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去了什么?”箐殊问。
“我失去了,我的法器…”说着,忘言的目光落在箐殊身上,那眼神之中有未尽的言语,也有别样的情绪。
可箐殊却并没注意到这异常的眼神。
她沉浸在话语之中,认真的思考,而后点点头:“嗯嗯,你失去了你的法器。”突然像是才反应过来般,她惊讶道:“不对,什么?你的命格簿丢了?!”
忘言点头,接着道:“命格簿随我一同下凡历劫,返回时便已然不见。而我本人也因怨气缠身,无法感知它的具体位置。”
箐殊一双眼眸睁大,双手搭在忘言肩上。
在他疑惑,且充满不解的目光中,箐殊眼神无比真诚道:“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
忘言虽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在来到地府之前,可认识我,或是知晓我?”箐殊问道。
听到这话,忘言眼眸微微睁大,用力的点了点头。可在他的期待之中,箐殊却问:“那我问你,你可有查看过我,可还记得命格簿上是怎么写我的吗?有没有写我何时会发财,何时发大财?”
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让忘言眼中刚燃起的小火苗瞬间熄灭,脸色也冷了下来,恢复到寻常那副‘虚’样。
而箐殊仿佛已经在他那双,带着浓重黑眼圈的脸上,看到了“无语”两个字。
“你说呀,到底还记不记得?”箐殊不依不饶地追问。对她来说,这个问题可太重要了——毕竟天大地大,都没有发财重要。
忘言低下头,继续当“蘑菇”,只答:“不知道。”
就在箐殊彻底失望时,他又补充:“或许找回命格簿后,我能让您看看。”
顿时,箐殊由阴转晴,喜笑颜开地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那要是我的命中没有发大财,我能不能请你在上面稍微改一下?”
忘言像是被她的厚颜无耻惊到,过了好一会儿才疑惑发问:“您贵为地府小殿下,难道很缺钱吗?”
谁知箐殊摇了摇头,说:“虽然我爹是地府首富,但我不是啊!你知道在这方面永远当‘万年老二’,有多憋屈吗?”
忘言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知道她没在开玩笑,忍不住道:“您太无耻了。”
被骂的箐殊却毫不在意——眼前这神早已不是普通的神,而是她的“财神爷”。
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帮忘言消掉身上的怨气,可问题就在于此。她今日试了这么多办法,忘言身上的怨气却一丝都没减。
她刚开心,又陷入失望,可忘言却很快又给了她希望。
“其实我能感受到,命格簿就在地府,只是……”忘言顿了顿。
箐殊被他反复无常的话语,折腾得没了力气,无奈道:“只是什么?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这样反复起起落落,对我的心脏很不友好。”
忘言看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在说“您就是贪财”。
“命格簿不是完整的,它散落在地府许多鬼魂身上。而离我最近的,是您。”
箐殊又惊又疑,伸手指着自己:“我……我身上有命格簿的碎片?”
忘言点点头。
箐殊满心疑惑,用法力感知自己的魂体:“你是不是感觉错了?我没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异常啊。”
忘言摇头:“它就在你的魂体里,您无法感知,是因为它本身就是虚无的。”
虽然箐殊没听懂,但她知道,既然命格簿的碎片在自己体内,那拿出来不就行了?
“既然在我魂体里,那你现在就拿出来吧。”
看着箐殊一脸认真的模样,忘言一时语塞——要是真像她所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拿不出来。我不知道命格簿为什么会在您体内,但命格簿上记载的,是生辰八字、命格、姻缘、劫难。”
“它既选择了您,那您身上就一定有它需要的东西。等它取完,或许就会自己出来了。”
不知为何,箐殊总觉忘言这话说的很吓人。
“你刚才说感知到最近的是我,那除了我之外,是不是还感知到了,其他地方有命格簿的存在?”箐殊问。
忘言点头:“白日那间医馆里,那位老者身上,我感知到了一块碎片。”
箐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既然暂时没法消除怨气,那就先想办法把藏在鬼魂体内的,命格簿碎片拿出来再说。
“时间不早了,我找个地方给你当住所,这些烦心事明天再议。”
次日,天刚蒙蒙亮,箐殊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她顶着困倦的双眼开门,先看到的是被阳光照得亮得能“闪瞎鬼眼”的光。抬头一看,原来是开了屏的白孔雀逢缘。
“早上好,小殿下,这是阎王大人的书信,请您查阅。”说着逢缘递出一封书信。
“嗯,知道了。”箐殊单手接过信,因着一大早被吵醒,她强忍着起床气,自然也说不出来什么好话来。
现在的她只想赶紧关门,而后回去补觉。可逢缘却伸手,一掌扒在门框手,拦住了她想要关门的动作。
箐殊不解:“你还有别的事要汇报吗?”
逢缘嘴角勾起一个,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
他凭空的变出一束花来,自信开口道:“小殿下,这是此刻人间开得最艳丽的花,我相信它能给您带来不一样的心情。”
箐殊看着那束花——虽然那是自己从未在地府见过手,但她也没觉得多吸引自己。
可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鬼”的原则,她还是笑着收下了,而后随意插在了办公室的花瓶里。
而这花也确如逢缘所言,带来了“不一样的心情”,只不过不是她的,是蘅芜礼的。
起初,蘅芜礼像往常一样,带领黑无常们完成晨间巡逻,又在食堂打包了箐殊最爱的饭菜,带来办公室。
那时箐殊还在看阎王写的那封,满是废话的信,见蘅芜礼进来,她吐槽道:“我在这费尽心思的驱怨气,那老东西居然还嫌我效率低!”
蘅芜礼把早膳一一摆在她面前,语气平稳、动作自然地,从她手里拿过那张让她生气的信,折好放到了一旁。
“在下倒觉得,这是阎王大人在关心您。”蘅芜礼说。
箐殊闻言,刚拿起的包子又放下,满脸怀疑、语气不善:“蘅芜礼,你不能因为那老古董给你发工钱,就帮着他说话!”
“你自己看看,他这话里的阴阳怪气,哪有一点关心的样了?”
虽然箐殊这么说,蘅芜礼也知道以阎王的脾气,信里不会有什么好听的话,但他还是得往好里劝——毕竟,他总不能顺着箐殊的话,指责阎王,而那样只会让这父女俩的关系,越来越差。
既然箐殊说让他看,那他便看了。可看完后,他也后悔了刚才劝解而话——因着这确实不能怪箐殊生气。
因信中阎王居然说,驱怨的速度再这样慢 ,就要让箐殊自己,负担起无常们的工资。
箐殊是什么人?你说要她的命,她可能不太在意;但你说要她的钱,她能把要她钱的人、鬼、神,乃至任何生物都“千刀万剐”。
“小殿下别气,阎王大人这话怎可能是真的。即便为真,那我的那份就当,我请您吃糕点的钱了,不用发。”
“况且,在我看来,阎王大人这么做,是想逼您再努力些。您可还记得当初自己用原灵发誓的事吗?”
蘅芜礼一边宽慰,一边拿着信封转身整理到书架上。
就在这时,他被书架上那束花吸引了注意力。
蘅芜礼认出了这是凡间的花,凑近闻了闻花香,他问:“小殿下何时去的凡间,摘到这么好的花?”
箐殊吃着早膳,头也没抬,随口把早上逢缘送花的事说了出来。
因为没抬头,她没看到蘅芜礼瞬间扭曲的神情——那束艳丽的花被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攥住,鲜红的花液滴滴落下,溅在地板上。
这一切,箐殊都毫无察觉。
看着手中被捏成泥的花,蘅芜礼眼神暗沉,随后迅速调整状态,重新挂上只对箐殊才有的温柔笑容,说:
“小殿下,有时间我们也去人间游玩一番吧?”
箐殊依旧没抬头,随口应道:“好啊,不过出去玩可没有公费。”
蘅芜礼笑了,清朗的笑声传入箐殊耳中。她不解地抬头,竟被眼前人俊朗又满是少年气的模样晃了神。
“不用公费,到时候我花钱‘买’下小殿下几日时间,可好?”
蘅芜礼这鬼,算是把箐殊了解的透透的,知道什么最能拿捏她。
箐殊立刻笑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早餐的小插曲过后,箐殊按照昨天和忘言约定好的,一起去了医馆。
而在两人不远处,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阳光下,蘅芜礼掌心按在刀柄上,语气带着不善:“早上不知是谁送了小殿下一捧凡间的花,那花倒真是如送花的鬼般,不讨小殿下的喜。”
“小殿下可是瞧都没瞧,转头就让我扔了出去。”
蘅芜礼这话半真半假——箐殊虽没多喜欢那花,但也没说送花的鬼讨厌。
而真的是,那花最后也确实被蘅芜礼悄悄处理了,成了某快地的养料。
逢缘自然听出了话里的嘲讽,眯起好看的眼眸,回怼道:“我看不是小殿下不喜,是你自己不喜吧?毕竟论了解小殿下,你远不如我——我可是比你,多了两百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