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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作者:白纸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二月初八,上安城逢双。


    马车轱辘擦着驴车轮子,重重碾过青石路面,咯噔的沉闷声,交织着轱辘滚动的摩擦。


    行人肩头撞着肩头,空气都好像稀薄了些,步子虚浮,只能跟着人潮往前挪。


    因为太过拥挤,一个不留神,身体便会被撞到,人群中怒骂和埋怨声此起彼伏。


    两个少女在人流中尤为显眼。


    面容白皙干净,衣衫一身杭绸料子,一眼区别于普通人身上的粗布麻衣。


    一前一后,双手腾不出空,抱着堆小山似的物件,脚下步子匆匆,伸长脖子,不断探头向前张望。


    “哎!是哪个不长眼的?”


    猝不及防,脚背传来一阵剧痛,怀里的东西晃了晃,露珠急忙扶稳,惊呼着睨去一眼。


    横在面前的是个男人,整整高出她两个脑袋。


    眉骨竖着一双粗狂的眉毛,下巴蓄着小圈络腮胡,是个实打实的糙汉子。


    脚穿一双黑色长靴,底面沾了圈稀泥,不偏不倚,正好踩在她的绣鞋上。


    胳肢窝边传来一声叫喊,男人眼皮半耷拉下,目光冷冷扫过。


    一个刚出炉的小丫头,还不到他胸膛。


    他不动声色,脚慢悠悠地往旁边挪动了半寸,鼻腔里溢出一道轻哼:“今儿人多,踩到鞋很正常,你这小姑娘,别一惊一乍瞎嚷嚷。”


    粉色缎面上,印着一方形的黑块,像个黑牙印子,十分打眼。


    露珠紧皱着眉,重重跺了下脚,刚想张口跟他理论,谁知一眨眼的功夫,男人便不知被挤去了何处。


    她愤愤地轻哼了声,低头打量着鞋面,想弯下腰拿帕子擦干净,奈何手中不得空,周围更是没有空地儿。


    荷叶从后方跟上来,没瞧见刚才的状况,凑到她身边,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露珠撇起嘴角,提起脚尖给她看了眼,委屈地控诉了句:“被一个厮踩脏了鞋!”


    这鞋面料子上乘,是前些个日子小姐送她的生辰礼,她平日可宝贝,出门都不舍得穿。


    想着今日赶集热闹,才翻出来这压箱底的物件来。


    没想到第一次穿这新鞋,便遭踩了一脚,胸口是窝心得不行。


    荷叶跟露珠年纪相仿,性子却要沉稳些。腾不出手,只得轻声安慰:“今日市集人多,且忍耐一下。”


    她耐心哄着:“待小姐逛够了,回府我帮你洗干净。”


    露珠性子活泼,娇俏地眨了下眼,对她撒娇:“荷叶是天下第二好的女子!”


    当然,第一好的自然是她家小姐。


    两人瞬间愣住,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同一个人,瞪大双眼,齐齐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摊前停留的人不知换了几批,早没了熟悉的人影。


    “劳驾!借过!”


    露珠连连吼出一大嗓子,又凭借着小巧的身形,生生从人群中辟出一条道路,站在了一处小摊前。


    荷叶急忙放下怀中的物件,从怀中取出钱袋,掏出一块碎银子递到小贩手中。


    “请问。”微喘着气,语气慌乱地问道:“刚刚在这挑东西的那位女子呢?”


    怕他不清楚,她手忙脚乱地比划起来,“大概比我高半个头,穿着一身红衣裳,侧面梳着几缕小辫,长得很是好看。”


    “有看到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今日市集上人多,本以为那摊贩会回想很久,没曾想,他掂了掂手心的重量,很快就指了个方向。


    “去那边了,她嘴里好像念叨着想买瓷娃娃。”


    那姑娘他印象深刻。


    脸蛋白白净净,周身气质不凡,穿着打扮皆是上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主。


    露珠与荷叶对视一眼,小姐今日出门时确实提过,想买一个瓷娃娃回府。


    确认无误,朝小贩道过谢,二人抱起东西,急忙向着南市赶去。


    行人步履匆匆,不知过了多久,扛着糖葫芦的小商贩叫卖着路过,吆喝声逐渐远去。


    顺着视线,一片黑色的衣角映入眼帘。


    男子头上戴着一顶草帽,单手握着把长剑,剑柄上刻着黑色狼纹。


    只听‘哐当’一声,一抹银色亮光在案板上转了几个圈,最后落在摊贩跟前。


    小贩瞬间两眼发光,扬着眉梢捡起,拱起手,嘴里还不忘念叨着:“多谢贵客,多谢贵客,下次若还有这种好事,别忘了小的。”


    随手指一个方向,就能得到一两银子,天上白白掉下这种馅饼,何乐而不为呢?


    他咧着大牙,乐滋滋将银子收起,再抬头时,那黑衣男子早已离开,背影淹没入人群,去往了市集北边。


    *


    比起南市,北市街道摊贩要少些,减了几分喧嚷。一摊案上摆放着几排瓷娃娃,形态各异,大小不一。


    不多时,一红裙少女停在瓷偶摊前,曲膝弯腰,垂落的发丝扫过其中一个娃娃。


    她定睛瞧了半晌,声音轻灵,像浸了晨露的银铃:“这个多少钱?”


    商贩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面上爬着几道深深的沟壑,见有生意上门,下意识先抬眸打量了眼来人。


    发髻上簪着珠玉,料子是云锦,衣摆上是以金线绣的团纹。


    男人默不作声地移开眼,顺着她指的方向瞄了一眼。一个水绿色的瓷娃娃,额上抹着一点朱砂。


    这批货昨夜赶制得晚,又是几个学徒在忙活,手艺不精不说,成品还弄坏了几个。


    为了掩盖住瑕疵,他想了个主意,将颜料涂上了厚厚的一层,以此来遮掩。


    因着这般,其中几个娃娃看着要丑陋些。若是熟手,一眼便能看出这货品的做工粗糙。


    而好巧不巧,这水绿色的瓷娃娃便是其中一个。


    摊贩轻咳了声,没有说话,朝她伸出一只手掌。


    少女睫毛微颤,慢吞吞地眨了下眼,还未来得及出声,男人弯曲起一根手指。


    很快,又折掉一根。


    到了最后,他连连摆手,语气有些不耐:“这个数,不能再少了啊!”


    起初,洛须衣并未理解他的意思,所以迟迟没有应声。没曾想到了这男人眼中,却成了不满意价钱,所以才沉默不语。


    她眸子一亮,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低下脑袋,赶忙解下腰间粉色的钱袋子。打开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递给他:“都给你。”


    不过,今日她带出来的银钱不多,里面只剩下二两银子。


    似乎不太够。


    想到这儿,她偷偷看了眼男人,肩膀往里缩了缩,胸膛心跳缓缓地加速,莫名有些心虚。


    男人接过钱袋,打开看了眼,瞳仁瞬间睁得又大又圆,像涂了一层油光的铜铃。


    他乐呵呵地张大嘴,露出一口破旧的黄牙,“姑娘就要那个水绿色的是吧,稍等稍等,我立马帮您包起来。”


    听到他的话,洛须衣下意识拦住他,认真解释道:“我这银子不够,你再等等,我的丫鬟马上就来了,会把银子补齐给你的。”


    男人微微皱眉,刚想出声,想到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里面只有二两银子,可这瓷娃娃要三两,这小贩莫不是不识数,认不清银钱?


    想到这个可能,洛须衣又加重了语气:“你肯定看错了,再等一下就好。”


    她环顾了下前后,踮起脚尖,搜寻着露珠跟荷叶的身影,可是连半个人影子都没瞧见。


    等候间隙,摊贩眼尾堆起几道褶子,满脸温和地笑道:“姑娘,你看这等了许久你的丫鬟也没来,我瞧着今日跟你有缘,这瓷娃娃就按照这价钱卖你了。”


    “啊?”洛须衣盯着那娃娃看了眼,又望向案板上的钱袋,思忖半晌,终于松了口:“不如这样,我先用这点钱买下,等我回去,再吩咐人将剩下的钱送来。”


    她无意在这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只让男人相信自己,定不会缺了他的银钱。


    “无妨无妨。”摊贩摆手,拿起那个水绿色的瓷娃娃,装在一个小木盒中,贴心地给它贴上封口。


    “姑娘拿去便是,不用再送钱来。”


    他才不蠢,哪个人少付钱不高兴,还巴巴地要给别人多送点来。更何况,这女子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出来的,万一身边有个识货的,回来找他麻烦可如何是好?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赶紧收完钱收拾摊子回家,躲个一阵子再出来。二两银子,足够他出摊一个多月,卖上一百多个了。


    计划天衣无缝,可面前的人却好似生了一根筋,不肯退步:“我一定会将剩下的钱送来的。”


    怕他不肯相信,洛须衣灵机一动,“这样,若是我没来,你便去……”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身后一人打断:“你这瓷娃娃,怕是不值这个价钱吧。”


    男子的声音低沉悦耳,只专听声音,心头便不由地一颤,像是比任何天籁还要动听。


    还未转过身,一股浅淡的沉香从四面八方袭来,像是要把她包裹其中。


    洛须衣微微侧目,身量只到他肩头。


    一缕阳光落到两人身上,明明是春日,她却觉得这温度有些炙热,身体很暖,甚至有些发烫。


    透过光亮,可以窥见他的侧脸轮廓,棱角分明流畅。


    一听他那话,摊贩肉眼可见地慌乱,急忙出声呵斥:“你谁啊?去去去!别在这挡着人做生意。”


    突然,男子侧过身,垂眸望向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露出摄人心魄的笑意。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听着更加的磨人,像是故意为之,带了些调侃和逗趣。


    “小姐,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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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如下:


    萧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


    他伪善,攻于心计,像一只笑面虎,谈笑盈盈间,将朝堂上的对手消除殆尽。


    恶狼遇上了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子。


    只可惜,小白兔是装的,皮下是一只恶劣的野猫。


    楚悠的演技很差。


    她学着小女儿家的温柔矫声,语气却生硬无比,只是声音依旧好听。


    她温顺伏下眉眼,为他捏肩捶腿,力道却大得惊人,皮肤上留下浅淡的痕迹。


    萧临没打算拆穿她,陪着她入戏,甚至因为她演得太差劲,想要亲自教教她。


    后来,入戏的人当了真。


    他捧着一纸婚书放到她面前:“楚悠,我向父皇请了旨,迎你进东宫。”


    大婚当日,男子一身大红婚服,如玉独立,在府门前等着自己的新娘子。


    吉时到,锣鼓齐鸣,嬷嬷从门中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双手颤抖,颤颤巍巍递上一封信:“殿下,太子妃她……她跑了!”


    萧临嘴角依然挂着笑,定是那只野猫又在顽皮。


    他把她宠坏了。


    今夜定要好好罚她。


    信纸展开,眸光一凛,视线落在最后一行黑字上,眸中像有一团赤色火焰,浓烈得可以焚烧一切。


    “萧临,我从未喜欢过你,后会无期。”


    马背上传来一声冷笑,周围噤若寒蝉,手中的信封被揉捏成一团。


    原来她演技一点也不差,这些日子以来的喜欢,他竟全当了真。


    男子眉眼低垂下,表情温顺至极,语气温柔无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森寒之意。


    “楚悠,是我装得太好了吗?”


    让她以为,可以对他呼之则来,挥之即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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