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歇仰着头,瞪大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僵硬,只能任由事态发生。
直到板机响起的下一秒,她才意识到抵在她喉咙的东西是什么——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她张了张嘴,嗓子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感觉到面前男人粗重的呼吸,温热潮湿,仿佛凶猛的巨兽,要将她吞噬进去。
也辛亏她的毫无反应和毫无挣扎,在死死压制住她之后,商寂迎着舷窗照进的月光看清了她的脸。
苏云歇的脸色比月光还要苍白,就连原本鲜红明艳的嘴唇也是惨白的,她被迫仰着头,身体因他的压制而反弓着。
身上宽大的外套松开,露出细细的脖子,仿佛他轻轻一拧,那一双惊恐得像雏鹿的眼睛就会永远地闭上。
商寂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松开禁锢住她的手,枪也一同离开她。
即使枪已经远离她的身体,苏云歇的喉咙上却还残留着冰凉触感,一直侵入她肌肤最深处,在周身蔓延开来。
意识到自己差点死在商寂的枪下,她瘫软在床上,乌黑长发披散开来,心脏剧烈跳动得仿佛要逃出她的身体。
商寂从床上站起来,垂眸看着她,握紧拳又缓缓松开,他呼出一口气,抬手拧了拧眉,声音嘶哑:“抱歉,刚才没想起船上还有人。”
连续两天不眠不休的夜航消耗了他的精神,加之他长久习惯于独自漂泊在海上,苏云歇的闯入让他条件反射地进行自卫。
苏云歇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商寂将额前凌乱的头发向后撩,继续问:“出什么事了?”
如果不是有事,苏云歇不会在这个时间来找他。
苏云歇还是说不出话,看到床头柜上放着航海日志和笔,拿起来示意问能不能写。
商寂沉默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苏云歇拿起航海日志,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写下两个字。
“雷达。”
商寂立刻就明白了,将枪锁进保险柜,大步走出。
房间里最危险的人离开,空气里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苏云歇缓了好一会,直到心脏不再那么剧烈跳动,才坐起身,从床上下来。
离开时,她环视了一圈前舱卧室,卧室的空间比她想象得要狭小,只有不到五平米的空间。
一张与船体连接在一起的实木床就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剩下的空间只供放一个小小的柜子,柜子下方是商寂存枪的保险柜。储物空间都做在床底,没有太多的挂壁柜子,所以倒也不显得过于逼仄。
床单被子和枕头是一个色系的深灰浅灰,除了柜子上的航海日志,房间里再没有多余的物件。
苏云歇闻到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柏木香,和商寂身上的味道一样。
但此刻她对这一股气息带上了恐惧,催促她赶快离开。
要走时,她注意到床上落了一柄银色餐刀,是从她的外套口袋里滑出来的。
在商寂锁住她的手,扼住她的咽喉时,她甚至想不起来这一柄细细窄窄的餐刀,就算想到,也根本没有让她拿出武器的时间。
苏云歇捡起餐刀,离开房间后,她将餐刀放回了餐柜。
如果商寂真要伤害她,可能一把叉子或者一柄餐刀起不到任何效果。
苏云歇不想出船舱,但后舱唯一的单人沙发被西蒙占着,她只能缩进工作台的凳子里。
她刚坐下没多久,商寂就弯腰进了船舱,看见她坐在工作台里,脸色还是苍白的,没有变好。
商寂走近时,她的肩膀瑟缩了一下。
“……”
他轻抿唇,没再上前,只是站在工作台边,拿起VHF海事通信设备。
商寂打开通信频道,用熟练的英语呼叫对方。
“弗里号,这里是放逐号,我在你的东南方向十五度,航向西南二十度,航速五节,预计与弗里号在相撞轨迹上,放逐号修改航向,结束。”
很快通讯器传来一道利落的女声回应。
“弗里号收到,谢谢,结束。”
完成和对向船只的通话,商寂又离开船舱,在甲板上改变风帆的朝向,完成修改航向的工作。
苏云歇以为他不会再回船舱了,十五分钟之后,他却又进来了。
空气在他进入的瞬间再次静滞,只有西蒙的呼噜声显得很聒噪。
商寂走到沙发边,抬腿用力踹了西蒙的屁股一脚,力道之大,西蒙整个身体都弹到沙发背上,又反弹回来,摔下沙发。
“嗷!”西蒙发出一声嚎叫,一下清醒过来,他对上商寂凉到刺骨的眼睛,打了个寒噤,心想完了。
商寂冷冷地说:“滚到里面去睡。”
西蒙一怔,没想到商寂竟然不准备找他麻烦,他立刻手脚并用爬进前舱,生怕商寂反悔,还锁上了门。
西蒙走后,船舱里的空气变得更加凝滞了。
“坐过来。”商寂冷不丁地出声。
苏云歇既不想坐过去,也不敢逆着他,她慢慢挪过去。
商寂侧身,让出狭窄过道。
苏云歇坐回沙发里,双手放在腿上,拘谨不安。
商寂问:“还是说不出话?”
“……”苏云歇试着张了张口,商寂枪口的黑洞仿佛将她的所有声音都吸走了。
她摇摇头。
商寂轻嗤:“出息。”
苏云歇瞪向他。
他还好意思嘲笑她!
商寂见她终于有了点其他反应,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没怎么用过的干净小锅,拆开一盒牛奶,倒进锅里,煮到牛奶温热,关火。
空气里散发出微甜的奶香。
商寂拿出一个玻璃杯,将牛奶倒进杯子里,难得不像他自己吃饭那样直接就锅对付。
苏云歇窝进离商寂最远的沙发角落,赤脚踩在沙发上,手臂抱住蜷起的腿,身上裹紧薄毯,眼睛一直盯着商寂动作。
玻璃杯递到她面前。
“喝了。”商寂说。
苏云歇犹豫片刻,慢吞吞从毯子里伸出手,双手捧住玻璃杯,纤细手腕上残留着红色指印和环绕一圈的红痕。
商寂:“……”
苏云歇没有喝牛奶,而是放回桌上。
商寂:“怕我下毒?”
“……”苏云歇发现商寂这个人嘴里好像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她抿抿唇,从口袋里摸出刚刚从工作台拿的便签和笔。
仿佛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她的手仍微微发抖,字迹潦草,快速写下一行字,撕下便签,伸到商寂眼前。
商寂微微后仰,眯了眯眸子,看清了字。
——“枪,怎么来的?”
他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话还说不出来就急着拷问我了?”
苏云歇忍住了把笔扔他脸上的冲动。
“不用担心,是合法的渠道,你上的不是什么黑船。”
商寂有持枪证,航海进入允许持枪又不太安全的国家和地区,他有租用枪械的习惯。
和苏云歇说话时,他双手插兜靠在墙上,右手在口袋里把玩着两颗子弹,弹头圆润微凉。
在西蒙和苏云歇上船后,他就把枪里的子弹卸掉了。
睡觉时身边还放着空弹枪,不过是他的习惯。
苏云歇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冷峻疏离,但也极为干净清明,她相信商寂没有说假。
她的食指在便签纸上摩挲两下,继续写字,这一次写得更慢更认真。
——“好,那我跟你道歉。”
商寂一怔,越过苏云歇举到他面前的便签,看向她:“你道什么歉?”
苏云歇埋头继续写,将新写的便签贴在旧的上面。
——“刚刚是我没敲门。”
苏云歇不知道商寂的来历,也不了解他的过去,但他当时的反应,绝对不是什么好经历造就的。
以至于他连睡觉都要在枕边放一把枪,那样的经历一定不是他自己主动想选择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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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忘记了社交的基本礼仪,在没有经过狮子允许的情况下,就擅自闯入他的领地,如果她因此被狮子抓伤,那是她活该。
“……”商寂抬起眼,对上苏云歇的眸子,仿佛世间最通透的玉,温润纯粹。
忽然间,轮到他失语了。
许久,他才开口:“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说完,商寂转身径直出了船舱,一夜没再回来。
-
因为没有风,帆船在第二天早晨停船。
看到船停下来,西蒙格外着急。
“为什么不走了?”
商寂的背靠在船舵上,两条长腿搭在甲板上,晒着太阳,在读一本西语书,不紧不慢说:“油不够。”
帆船最主要的前进动力来自于风,风力不够时,才会使用引擎推动,但帆船的油箱并不支持长时间的引擎航行。
西蒙:“你不是在蒂华纳停留了两天,这两天你都干什么了?”
商寂:“一天睡觉,一天避飓风。”
在到蒂华纳之前,他从天津港出发,完成了二十七天的跨太平洋航行,航行到最后,又在海上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暴风雨,连续三天没有合眼。
西蒙抱怨:“难道你就抽不出一小时去加油?还有购买食物。”
他们的食物只剩下罐头。
说到这里,商寂放下手里的书,食指在书封上轻点,透露出他的不耐烦。
“我本来也没计划停留两天就离开蒂华纳,现在我为什么在这里,要不你来解释?”
“……”西蒙作为造成这一切的意外,还是适时闭嘴得好。
停船的这一天,苏云歇想着反正也没有别的事,她在船里发现了钓具,准备趁着停船的时间试试海钓。
以前苏稚常常拉她出海钓鱼,她也算是经验颇丰。
不用西蒙说,她也发现船上的食物告急,毕竟多她一张嘴要吃饭,她不想在船上白白吃喝,希望能有些帮助。
而且西蒙做的腰豆焖饭,她实在不想再吃了。
苏云歇把钓具带到船尾,找了一个位置,将她带上船的唯一一件东西,她的披巾,垫在甲板上,隔绝了一部分甲板的热气,不至于让她的脚底太烫。
今天没有风,海上的浪也不大,船只是很轻微地晃荡。
苏云歇记得航海书里写的安全须知有提到,船在航行过程中速度很快,人一旦掉进海里,是不可能追得上船的。而风浪较大时,船会剧烈颠簸,人很有可能被甩下船去,所以在甲板作业和驾驶过程中,最保险的是系上安全带。
只是苏云歇这两天见商寂自己从来不系,西蒙也是,虽然西蒙不系,苏云歇合理怀疑是商寂就没想起提醒他。
但她有样学样,也就不系了。
只是没想到她放好钓线,刚坐到甲板上没几分钟,就被商寂找了茬。
商寂一边看书,一边目光扫向她。
“安全带呢?”
正好这时,苏云歇感觉到钓线动了,她探出身,压在船舷上,注意力全在钓鱼上,不走心地回答:“没系。”
苏云歇满怀期待收起吊线,发现是空杆,表情失望。
商寂等到她的注意力回来,开口道:“系上。”
苏云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语气里时常带着一股冷静的威压,不是他刻意做出来的,而是一种习惯性的说话方式。
这种说话的方式,在戏剧表演里,只有饰演极高的上位者才会使用。
苏云歇不想事事顺着他来,但她也能清楚地判断出来,这一艘船上,谁是老大。
“……好。”
苏云歇扯过安全带,在船上的这几天,她只系过一次安全带,就是她落水后醒来那次,在她腰上用三指宽的编绳绑成繁复的安全结。
她解开都费了好些功夫,更别提系上了。
苏云歇系了半天也没系明白。
商寂扔下书,从驾驶位站起来,踱步到苏云歇身前,一道颀长阴影笼罩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