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放学时间到了。请各位同学迅速回家,请勿逗留。”随着机械女声的响起,原本安静的教学楼瞬间沸腾起来。
“天呐,终于放学了,我要回家把那个电视剧看完,今天该更新了。”操场上女生们手挽着手,朝校门口走去。“那个真的看得我好纠结,女主长得真的好好看!!但剧情真的有点烂了。。”
谢知奕和季晨光去车棚推车。
“昨夜西风凋碧树——凋你大爷的数学作业!”季晨光喊道。
“行了你。”谢知奕瞟了季晨光一眼。
走到车棚,谢知奕刚打算把自行车拉出来,就发现有辆车靠在自己的车上,挡住了退出的路。
“我靠,这谁的车?”
“这哥们停车比老赵画xyz轴还狂野。“季晨光单脚支地,校裤膝盖处蹭着的粉笔灰扑簌簌落在自行车的变速器上,“我数三下没人认领就——”
“我的。”
姜南的声音切开学院嘈杂的人声,谢知奕的钥匙圈应声落地。
季晨光的球鞋在空中急刹,鞋带勾住隔壁车筐里的塑料袋,扯出半包医用棉签和碘伏瓶。
谢知奕弯腰捡钥匙时,鼻尖几乎蹭到姜南的车锁。
姜南弯腰解锁车时,书包侧袋滑出半截烫伤膏。
“要挪吗?”姜南的指尖搭在车座,医用胶布下的烫伤疤随动作拉伸。
谢知奕的喉结滚了滚,季晨光突然拧响车铃:“挪啥挪!奕哥的车能原地量子跃迁!”
姜南推车转身时,后轮精准碾过季晨光掉落的喷漆罐,金属罐尖叫着滚进排水沟,惊飞了正在啄食饼干屑的麻雀。
“我来帮你吧。”谢知奕缓过神来,连忙问道。
“没事,我自己来。谢谢。”姜南平静的说到。
谢知奕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姜南的脸上。
或许是谢知奕的目光太过于强烈,姜南抬起头:“怎么了?”
回过神来的谢知奕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没有…”
姜南闻言点了点头。
“我是竞赛一班的谢知奕,物理竞赛组,喜欢…”
谢知奕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愣住了。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使本来就尴尬的环境变得更加安静了。
季晨光僵硬的看着谢知奕,脸上一副:你在干什么呢?的样子。
这场景,对救场王季晨光来说,也有些棘手。
季晨光裤兜里的老人机突然震出唢呐版《回家》——是他给班主任特设的专属铃声。
“老张查监控!肯定是上周实验室的烟花...我先走了知哥。”他猛蹬踏板冲出去,车筐里颠落的物理作业本被风掀开,露出谢知奕总结的思维导图。
姜南被谢知奕这些没头没脑的话整得不知所措。静立许久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
看着谢知奕呆愣的样子,姜南又补了一句:
“公告栏上,第一名。”
灯光透过松树的,在柏油路上淌成银河,谢知奕踢开脚边的石子:"你走东门?"
姜南正把车筐里散落的化学笔记塞回书包,闻言指间顿了顿。
实验楼顶的避雷针将他的影子斜切在谢知奕车座上。
“嗯,公园后面。”姜南的帆布鞋尖碾过地上的松针,鞋带沾着的荧光夜在暗夜里泛着蓝。
谢知奕的篮球突然从书包手肘间滚落,弹跳着撞上姜南的车轮辐条。橙色球体在两人之间画出正弦曲线,最终停在那双白得发亮的板鞋旁。
“顺路。”谢知奕单脚支住车,下颌朝球的方向扬了扬,“一起走?”
姜南弯腰拾球的动作带起一阵雪松香,医用胶布下的腕骨擦过谢知奕的车铃。当啷一声,惊醒了趴在传达室窗台的三花猫。
“走吧。”
姜南推着车拐进梧桐道,生锈的齿轮在水泥地拖出断续的荧光痕。谢知奕的指尖在车把上敲出不知名歌曲的节奏。
一直骑到彰德路,谢知奕的手表提示距家已有四公里——这条路线的终点与谢知奕家完全相反。
谢知奕扭头看向旁边的便利店,那是季晨光家开的。
便利店喇叭突然播放季晨光篡改过的广告词:“雪糕买一送一,融化速度等于心跳过载临界值——”
一路上安静得有些诡异。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47秒,姜南从裤兜摸出枚铃铛系在车把。
风掠过时,叮当声混着药店飘来的艾草味,将谢知奕那句“要不要吃冰”绞碎在晚高峰的喧嚣里。
姜南没有听到。
两人自顾自地骑着自行车,谢知奕的余光却不自觉地往姜南那里瞟。
谢知奕的车轮碾过减速带时,姜南的鞋尖正轻轻点地。
夏末秋初的木槿花香,把谢知奕的视线黏在姜南被风吹鼓的校服后襟。
偷瞥姜南握车把的手时,外卖电动车的喇叭声震天响。
“小心!”
谢知奕猛捏刹车,车筐里季晨光塞的尖叫鸡玩偶发出刺耳啼鸣,惊得路边白猫撞翻奶茶店的广告立牌。
“看路。”
姜南单脚支地回头,车铃铛被路灯镀上银色。谢知奕的篮球从书包侧袋滚落,在柏油路上画出道挑衅的弧线,径直撞进姜南车轮辐条间卡死。
两人同时蹲下的瞬间,头顶掠过快递三轮车的反光镜。
谢知奕的钥匙串缠住姜南的书包带,金属撞击声里掉出半包纸巾——印着上周季晨光恶搞的"谢贵妃御用"字样。
“你鞋带。”姜南用指尖指了指谢知奕散开的运动鞋。
木槿花落在谢知奕剧烈起伏的肩线时,冰店传来促销提示音。
姜南的小白鞋碾过满地碎光,车胎在地面拖出潮湿的印记,像某种欲言又止的摩斯密码。
看着谢知奕额头上晶莹的汗珠,姜南开口:“要吃冰吗?”
谢知奕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姜南的指尖刚触到冰店门帘,谢知奕的车篓突然掉进片梧桐叶。
叶片经络在玻璃反光里延伸成掌纹,他回头时正撞见对方慌忙移开的视线,睫毛在灯光里抖落细碎金尘。
“两份芒果冰。”
柜台后的老式风扇将姜南的声线吹散,只听见吱丫吱丫的响声。
塑料椅腿划过瓷砖的锐响中,老板娘端来的玻璃碗沁着雾气,碗沿凝结的水珠正沿着谢知奕的腕骨滚落。
姜南用纸巾包住冰碗推来。
谢知奕身上的薄荷味混着芒果香,在两人之间蒸腾成无形的界河。
谢知奕的勺尖戳到碗底,金属与玻璃的碰撞声惊飞了窗外觅食的麻雀。
姜南瞥到自己的鞋带开了,弯腰系鞋带时,口袋里的时钢笔顺势滑出。
笔帽滚向桌角的瞬间,谢知奕俯身去接,后颈却被吊扇的风掀起衣领。
他抬眼时正对上姜南垂落的视线,冰雾在彼此间凝成转瞬即逝的银河。
老板娘突然调高收音机音量,九十年代的情歌裹着碎冰机的轰鸣倾泻。
玻璃门外的自行车铃此起彼伏,而他们的车锁正以相同频率在梧桐树下摇晃,钥匙扣碰撞出隐秘的协奏。
“怎么样?”姜南看着谢知奕问到。
“好吃…”谢知奕点点头。
明明吃着冰,身上却还是不停的出汗,谢知奕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刚刚差点被撞紧张到出汗,还是面对姜南时心底的悸动。
芒果冰的凉意还未从舌尖褪去,姜南的车轮已轧碎路灯下最后的金箔。
柏油路蒸腾的余温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揉皱,谢知奕的球鞋尖总在转弯时提前半步,碾过姜南车胎拖出的水痕。
“后天的篮球赛,你上场吗?”谢知奕开口。
姜南点了点头,当作了回应。
车铃在巷口的梧桐树下哑了嗓。
姜南掏出钥匙串,铜匙相撞的脆响惊醒了二楼邻居家奶奶养的鹦鹉。
“我到了。”
姜南的钥匙串在手里轻响,老式门牌号的“7”字缺了斜杠,在月光下像未闭合的化学键。
姜南转身时医用胶布擦过门框,剥落处露出烫伤轮廓。
“那个…”
姜南站住了脚,回头看向谢知奕:“怎么了?”
“明天还可以一起走吗?”
姜南转过头:
“能遇到的话。”
说完转身走进了单元门。
谢知奕点了点头,一直到姜南消失在视线中,谢知奕才转身朝反方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