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颜辞镜抱着满身青紫的他去沐浴,姬长卿虽然有些累,但终究还是没向他抱怨。
男子嘛…年轻气盛很正常。
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他自我安慰的想。
颜辞镜为他揉肩,故作不经意问道:“出去偷腥了?”
姬长卿一下子清醒了,大声反驳道:“放屁!我是那么随意的人吗?”
颜辞镜不语。
姬长卿看他那样,也急了,侧过身来,扒着浴桶,无力的自证道:“怎么不相信我呢?!真没有啊!”
颜辞镜故作伤感的扭过头,委屈道:“是我敏感了…你身边优秀的人这么多,锦瑟、谢良辰还有师兄…我只是太害怕了。”
姬长卿可算是找到了突破口,如释重负般解释道:“不是的阿颜,你是独一无二的,而且你也很优秀啊,二十有二就创立了这么多东西,已经很不错了。”
“可我还是害怕…害怕你会跟着别人跑了…”颜辞镜假装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活像是被抛弃的孩子。
姬长卿换了个姿势,靠近颜辞镜,用手抚上他的脸颊,手臂上沾的水打湿了颜辞镜的乌发,他再次保证道:“不会的,阿颜,你要相信我,我跟锦瑟真的没什么…”
颜辞镜眼睛亮了,得逞的笑道:“你承认你是去见他了。”
“不是,你怎么看出来?”姬长卿惊讶道。
“你彻底承认了。”颜辞镜道。
姬长卿怔愣了几秒,看着他那副欠兮兮的表情,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巴掌抽到他脸上,道:“欠扁。”
颜辞镜又装起了委屈,捂着半边脸,道:“你又打我…”
姬长卿怼道:“怎么,那边脸也想要?满足你。”
还不等颜辞镜拒绝,一巴掌又呼到了那边脸上。
“爽吗?”姬长卿欠兮兮地问。
“……”颜辞镜。
沐浴完后,颜辞镜本想抱,却被姬长卿拒绝,他表示:“能走,谢谢。”
“那…你睡会儿吧。”颜辞镜说完,在铜镜面前理了理,准备出门。
姬长卿应了一声,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刚睡着没一会,房门就被敲响了,他不耐烦的大声问了句:“谁!!”
“师尊,是采兰姑娘。”颜辞镜道。
姬长卿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紧赶慢赶的收拾好,打开门,眼前一亮。
今日的采兰有些不同…
她身上那批料子与平日里穿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描了眉,画了唇,精致的不像话,发髻不再是平常婢女的发髻,像是未出阁姑娘平日里梳的。
采兰笑得很释然,看不出半分勉强的样子,反倒很高兴,像迎接着自己的新生,她道:“仙尊,我们的约定达成,您应该满足我的心愿了。”
姬长卿点头,将他们两个迎进来,道:“这是自然的,你要是短什么缺什么跟我说,若是想置办一套宅子也可以,若是想发展自己的事业,我二人也会帮助你。”
姬长卿在心中默默清点着自己的银钱,心想,最多五百两,多了可没有。
采兰低下头,没有丝毫犹豫的跪下,她拜了一拜,恳切道:“求您让我与蔺宗主葬于一处。”
“!!!”
不光是姬长卿,就连颜辞镜也惊呆了,怎么会有人想不开去死?这算是哪门子的心愿?
姬长卿没发话,颜辞镜自然也没插嘴。
她见上面的人没有反应,抬起身转变为跪坐的姿势,那双杏仁眼满是坚毅,背没有挺直,可却让姬长卿生出了莫名的恐惧。
他在害怕什么呢?
他怎会被眼前一个刚刚筑基的人吓到?
她的腰是弯的,可她的脊梁永远都是挺直的。
她轻声询问:“仙尊是在疑惑吗?”
“是。”
她仍是跪在那里,展示着自己的衣服,她道:“这料子,是蔺将军送的,虽然他是宗主,可我还是想喊他一声将军。他活着的时候我不敢,是因为他不喜欢…”
“我和蔺将军是在一个春日相遇的…”
那时候的采兰只有十岁,她的姐姐入宫了,每年除了往家里寄银钱之外,没有过多的联系,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不好过,许多人仗着她年纪小,抢她钱,欺负她。
村里的一个恶霸,看她长的好看,强迫她做童养媳,她不肯,边跑边喊救命,明明是个白天,明明有那么多人在,可他们都瞎了,没有一个人上前救她。
采兰以为自己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正在绝望之际,是一个人,他骑着马,从她身边掠过时,直接将她抱起来掳走了。
那个人,是蔺赖。
采兰本来以为这个人是山贼,正感叹自己人生无望的时候,那人停下,抱着她下了马。
那人意气风发,脸上带着笑意,说话语气却有股混混的模样:“怎么?感动哭了?不用感谢本将军,我向来是个惩恶扬善的人!”
采兰被他搞得不知所措,她没上过学,不懂他说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是帮自己的意思吧。。
“哎!真的感动傻了?本将军不会救走了个傻姑娘吧?”
“没有,我不傻的。。”采兰小心翼翼的说道。
蔺赖哼哼两声,敷衍道:“哦哦~~不傻。”
“多谢将军相救。”采兰垂着脑袋,长期的打压让她很自卑,连正眼瞧别人都不敢,只能无地自容的用手揉着自己的衣裳。
蔺赖年轻气盛,最受不了姑娘家这副样子,英雄病犯了,收都收不住,他干脆利落道:“反正你现在都这样了,不跟我回去,当我的婢女,不愁你吃不愁你喝的。”
采兰往后面看了看,思考了片刻,发现没有比这更好的出路了,她下定了决心,道:“好。”
*
采兰究竟是个姑娘家,心灵也脆弱些,回忆着回忆着就哭了,她道:“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我遇到的,确确实实是世界上最好的蔺将军啊!!”
“他给我吃,给我穿,他将我拉出困境这么些年,他是除我姐姐之外,最重要的人!!而我却亲手葬送了他!”
“知道您的计划,为什么会这么天衣无缝吗?”她苦笑着,哽咽的说出了最本质的原因,“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怀疑我…他从来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
姬长卿没有想到他还有这么善良的一面,也是,未经世俗浸染的少年,才是最单纯的,最洁净的。
采兰用那双粗糙的手,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她道:“我不能背叛将军,但我更不能背叛我的姐姐,自古忠孝难两全,我选孝,至于忠,我下辈子再还…”
她再次磕头,恳求道:“烦请您一定要让我和将军葬在一处。”
她似是想到什么,道:“对了,一定不要合葬,不能在一个棺材里!我要下去伺候他,伺候他…”
姬长卿拿出手帕,将她扶起,道:“我答应,来,擦一擦。”
采兰后知后觉。
对啊,她要去见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怎么能花着脸去?这简直是对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的不尊重!
交代好一切后,采兰喝了毒酒,与蔺赖葬在一处。
也算是成全了这对主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