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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作者:若为乔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思远拿过书信,“妈妈这是做什么?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呀。”


    沈妈妈赶紧说道,“这等伤风败俗的信,不能让公子过目。”


    “这样说来,你还看了?”思远颇感无奈,翻转了一下信封,封口完好。他看她上了年纪,又不好多说什么,“罢了,也不和你多说了。二小姐,随小人走罢。”


    宴席前的人情世故都表演完了。踏雪到的时候,众人已经就座。幸好她在末席,无人在意。


    思远抱着二姐儿,慢慢悠悠赶到了。张家的家主张元及还在泉州公干,主母卢氏脸色寡淡,也不与人交际。桂连招呼着外头男宾,里头女宾由玉若照顾。


    时衡不喝酒,也不讲话,既碍位又扫兴。他只潦草地动了几下筷子,就到花厅喝茶了。旁人知他素来爱清静,也不多挽留。


    趁着这个间隙,思远把信给了他。


    “我在路上问了二小姐,她只念叨那个天上的姐姐,还缠着要听故事。”思远说道。


    时衡把信拆开了,跃入眼帘的是一行俊秀的字迹,明显是女子写的。他看完喝了口茶,把信扔回去给思远。


    思远吃了一惊。“越女歌?谁敢给公子写这个?”他拿起书信,还念了其中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快收起来。”时衡推他,还四处张望起来,“别让旁人听到了。”


    “那公子想知道,是谁写的吗?”思远问道。


    “不想。”时衡看起来异常坚定,不会参与这种无聊的游戏。


    思远怕他口是心非。“想必这人就在这酒席之中。要是去打听,或许还能找到。”


    “多事。要刨根问底你去,免得旁人当我自作多情。”时衡说道。


    “待会酒席散了,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错过了就错过了,当真放得下吗?”思远整理了一下思路,“也许是杨姑娘,方才就是她身边的阿竹带大小姐过来的。”


    “说不定,”时衡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严肃,“有人故意设局。我要是真收了,就入了圈套。”他脑子快速转了一下,或许这是投石问路,就看他上不上钩再去一次倚红阁。


    “是与不是,就问问二小姐呗。”思远说道,“她见过这人。要是让她去辨认,肯定知道是谁。”


    “五岁孩子的话,你也信?”时衡脸色不改。


    “公子要是害羞,那就让我来。”思远可没那么扭捏,“何方神明,自有分晓。”他说着就混进了女宾中,旁人都以为他是来找郡主的,也没多留意。


    两个小姐见了他,就像鸟儿见了谷子。大姐儿已经八岁,还懂得些礼数。二姐儿就完全不同,上蹿下跳。卢氏实在照看不了,就连思远带她们去外面玩。


    时衡嘴上说着不想知道,身子还是诚实地跟了过来。踏雪和瑾华已经要告辞了,二姐儿见到踏雪,赶紧跑了上去,“天上的姐姐,你还会再来吗?我还想听十兄弟的故事。”


    踏雪蹲下去,俯了身子,“二小姐怎么出来了呀?”


    “二哥翻过山了,遇到一个妖精,然后怎么样了呀?”二姐儿说道。


    “妖精有一个帮手,就是这山里的大蟒蛇。二哥为了救爷爷和大哥,也顾不上了,就跟他们打了一架。可惜这妖精知道二哥是个顺风耳,就让大蟒蛇缠住二哥,故意放鞭炮。二哥聋了,就输了……”踏雪尽量简短说了一下。


    “小雪,时候不早了。”瑾华提醒道。


    “有机会再讲,好不好?”踏雪对着二姐儿轻声说道。


    “那你要记得啊。”二姐儿虽然不舍,也只能挥手和踏雪告别。


    踏雪和瑾华走远了,思远才上前问道:“二小姐,”他晃了晃手里的信封,“这个,可是刚刚说话的那个姐姐给的?”


    二姐儿想了会,点了点头。


    思远正想去找时衡,转身却瞧见了他,就站在身后一丈远的地方。


    时衡喃喃道:“竟然,真的是她。”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时衡心里的小鹿乱跑乱撞,尽管极力克制着,但这种朦胧情绪罩在心头,饶是他在千军万马跟前无所畏惧,也怕一个女子这般直接的表白。


    这次回府,时衡罕见地没有骑马,而是让思远回府驱车来。他在车上反复看了那封信,仔细回忆了和踏雪从认识到现在一起经历过的事,整颗心就像被一层薄薄的细糖包裹住了。


    “论理,杨姑娘不该对公子有所想法才对。”思远说道,“更何况,她生性散漫,爱自由,不像是为情所困的样子。”


    时衡拿着信发呆,说道:“她真看上我了吧。”


    “秦二姑娘也看上公子了,公子还不是跟避瘟神一样。而且,”思远又补了一刀,“杨姑娘要回苏州,不会在南京长久呆着的。公子,咱们是不是该去查证一下,说不定真是风月官司呢。杨姑娘是个聪明人,她要是有心,也该让我转交才是,怎么会把信给沈妈妈或者二小姐?”


    时衡一言不发,思远继续说道:“满月宴来往那么多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二小姐年幼,不知轻重。此事只能问杨姑娘,要真是她写的信倒也无妨,就怕有人钻空子。公子……”


    “她既心悦于我,自然顾不得世俗了。”时衡没听进去思远的话。


    “何以如此笃定?”思远晲着眼睛看他,说道:“这信封和信笺,分明出自二人之手。下面还有一行蝇头小字,只不过沾了露水,看不清了。”


    “这正是她的聪明之处。”时衡说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那要不要去看下杨姑娘的字迹,辨认一下真伪?”思远出了个靠谱的主意。


    时衡抬起头,侧目而视,“要不你带几个人,敲锣打鼓一路寻过去?女孩儿家的名声,都是被你这等人弄坏了。”


    思远一脸不可置信。“要真是乌龙,公子早就喊打喊杀找真凶了。前阵子有人要试试姑娘家的能耐,手里还拿着欠条字据呢,等下到书房一比对字迹……”


    “我有人证,这就是她给我的信。你当审犯人呢,难不成还要画押?你再多言……”时衡一顿输出打断了他。


    “那公子打算怎么做?私相授受,于礼不合。”思远很嫌弃地看着时衡,杨姑娘这是不认也挂着账了。“可惜了这么她一个通透人。”


    “可惜什么呀,”时衡说道,“我又没高攀。”


    “我不是说公子不好。”思远笑道,“只是,公子和杨姑娘,性格迥异。”


    时衡嘀咕道,“我看是天生一对。”


    思远压低了声音,“白大奶奶常带杨姑娘在身边,想来是为了赵少爷的婚事。他是个出了名的温润君子,两家又是世交,来来往往多了,日久生情,那再……”


    时衡没有反驳,一张冷脸呼之欲出。思远看风头不对,赶紧换向,免得引火上身。“那再看公子的脾气秉性,也是南京一绝。英武不凡,不是那种小白脸可比的。”


    经过两天一夜的深思熟虑,时衡决定表态了。他要找踏雪出来讲一讲,碰一个长久相处的机缘。


    在时衡看来,踏雪又是说了要退亲,又是说了婚姻自主。前面铺垫了那么多,许了三个愿望,往后的羁绊还深着呢,这会子又鱼雁传书。女方都示好了,他总不能一直被动。


    姑娘家脸皮薄,做到这份上不容易。他姑且收了这些暗示,趁早确认,凤求凰的事他来做便是。


    杨踏雪听说时衡要兑现愿望,早早地就来福至茶楼。她是个讲信用的人,还人情的事宜早不宜迟。


    她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冲了两泡茶,等得懒懒的,酒和下酒菜就到了。踏雪对着戏台自斟自饮。猛地一转头,正好对上了姗姗来迟的时衡,风风火火往她跟前赶。她有些意外,说道:“不着急,你慢点。”


    “公务多,让你等久了吧?”时衡看到桌上的酒,微微皱了皱眉头,“喝酒了?”


    “小酌怡情嘛。”踏雪看了这酒,可是这店里最贵的了,“要不要来点?”


    “我不饮酒。你肩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赶紧撤了这些。我今日来,就说几句话。”时衡气息还未平稳,先说了几句。


    踏雪看他来势汹汹,心里打鼓,要说什么话?要说什么事?她脸上还是笑盈盈的,“什么要紧的,我又不跑。”她往时衡那边的茶杯倒了一杯热茶,“喝口茶缓缓。”


    看来她还挺在意我的,时衡心里想道。“想吃什么就自己点吧。”他又见踏雪抱着菜牌,放不开手脚,“我请你。”


    “就等这句话了。”踏雪笑道,“小二,点菜了。”然后连珠炮般点了四五个菜,看来是早有预谋。


    “你胃口不小呀。”时衡坐下,对着踏雪递过来的菜牌摇摇头。显然吃饭不是他的目的,见面才是。


    “大人是给朝廷做事的,不会这么小气吧。更何况,我过阵子就不在南京了,就当是先为我践行了。”踏雪说道。


    时衡想说又不敢开口,倒是踏雪先说了:“前几日在张府,给你的那封信,应该看到了吧。”


    “看,看到了。”时衡局促起来,“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事。”


    踏雪想道:他来找我,莫不是以为我故意弄湿了信,或是偷看过?神色这样为难,又不像来兴师问罪的。她问道:“想问什么,想说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时衡原本忐忑,听她这么一说也直接发问了:“你还会在南京待多久?要是把那个娃娃亲打发了,你家里还打算给你议亲吗?要是没有时日可以相处,那各自就都留个念想,旁的事都不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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