猫有关的自动化日常用品,都行。只要是好用的,价格也都行。】
【伍玥:好,稍等下,我找了发你链接。】
【锦缘:谢谢。】
【伍玥:不客气。】
消息刚发完,校草也吃饱了,直接站起来,前脚扒在锦缘腿上伸起了懒腰。
锦缘今天穿的西裤,校草没放出尖锐的爪子,肉垫滑溜溜的,扒拉几下就掉下去了。
然后围着锦缘的小腿蹭来蹭去,时不时地仰头冲她“喵喵”叫。
校花则乖乖地坐在一旁舔爪子洗脸,那眯着眼的迷蒙的可爱模样跟苏壹进屋时如出一辙。
她蹲下抚//摸校草,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好。
睡到半夜,锦缘依稀梦见自己置身于温泉,从眼耳往下,尤其身前,被温热包裹。
她轻吟两声,似难耐,似舒适,双腿微曲,双臂也收得更紧了。
全身的血液都流向温热之处,有时像羽毛轻轻扫过,有时又像龙卷风将她拉扯到空中飞旋,再将她狠狠抛下。
于是她只能死死地抓住救命绳索。
缠绕。
禁锢。
再开启下一场梦。
天光乍现,云影徘徊,一夜好梦的锦缘被校花凉凉的鼻尖给惊醒了。
睁眼便是一团黑乎乎的毛茸茸的校草蜷在枕边。
昨晚她知道校草睡在手边,所以对于床上多了毛孩子不觉惊讶,只是校花大清早来舌忝她的脸让她有点不适应。
摸了摸校草柔顺的长毛,她撑坐起身。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校草也甩了甩尾巴后,不做停留地跳下床跑出去了。
薄被滑落,身前的某种异样感令她皱眉。低头一看,脑中瞬间浮现出夜里的梦境,这,哪是什么梦?
“你醒啦?”
苏壹规规矩矩来到床边,眼睛却瞟向柜子上的相框,不敢正视床上的美人。
“我做了早饭,你…想再多躺会儿,还是起来……”
“几点了?”锦缘掀开被子问。
“刚过八点。”
“嗯,我要去营销中心,下午等我电话。”
“哦,好。”
锦缘在她身前站定,长发垂落,吊带丝裙,眉目倦懒,再加上某些痕迹,可谓风情万种,人间尤/物。
昨夜她半梦半醒,被馥郁芳香迷了心智,梦到自己吃了几口奶油蛋糕,还有两颗樱桃。
直到清晨初醒,才恋恋不舍地嘬了嘬,逃也似的离开了案发现场。
她就是个偷樱桃的贼。
被栽种樱桃的主人发现了,怕是没得好果子吃。
可雁过留痕,一个贼,偷了东西也定然会留下作案证据。这不,百口莫辩的她,耸拉着脑袋等待那位主人的审判。
纤纤玉手抬起,手指从下巴攀上唇瓣,不轻不重地点了两下。
苏壹被点得心痒又心惊,亲一亲是不是就能哄好了?然而在她嘟唇想亲时,被捏住了。
“呜呜……”
“小惩大诫。”锦缘手上发力,“苏主管这张嘴,没轻没重,长不长记性?”
“呜呜……”苏壹点头,眼泪汪汪,她昨晚用力过度了?不可能呀,她都没用牙齿,就是,就是含得久了点。
……
吃了早饭,锦缘不到九点就出门了。
收拾完厨房,苏壹收到温子洁的消息:【姐,你现在跟锦缘是女女朋友关系吧?】
这人…表嫂都喊了,老婆这个词也用了,才来问她们是不是女女朋友?
【苏壹:是。】
【温子洁:是就好办了。】
【苏壹:什么好办?你要干嘛?】
温子洁发来语音:“去帮你跪地求饶,给你家母上大人做思想工作啊,还能干嘛?你倒好,出完柜就一走了之了,善后的苦差全都让姐姐妹妹的帮你做!”
【苏壹:爱你.gif 】
【苏壹:春节陪你浪。】
到阳台上站了几分钟,想起了前几天还没回复的父亲的那条信息——她的家人是怎么想的?
苏壹当时没转过弯来,但今天好像对这个问题有了新的领悟。她低头打字:【爸,如果她的家人也抱着跟你一样的态度问了跟你相同的问题,他们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我又能给他们什么样的答案呢?】
【爸,爱是相互的。】
【她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有事业,有担当,会哄我、宠我、护我、信任我,对我坦诚,带我见家人,也在尽量不让我受委屈。】
【重点是,我们在一起,给了彼此一个家。】
没等到父亲的回复,苏壹把校草放进外出包,带去宠物店洗澡。
毕竟是跟锦缘同床共枕过的小猫咪了,以后也会一起睡,可不能让它们身上有一丁点儿的异味。
要香香的,毛也要顺滑的。
涂苒也在。
校草是这里的常客,不认生,哪个店员都能给它洗。它很乖,不叫唤也不挠人咬人。
一楼是各类宠物用品货架,二楼是宠物洗浴区和寄养区,苏壹跟涂苒在二楼的小办公室里闲聊。
“苒姐,你这家里的柜也出了,婚也求了,有打算去国外注册结婚吗?”
“像我们这样的同性恋人关系,你觉得去国外结婚真的有意义吗?早年间我的确想过,以后找到想共度一生的人,一定要和她拿到结婚证。可经历了几段分分合合的感情后,如今年纪大了,阅历多了,也看透了很多事。所谓的同性结婚证,不过也就是个心理安慰罢了。有没有那张证,都没差别。不爱了,该分的还是会分。”
“也对,爱情不是一本可有可无的结婚证,靠结婚证维系的,也不是真情。”苏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因为同性之间的婚恋得不到社会认可而感到遗憾。她有多爱锦缘,就有多想和她光明正大。
“怎么,你就那么想跟锦缘结婚啊?”
“想。”苏壹毫不迟疑地点头,“想跟她有个名正言顺的家,想跟她一辈子,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名花有主。”
在好朋友面前,她不需要掩饰自己对锦缘在情感上的占有欲。只不过她的占有欲,都建立在锦缘的许可范围内,而非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锦缘。
“啧啧,你呀,总算是有点追求和欲/望,像个人了。”
涂苒认识苏壹这些年,苏壹看着是万事大吉,实则沉闷无欲,好似对什么情啊爱啊物质啊都不来电,也不在乎,得过且过。
是锦缘让她变回了一个鲜活的人。
苏壹:“可惜结不了。”
“婚结不了,但蜜月还是要度的。”涂苒话锋一转,“中旬我和玥要去国外旅行一周,顺便拍婚纱照。别跟你玥姐报信啊,婚纱照是我偷偷定的,还没跟她说。”
“苒姐,你可以啊~”苏壹竖起大拇指,下一秒却变了变脸色,“苒姐,你和玥姐在外面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上午的时间过得极快。
苏壹午饭在涂苒那儿蹭了一顿伍玥送来的爱心午餐,少不了被二人打趣和锦缘如何相亲相爱的私密话题。
饭菜倒也不是伍玥自己做的,而是听说苏壹在这儿后,去楼上那家私房菜打包了带来的。
那次求婚之后,她们还没联系过。
“还是你面子大,一听你来了,玥就专门买了饭菜过来。”涂苒故作吃味。
“玥姐买的可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好吧?”苏壹帮着涂苒收拾饭盒,“你就别害我了,以后再不敢蹭你们的饭了。”
去完卫生间的伍玥重新进到办公室:“谁说你是蹭饭的?”
目光落在涂苒身上。
涂苒连忙眯笑:“玥,我们在说下次去谁家蹭饭。”
桌子底下,苏壹的腿被撞了一下。
“是的玥姐。”
玩闹过后,伍玥问苏壹:“话说回来,你和锦缘都还没跟家里出柜吧?”
“出…是出了,只是家里人没同意,我还在努力。”
涂苒:“难搞吗?”
伍玥:“你爸妈有说什么让你选她还是选我们之类的世纪难题吗?”
苏壹:“……”她想了想,还真没有。
伍玥见她愣愣的,又笑道:“想必就算他们出了这个难题,你的选择应该也是锦缘吧?”
苏壹摸摸鼻尖:“这么…明显吗?”也不是她不顾家人,是因为她相信家人最终能接受她们,所以她首先要给锦缘最坚贞的爱。
“锦缘昨晚给我发消息了。”伍玥抛了个诱饵,却又不告知她实情。
“你们…说什么了?”
“很平常的事,没说你就是了。”
“哦。”
锦缘在衡原没朋友,能跟伍玥聊得来,哪怕聊的事都与她无关,她也是开心的。
“别丧气了,没说你,但字字句句都跟你有关,你就等着吧。”伍玥拎起两个装饭盒的塑料袋,看了看手机对二人说道,“我要回咖啡店了。校草洗好了吗?”
涂苒也看了眼手机,工作群里有店员发来的宠物消息:“洗好了。”
“吃了我的饭,送我一趟?”伍玥看向苏壹,“或者等我跟苒旅行回来,你和锦缘请我们去家里做客蹭一顿家常菜?”
伍玥很少开车,一般都是涂苒早上先送她去咖啡店,再来宠物店。下班时间能对上,就再去接伍玥下班,要对不上,伍玥自己打车回家。
两人同居多年,有了很深的默契,不拘于此类细节。
吃人嘴短,苏壹跟着起身:“走呀玥姐,正好我也想去店里看看那群毛孩子了。”
“这么说,是不欢迎我们去家里做客了?”
“欢迎!非常欢迎!”苏壹挽着伍玥的胳膊,亲如姐妹般,“玥姐苒姐想吃什么?我提前练练手。”
前几次据她观察,锦缘不排斥跟伍玥和涂苒私下往来,求婚仪式都能陪她参加,邀请她们妻妻到家里应该也没问题,便擅自答应了下来,等晚上再跟锦缘说说。
下车时,苏壹把校草也带上了楼,但并没将它从外出包里放出来。
陌生环境中,店里散养的猫咪多,还有陌生客人在,苏壹怕校草一时不合群,产生应激反应就糟了。
找了个偏一点的地方入座,把包放在沙发上,拉开拉链,安抚性地摸了摸校草。
拍了张校草探出脑袋瞪着大眼睛张望的照片。
发给锦缘:【今天带校草洗澡了,现在跟玥姐在咖啡店小坐。你下午大概还有多久?需要我等你吗?】
【锦缘:要晚一点。你们先回。】
【苏壹:好,那你到时直接给我打电话吧,我回家等。】
安抚好校草,苏壹起身走了走。
伍玥端了咖啡过来,苏壹正站在留言板前:“那位包/养胖菲的富婆金主,很久没来了?”
云养胖菲的人最多,别的猫咪也有小金主,留言板上的最新记录都是两百五百之类,没有一次上千的了。
伍玥停顿,而后笑道:“她有别的猫了。”说罢便往校草所在的那张桌子走去。
“???”什么金主,居然还见异思迁!
苏壹在猫爬架上找到胖菲,挠挠它的腮帮子:“可怜的胖菲,咱不伤心啊,你还有好多好多别的小姐姐呢。”
没在咖啡店里待多久,苏壹就带着校草打道回府了。
快到小区时,接到快递打来的电话:“您好,请问家里有人在吗?这儿有三件快递,我们安排送货上门。”
“什么快递啊?我不记得有……”
话说到一半,苏壹想起伍玥跟她说的锦缘找她的事,是锦缘买东西了?
“有人,半小时之后家里就有人,你们送来吧。”
约莫一小时后,苏壹这位铲屎官替校家里的两只毛孩子签收了三个电子产品——自动喂食器、自动饮水器、全自动猫厕所。
拆完包装,拍了张照发给锦缘:【你给校花校草买的?】
而照片里,校花校草正好奇地嗅着陌生物品的气味。校花还钻进了猫厕所,跟校草躲猫猫。
【锦缘:它们也要按时吃饭。】
苏壹捧着手机乐。
欣然接受锦缘的“礼物”:【被霸/总包养的感觉真好呀~】
【上面这句是校花校草说的。】
【锦缘:你也可以说。】
【苏壹:我只会说~我爱你~】
房子空间有限,苏壹捯饬了一番才腾出合理的地儿把东西安置好,清洗消毒,正式投入使用。
上午出了太阳,可下午又转阴了,苏壹打消了把校花也洗一洗的念头。
可不能让小猫咪感冒了,受罪得很。
临近五点,锦缘才给她打电话说忙完了,简短几句话,两人约好了见面地点,苏壹最后问:“今晚也能一起睡吗?”
能,她就不开车。不能,她就开车。
明天是母亲节,给锦妈妈的礼物当天送更具有特殊意义。锦缘今晚就去别墅的话,她估摸着母女俩也没法多培养出什么感情。这方面,她得帮锦缘把控好节奏。
目前看来,锦缘是明白她的用心的。
“嗯,回我那边吧。”
“好呀!那我就打车去商场了。”苏壹声音里的愉悦也让锦缘听着高兴,“我们先吃饭,再一边逛街一边消食。”
为了与锦缘相配,她出门前换了一条小香风撞色长裙,两条袖子和领口一圈是蓝色雪纺,柔软垂顺,主体则是粗花呢和灯芯绒拼接,长度及膝。
毕竟锦缘今天早上从她家出的门,她自然知道该怎么跟她相配。
锦缘穿的是蓝色西裤+白衬衫。
苏壹不怎么穿裙子,上班东奔西走,做策划也要做一些执行。裙子一上身,她就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快半年了,锦缘只见过苏壹穿了两回裙子,睡裙不算。
今天是第三回。
眼前一亮。
人来人往的商场门口,锦缘按耐住想把人抱着亲一下的冲动,主动伸出了手。
“餐厅订好了?”
“嗯。”苏壹将手握住,笑得明媚动人,靠着锦缘轻声问,“你女朋友穿裙子的样子,不丢人吧?”
“以后多穿。”锦缘睨她一眼,拇指按着她的手背摩挲,那轨迹犹如心里的悸动。
女孩子穿着平底鞋,而她下车后还是换上了更衬气质和气场的高跟鞋,所以比女孩高出半个头。偏偏女孩是显小的长相,这更让她有一种牵着个小妹妹的感觉。
是她,发自内心想宠爱的小妹妹。
“既然女朋友喜欢,那我以后就…约会的时候穿。”
“好。”
锦缘几乎不在逛街这种事上浪费时间,她买衣服有特定的几个品牌,每个季节进店一次,看上什么就买。
但今天不同,因为苏壹已经给她买了好几身衣服了,她更想给苏壹买。
那天温子洁送来化妆品和衣服,她就在想要不要把钱转给苏壹。
她不确定这种“明算账”的行为会不会让苏壹觉得是生分,尤其苏壹飞去京平见她后,她更加确信了苏壹对她的爱。如果她把苏壹的付出用金钱量化后“还”回去,就是对苏壹的侮/辱。
那她就用同等的方式来回应苏壹的付出,总不会出错。
于是这晚,苏壹在被霸/总买了两身衣服后有所觉悟,出了服装店,她拉着锦缘小声问:“是因为我让子洁给你送了衣服,你想这样还我吗?”
锦缘答得诚实而严谨:“不是还,是我想给你买。”
她的小女友身材高挑,她看上的衣服,跟苏壹平日里穿的风格有细微出入,但穿到身上后,都特别合适且好看。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逛街有意思,给喜欢的人买衣服更有意思。
苏壹被锦缘的话暖到,她掂了掂手里的袋子,发自肺腑地笑:“呐,锦总的心意我收到了,我应酬没那么多,通勤穿这些就够了。”
再买下去,她敢保证,一穿上锦缘挑的衣服去上班,同事就得问:小苏姐今天又换风格了?
或是调侃:小苏姐越来越熟女了。
还有衣服那美丽的价格……
她都怕同事怀疑她是不是傍上哪家合作单位的大款了。
在商场,锦缘没揪着买衣服的事多说,只是在买完东西回了车里后,才又捻着苏壹的耳垂跟她交心道:“苏壹,我不希望我们两个之间会因为钱而生隔阂。你愿意为我花钱,花多花少,我都开心接受。那么同样的,我愿意为你花钱,你也尽管接受。当然,你更可以向我表达开心或不开心的情绪,我会试着理解并尊重你的想法。甚至在你缺钱或急需用钱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愿意向我开口,而不是去找别的什么人。你要相信,我没有小瞧过你。”
苏壹握住她的手腕,把脸在她掌心贴了贴:“我相信,我都让你包/养我了,就不会再因为我们经济悬殊而伤到自尊心跟你闹脾气。”
她用了点力,把锦缘拉向自己,在咫尺之隔的距离下问道:“锦总这么大方,那就…包一辈子,行吗?”
一辈子……一辈子有多长多远多久呢?
若一辈子只到明天,她能承诺。
但未知的遥远的承诺,她现在给不出。
在她愣神间,苏壹的眸光暗了暗,藏起希冀,松手讲起了玩笑话:“唉,都是被胖菲的遭遇给刺了心。你不知道,胖菲前阵子有个阔气的金主,见异思迁了。这么可爱的猫咪都能被抛诸脑后,搞得我信心大减啊。”
“……”锦缘悟了悟,语出惊人道,“每个月固定时间给你零花钱?”
一个月一个月地给,给着给着兴许就一辈子了。
苏壹“哇”一声,是难得的娇俏婉转。
也哇得锦缘心一颤。
她凝了神,没再跟女朋友继续探讨零花钱,扣安全带,发动汽车,踩油门打方向盘,一气呵成。
从商场到家的几十分钟里,锦缘都没把目光给到女朋友,苦了副驾驶上的小女友,默默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冒进”,不该提什么“金主”“一辈子”这类词眼。
——你听好,我不要你给我承诺,也不要你的山盟海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成为你的勇士。
这是她在那个雨夜里,对锦缘亲口说出的告白。
怎么办呢?
她竟生出了贪婪。
可锦缘承认她是女朋友了啊,情侣间说一辈子不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情话么?
进屋后,苏壹憋了一路的忐忑不安,全都溶解在了锦缘的吻里。
锦缘捧着她的脸,吻她的眼,也吻她的唇:“我没有见异思迁,也不会见异思迁。只要你在,就只有你。”
苏壹被吻得气息不稳,手提袋全落了地。
她环上锦缘的后背,舌/尖搅动着锦缘的理智,手指隔着衣服抠进那层弹性十足的束缚:“今晚能…了吗?”
而锦缘给予的回应,是将手落在了她脖颈后的裙子拉链上,慢慢下拉。
这一夜,苏壹的身上也终于沾染了锦缘的气息。
大雨滂沱而下。
风急雨骤。
窗户被雨点敲打出狂野的旋律。
如雨般狂野的,还有翻身而上的小猫咪。
她把金主那撩人的吻悉数奉还,再加倍讨要,将屋里屋外两种截然不同的雨水声谱写成了一首耐人寻味的交响曲。
雨停,风息,幽暗的空间充斥着潮湿的海水的气味,刺激着人类的每一种感官。
客厅里的手机铃声不厌其烦地响了一遍又一遍。
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不可忽视。
“去接吧。”女人推了推埋首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嗓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倒一杯水进来。”
苏壹手掌抚过湿热,像揉/弄小猫的脑袋,动作极尽轻柔,抬头吻在耳畔:“你躺会儿,等我来,很快。”
洗了澡就进的卧室,苏壹的睡衣还在衣柜里。不想自己身上的汗弄脏睡衣,擦了手之后,她取了锦缘挂在架子上的丝薄睡袍披上。那是锦缘前晚穿过的,里里外外都是锦缘的味道,让她感到安心。
周六的夜晚,会是什么电话能一直响不停呢?
她的挎包在鞋柜上,手机搁在外侧的袋子里,露了一小半。
拿起手机按了下开机键,屏幕一亮,显示有五个未接来电。指纹解锁后,点开通话记录,两通是母亲打来的,三通是姐姐打来的。
而微信里,还有十几条姐姐的未读消息。会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第70章
阳台的窗户还开着一条缝, 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的雨夜,湿冷得可怕。
她们回来得不算晚, 到家后情难自持,相拥着直奔主题。从九点到十点,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消解了情谷欠,却也带来了愁绪。
一时间,她不敢看消息,也不敢回电话。
害怕从幸福的天堂瞬间掉入地狱。
握着手机,接了杯水咕噜咕噜喝完, 才又接了一杯,去往卧室。
她和锦缘的关系,已经用不着再另外换一个杯子了。
“我开灯了, 你先别睁眼。”苏壹打开床头灯, 而锦缘那张潮/红未褪的冷艳容颜在她的阴影之下,更添了几分妩/媚。
适应光亮后, 待锦缘一睁眼, 苏壹便单膝跪在床边连人带被拥坐了起来。
锦缘接过苏壹递来的水杯, 喝了一半。
抬眸看着女孩的清雅面容,仿佛短短两三分钟没见, 女孩就已将方才那般激烈的情/事锁进了回忆里。
她问:“怎么了?”
放下水杯,苏壹下巴靠在锦缘肩头, 情绪低落地应道:“家里打来的,我得回个电话, 估计要挨训了, 需要点时间。”
“你做什么了, 要挨训?”
“找对象啊,相亲啊, 没听他们的话。他们着急。”
听她这么一说,锦缘的心紧了紧,自然而然地理解为苏壹家人不知道苏壹的性取向,才会给她安排相亲。轻揉着苏壹的头发问:“他们给你的压力大吗?”
她是个连自己母亲都搞不定的人,又如何能帮助女朋友搞定女朋友的家人呢?
思及此,心底不免生了些沮丧之意。
她能游刃有余解决许多事,可事关感情和亲情的事,却总是无奈。
苏壹在她素白微凉的肩上亲了亲:“不大。我说过的,这辈子都不会是异性恋。只要你在,就只会是你。”
抱着温存了会儿,苏壹放开锦缘,坏笑道:“力气恢复了没?你再去冲个澡,我去打电话。”
“嗯。”
去洗澡前,她给母亲王兰发了消息:【我明天上午过去,陪你们吃午饭。】
王兰回了她:【好。】
又问:【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
【锦缘:随意。】
等她洗完出来,卧室里还是没人。拿了一条春秋款的披肩走去阳台,贴心地为苏壹围上。
正欲回屋,被苏壹捉住手腕。
“嗯,谢谢姐,我知道,随时都可以,但还是提前跟我说声吧。”
“好,晚安,再见~”
苏壹打电话具体都聊了些什么,锦缘无从得知,也没问,怕给苏壹带来更多压力。
挂了电话,苏壹埋在锦缘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双眼也有了雾气:“锦缘,我们在一起会有一个家,对吧?”
锦缘想过最坏的结果是苏壹被父母赶出家门,不认她这个离经叛道的女儿。
如若真是这种情况,那她就把苏壹“养”起来,做她的爱人和家人。
母亲和壹壹那边,她会履行该尽的义务,但不包括为了义务而放弃她真切喜欢的人。
她想要的不多,苏壹,是不可割舍的那个。
苏壹曾说,她是她的第一位,并且用行动证实了她是。那么相应的,她也该让苏壹在自己这里获得同等的地位。
锦缘用力将人抱住,柔声道:“对,我们,会有一个家。”
……
隔天起床,锦缘问苏壹有无安排,苏壹说要去看望胡玉欢母女。于是锦缘先开车将她送回家,才去了别墅。
车上,苏壹把伍玥和涂苒想来家里做客的事也给锦缘说了,锦缘说可以。
苏壹的心情转好,还兴起提议,说到时候把壹壹也接来,让壹壹跟校花校草玩儿。
对此,锦缘也点头说了“好”。简直就是闭眼宠。
时隔多日再回别墅,锦缘的心境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因为在这里,她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家的温暖。
“姑姑,你回来啦!”
锦壹是第一个跑去门口迎接锦缘的。
“嗯。”摸摸锦壹的头,牵住她的手往里走,“姑姑帮苏阿姨带了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锦壹兴奋异常,摇晃着手,“苏阿姨要送我什么礼物?”
走进客厅,锦妈妈正在把电视的音量调小,看向锦缘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起身去冰箱拿了各类水果摆放在茶几上:“先吃点水果。”
锦缘“嗯”了声,把带来的手提袋也放茶几上,从里面拿出一大一小两个礼物盒,把小的那个拿给锦壹。
“这是苏阿姨送你的,打开看看。”语气是少有的温柔。
锦壹打开黑色纸盒,里面装着一个黑檀木长条物件——印盒。而印盒中,有一块长方体的朱红色石头,底部小凹槽里,是红色印泥。
锦壹小手将石头“抠”出来,勾住挂扣绳,左看右看都没看懂。
“姑姑,这块石头是什么呀?”
“去把你的画纸拿来。”
锦缘拿过印盒和“石头”,沾了印泥,在锦壹拿来的画纸上印一下。
“壹壹,这个东西叫印章,你看,印出来的,是你的名字——锦壹。你以后画了画,就可以在画纸上你喜欢的地方,用这个印上你的名字,代表你的签名。”
“锦壹”两个字是萌趣卡通字体,不难辨认。
“姑姑姑姑,我也要,我要自己印。”锦壹学着锦缘的操作流程,在画纸上又印下一个自己的名字。
越看越喜欢,一连印了好几下。
锦缘从手机里翻出苏壹发给她的照片,拿给锦壹看:“壹壹,看这个。这是你送给姑姑和苏阿姨的画,苏阿姨用画框装好了,还印了你的名字,我们都很喜欢。”
礼物和照片都是在锦缘不知情时,苏壹就都准备好了,还像教小孩子那样,声情并茂给锦缘演示了一遍,该怎么哄壹壹,用什么样的语气。
“姑姑~”锦壹突然圈住锦缘的脖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手里的印章差点印在锦缘衣服上,还是王兰手快地握住了孙女的手。
她没把印章从锦壹手里拿走,只是不让印泥碰到锦缘身上。
“我们给苏阿姨打视频吧~我想苏阿姨了,也想谢谢苏阿姨送我礼物~我以后还要画好多的画,都印上我的名字,再送给姑姑和苏阿姨~”
“好,那我现在就问问苏阿姨方不方便打视频。”
“嗯嗯。”
【锦缘:能视频吗?礼物送到,壹壹想跟你说谢谢。】
收到信息时,苏壹刚出门进了电梯:【能,我在电梯里,等我两三分钟给你打。】
视频接通,苏壹已经坐在驾驶位了。
“苏阿姨,谢谢你的礼物,姑姑教我怎么用了,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以后每一幅画我都要用它。”
“壹壹喜欢就好,苏阿姨也特别喜欢壹壹的画,画画是一项非常棒的兴趣爱好,壹壹喜欢就要坚持哦~越画越好~”
镜头里只有锦缘和锦壹,锦缘没说话,但苏壹看见她和壹壹紧挨着,手还揽着锦壹,心里就足够甜了。
不白费她的“苦心”。
“姑姑~”锦壹故而抬头望锦缘。
“怎么了?”
“奶奶说我的生日快到了,等我生日的时候,你能不能和苏阿姨一起回家啊?我想你们一起陪我过生日,我不要生日礼物,就想你们陪我吃生日蛋糕。”
听锦壹说起生日,锦缘才意识到,是啊,五月二十号就是锦壹的三岁生日了。
生日礼物,她也还欠苏壹一份。
相差了二十天,苏壹和锦壹是同一个星座吧?
苏壹没吱声,等着锦缘的回答。
小小的生日愿望,锦缘愿意帮她达成:“好,姑姑和苏阿姨一起陪你过生日,生日礼物也会有。”
“谢谢姑姑!”锦壹声音激昂,凑近手机,绽放出大大的笑脸,“苏阿姨,你要和姑姑一起来哦,我请你们吃好吃的生日蛋糕!”
“好,我跟姑姑一起,陪我们的小宝贝过生日。”
看着女儿和孙女旁若无人地跟“外人”打视频,聊着生日怎么过,还笑得那么开心,王兰的心里多少是有些难受的。
仿佛女儿和孙女跟视频里的苏壹才是一家人,而她是个不受欢迎的“外人”。
那个苏壹,是有多大的能耐呢?能让自己的两个至亲都倾向于她。
上一次见面跟她说的那些,都被她当做耳边风了吧,非但没有识趣地跟锦缘保持距离,还得寸进尺地利用锦缘和锦壹两姑侄当着自己的面刷足了存在感。
浓重的失落感啃噬着王兰的心。
“妈,这是送您的礼物。”
当锦缘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大的礼盒并放到她眼前说是礼物时,王兰的心竟有一瞬的雀跃。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锦缘竟会送她礼物?
锦缘也不是没给她买过东西,但被称之为“礼物”的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份。
“您照顾壹壹辛苦了。”锦缘面色淡淡,语气也比跟锦壹说话时变得更为清冷了,“今天是母亲节,礼物是苏壹陪我买的,希望您收下,也希望您会喜欢。”
又是苏壹!
母亲节,可锦缘“感谢”她的,是照顾孙女辛苦了。
王兰看着面前的礼盒出了神,情绪复杂难明,收到女儿的礼物,开心却只一闪而过。
纷繁涌入心间的,是对锦缘的愧疚,也是对苏壹的…嫉妒。
为什么,为什么苏壹能让锦缘像变了个人似的?
为什么,为什么锦缘从不跟她亲近?
把一双儿女养育成才的她,难道给子女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作为母亲的她就得不到女儿一句真心实意的“您辛苦了”?
——可是阿姨,您口口声声都是在为锦壹的健康成长着想,那您有想过锦缘是怎么成长的吗?
——您说锦缘什么都不缺,那您如今想给锦壹的这些,您又给过锦缘吗?
——如果父母的存在只是为了营造一个家庭完整的表象,那父母在与不在子女身边,又有什么分别呢?
——您用血缘之情来绑架锦缘,让她承担起本不该由她承担的“母亲”的责任,您所期望中的她应该给锦壹的那种爱,您自己作为母亲又可曾做到?
苏壹那日在湖边的连环质问又一次在王兰耳边炸响。
她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成了外人眼中“失败”的、“不合格”的母亲,锦铖和锦缘,哪一个不优秀?哪一个不身心健康?
她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更在意锦缘“不正常”的性取向,还是锦壹“不正常”的成长环境。
是苏壹的话,让她陷入了自我矛盾的挣扎中。
在看到女儿和孙女都在跟苏壹的相处中收获快乐后,这种矛盾纠结得更甚了。
她在尔虞我诈的企业商战中生存过许多年,见多了道貌岸然与伪善者,深知能带给别人纯粹快乐的人,是多么的稀少与可贵。
苏壹……长得干净,笑起来也干净。
很难不让人喜欢。
那份礼物,王兰没有打开。她只点点头,将礼盒拿回了卧室。
等她走出房门,锦壹跑过去仰头问:“奶奶收到姑姑的礼物,不开心吗?”
“壹壹,”王兰把孙女抱了起来,从孙女身上找到家的感觉,抚慰她失落的心,“告诉奶奶,你为什么喜欢苏阿姨?”
“因为……苏阿姨好看,好闻,苏阿姨的声音也好听,苏阿姨会叫我宝贝,会夸我,会亲我,会陪我玩儿,会哄我和姑姑开心,做的饭也很好吃。唔,还有……每次苏阿姨在,姑姑就很温柔,还会笑,我喜欢会笑的姑姑。姑姑笑了,我就一点都不怕了。还可以亲姑姑,抱姑姑,反正就是很开心很开心……”
孙女这番话格外简单且逻辑通顺,也很好理解。
开心固然重要,但开心之外的很多现实问题也不可忽视。而且世上男人女人那么多,她不信能让锦缘和锦壹开心的,就只有苏壹这一个小姑娘。
下午两点多,锦壹犯困被秦奶奶哄睡。
王兰敲门进了锦缘的房间,而锦缘正在翻看她锁住的一个抽屉,里面装的都是跟她大哥大嫂相关的物品。
锦铖从业后,也做过公司的法律顾问,在锦缘成为总监那年,专门整理了不少经济犯罪的真实案例去京平跟锦缘详说,教她如何安全有效避免“被”犯罪。
这个家里,锦铖是真正惦记她关心她的亲人,父母从来对他们兄妹说的都是:你们要学会自己解决问题,不能依赖旁人,要依靠自己。
所以从很小起,她就懂事的不依赖他们了。唯有锦铖,会对她讲:有麻烦,有难处,但凡是解决不了的问题,跟哥说。
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有点想念已逝的大哥了。
“你突然去京平,没遇到什么事吧?”
五一前锦缘还在电话里说,放假会回来陪她们几天。结果临放假了,一声不响去了京平。
她也发消息问过,哪天回来?但锦缘的回答只有一句“节后吧”。
“没什么。”
锦缘重新锁好抽屉,将钥匙握入手心,立在衣柜旁,看着落座在床尾凳上的母亲,“您有话说?”
疏离又冷硬的口吻,令王兰心中憋着的一股无名怒火越烧越旺,于是她摆出母亲的威严,正颜厉色道:“是不是不管我如何阻挠,如何不同意,你都要跟女人…在一起?”
锦缘没有斩钉截铁的说“是”,而是在默了几秒后答道:“不是女人,是苏壹。”
在深陷进名为苏壹的爱河之前,她只确定自己不可能同男人谈婚论嫁,至于女人,她并未多想。
有…很好。没有…好像也无所谓。
跟苏壹谈感情后,她便只认苏壹这个人了。
“好,好,我们各退一步。”王兰忍着怒气,倔强地不肯完全妥协,“我也不逼你跟男人相亲了,你喜欢女人,那就找一个跟你相配的,条件更好的。”
“什么叫相配?什么叫条件好?”锦缘冷笑,“苏壹就是我按照一个合格伴侣来找的。漂亮随和,自食其力,有车有房,顾家顾工作,能做饭做家务,会哄孩子哄老人,满足这些条件不够吗?你还想让我怎么找?”
她把苏壹的优点摆到台面上,试图说服母亲,让母亲哑口无言。
可很显然,母亲对于合格伴侣的标准和她并不相同:“够什么够?她这叫保姆!我们家缺保姆吗?”
“保姆?”锦缘不可置信地笑出声,“呵,你见过能把你孙女当做宝贝来真心疼爱的保姆吗?你孙女跟这个保姆在一起玩儿有多开心,你都看不见是吗?”
“锦缘,你不要感情用事,也不要跟我阴阳怪气!她跟你方方面面都不对等,你现在是因为新鲜才觉得她与众不同。等日子久了,你只会觉得她无能,她也会感到自卑。自卑还算好的,证明她有自尊有思想,她要是不懂自卑从此赖上你,放弃工作就在家当保姆,不,过惯了有人养着的游手好闲的安逸生活,她以后只怕连保姆都不想也不会再当了。你以为她对你对我对壹壹谄媚逢迎就是真的在掏心掏肺吗?”
“那找一个条件相当的,跟曾经的你、跟现在的我一样,成天忙事业,就会对你、对锦壹,笑脸相迎掏心掏肺了吗?”
锦缘对母亲的言论失望透顶,“我要找的是我喜欢的,愿意跟我共度余生的爱人,不是找来给你给锦家撑门面,更不是找来给锦壹充当家长的工具人。”
激愤过后,王兰语气软了些:“我知道,苏壹或许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但那是在她的圈子里。淡水鱼在湖泊河流中可以来去自如逍遥快活,可若把她放到大海中,她还能快活吗?到那时,她要么悬崖勒马,及时逃走谋求生机,要么执迷不悟…就是窒息而亡的下场。”
不得不说,王兰在一定程度上是懂打心理战的。
劝苏壹如是,劝锦缘亦如是。
锦缘的眉心越收越紧。
照顾家里的一老一小是她的义务,不可推卸。把这份责任转移给苏壹,让苏壹来替她哄老哄小,对苏壹公平吗?
苏壹一个人的生活潇洒自在,却要为了爱她而去做许多原本不需要做的事。苏壹那么率真纯良,只要跟她在一起一天,就不会不管她的母亲和侄女。
换做是她,她能为苏壹做些什么呢?
是能去讨苏壹父母姐姐的欢心,还是能去哄苏壹的外甥开心?
她做不到,也做不来。
见女儿的态度似有松动,王兰站起身朝她走了一步:“缘缘,妈也希望你能开心幸福,不想看你在感情上走错路。妈是过来人,听妈一句劝,小苏她跟你……”
“您不用劝了。”锦缘不悦地打断母亲的话,“再次重申一下,苏壹不是保姆,她是我的爱人,今后不希望再从您口中听到侮辱她的言辞。别的,我无话可说,也不想再说。”
母女俩的谈话,至此,不欢而散。
锦缘拿了手机开门下楼,跟客厅的秦姨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
……
两个月大的婴孩奶香奶香的,苏壹抱着干女儿的时候,总忍不住想亲她肉嘟嘟的脸蛋。
胡玉欢发笑:“这么喜欢小孩儿,你要不要自己生一个?”
“……”苏壹赶紧把孩子塞回给她。
“生个混血啊,多漂亮。”试管婴儿又不犯法,她们这代人对未婚生育或单身母亲生育的包容度都极高。
当然,前提是这个母亲真的爱小孩,也有能力抚养小孩。
苏壹干笑两声,出柜还没出明白呢,要什么孩子不孩子的,猴年马月去了。
有壹壹和芯芯两个宝贝女儿,够她疼的了。
在胡玉欢家吃了午饭,趁芯芯睡着了,苏壹就拉着闺蜜下楼遛弯儿,顺便把自己回家出柜的事给交代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情绪也十分平稳,就像只是回家跟家人报备自己谈恋爱了,家人让她再深思熟虑,不要急着私定终身一样。
“真没被打?”胡玉欢掰过她的脸看了又看。
“没有。”苏壹拉开她的手,“就算真被打了,过去这么多天,也看不出什么了好吧?”
“你呀,行吧,你有自己的主张,挑挑拣拣说的这些都是好消息,我就顺你的意当真了。”反正在她生了孩子后,苏壹跟她报喜不报忧,她也懒得问了,越问越心梗。
她怀念往昔和苏壹无话不说的日子,那时的苏壹敢爱敢恨,心里不藏事,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和她分享。
单纯如白纸。
毕业后,苏壹就一夜之间老沉了。
再到她恋爱、结婚、怀孕、生女,苏壹跟她还是有说有笑,但她却一天一天弄不懂苏壹的心,也看不透苏壹隐藏在皮囊之下的情绪转变了。
“好啦,我也终于有女朋友哄了,你该为我感到高兴啊。”苏壹讨好似的挽住胡玉欢胳膊,“下周末我找时间介绍你们认识,嗯?”
“这还差不多。”
然而这个差不多,一差就差多了。
苏壹问锦缘周末可不可以约朋友吃饭,也说了约见的是何人。这类小请求,锦缘答应过她太多,所以她很有信心锦缘会点头,可这次锦缘只应了说看情况。
工作日五天,有三天晚上她们都睡在一起,锦缘周六一早要出差,周四晚上,就告知了苏壹。
电话里,苏壹问:“要去几天?壹壹周三生日,能回来吗?”
“不一定。跟海络的合作,在此一举。”说出海络就是说出了陈野,为免苏壹多心,锦缘又道,“我会带上潇潇。”
周五晚,苏壹来了锦缘这边。明知杨潇潇约了车明早会来接锦缘去机场,她还是想为锦缘做晚饭和早饭,让锦缘出差前出差后吃的都是她亲手做的餐。
这晚,她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相拥而眠。
“你朋友那边,代我说声抱歉。”
这几日锦缘都在想,苏壹给了她想要的,那她又给了苏壹什么想要的?
此前都是苏壹在靠近她迁就她,她什么都没为苏壹做过,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苏壹对她的无条件的爱。
爱是什么呢?
让苏壹住进她的家,让苏壹上她的床,让苏壹给她做饭洗衣,让苏壹帮她照顾老小,而自己坐享其成,就是她对苏壹的爱吗?
想得越多,我爱你这三个字,她就越说不出口。
“没事的,下次再见就是。”苏壹贴在锦缘后颈,心下酸涩,“对不起,总是你在包容我,陪我见我的朋友,也没问过你会不会不自在、不想见。”
“苏壹。”
女人在她怀里转了个身,轻轻吻在她的下颌:“如果我周三回不来,你也别去了,等我出完差,我们再给壹壹补过一个生日。带她去跟校花校草玩儿,或是带她去其他小孩子喜欢的地方玩儿,就我们三个。”
不难猜到锦缘的话外音,苏壹知道锦缘是担心她独自去别墅那边会被锦妈妈刁难。
“我们都不去,壹壹会双倍失望。”她不能让自己和锦缘同时失信于壹壹,也不能让锦妈妈以为她怯懦退缩了,“你也说了,我们会有一个家,阿姨和壹壹是你的家人,那她们自然也是我的家人。宝贝,你不会反悔了吧?”
女人闭口不言,苏壹在她身上嗅到了诱人的馨香以及浅淡的忧伤。
她往下低了低,擒了女人的唇,边亲边问:“你这一周……”
话还没问完,丁香小舌便凶猛地闯了进来。
女人急切地吻她。把氧气全都吸走,又撑了双手趴在她身上:“跟我在一起,委屈吗?”
“不委屈。”
“辛苦吗?”
“不辛苦。”
“那…开心吗?”
“开心。”苏壹轻按女人红唇,阻止她继续问,“不止开心,还很幸福。我爱你,也爱我自己,只苦不甜的恋爱,我才不谈。而你,是甜的。”
她的手指从唇瓣向下,逐一抚过几处,“从这里到这里,再到这里,还有这里,每一处都是甜的。”
女人双眼微阖,气息不稳,腰身软塌:“有多甜?”
苏壹喜欢做,那就陪她做。最起码在做这件事时她能亲眼看到苏壹的开心,也能亲身感受到苏壹的开心。
人生不是只有甜,还有酸苦辣。
她们共享着彼此的欢乐,也应当共同面对与欢乐同在的忧愁与困苦。
为了苏壹,她愿意迈出脚步去探索更多尝试。毕竟她们才开始,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
“有多甜呢?”苏壹舔了舔唇,“我尝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热恋中的人,一个比一个会撩。
爱情的滋味,足够温软香甜。从周五的夜晚到周三的白天,过去四五日了,唇间的余香仍令苏壹沉醉。
锦壹生日这天,她的姥姥和姥爷带着一大堆礼物上午就到了。
中午吃饭,锦壹却不肯把生日蛋糕拿出来,说要等晚上跟姑姑和苏阿姨一起吃。
锦缘出差回不来,前一夜就已在视频通话中跟母亲和壹壹解释了。但也答应了壹壹,苏阿姨下午一定会去陪她过生日,而且晚上姑姑也会跟她们打视频,陪她唱生日歌、吹蜡烛、吃蛋糕,那样也不算食言。
听了锦缘的保证,锦壹这才破涕为笑,今天一起床就有好心情。
苏壹请了半天假,去别墅前,她已从锦缘那儿得知壹壹的姥姥和姥爷都在。除他们外,锦妈妈也没邀请另外的人来家里。
特殊时期,不让锦壹接触到跟父母相关的人或听到跟父母相关的话题,是对锦壹的一种保护。
下午三点,苏壹按响别墅门铃。
“苏阿姨!”进门就被扑过来的小家伙亲了一口。
“宝贝生日快乐!”她一左一右亲了锦壹两口,却在抱起锦壹后,笑容僵住。她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林茜。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