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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6章

作者:心淡岁清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陆修承又挖了一刻钟才放下锄头,来到陶安放竹筒的地方,拿起竹筒喝水。他站的方向面对着陶安,喝水的时候看到陶安抬手擦汗,因为抬手的动作,衣袖往下滑,露出了小半截细瘦的手腕,感觉光是握上去不用使劲就能折断,不但手腕瘦,整个人都很瘦,五官很清秀,皮肤也白,但常年吃不饱,脸色白中带黄,瘦得脱相,打满补丁的衣服穿在身上像套在了竹竿上。


    陆修承突然想起在陶家住的那天晚上,陶爹说的话:“陶安之前议亲过两次,第一次,在定下婚期的第二天,男方下河捞鱼,差点被淹死了,刚订婚就出事,男方觉得不兆退婚了。第二次,男方来相看的路上遇到落石,被砸断了腿,最后没相成。这两件事被传开后,大家都说陶安克夫,所以拖到现在二十还没成亲。我这个爹没用,为他说不下亲事,他哥嫂看他不顺眼,天天搓磨他。陶安命苦,但是他很勤恳老实,性格也很温顺,比很多汉子都能干,什么活都会做。你如果不嫌弃的话,能不能把他带走?”


    陆修承不信什么“克夫”,陶爹救了他,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喜欢欠人情,但也不会拿婚姻大事来还人情,陶安是一个很容易看清的人,他看得出陶安虽然胆子小,却是一个踏实,不多事的人。只要不呱噪,不惹事生非,不好懒做,能搭伙一起把日子过起来就行,别的陆修承都不在意,所以,同意陶爹所托,把陶安带了回来。


    既然把陶安带了回来,那陶安就是他夫郎,作为丈夫,他会担当起自己为人夫的责任,当下最紧要的是给陶安一个住所,尽快让他吃饱穿暖。


    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眼一刻都不歇的哥儿,陆修承放下下竹筒,朝陶安走去。哥儿弯着腰,拿着柴刀正专心地修理竹枝,柴刀在他手里使得很顺畅,修理好的竹子放在一边,竹枝整齐地铺晒在另一边,井井有条。


    陆修承知道他胆子小,怕吓到他,让他砍到手,没有走太近,看着他修理完一根竹子最后两个竹枝,瞅准柴刀停下的间隙,叫了一声,“陶安。”


    陶安听到叫唤,直起身转过来,看了一眼陆修承又马上移开视线,轻声应道:“嗯?”


    陆修承:“天黑了,收拾东西回姐家。”


    陶安顺从地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东西也就是他喝水的竹筒,还有一把柴刀和镰刀。陆修承这边东西更少,只有一个竹筒和一把锄头,他把锄头放到肩上,单手握着把手固定,另一只手朝陶安伸去,“把柴刀和镰刀给我。”


    陶安以为他一会要用柴刀和镰刀,就把手里的柴刀和镰刀递给了他,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等陆修承往前走了两步,他才抬步跟上。


    陶安一边走路一边纠结,从给陆修承打水回来的路上,他就在想要怎么开口告诉陆修承他二婶说的话。陆修承二婶那话是在解释他两个堂弟为什么不来帮忙,得告诉陆修承,不然会让陆修承误解他堂弟。很简单的事,但看着前面的男人,陶安几次张嘴都没能把话说出口,他实在没勇气主动和陆修承说话。


    陆修承在战场练出了非常敏锐的觉察力,不转身也能感觉到身后哥儿的目光一直往他后背看,貌似有什么话想和他说。陶安胆子太小了,陆修承有意锻炼一下他,于是装作不知道,但是直到走到桥边,陶安都还没说出口,陆修承不得不停下脚步,以陶安这不专心走路的情况,上了仅一人通过的桥很容易掉下去。


    看陆修承停下,陶安也跟着停下。


    陆修承开门见山:“有话想说?”


    陶安有些错愕,看陆修承主动问了,连忙回道:“打......打水的时候碰到了你二婶,她说你堂弟要去未来岳丈家帮忙,抽不开身过来帮忙,让别责怪。”


    陶安不敢看陆修承,低头看着河,一口气把话说完。


    陆修承听完,简单“嗯”了一声,接着道:“你走前面。”


    陶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让他走前面,也不敢多问,抬步先迈上了仅容一人通过的桥。陆修承的存在感太强了,刚开始陶安走得还好,走了几步,想到陆修承就走在他身后不到两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一下子紧张起来,脚下迈步动作一乱,踩到了两根木头中间的凹缝,身体失去平衡,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掉进河里时,身后一只有力的大手及时抓住了他。


    桥太窄小了,陆修承让他走前面就是预防这种情况,抓住陶安后,他没有松手,等陶安站稳后,说道:“好好走路。”


    经过这一遭,陶安再不敢胡思乱想,收敛精神,努力忽视身后陆修承的存在感,低头专心过桥。


    过了桥,踏上土路,陆修承才松手,猜到陶安走他前面紧张,他又走到了前头。陶安再次跟在他身后,被陆修承抓过的胳膊隐隐作痛,陆修承力气太大了,估计一只手就能把他提起来。


    他们回到方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早就过了夕食的时间。家里有老人和孩子,陆芳没和他们客气,一家人已经先吃过饭了,给他们留了两份饭菜,放在厨房的蒸屉里,用小火热着。


    陆修承和陶安简单清洗后,陆芳给他们把餐食端了出来,和早上一样是黍米粥,杂粮馍馍,还有一碟腌黄瓜和清炒马齿苋。开春后的马齿苋最鲜嫩,也是最常见的野菜,家家户户几乎每天饭桌上都有。


    陆芳给他们留了四个杂粮馍馍,一人两个,但是陶安从小吃不饱,每顿都只有一点点吃食,常年下来让他的胃口变得很小,吃了一碗黍米粥,再吃了大半个杂粮馍馍就饱了。掰剩下的小半个,他放回蒸屉里,打算明早吃。结果陆修承看了他一眼,确认他吃饱了后,伸手拿起来,一口吃掉了。


    陶安被他的举动惊了一下,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脸发烫,他连忙低头收拾碗筷。陆芳听到动静,走过来,“安哥儿,放下,我来洗。”


    陶安避开了她的手,“姐,我,我洗。”说完,端着碗筷去外面的洗碗盆。


    陆芳注意到他的脸很红,问自己弟弟:“安哥儿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


    陆修承也不知道,走出去问陶安,“你身体不舒服?”


    陶安摇头,“没有。”


    陆芳径直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摸着正常,安哥儿,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


    陶安十分尴尬,应道:“知道了。”


    吃完饭,洗完碗,各人各回各屋睡觉。油贵,为了省油钱,很多农户天黑后不舍得点灯,大都是早早就上床睡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村里的公鸡就开始打鸣,各家各户传出起床的动静。陶安听到陆芳起床,马上也醒了过来,起来一看有人起得更早,陆修承和方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正推开院门进来,手上拿着锯子等工具。


    陆芳见了问道:“你们这么早过去,田木匠没骂你们?”很多人不喜别人早上上门借东西,觉得不吉利。


    方平笑道:“本来想骂的,看到修承,老头哼哼了两声,得知修承要盖房子,转头就把工具都拿出来了。”


    陆芳听了也笑:“他年轻时在镇上做学徒,没工钱,饿得偷偷啃树叶,我爹那时候打猎回来,去镇上卖猎物的时候会给他买几个馒头,田老头一直记着我爹的情。修承,回头你要做家具,可以去找他,他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价格。”


    陆修承:“嗯。”


    因着他们要赶早回涞河村,再次提前吃了朝食,吃朝食的时候,陆修承对陆芳和方平说道:“姐,姐夫,你们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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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和我们回去了,剩下的活我和陶安干就行,你们忙田里的活吧。”


    陆芳:“田里的活耽误一天也没事,房子要紧。”


    陆修承:“姐,昨晚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你们的田第一遍都还没犁完。”


    陆芳:“那是因为你回来前,方秋生病了,隔壁村的郎中开的方子不见效,那几天我和你姐夫天天带她去镇上看郎中针灸,抽不开身忙田里的活。”


    陆修承:“春耕耽误不得,你们先忙家里的农活。”


    陆芳和方平看他态度坚决,只好听他的。


    陶安踩着晨露,穿过水光粼粼的一片片稻田,跟在陆修承身后往涞河村走去。回到盖房子的地方,还隔着一小段距离,陶安就看到一个老人在把他昨天曝晒在一边的竹枝归拢到了一起,旁边还捆了两扎,看样子是想把这些竹枝拿走。


    这些竹枝可以当柴火,还可以拿来圈围栏,用处很多,陶安看了心里有些急,不想让老人拿走。但是他初来乍到,对方又是长辈,他不敢开口,只好去看陆修承。


    陆修承听到身后和他隔着一小段距离的哥儿,看到老人后加快了脚步,缩短了和他的距离,一直拿眼睛往他身上瞄,转身问道:“怎么了?”


    陶安指了指老人,“那个爷爷要拿走那些竹枝......”


    陆修承看了陶安一眼,陶安胆子那么小,他还以为陶安会让老人把竹枝拿走,不敢吭声,没想到陶安阻止。陆修承在陶安之前就看到了陆兴的动作,几个大步走到他身边,“三爷爷,这些竹枝我们还有用。”


    陆兴是涞河村出了名的惹人嫌,一大把年纪却丝毫没有为人尊长的品行,看到谁家菜地菜好,总要掐一把回家,谁家母鸡要是带着小鸡经过他家,他也总是会偷抓一两只留着自己养,没事的时候在村里闲转,看到什么合心的东西,就顺手牵羊拿回家。


    今天一大早路过这边,看到地上的竹枝,又动了歪心思,想拿回家做柴火。听到陆修承的话,他也没不好意思,笑道:“我以为你们不要了,放在这里占地方,我拿回去烧。”


    陆修承:“我们要忙了,你回吧。”


    陆兴指着捆好的两捆竹枝,“修承,这两捆是我花了功夫捆好的,我就拿走了。”


    陶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怎么每个村都有一个这样爱占便宜的人。正好奇陆修承会怎么说,就看到他走过去,三两下解开捆绑好的竹枝,把捆绑用的两条竹篾抽出来递给陆兴,“给。”


    陆兴黑着脸走了。


    陶安和陆修承开始干活,陆修承继续挖地基,陶安继续修理竹枝。太阳从远处的高山上升起,阳光洒满整个村落的时候,陶安把所有竹枝修理完毕。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在原地站了一会,鼓起勇气一步一挪,挪到陆修承旁边,问道:“竹枝修完了,接下来干什么?”


    声音还是很小,但总算不结巴了,陆修承看了看他,“先歇一会。”


    陶安:“不用歇,不累。”修竹枝不是重活,他的确不累。


    陆修承指了指放工具的地方,“那你拿木铲把这些泥铲出来,就堆在地基边上。”


    陶安点点头,拿着木铲开始铲泥,木铲小半臂长,两掌宽,铲头被削得尖尖的,看铲头和把手的削痕应该是陆修承昨晚做出来的。两个人不说话,埋头干活,日上中天的时候,终于挖好了地基。泥土不好铲,陶安又铲了一个时辰才把泥土全都铲了出来,这个时候,陆修承已经拿着锯子锯了一堆竹段。


    他们砍的是老竹,竹壁比较厚,不好锯,很费力,陆修承拉锯的手臂肌肉贲张,额上豆大的汗水顺着剑眉,滑过冷峻的脸,从下颔滴落。陶安看了一眼,马上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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