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虽然听着没头没尾,但垣玹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似乎从未看到过的画面。
那是在一处山头下无拘无束的自在集市。
集市上卖着各种各样俗世的稀奇玩意,而自己那时候面容倏小,而和自己同行的人看着面容亦像是少年人的模样。
记忆里总是带着模糊的,这人走的极快,像是在发泄着某种压抑的怒气。
垣玹透过记忆,看着遥远风沙尘灰里的自己,不断追着那人,急忙叫道:“好了,你不喜欢我用幻术,我就不用了好吗?”
哄孩子的语气,垣玹一听,瞬间就辨明出来。
这少年人的脸颊十分模糊,听此语,也许是话中的语气,他微微停了下来,只是微微埋着头,看着微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低声道:“我没有说不喜欢你用幻术。只是…只是……”
少年人的心意宛若晨间绽放的花,带着清新的害羞,同样也带着不敢绽露的害怕。
“雨斜,你可以下次不对其他人用你刚刚用过的幻术吗?”轻若蚊呐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害羞与瑟缩。
“哪种幻术呀?”少年出来历世的垣玹,此时他以后性格里的情爱迟钝,也在此时微微显露。
刚刚他们一起坐在茶楼喝茶,路过一看着可可爱爱的少年,年少的垣玹喜爱所有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青涩,至然情之所至,将人幻术引入茶楼畅谈。
这面容模糊的少年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着,压抑着看着面前的垣玹。
年少的垣玹此时尚不能分清楚这种情绪是什么,只是微微断断续续道,“那……那好吧。”
至于是不是真的好,真的同意,仍旧有待商酌,此时的答应,更像是权宜之下的哄小孩高兴。
记忆再次如沙石般漏下断裂,而此时,无言山,千岁阁顶。
垣玹看着面前更加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沈风端,温和乖巧的低低笑了出来,如同一个幼小无辜的可怜孩子:“本来此,只是想看一看,我身上的符咒究竟从何而来,现在,大概也有所眉目了。”
“沈道长,既然你不喜欢我用幻术,垣玹不可以,那么,雨斜可以吗?沈雨斜又如何呢?”
话落,沈风端那万年坚毅的脸瞬间有一丝皲裂,很难去形容这是什么样的情绪,大概就是冰封多年的深厚冰川,突然遇见了亘古的暖气冲融,而深深裂出一个断口。
就是此刻!
瞬间,天地银光闪烁,方阵符咒内银火狂耀。巨大的银火过后,阵眼中心,只留下垣玹假身被烧裂之后的小方块银色纸人。
月光仍旧静谧,无言山顶,这座道教祭祀重地,不知看过多少年的悲欢,只是仍然的静静伫立在这里。
而此时,山下张玄玉房间之内。石龟慢慢从口中仍旧吐出安神的气息,同样的银色月光仍旧静静透过窗格照映在屋内古朴的床笫边上,折出点点星光。
垣玹灵神归位,再次吐出自己口中包含着的淤血。
果然狡兔三窟古人诚不欺我。从一开始,他用上张玄玉的脸,就没有用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前去千岁阁以身犯险。
他慢慢走近在床边,看着面前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一般的张玄玉,俯身笑道:“虽然用了你的脸,可能会在短时间之内给你造来麻烦,但这并不一定就是祸事哦。”
说及,于垣玹手指轻弹间,两人面容瞬间再次互换原位。床第间,张玄玉仍旧睡的昏昏沉沉,幻术加持下,这人没有睡满一日,还不会这么快醒。
垣玹微微扯过桌上的深黄铜镜,静静的打量着身上这张从死尸上借来的皮。此时的他,用的还是他本来原身清落小师弟的脸,燎煋说的没错,无论他用多少次幻术借脸,一直以来,他的性格表露,和他生活了几百年的燎煋,太容易将他认出了。
想即,他微微一笑,只是看着床第间安静沉睡的张玄玉,颇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小师弟的脸。
窗外的银色月光静静照耀在厚实的棉被之上,明明是清冷的月光,却同样莫名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温馨。
“张玄玉小师弟,为报你借我脸的恩情。”说及,垣玹手中轻点,一簇微小的银光,瞬间如同归家的孩子一样飞也似的,钻进这床第躺着的小孩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