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仙》 第1章 棺材板炸了 琼华山洞里,静谧寂寥,里边镇压着一口棺材。经岁月洗华,棺椁隐隐有了**的迹象。 棺壁处贴了整整十二张极为复杂的符箓,符纸偏暗,大概也有了五六个年头。 滴。 石钟乳上汇聚的水珠,不偏不倚的砸在一处凹陷。那棺材隐隐有裂痕,正在小幅度的震动,连带着周边细小的土石都滚落下来。 砰—— 一股强大的真气,将那棺材崩的四飞五裂,连带这山洞也跟着摇晃几分,壁上落下了几许碎石。 一只纤白的手紧紧抓住了棺壁,犹豫片刻后起身,红褐色的眼眸警惕地环顾四周,刚刚苏醒,视线有些模糊。 那人披散着头发,未戴任何发饰,身着银白宽袍,与洞里昏黑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的指尖聚起一团火,借着微光看到了四壁上的油灯,并轻轻一挥手将其点燃。 灭掉手中的火后,男子快步走到一处铜镜前,将头发往后使劲捋了捋,镜中的那张脸正随着烛火的摇曳而颤动。 “我…又活了?”那人语气中有几分不可置信。 他扒着镜沿,仔细地瞧了又瞧,可这么一细瞧,便察觉到了不对。 其他都还好,这身服饰也是他经常穿的,可是这嘴唇…为什么要抹这么厚的胭脂? 他不由得对着铜镜舔了舔嘴唇,呸,哪家好人往人嘴唇上抹鹤顶红啊! 男子直起身来,借着微弱的油灯观察四周,一口棺材、一个铜镜、几个贡品、十二张符箓,这便是这座山洞里的全部东西了。 此处阴森的可怕,潮湿阴冷,实在不适合人待,必须寻找出去的法子,在偌大的洞里拐了又拐,可算是找到了一处被大石头堵着的洞口,严丝合缝。 他抿嘴一笑,这封洞的水准,也只有自己那个大徒弟能干好了,当年的事闹得双方都不愉快,那人嘴上说着烦 ,到头来死了还知道给为师封起来,没白疼啊。 如果是他干的,那这鹤顶红会不会与他有关? 那人用手掌贴紧石头,他想,如果自己灵力还在的话,应该可以很轻松破解。 他默念咒语,很快周身遍布灵力,不久,他很熟练地将其收回,感叹: “不错,这些年来修为竟还是巅峰,那就好办了…” 不是自己的巅峰,而是整个修真界的巅峰。 当今修真界由弱到强修为分成: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进入元婴后期者需通过八十八道天雷测试,化神期者,需通过一百一十一道天雷测试。 化神者称为仙尊,而能被称为仙尊的人屈指可数。 他就算是一个。 他用手汇聚灵力,轻轻一点,那大石头便化成了灰。 一缕耀眼的白光打在身上,他不自觉用手盖住眼睛,过了一会儿,眼睛不酸后,慢慢将手移开。 他,姬长卿,臧邱山散修盟第一任盟主,复生了! 脑海中杂揉着死前那群小人丑恶的嘴脸,想想便觉得脊背发凉,单薄的白衣衬得他极为消瘦。 不过,姬长卿并没有因此感到恐惧。 他双手掐腰,感受着重生的喜悦,咋舌道:“哎!我就说我天命不凡!想我如此英才,老天是断然不舍得就这么收了去!” “长老们啊,我们又可以再见面了。”他脑中不断浮现往日欢乐的时光。 兀自感叹了一番,等这份喜悦从大脑中褪去,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当时令他悸动,几乎填满了他整个青春的人——锦瑟仙尊。可也是他,亲手杀了自己。 他姬长卿活了这么多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野心,那么多大志向,还统一修真界? 起码在他活着的时候,是没有过的。 姬长卿脑子里不断浮现死前那群忘恩负义的小人字字泣血,说的和真的似的! 说什么“斩除晚芳,苍天同安”“勾结魄罗,万死难辞其咎”“晚芳不除,祸害万年”。 演的真难看! 不过现如今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那个宗门,希望没被灭门吧… 这个幻想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发现这处地方,他根本就不认识。他十六岁与众仙门一齐平定向笙怜之乱到离开去安魂期间,在原本的山上待了起码五年,各种事那是见多了。 * 譬如,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四长老,有一天被人拦路,急得不行,情急之下,竟连贯的吐出了几个字:“你滚滚滚…”然后就口吃了。 更有一次,三长老因不满决策,大晚上跑到他房里闹,又是谈天,又是说地,又是谈心,又是动情,好不容易把人劝回去,第二天,便传出一个他强迫长老的谣言,还是当事人出面澄清,才还了清白。 * 而这“向笙怜之乱”是一位名叫向笙怜的修仙者,引发的战争,故称为向笙怜之乱;而安魂则是他的灵魂在几年后暴乱,仙们一起出去平定,故称为安魂。 当时可谓是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连散修盟原住址——臧邱山,也一片荒芜。 * 思绪回笼,他抬头观察。 嗯…这花这草这天空… 这里根本不是臧邱山!! 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散修盟被灭了,但有一小部分转移到了这里;第二种可能,仙门良心发现,送了座新山头居住。 按理说,宗主死后,若是没有明确指示,都是要葬在各自的宗门的,而他明显不在。 灭门?唉,终究是世态炎凉,该留得一个都留不住,不过,危难之际还想着寻回自己的尸身,当真是重情重义。 想到这里,他有一点点感动,这群人没白收,自己死了,还知道给自己安个魂,弄个棺材,让自己死有葬身之地。 不过那群人为何会在他嘴上抹点鹤顶红呢?还不像是以前抹上去的,像是刚抹上去没两天。 好看吗?这好看吗?! 他走出洞穴,一股清风划过脸颊 ,极为舒爽。心情蓦地愉悦,刚想逛逛这个新地方,一声凌厉低沉的声音叫住了他:“走什么走?现在这个时间不去听学反倒闲逛起来,愈发的没规矩了,你哪个长老座下的?” 嘿!如此无礼,我倒要看看是谁! 他转过身,目光触及,两个人都愣在原地,姬长卿心想:这…谁来着?嘶——我记得我应该认识他的,可是到底是谁啊? 那名身着玄衣、头戴环形链饰的男子顿了又顿,身躯略显颤抖,浑身上下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但在姬长卿眼中,这个有点熟悉的陌生人,他的眼睛好像是中风了,先是愤怒,然后惊愕,最后竟透露出一丝丝喜悦! 他内心暗叫不好,难道几年过去,修真界重新洗牌,换上来一堆不抗打的? 可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这位道友穿的服饰一看就是宗主服,估计是新换的。看面相,年龄应与自己相仿,擅自来到人家的地盘,不问声好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他躬身作辑,道:“这位道友,我本无意擅闯贵宗,只是事发突然,请见谅。” 起身时,就见玄衣男子震惊且不可思议的表情,只觉一阵不妙,该不会是自己没有诚意吧… 他又拱手作辑,诚恳道:“实属抱歉,鄙人……” 还没说完,那人愤怒地将剑插到地上,呼吸急促粗重,道:“你失忆了吗?” 啊?我认识他吗? 不过看脸确实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 看着面前之人脸憋的通红,只好客客气气的询问:“道友不妨直说?” “……”玄衣男子见他不是在对自己开玩笑,冷嗤一声。 “那道友不妨告诉我这是哪?” 男子双手抱胸,叹了口气道:“臧邱宗,我是这个宗的宗主。” 臧邱… 散修盟原住址在臧邱山,那么这个宗门也和散修盟脱不了干系,臧邱宗应该散修盟改名之后的,再加上那男子说自己是宗主… 或许这人是他的第二个徒弟——颜辞镜呢? 颜辞镜是他收的第二个徒弟,没怎么教他,学东西挺快,还机灵,没过几年就开始接手宗门事务。 这么一想,他豁然开朗:“刚才与你说笑呢,为师肯定记着你。” 说完这话,他明显感觉颜辞镜脸色好了很多,正当他以为就这么过去了时,颜辞镜又问:“那师尊可还记得徒儿的名讳?” “哎呀,为师怎会忘了为师的好徒儿颜辞镜呢,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的。”姬长卿接上话,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他能感觉到,颜辞镜此刻,心情已经雀跃。他很欣慰,不错,徒弟如此敬爱自己的师尊,如此尊师重道的徒弟可不多了。 他边想边点头,颜辞镜问:“师尊在想什么?” “无事,今夕是何年?” 他答:“凛钏十九年。” 姬长卿挑眉,算算时日,自己已经死了六年了,蛮长的嘛。 他又问:“师尊死而复生,你可高兴?” “自然万分欢喜。”颜辞镜对他行礼。 答的这么中规中矩的干什么!这让他怎么接话? 他止住了他的动作,道:“呵呵,不必如此,为师向来不拘虚礼。” “是。”颜辞镜恭敬道。 他又道:“呃…这些年你辛苦了,可有何为难之处?” “并无。” 姬长卿:“……” 啧,啧啧啧。 若是再聊下去,他可就要累死了,但…若是真能从颜辞镜嘴里套出来一些话,总归是好事。 他看着 面前之人,那人已然及冠,不管是身量还是言行举止,都已经是个合适的宗主该具有的。 “可否将我死后和近日发生的事说与我听听?” 就比如说,锦瑟过得怎么样?死没死?怎么死的? 不过这些,他没敢在颜辞镜面前说,有损他在他徒儿面前光风霁月的形象。 颜辞镜呼吸一滞,警惕的观察四周,确保没有人之后,凑上来小声道:“自向笙怜灵魂暴乱平息之后,长老在俩月之后收到您身死的消息,不到一日,众仙家凡事元婴及以上的修士一皆上山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讨伐散修盟,师兄…” 说到此,他一顿,紧抿着下唇,似乎在衡量面前之人会不会因此悲伤,而此刻,姬长卿既焦灼又不安的盯着他,道:“你说便是。” 颜辞镜闷声道:“师兄他对外宣称叛变了。”他说话时沾染了浓重的鼻音。 颜辞镜突然死死地抱住他,不愿意接受现实,而姬长卿右眼皮直跳,有种莫名的情感闷在胸口。 “可是我不相信,他如果真的叛变的话,就不会先把我们转移到这来!后来…” 姬长卿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背,情绪也被带动,止不住的颤抖,问他:“乖,告诉师尊,你师兄…他怎么了?” 缓了好久,他不在依附在姬长卿身上,他站起身,道:“师兄,死了,一剑穿心,没找到尸身。” 姬长卿没了理智,抓住他的臂膀,不确定的问:“你说什么?” 他不愿再回想这个事实,颤抖道:“琼华死了,一剑穿心,尸骨无存,那时走得急,只各自带了各自的东西,加上师兄的衣服少,直到现在,连个衣冠冢都没有。” Hello啊,各位honey~[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棺材板炸了 第2章 你不必跪任何人 本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但听到自己的大徒弟逝世的消息,止不住的难过,那是他第一个徒弟… 是每次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总会与他谈心,而他也总是一副笑颜,几句话便让自己豁然开朗。 是他放弃他转而选择颜辞镜时,表示理解,情绪稳定得吓人。 是他…教会了他为人处事,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 可现在这个如骄阳似火的少年,永远定格在最热烈的时候。 他如遭雷劈,耳边似有惊雷轰鸣,心脏止不住的开始抽痛,他极为心痛道:“尸骨无存吗…” 是,他那个大徒弟,尸骨无存,一剑穿心。恐怕早已轮回,投胎去了。 姬长卿隐隐有想倒的趋势,颜辞镜见状扶住他,与其中带着些着急,道:“您没事吧?” “无妨。”他愤愤地盯着前方,可前方什么都没有,他或许想能不能看见他的残影,可尸骨无存的人灵魂会即刻回归地府,怎会存留在世? 他愠怒道:“呵,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我不信那些人就没有把柄…” “师尊不必大动肝火,当年上山讨伐师兄的人,九成都死了。”颜辞镜一旁缩得像老鼠,只能嗫嚅道。 姬长卿一愣,死了这么多…里面有没有他自己要报复的呢? “死的都有谁?” “将近三万个人,包含着各个宗门的宗主以及长老,不过…玄栾宗的四位长老没参加,所以玄娈宗高层损失最少。 ” 他顿然感觉神清气爽,没想到自己这仇还没开始报,就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这么算的话,他只需要报复不到十个人。 不过这风险也不算低,一个锦瑟就够难搞的了,不能硬刚。 颜辞镜见他在出神,恭敬道:“徒儿有几件事想请示师尊。” 姬长卿道:“但说无妨。” 他道:“如今师尊归来,可否要让各宗门知道?” “暂时不必,我有我的打算。” 如果趁修真界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间段,杀几个地位不算高的仇人,也不会让人心生怀疑。 他道:“如若师尊暂时没有这个心,那么徒儿也不建议让各位长老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姬长卿点点头,表情中带着夸赞,道:“此言有理,那依徒儿的意思是?” “徒儿有一折中之法,既能让师尊呆在这儿又不让别的长老知道,师尊可待在我的寝殿,他们没人敢进来的。”颜辞镜眼神真诚,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样子。 “此法虽有奇,但确实妙,如若有什么事,为师还能第一时间赶到。”姬长卿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内心赞叹:徒儿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师尊了。 颜辞镜恭维道:“师尊思虑周全,不愧是我修真界第一卧龙。” 姬长卿很高兴,就这么半骗半哄的来到了颜辞镜的寝殿,他忽然顿住,生出一股愧疚:“难为你了,还有与为师挤一间,为师就睡在软榻上吧,你睡床。” 姬长卿过的惯苦日子,也享得了奢华。对于此事,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这个徒弟,他常觉亏欠,若是二人能一直保持着适度友好,姬长卿不介意退一步,就这么过下去。 颜辞镜婉拒,道:“师尊不必如此拘泥,过两日徒儿有要事或许下山许久,师尊尽管躺便是,师徒哪有什么你我之分?” “还真是识大体、集大智。你如今越发沉稳了,要做什么为师并不拦着,可切记,静心凝神,不可让邪气入体。”姬长卿像模像样的教育了一会儿,便毫不客气的脱下外袍,搭在椅子上。 颜辞镜作辑:“师尊谬赞了。” 这么多年不见 ,倒是生分了,他扫了一眼寝殿的摆设,看见那把通体墨黑、似用玄铁所造的长剑——楠徊。他猛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有一把本命剑,叫晚芳。没错,晚芳仙尊的晚芳。 为了便于后人记忆,凡是成化神期者,皆可称为仙尊,可自称本尊。入围仙尊便可有自己的封号,都是自封,就像和自己不对付的锦瑟仙尊。 现如今不知道,可在以前,修真界只有两位仙尊,一个晚芳一个锦瑟,皆是用自己的本命剑命名封号。 “对了,为师的晚芳徒儿可知在何处?”姬长卿问。 颜辞镜笑容僵了僵,不太好意思的开口:“徒儿不知。” 姬长卿没有怪罪,想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却发现这人已经长得比自己高了,他有些尴尬,打着哈哈,道:“哈,哈哈,无事,为师二十多件灵器,总不可能一件都没有。徒儿不必自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拉拢这些个长老,又撑起整个宗门,可不已经算是不错了。 颜辞镜听到来自师尊的夸奖,眼中止不住的欣喜,若是有个尾巴,这会子怕是要翘到天上来,他道:“谢师尊体谅。” “不知徒儿下山可有什么要事?”姬长卿问。 他眼神暗了暗,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的答道:“是…臧邱山出了岔子。” “什么?那里能出什么乱子?那我们现在住地方叫什么名字?”一听到臧邱山,他的血液都紧绷起来。 他答:“现如今,住的是师兄找的地方,琼华山,弟子起的。几年前讨伐之日,师兄他不知用了什么秘法,三万修士围攻,师兄仅一人便杀了大半,足足几万的修士魂灵,全部聚集在此山,不入轮回。徒儿赶到时,师兄正好被一箭穿心,那把剑…好像就是,就是…” “是什么?你快说!”他此时内心已无比愤慨激动。太阳穴突突直跳,脊椎酥麻,骤升一阵恶寒。 颜辞镜害怕的闭上眼,时隔多年,他依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尽量语气平静,道:“就是晚芳。等我在绝境中突破,师兄就不见了,很大概率是被他们带回去,挫骨扬灰了。” 轰—— 一声不属于寻常物种的声音在姬长卿脑袋里嘶鸣,怎么会?怎么会!晚芳早已滴血认主,永远只认主人的魂灵,可当时自己明明已经死了,驱使不动,那肯定不是!肯定不是晚芳!! 他说:“当年有很多修士看着,以为是你在帮他们,万分感激你,连带着你的风评都好了,那群成天诋毁您的说书先生,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师兄,其所言不堪入耳,难以为听。” 说到最后,语气都颤抖了,姬长卿越听脸越黑。 “我本想追究,可师兄临死前告诉我,如若有什么大事,可以看看这个。”他走到衣柜前,拿出了那件破烂的外袍,已经旧的不行,还有磨损,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上面竟有字。 颜色各异,还歪歪扭扭的,黑色,绿色,红色,还有紫色。一看就是不同时间记的。 黑色应当是墨水书写,闻一闻上面的绿色部分,有一股草的味道,应该是用汁液写的,紫色的应该是凤仙花,而红色的闻起来有一股怪异的、令人作呕的味道,想必是鲜血所泣。 姬长卿一眼便看到了最醒目的红色,上面字歪歪扭扭,却不耽误读,他忍不住说了起来:“谣集成虎,不死也残。本意留心,外随乌合。水积成渊,清亦无白,实费口舌。” * 几年前,深夜。 此时姬长卿已死,宗门摇摇欲坠。 琼华已经几个月不曾回来过,颜辞镜每夜都睡不安稳,时常惊醒,他再度失眠之时,在黑夜中看见了一抹深影。 “站住,你是谁!”他一边喊着,一边用灵力点燃蜡烛,当看清那人是谁时,陡然噤声。 飘摇的烛光映照了那张冷冽的脸,那人厉声开口:“你觉得呢?” 那是琼华。 颜辞镜哑然:“师…” “别叫了,今夜速速通知长老,用千里缩地符到泉山,我在那弄了块地,暂时可以安居。” 颜辞镜掀开被子,抓紧他的衣角,问道:“那你呢?你不走吗?” “你是最没有资格问我去留的,颜辞镜。呵,我时常想…你要是饿死就好了,可惜啊,真是可惜。” 颜辞镜不语,只是抓的更紧。 他之前只是为了让他注意到自己,没想过会闹成这样。 “我求你一起走,好不好?” 琼华摇头,他道:“走不掉,走不掉的。” “为什么我们可以,你却不行?是有人对你做了什么吗?”颜辞镜道。 琼华眯了眯眼,似乎不满他如此通透 ,在他近乎凶狠的目光中,颜辞镜手上的力道轻了几分。 “你有听过一句话吗?” 颜辞镜不安道:“什么话?” “宫阙之恢宏,百年之后不过土石;年华之易逝,百年之后不过一坟。几度宏志愿景,后却事与愿违,人生知足常乐,方可顺心如意。” 翻译为:宫殿华丽宏大,几百年之后,不过只是废土烂石。好看的容颜会老去,死之后,不过就是一座矮矮的坟墓。那么多远大的志向和美好的愿景,到最后却一项都没有完成,人生在世要懂得知足,才可以每天都很开心。 颜辞镜眼泪要落不落,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琼华叹了口气,道:“能保住根基已是万幸,何故奢求甚多?死的又不是你。” 颜辞镜知道,他都知道,这是那人最大的让步,有些东西必须得找个人来背锅,不然难平众怒。 琼华转身离去,正要踏出门槛,却听后面扑通一声,他不转身也知道,身后的人跪在地上抽泣。 “我会强大起来的…我会带领宗门做大做强…我会成长的,我会证明自己的。”他哽咽着、保证着,只是有些可惜,琼华估计不能活着见到了。 琼华见他这样,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去,他不想转身去看这毁了他一辈子的人,可又实在割舍不下让这人如此痛苦,矛盾、复杂的情绪充斥在他的胸腔,极为憋闷。 他实在忍无可忍,颤抖开口:“不许跪着…” 他能感受到身后之人未有动作,后拔高了音量:“我说你不许跪着!散修盟的膝盖不能弯,脊梁不能断!颜辞镜!!我他妈叫你起来!” 颜辞镜被这吼声吓得一震,赶忙起身,并挺起腰杆。 琼华微微顺心,想要离开,只丢给他一件旧袍子,落下一句:“你不必跪任何人,别人不配让你跪下!” 今日的门槛格外的高,竟绊住了那人的脚,矮矮的门槛如大山般不可逾越,如同偏见似洪水般波涛汹涌。 颜辞镜紧攥着袍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了他的身躯,触碰的一瞬间,他才惊觉,面前之人消瘦了许多。 他胡乱擦着眼泪,跪在他脚边,道:“你不是别人…你从来不是,你配得上任何东西。” 琼华吐出一口浊气,紧握着拳,颤抖着、不甘着。是啊,他琼华配得上世界上任何东西,他明明就是天之骄子,为何会落入如此境地? 颜辞镜拉开了些距离,朝他重重一拜,迟迟未曾起身。 琼华再也忍不住,转过身,那双略带沧桑的手不自觉的向他靠近,又在即将触碰之时停顿,而后缩了回去,逃似的离开。 * “师尊,你别难过,师兄最在乎的就是您,他肯定是希望我们好好的。”颜辞镜安慰道。 他吸了吸气,道:“师尊无事,你接着说。” “这件事,便是师兄有关,亦跟您有关。我们管的是拜澜山的事,现如今为了避嫌,臧邱山是归玄娈宗管的,但臧邱山上有人说…看到了您,您去过那吗?”颜辞镜问。 “没有。”姬长卿从棺材里出来,第一个就见到了他的二徒弟,哪有时间去那?难道是有鬼修使用傀儡术操控了自己? 颜辞镜皱眉,气氛又冷上几分,他狐疑道:“那就奇怪了,既不是你也不可能是师兄,那是谁呢?” “能跟我讲一讲,他们都看到什么了吗?”他问。 “前几日我派一弟子去探查,他是之前逃难过来的弟子,认得你,也认得师兄,他说他看见一位青衣男子,背影像极了师兄,可看到他的正脸时,却又有像师尊。”颜辞镜答。 “有没有什么显著的特征?比如脸上有没有什么怪异的标记?”姬长卿的大徒弟琼华,常年遮着半脸面具,原因无他,在一次围剿时,替他裆下了向笙怜的诅咒,该诅咒会使修士修为仅仅停留在金丹期 ,若强行突破,则会万雷轰顶。 “显著特征嘛…有一把伞,这把伞里边其实是一把佩剑,听他说脸上没有什么怪异的标记,干净的很。”他说完,姬长卿明显失落,这么一形容,还真不是了。 他黯然神伤,道:“算了,不是他。” 向笙怜的诅咒是去不掉的,那么一大片的红痕莲花分布在眼周,怎么会看不见呢?除非根本没有。 “师尊,不聊这个了,我现在得赶紧收拾,午时便要下山,就不陪师尊多聊了。” “是要去拜澜山?” 拜澜山乃四大仙山之一,与臧邱山、板山、贺连山齐名。这原本呐,板山是远远排不上号的,可为何又排在这四大仙山之列呢? 原因很简单 ,死了个人呢!死的还不是俗人,死的是那在几十年前让修真界谈之色变的向笙怜! 如此说来,这山的格调不就一下子上去了吗? “是。” “去吧,为师陪你?” 颜辞镜道:“不必,师尊好生将养着,待我而归。” 现如今,他已有了成熟稳重的气质,时常黑着脸,但在姬长卿面前,他依旧是那个有梦想、怀大志的好少年。 姬长卿欣慰一笑,道:“好,若是你回来未寻到为师,那可能是为师下山闲逛。” “师尊还是好好休息吧。” 不可以的呢,为师还要去解决仇人… 姬长卿内心想着,面上却一副惆怅:“为师上辈子就没出去逛过几回,这辈子也不行吗…” 颜辞镜哑然,无奈妥协:“那您别走的太远,出了事一定要与我说,不要到最后什么都晚了…” * [青心][青心][青心][青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你不必跪任何人 第3章 唐氏小友 等到颜辞镜走后,姬长卿也要悄悄溜下山,他倒要看看,臧邱山之中到底藏着什么邪物,竟敢如此大胆幻化成他的模样,若是做了好事还好,可要是做了什么坏事,这不纯纯败坏别人风评吗? 他换上一件素色劲衣,带了个斗笠,姿容绝滟、洁净明朗。 他尝试催动内力,寻找自己的灵器。 过了好久,竟没有一个回到他身边。 正当他要放弃之时,两把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穿窗户,飞到了他的面前,他打眼一瞧,呦呵,还真是初一和十五! 此初一非彼初一,这初一乃是他一把剑的名字。同理,十五也是。这是除他本命剑之外,最经常用的两把。 常言道,不行正义事,不用本命剑。 一般本命剑非重要场合不怎么用,原因无他,用了不就知道他是谁了吗?所以一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就比如说杀个幽灵啊的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姬长卿看着两个剑,心里惋惜,二十多件灵器就到了两件,这些灵气都是滴血认过主的。已经这么多年了,可能会有些迟钝,但也不至于催动内力,催动了整整一个时辰都不到,就只有三种可能—— 其一:有人将这些灵器封印了起来。 其二:被别人使用了。 其三:已经销毁了。 应该是销毁了。 他故作惋惜地摸了摸两把剑 ,咋舌:“唉,就剩你俩了,你前面几位‘哥哥姐姐们’全都没了。”这里的哥哥姐姐们 ,自然指的是那些没了的灵器。 他打算从后山溜出去,却在那片茂密的桃花林中,遇见那个印象极为深刻的人。 那人名李岷,也是当年喊口号杀自己喊的最响的那个,没想到这人竟然没死,真是令人意外呀! 李岷鬼鬼祟祟的在桃花林里摸索,抬头便看见一个带着斗笠的白衣修士,吓了一大跳,随即正色道:“何人出现在此!还不报上名来。” 姬长卿那道犹如打量猎物般的视线落到他身上,透着薄纱平添几分神秘,他压低声音道:“我也挺好奇,渠善宗的长老为何会出现在我臧邱宗的桃花林里。” 李岷被这强大的气场唬住,拧眉质问:“你到底是谁?这个时间不应该在听学吗?怎么跑到林子里来?” 姬长卿不动声色的握紧手中的剑,一步一步逼近,李岷被吓得连连后退,一个不留神被树根绊倒。 他踩着李岷的腹部,当着他的面摘下斗笠,道:“见到本尊,难道不应该叫一声仙尊吗?” “啊啊啊啊!鬼啊!!”李岷被吓得睁大了眼,想挣脱却死活也挣不开。 “难怪你这么无理,我想起来了,当年好像…你喊的最大声吧。” “仙尊饶命,仙尊饶命。” 姬长卿捂着耳朵,道:“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他轻哼一声,没了耐心,将那人一剑砍死,并从他身上摸到了一瓶药,经过初步判断,是使人灵力尽散的禁药。 姬长卿将他埋了,站在那块地上,传音给颜辞镜,那边刚说了句何事,他就开始自顾自的“反思”。 “徒儿,实在是对不住,我出门时不小心被人看见真容,我本想劝他帮我瞒下此事,可未曾想,他竟当场被吓死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的好徒弟,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颜辞镜那边沉默了片刻,一阵隐忍低笑的声音传来:“无妨,这并非师尊之过,不必如此介怀。” “那就多谢我的好徒儿费些精力替我周旋此事,不过你放心,这事你不会太为难的。”他摆弄着那个药瓶,笑着说。 “此言怎讲?” “渠善宗那个长老李岷知道吗?他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桃花林里,手里还拿着一瓶能让人丧失灵力的药,很难不让人想,这东西到底是给谁用的啊。” 那便沉思片刻,道:“劳烦师尊先将药送到我的屋子里,明天我自会与渠善宗宗主私下解决。” 姬长卿朗声应道:“好,那为师就不便叨扰了,去忙吧,我的好徒儿。” 他重新戴上斗笠,从桃花林离开。 不稍半刻,在暗处观察了全程的颜辞镜走了出来,他踩上那块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泥土,望着姬长卿离去的背影。 “师尊的嘴…还是这么灵巧呢~” * 下山后,路过一个卖冰糖葫芦摊,他在此停留了片刻。 那老板热情招呼道:“这位公子,来一个?” 姬长卿摇摇头,他平时就不喜欢吃这些酸东西,即使裹了糖,煮过的山楂酸性较少,也接受不了,询问道:“有没有别的?” 那老板愣了一秒,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着一个小小的糖葫芦摊,哪有什么别的呀? 于是他摇摇头:“没有,不过…您可以去对面尝试一下,那边不仅裹山楂,还裹…”他说一半不说了。 “裹什么?”他问。 那老板疑神疑鬼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非常不真诚的笑容,道:“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带着怀疑的态度,他去了隔壁摊,那一看,那还真是触目惊心,不可置信!为什么会有人裹辣子?这样真的很好吃吗? 他眼神中带着惊愕,些许惊讶,就呆在那里一动不动。那边的老板看着他问道:“公子,尝尝?” 许是被这么惊奇的玩意儿惊到了,他当即决定买一个 !高低得尝尝咸淡! “来一串那个红色的辣子。”他带着激动和兴奋,摸向了自己的兜,空的。 是空的!他没带钱! 顿时感觉天都塌了,乌云聚集在自己头顶,刮风下雨,天打雷劈。 他战术性摸了摸眉毛,本来想着怎么委婉的开口说不要了,就感觉右腿处一阵痒,他挠了挠,竟摸到了钱袋子。 姬长卿现如今兴奋的就像被抛到绣球了的穷小子,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本以为自己没带钱,没想到带了厚厚一袋! 他付完了钱,拿起冰糖辣子跑到小巷,数了数,足足带了五两银子。这就够他挥霍的了! 他看了看左手拿着的辣子,咬了一口,很辣!辣到喷火,可他没有带水袋,只能忍着。辣的龇牙咧嘴、口水直流时,舔了一口外面裹着的糖,竟感觉辣意有些消减。 糖衣可以中和掉辣子吃时的痛感,甜辣甜辣的,口味很是独特,一般人或许接受不了,但是他很爱吃! 天呐!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到底是哪位天才大厨发明的?改天可要去好好拜访一番。 本来就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只买了一个,现如今,味道正好符合他的口味,便想着回去多买点。正想着,小巷外发出尖锐的叫声,声音尖细偏柔,想来是位女子。 “啊——” 他扶着斗笠,出了巷口查看,发现周日那位卖冰糖辣子的老板,被折叠成了一个基本上不可能完成的姿势,触目惊心,非常震撼。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折叠成这样?他以前练过缩骨功吗? 姬长卿拨开人群,上前探查着那人的鼻息,死了… 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死了,明明上一秒还在嬉皮笑脸的和自己说卖辣子的事,现如今人魂两隔。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死了?这姿势还这么诡异…刚刚哭的人,有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我。”一名身着粗衣麻布的女子站出来。 “你是谁?他为什么会是这个姿势?”他问。 那名尖叫的女子哭着说:“我也不知道啊,小女名叫采薇,这是我的夫君,我们已经成婚三载。今日我来为他送饭,刚摆上馍馍他就不知怎么发了狂,将篮子打翻,碗都碎了,人像是疯魔了一样,就自己将自己折叠成这样,剩余的我也不知道……” 诡异,太诡异了。 这怕不是被鬼魅侵蚀,没了自我意识吧。 姬长卿问:“那你可曾看见你的夫君瞳仁有何变化?” 鬼魅侵蚀人体,便是被附了身,没有瞳仁,一片花白。可若是有鬼修操控鬼魅进入人体,便会一只眼有瞳仁另一只眼没瞳仁。 那女子努力回忆,颤颤巍巍的回答道:“好像是…有瞳仁,也好像没有,可是我记得我看见过,我我…” “如若想不起来便不必再想。”如果说看见有的话,那就证明是鬼修操控,被鬼魅控制的人体是无法两只眼睛都有瞳仁的,所以在采薇那个角度,或许正好看到了有瞳仁的那一个。 鬼修… 怎么会呢? 按照他的逻辑,修真界有三大主修:鬼修、符修和灵修。 这三大修一直是处于“三足鼎立,互相孤立”的局面。 可自从自己的大徒弟修习了符,并带符修们走向辉煌,他们的地位水涨船高,几乎可以和灵修一起并肩。 有个笑料是这么讲的,符修以前是人人喊打,原因就是修的快、爆发性贼好。可缺点便是需要钱,但那些世家大族不在乎 ,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所以符修的占比一直偏高,也因此,之前的符修一直处于鄙视链,在外面都抬不起头来。 连和灵修对立的鬼修,一旦聊起符修,那便是盟友一般的存在,一聊能聊一个下午,更有甚者还结识为友。 可见当初的符修如此可怜。 可说到底,符修没了符箓 ,就是个露头就秒的脆皮,一般的符修都把符箓当祖宗一样供着。可其实,修符也并非易事,这些符箓难画不说还冗杂繁多,光记住几个就已经是极限了,更别说还要自己创作。 创作出独一无二的符,还不如让他们去飞升当神官呢! 姬长卿很快发现不对,为什么身上还会有符?难道是鬼修办事,符修善后?不太可能。 而且这人身上怎么还有点灵气遗留的迹象?完了,这范围可广了去了,又是灵又是符又是鬼附身的,咋都叫这个老板沾上边了呢? 不过暗杀的应该不是一般人,同时凑齐三者,人脉可谓是不一般的广。 正在啧啧称叹之际,他脑袋里一根弦突然崩坏,一个答案呼之欲出。还有一种可能,那个人是鬼符灵三修! 如若这样,那这件事情就更难办了! 试着想想,三种都能掌握的比较成熟的人,毕竟是天之骄子,天纵英才。家世肯定是好的没得跑,如若要瞒下来,也不是难事。 也是可惜了,这位老板了,还有夫人,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实在是可惜呀。 采薇哀嚎一声:“夫君啊!夫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 大街上闹上这么一阵,管辖台派兵将这些人遣散,采薇也抱着她的夫君,哭着回的家,此事也算是揭过。 管辖台,是各宗门用来管辖区域和谐的。需年满十五,且筑基及以上的修士通过考核,才可在此工作,每月会有月钱。 那人的摊还没有收拾,还余下几个冰糖辣子,姬长卿将银子放到了比较隐蔽的地方,拿起剩余几个辣子走了。 * 姬长卿继续前往臧邱山,走到半山腰时并感受到山上雾蒙蒙的一片,事出反常必有妖,平白无故的,怎么起雾了? 此时,一双大手拍在他的肩膀,把他拍的一个机灵,下一只伸手抓的他,另一只手直接将他按倒在地。 那人跪在地下哭爹喊娘:“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你是谁?”他问。 “我是玄娈宗的一名弟子,我姓唐名朝(zhāo),字柏(bǎi)勰,敢问阁下是哪个宗门的?”那位紫衣公子说到自己的出处,明显骄傲了几分。 姬长卿礼貌的行礼,恭恭敬敬道:“原来是玄栾宗的弟子,在下多有冒犯,还望公子见谅。小人不过一介散修罢了。” 姬长卿压制着自己的修为,此时只有金丹中期。 “哦哦,散修啊…”唐柏勰上下打量着,感觉有些不怀好意。 正当姬长卿被盯得头皮发麻时,唐柏勰钦佩的看了看他,夸奖道:“不错嘛,一介散修竟能有金丹中期的修为,实属难得,我看你天资聪颖,不如来我玄栾宗可好?正好过段时间有个选拔弟子的试炼,你可有兴趣来?” 姬长卿尴尬的笑了笑,小朋友啊!你连我的样子都没有见过,你就想让我跟你回宗?你未免太缺心眼了吧?好歹问问我姓甚名谁吧? “怎么?你不愿意?对了,敢问阁下之名。”唐柏勰问。 “鄙人…无名,你可以叫我浔公子。”说完这话,唐柏勰一脸同情的看着他,无名之人大多都是父母双亡,在还在不及时的情况下就死了。 唐柏勰心中感叹:好坚韧不拔的公子!必须要带回去! 唐柏勰激动地抓住他的双臂,眼神里带着兴奋和不可遏制的期待:“浔公子!与我回宗门吧!宗门之人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姬长卿心想大可不必,杀了自己的人,不都是这些宗门的长老吗?现在要拜他们为师,不就等于拜自己的仇人? 再说,一个二个修为没我高,他们配吗? “多谢公子好意,不知公子此番前来臧邱山所谓何事?”他岔开话题。 唐柏勰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哦哦的点了两声头:“是师尊让我来的,这次山上有些灵异的东西,你知道不?不知道我跟你说。” “公子请。”现如今能多打点情报就多打听点,还方便。 唐柏勰像一只出来偷粮的老鼠,对他悄悄说:“我们宗门的弟子啊,看见那个‘齑炼万符’了。还看见他师尊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一眨眼就没了。” 姬长卿皱眉:“什么是齑炼万符?” 唐柏勰无所谓的说:“琼华啊,就,就那个散修盟,也就是现在的臧邱宗,以前的首席大弟子。” 见姬长卿不解,他解释道:“想当年,那人恐怖如斯,就在这座山上,一人灭掉了万余修士,听说当时,他一个人催动了四千多张符,又不知从哪儿引来的天雷,反正战况可惨了,不过他最后还是败了。所以就有了齑炼万符的称号,其实是有些夸大的,哪有一万张符啊…” “那你觉得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姬长卿面不改色,可拳头却悄悄握紧,他不知琼华背负了多少骂名,如今要面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唐柏勰思考一阵,模棱两可的回答:“还…还好吧。其实说实话,我就悄悄跟你一个人说,别告诉别人啊。” 姬长卿表情凝重,道:“公子请讲。” 唐柏勰贴近他的耳朵,道:“我那个师尊啊,前几年啊,有二十多个徒弟,我就是那个不受重视的中不溜。那时候我才刚筑基,自然没办法参加那次臧邱山浩劫,可是我那二十多个师兄们都过了元婴,于是他们就上山了。” “当时的局面,九成人都死了,而我那二十多个师兄,刚好是那九成人里边的,所以那时候我师尊就我一个徒弟了。怪可怜的吧?”唐柏勰耸耸肩道。 “嗯。” 眼前之人有了回应,唐柏勰好似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的全往外说:“而且经那件事情以后,修真界元气大伤,暂时找不出那么有天资的徒弟,而我师尊最看重面子,拉不下那个脸,所以就把我当成唯一的稻草,日日灵果灵草滋补,让我这个有一点点小聪明的人也上了元婴。如果真要说评价的话,按我的私心,他还蛮不错的。” 蛮—不—错—的— 这四个大字深深地烙印在姬长卿心中,顿时生涌出一股暖意,表情变得温和,与他说话的语气也不禁放软:“这样啊。” 若是说刚刚姬长卿还对这个自称玄栾宗弟子的小友有些怀疑,经过一番交谈,倒觉得这人除了童言无忌外,并无不妥。 唐柏勰说完 ,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连忙对着他道:“我可是信任你才和你说的,你可不能跟别人瞎说哈!不然我可是会变成鬼寻仇的!” “噗——好。”他笑出了声。 他想,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你笑什么?你…”唐柏勰这个淘气的小孩话还没说完,就被山下赶来的人打断,身着熙白,看着年岁不大,应也是个小辈。无任何装饰,看着轻便灵活。 来者说:“唐白雪!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非常熟练的掐起了他的耳朵,这个动作像是演习了无数遍,牢记于心且深刻。 唐柏勰吃痛,赶忙求饶:“哎呦喂,我的好师兄诶,疼疼疼疼疼!别掐了,别掐了,待会儿被别人看见闹幺蛾子可不好了!” 那少年边掐边道歉:“这位公子,失礼了。我是白雪的师兄,姓唐名玳(dài),字柏(bǎi)凌,我这师弟从小脑子不好使,您见谅。” 姬长卿感到疑惑:“玳公子,您身边这位朝公子说,他的师兄都死绝了,那您是…”怎么个事? 唐柏凌拱手作辑,非常恭敬:“我是偃月师尊名下,而白雪是偃风师尊名下的弟子。本来是不用以师兄弟相称的,只不过宗内弟子稀缺,长老为了笼络一下同门感情,便让我们如此称呼了。” 姬长卿反应过来,这弟子稀缺的原因怕不是“臧邱山浩劫”吧…琼华还真是有本事。要照唐柏勰所说,元婴期以上修士都参加,那么玄栾宗这样的大宗门可是三大宗门之首,元婴期以上修士自然少不了,若此说来,损失最大的玄栾宗莫属了。 想到这,姬长卿忍不住嘴角上扬,还得是琼华呀!那不得把锦瑟给愁死啊!这还不得使劲掉头发呀,一想到他掉头发的样子,他就想笑。 “原来是如此,多谢玳公子解答,鄙人名浔,您叫我浔公子便好。”姬长卿道。 唐柏凌这人小小年纪却很沉稳识大体,不愧是偃月的弟子啊,和他真是如出一辙。 唐柏勰生气的叉着腰:“不要叫我白雪!你个百灵鸟!” 唐柏凌一个扫堂腿,大叫道:“你叫谁百灵鸟呢!滚过来!你丫的,不准躲!吃小爷一脚。” 二人就这么没由来的打闹起来,从左打到右,从右打到左。姬长卿扶额苦笑,这两个孩子年岁不大,也就十五六岁,正是爱玩闹的时候。 正想着,唐柏凌躲在他身后,唐柏勰也是气急了,看都没看直接打,姬长卿正出神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的找不着北。 “???”姬长卿。 他的皮肤因为常年不见光而十分白皙,这一拳愣是将那皮肤打的红肿,若是按照以前他肯定是第一时间躲过,可毕竟刚刚重生,脑子正是迟钝的时候,反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内心感叹,唉,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啊。 这一拳不仅打到了他的肩膀,把他的斗笠也一块打下来了。姬长卿眼疾手快,却也只抓住了一角,他的脸露出大半。 “!!!”完了,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不不不,他俩应该没见过我,不对啊,他俩到底见没见过我?见没见过姬长卿! 罪魁祸首唐柏勰正低着头反思自己,乖的和只鹌鹑一样,道歉的声音比蚊子都小。而一旁的唐柏凌也没好到哪去,非常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脑袋,再摸摸自己的身,活脱脱一副尴尬到无地自容的样子。 唐柏勰想要寻找话题,憋了半天道:“公子你…长的真嫩,这么清瘦,和个姑娘似的…唉,不是,我的意思是…” 唐柏凌狠拍了下他的后背,低声警告道:“怎么跟公子说话呢!” 姬长卿疑惑的“啊”了一声,噗嗤一声,被气笑了,这孩子当真是说话不过脑子。 可他说的也没错… 按常理说,一个常年习武的人不可能如此清瘦,死之前,他是浑身腱子肉,浑身上下充斥着张力。可他毕竟在棺材板里躺了整整六年之久,再硕大的肌肉都躺没了。 “其实我以前…练的也不错,嗯,只不过现在…现在疏于锻炼。而我又不喜欢出门,皮肤养白了,也养嫩了。” “不过我倒是想问,你怎么就是个姑娘了?”姬长卿百思不得其解,他又不是雌雄莫辨。 “就…就…觉得你很文静,还十分文雅内敛,低声细语的像个姑娘。”唐柏勰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便东拼西凑、生拉硬拽拼出了一个勉强的理由。 姬长卿:“呵,谢了,活这些年,头一次有人夸我文静。” “嘿嘿,没事哒,没有人夸你,我天天夸你不就行了嘛!”唐柏勰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此事勉强告一段落,唐柏凌这才想起来问问:“不知浔公子,来此的目的是?” “他也是想见识一下山上的邪祟,你放心吧,百灵!他金丹中期,自己能保护的好自己。”姬长卿还没说话,唐柏勰就抢答。 闻言,唐柏凌神色凝重:“此邪物不知其法力,恐难自保。然汝可独善其身,依玳之所见,公子还是尽些回吧。” “无事,吾自幼修习,虽无尊者为吾指点迷津,却也懂些道理,玳公子大可放心,且…汝怎知我不可为你二人保驾护航?”姬长卿非常自信,自己一个化神,还保护不了你俩小兔崽子了? 简直搞笑! “既如此,浔公子想跟便跟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出了事,我玄栾宗不负责。”唐柏凌神色淡然,恢复了严肃。 姬长卿暗叹:嗯,不错,和偃月一样,出了事,哪怕是没出事,也要撇清关系,这般年纪轻轻便知其利害之人,实为能才。 若无意外,长大之后大概率会被调到组织部,可能是仙盟的外编,日后如若稳妥行事,在仙盟混个一官半职倒也不难,更何况他的师尊可是偃月,这么好的人脉,想不成功都难。 正想着,他眉头一皱,放缓了脚步,走在二人后面。他心口处一抽一抽的疼,像是感应到了某种力量,这种力量激发了潜在内心中的血脉,使其疯狂跳动。 他的心…早就已经丢到别的地方去了。 剩余的残力感知着这股力量,渗透进四肢百骸,迫使他走向唐柏凌,唐柏凌被猝不及防一撞,险些跌倒在地上。 他问:“何事?” 姬长卿失神的眼眸快速低下,直到恢复了片刻清明才抬起,他讪笑道:“刚刚在想若是真能在这山上碰到机缘,也是天大的好事,谁曾想这想着想着,竟撞到了公子身上,实在是抱歉。” 唐柏凌客气道:“无妨,快些赶路吧。” 身上的异样感消失,他也不自觉打量起了唐柏凌,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让偃月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收他为徒。 还是说,偃月根本就不知情。 他不愿再多想,越想事情就越麻烦,还是交给直接受害者处理吧。 这二人已见过他的真容,再戴下去实是做贼心虚,令他诧异的是,这二人竟然没有认出自己,倒也有些意外,晚芳仙尊的名号在几年前,可是响当当的! 可转头一想,自从琼华十三岁时,他便韬光养晦,闭门不出,除了那次向笙怜灵魂暴乱,几乎没怎么出过宗门,不认识也属平常,况且十年前他们才几岁?五六岁吧。五六岁能记住什么东西呢? 想到此,他放心了下来,彻底摘下斗笠,将它存储在空间戒指中。 唐柏勰看见后有些疑惑,问:“浔公子,你怎会有如此珍贵之物?” 空间戒指,顾名思义,戒指里可以储放东西。之前拍卖行里拍卖,二十两银子起步,最高被炒到了一百两。可见,此物弥足珍贵。 姬长卿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解释:“此乃家父临终前给我的,说是好几十年前,一位修士赠予家父的宝物,后来才知此为空间戒指。” 唐柏勰若有所思,点点头。而一旁的唐柏凌明显就机灵多了,发狠了,打他一下,一点歉意,对着姬长卿道:“浔公子,并非有意提起,还望见谅。” “无妨。”唐柏凌这少年还挺机灵,不愧是偃月那个端庄的人能看上的。 见姬长卿松了口,唐柏凌又道:“此山雾气蛮绕,公子可知为何?” “莫非是湿气重?”姬长卿猜。 唐柏凌摇摇头,一本正经又严肃的答:“这儿雾气浓重,几年前就开始了,有人说这不是雾,是死者的魂灵。” 这一回答令现场另外的两个人缄默,究竟是多少魂灵才能积出这些雾气?起码也得三五千。 唐柏勰颤抖的抱住唐柏凌,怂怂的说:“师兄,你…你,别这么说,我害怕。” 唐柏凌一脸慈祥,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安抚,摸摸他的头,柔声道:“不必害怕,遇见什么妖兽走就是,反正偃风师尊也没指望你能给他带来什么。” 此言一出,杀人诛心。 不过被这么一激,唐柏勰的胆子变大了,有些拉不下面子的说:“怎,怎么可能啊!我这不…替师尊…收了个…个徒弟嘛…” 唐柏凌疑惑,问:“谁?” 唐柏勰指着姬长卿,有些心虚而导致的声音极其大:“他,浔公子。” 唐柏凌:“???浔公子,不知我师弟此言是真是假?” 姬长卿有些无奈,怎么又扯上自己了?自己什么时候说答应他了?不对不对,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拜他师尊这话了? 他斩钉截铁的说:“假的。” 两位唐姓小友还想继续争辩,猛然的变故,打乱了他们的节奏,一直妖兽发了狂似的朝他们跑来,猛地一跳竟直直的奔向唐柏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姬长卿无所顾忌地催动灵力,使劲一挥,一道金光劈开妖兽,开膛破肚,死的好不残忍。 姬长卿面上发狠的表情还没收住,周围便多了些许嘶鸣,越来越多的妖兽包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秉持着自己是长辈,自己先上的理念,姬长卿随即,将两位唐姓小友挡在身后,凝神蓄力,手指上陡然生出阵阵光亮,伴着些闪电,只一下,便毫不费力的击穿一只妖兽。 那妖兽被斩断的同时,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声,这是召唤的信号,这意味着会有源源不断的妖兽过来,倘若全都来,便是耗也得被耗死。 姬长卿当机立断一手拉柏凌一手拉柏勰,趁妖兽还没全来,漫无目的逃窜,他急迫的说:“抓紧我,我来为你二人保驾护航。” [比心][比心][比心][比心][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唐氏小友 第4章 蛻岫 本来想寻一处山洞,结果飞檐走壁半天,别说山洞了,树洞他都没找到几个! 唐柏勰被他左手揽腰抱着,只是很不舒服,他问:“你想带我去哪儿啊?” 唐柏凌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姬长卿,或许他心里在想,金丹期的修士怎么都这么厉害了?随便一斩就斩了一个大妖?难道自己学艺不精? 姬长卿边跑边默默叹了口气,刚刚太着急,灵力用的不是一般的多,该怎么向他们解释修为这件事呢? 唉,难办。 “你们两个也别闲着,一左一右两位护法,帮我看看哪里有个洞。”姬长卿想以此打乱他们的胡思乱想。 “知道了 。”二人异口同声的说。 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被唐柏凌找到了,他拍了拍他的腰,告诉他:“西南方,有洞。” 秉持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姬长卿猛地向西南方降落,还真有洞口,姬长卿咋舌,将他们放下:“玳公子眼力不错。” 此时的唐柏凌已经对他有些防备,沉重而复杂的悄悄盯着他,道:“过奖。” 而一旁的唐柏勰则没有那么多顾虑,只是一个劲的埋怨:“抱那么紧干嘛呀!都给我抱疼了!” 唐柏凌一把拉过大小姐脾气似的唐柏勰,问:“现在我们是不是暂时安全了?应该没有妖兽会来吧。” 姬长卿察觉他的态度 ,摇摇头:“没,这里于你于我,都很安全。” 二人眼神交锋之际,丝毫不退让,许久之后,唐柏凌败下阵来,蔫蔫的瘫坐在地上,没管一边懵懂无知的唐柏勰,绝望的开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让柏勰走。” 姬长卿咧嘴一笑,道:“可我为何要杀你呢?” 许是他笑得明媚张扬,唐柏凌此刻也不禁陷入了怀疑,不杀他,留来做甚? 莫非是想折磨… 姬长卿话落,唐柏凌顷刻间拔出剑,朝自己心脏处刺,姬长卿心道:这孩子太有骨气了,受不得太大的磋磨,不适合进组织工作,容易价值观崩塌。 预想中的血液没有喷涌,疼痛也没有袭来,唐柏凌惊愕着看着被打出的剑,上面还沾染着淡淡的血,不是他的,那能是谁的? 他瞳孔微缩,看过去,姬长卿手掌被划破,嫣红的血液顺着掌心流向手腕,再流向胳膊,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流到肘。 虽心思缜密,但毕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藏不住什么事,姬长卿用带血的那只手轻抚唐柏凌的脸颊,手指轻轻划过下巴,脸上带满血,却不是他的。 “我…”唐柏凌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姬长卿这人,长相妖孽,颇有一种祸乱人间的妖妃模样。此时身着素袍,倒也看不出些什么门道,可若是换上以前那身衣服,便真真的是倾世绝艳。 他拍了拍他的脸颊,又捏了捏软嫩的脸,讪笑道:“放心啦~我和你师尊是旧识,也没想要你命,收起你那些想法,好嘛~~” 唐柏勰刚捡了块石头,就看见如此情形,石头翻落一地,他惊叫出声:“啊!你们在干什么?!啊啊啊! 百灵~~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白雪你…”唐柏凌神色有些慌乱。 “不要叫我白雪!” “…好,阿朝,别冲动,别冲动!快过来,过来!”唐柏凌哄孩子似的双手伸出,慢慢靠近。 姬长卿紧皱着眉头,什么真的不真假不假?他又干啥了? 可算是把人一把搂进怀里,才安心,长舒一口气之后,唐柏勰质问:“你和浔公子什么关系!是不是你的哪位相好?” “啊?我血都快弄他眼里了,气氛都剑拔弩张成那样了,你拿p…呸,你拿啥看出来我俩是相好啊?怎么着,你还喜欢相爱相杀啊?” “不是,阿朝,我…” 合着这二位公子还是个断袖!算了,惊奇个啥,自己不也是。 他无奈道:“哎,你们二位差不多得了。” “哦…”唐柏勰安静了下来,终究是小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刚刚还大喊大叫,现在就偃旗息鼓。 虽说他灵力充盈,但这件事情早结束早了事,他还要去看看琼华是不是真的没死。 不过没关系,现如今也没有人在意这个了 ,唐柏凌问:“我探测过你的修为,只有金丹中期,可臧邱山上的妖兽都非等闲之物,怎可能一斩便…” 他心有不甘,唉,早知道这么早就暴露,还不如只身一人上山谁都不管呢! 他答:“我修为确实只有金丹中期,是因为我刚刚…我,我其实是个符修,刚刚那一击,便是因为召了两张,因为…符修总是被人看不起,我才不好意思说呢。” 话语间还带着些委屈,那个呢字更是九曲一十八弯,山又连着山,唐柏勰问:“既如此,为何不一开始就报上?” 他故作为难的拿袖袍掩了掩眼泪,一脸受伤的说:“我区区不过一介散修,活着只是为了百姓幸福生活,为他们除除邪祟避避阴也就罢了,可我天生就不是修这块的料,才另辟蹊径,选择修符…” 这故事如此感人,饶是唐柏凌一时之间有些难过,安慰地拍了拍姬长卿的肩:“没事,人各有志,但你我都行侠仗义,不必如此在意他人的看法,修符而已,想入便入吧。” 姬长卿故作感激,道:“多谢二位公子的体谅,我也是迫不得已。” 唐柏凌拍了拍的肩膀,道:“无事,阿朝,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姬长卿抢先一步起身,道:“还是我去望风吧,你二人有话在洞里说,外面太危险了。” 以他的经验,这两位唐姓小友此时肯定要说什么肉麻之语,自己要是在不出去透透气,山盟海誓都能在他面前说出来。 他又不是不识趣,两位情窦初开的孩子还是多给他们一点空间为好。 刚刚跑得太急,没注意看,这地方翠绿葱郁,当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一只小兔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脚下,灰色的皮毛,肉肉一团很可爱。 他弯腰抱起兔子,嘀咕道:“唉——小兔子唉,啊!”在他善心泛滥之际,那只兔子重重的咬了他胳膊一口,流血了。 “这小兔崽子,怎么乱咬人。”本来对这个伤口不当回事,毕竟就一只兔子,还能要了命不成?姬长卿想。 唐柏勰不知何时到来,惊叫出声,脸上的逗乐变为惊恐,道:“啊!你这伤口!莫非是被蛻岫咬的?” 姬长卿不解,问道: “蛻岫为何物?”真不怪他不知道,当初战争四起,修士们各个苦修灵力,根本没时间关注这些,这就导致许多灵兽及妖兽他都不知道,虽说当上盟主之后有时间看书,可这方面仍是涉猎较少。 唐柏勰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 姬长卿死后的两年,各宗门新增了“自然生灵学”这门课程,其主要内容是教会弟子辨别生灵。 他有些尴尬,撒谎道:“忘了。” 唐柏勰担忧道:“这蛻岫啊,乃是妖兽,长得非常可爱,但毒性极大,你这要是不处理好尽快解毒,恐怕殃及性命。” 姬长卿看他说的如此一本正经,不由得相信了几分,唐柏凌此时从洞中出来:“浔公子,阿朝说的不错 不如你先跟我们回玄栾宗处理一下吧。” “不行!”姬长卿拒绝道。 玄栾宗肯定有认识的人,自己也不能一直戴着斗笠,虽说没人打的过自己,但他们人多势众,再加上锦瑟这个化神,很难全身而退,况且,自己还要报仇呢。 “为何?我玄栾宗有大把的稀世良药,医修也是修真界顶尖的,且宗主乃仁厚宽和之人,不会见死不救的。”唐柏勰怕他不信,急忙解释。 姬长卿自然知道这些,毕竟是三大宗门之首,实力不容小觑,姬长卿仍拒,二人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唐柏凌无奈的摇摇头,上前一步,从袖口中掏出一颗糖,一脸感激:“那好吧,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浔公子,我身上就这一块糖,便作为谢礼,赠予您,一路上麻烦了。” 眼见他们二位松口,姬长卿心中不由安定了几分,接过糖,吊儿郎当道:“那便多谢玳公子,这糖,我收了。” 唐柏凌抿嘴一笑,介绍道:“这块糖不同寻常,有股子葱味,玳甚喜爱,是故欲汝品评。” 姬长卿几乎完全放下戒备,觉得新奇,挑眉道:“葱味儿的糖?哈,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他向来对陌生的事物充满好奇,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糖物入口,有着浓郁的葱香伴着丝丝甜,很独特的味道,他喜欢。 “嗯,不错。我甚是…”喜爱二字还未说出口,那地便突然升高,随后便黑了。在玳与朝的视角看,姬长卿直直的向前倒,与大地亲密相拥。 唐柏凌松了口气,对一旁唐柏勰道:“可算是糊弄过去了,阿朝,除祟先等等,将玄卿哥哥带回宗门吧,大师兄想他想得快疯了。” [亲亲]天才创业未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蛻岫 第5章 锦瑟 不久前,山洞内。 唐柏凌在唐柏勰耳边道:“咱们要不要把他带回去?” 唐柏勰思考片刻,道:“带吧,玄卿哥哥自失踪后,大师兄整天心不在焉,且依我看,玄卿哥哥并非不想回去,似是失忆了,等他恢复,想来也不会怪罪咱们。” 唐柏凌觉得此言有理,一拍掌,道:“好!可现如今,又有何等理由将他带回去呢?” 唐柏勰无所谓道:“那不简单,打晕了带回去呗,咱俩一个元婴前期,一个金丹大圆满,总不能连他都打不过吧,说出去多丢人。” “好,走吧。”唐柏凌下定了决心,拉着唐柏勰的手,走出洞口。 彼时的姬长卿守在洞口外,和一只兔子玩,完全不知道二位少年在洞口里密谋,等他们出来时,便看见姬长卿被咬了,真是歪打正着,如今倒是省了些力气,直接带回去治疗就行。 * 两个少年将他拖拽回去,碰巧碰到了玄栾宗的首席大弟子,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大师兄,名叫鹤微尘。 “你们这是…”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有些惊讶,好半天都没拼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唐柏勰解释道:“玄卿哥哥啥都不记得了,既然大师兄你来了,要不要把人放你屋?” 鹤微尘颔首,一把将人扛在肩上。 韵茵的浣室,一丝幽香。 姬长卿醒来时,揉了揉昏昏沉沉的头,反应过来,自己被两个小兔崽子阴了!他按着头,连说了五遍“气煞我也”才罢休。 说来真是招笑,自己堂堂晚芳仙尊,修真界第一战力修士,光风霁月、端方秀雅,就这么被两个孩子骗到这!骗得亵裤都不剩了! 这事绝对不能被别人知道! “玄卿…你醒了。”坐在窗边的淡粉色服饰的男子,低寞敛声道。细细听来,还有股子压抑的兴奋。 玄卿?这好像他大徒弟的名讳吧,只不过后来改了名,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啊。 姬长卿的大徒弟也是前散修盟的首席大弟子——师玄卿,而琼华这名讳,还是当时姬长卿觉得他肯定能早早化神,提前让他给自己取的,之后便也用琼华称呼他了,师玄卿这个名字…多久没叫过了? 鹤微尘见他不答,解释道:“玄卿,这里是我的卧房——浣室,我知你不记得了,无妨,我会一直伴你左右。”越说越激动,直接握住了姬长卿葱细般的手。 他只觉一阵恶心,抗拒的一把挣脱,他探了探面前之人的修为,元婴后期。这人年岁应不大,修成这个样子,想必极为刻苦。 姬长卿还在出神,那名男子因为被拒绝而咬唇伤心,委屈道:“你别不理我,好吗?” “我不认识你。”姬长卿道。 与其虚与委蛇的扮演琼华,还不如直接表明,况且颜辞镜说过,自己的名声好了不少,出现的话,应该不会被喊打喊杀…吧。 如果会的话,那不完了吗… “你只是不记得了…”那男子话还没说完,姬长卿打断,耐心解释道:“我没有不记得,我很清醒,你说的玄卿,我认识。” 鹤微尘压制住内心的狂喜,道:“那您知道他在哪吗?” “他…他,不是早就死了吗?”姬长卿说这话时内心酸楚,有些哽咽。 “怎么会呢?他…他只是走了,没死,他没死!你在骗我,你在骗我!”鹤微尘眼眶有些红,像是刚哭过。 姬长卿犯了难,解释他不听,还能怎么办? 姬长卿低低的骂了一声:“有病…唉,那不如公子您先放我走?”他自知此为痴人说梦,但他想试试。 “不能,你要跟着我。” 果不出他所料…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想做,谁能拦得住? 姬长卿躺回床上,传音给颜辞镜让他来玄栾宗一趟,具体原因没说,颜辞镜也应了。做好这一切,他再次问:“真的不打算放我走?” “不打算。”鹤微尘执拗的说。 姬长卿眼眸一沉,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好,随后凝神蓄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开男子身后十二尺的门,雕花木门砰的一声被震开,招出初一十五向那男子刺去,速度极其惊人,角度刁钻,非常人所能及。 他朝浣室外飞去,刚刚轰大的声响引来很多人驻足,那男子在那大声道:“拦住他。” 众弟子群起而攻之,只可惜…修为太低,如同蚍蜉撼树,不足为惧。可一想到这些小辈承载着修真界的未来,下手时也瞻前顾后,放不开,仗着人多势众,很快被包围。 现在的形式,谁都不占上风,僵持之际,姬长卿胸口一阵闷,随之伴随着强烈的剧痛,完了,这人没给我解毒! 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只微微皱眉,手持初一狠狠地朝地上一捅,道:“怎么?堂堂玄栾宗强掳无辜,倒是叫我开眼啊!” 为首的偃风长老眯了眯眼,在看清他时瞪大了眼,指着他道:“鸡…鸡…鸡…”连说了五六个。 痛失本名的姬长卿十分愤怒,不屑地切了一声:“哟~我当是谁呢?那不是当年下海捕鱼,捞上来两坛息湘醉的‘人才’吗?” 息湘醉,一种酒。 说起偃风,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元婴修士罢了,当初战争四起,姬长卿与他关系不怎么样,打完仗了,就更闲了,二人便时常拌嘴,互看不顺眼。 “宵小之辈,安敢造次!怎么跟我们偃风长老说话呢?你以为你是谁?” 也不怪他这么说,毕竟死的早,没几个人认识他,就算认识,毕竟年岁还小,认识也忘了。不过这也不带认错的呀?自己和琼华长得很像吗? 姬长卿虽说不怎么要脸,但毕竟这么多人看着也是尴尬,道:“你还小,不和你计较。但想必各位长老应该不陌生我吧?” 他心中腹诽: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敢说不认识,见一个杀一个。 他唇角微扬,指了指唐柏凌身旁的偃月长老,问道:“你呢?认识我吗?” 偃月先是一愣,端庄的点点头,不失风度翩翩如玉,一颦一笑如当年一般。 姬长卿胸口的闷疼未停,相反,愈演愈烈,近瞧,能看见密密麻麻的细汗。 “唉,算了,懒得和你们吵,你们宗主还是锦瑟吗?是的话,把他叫来。”虽说自己很不待见他,可是没有宗主同意,他就是走也会被反弹回去。 哎!还得怪那个狗屁的禁罩!当初锦瑟来找他好说歹说求他造个禁罩,可如今锁住的却是自己,这种回旋镖突然扔中的感觉真的很难不让人无可奈何。 要不是这个禁罩自己也解不开,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可他说完那句话,没人动。 他已经疼得有些神志不清,深吸一口气,道:“哈——偃月,你人正直,你去,帮我个忙。” 并没有思虑太久,传音给锦瑟,不多时,锦瑟来了,先是一惊,仔细看了两眼,道:“长卿?” 姬长卿没有和他啰嗦,开门见山道:“我被那个什么…蛻岫咬了,给个解药。” 锦瑟听闻,有些狐疑道:“疼一个时辰就好了 ,这东西没什么解药。” 姬长卿不可置信的左看右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锦瑟没有骗他的必要,那么就是… 他猛地回头,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两个小鬼年岁不大,骗起人来倒是一套又一套!自己这是又被耍了?! 耍我是什么很好玩的事吗?! 啊! 他的脸上挂不住了,而那两位唐姓小友根本就不敢看他,一看就是做贼心虚!真不要脸! 锦瑟假装咳嗽,实则已经笑了有一会儿了,他或许是怕他挂不住面子,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好骗?” 本来是想缓和气氛,却没想到,他此话一出,气氛更僵了,姬长卿本就被气的气不打一处来,正好有个发泄口,管他修为高不高低不低,打一场再说! 他道:“好骗你…哎,算了,侯林那地方,打一架。” 众人还不知道他俩搞的哪出,只能从现在的形势看来,他俩貌似还很熟。 锦瑟应答道:“好,走。” 两人二话不说,直奔侯林,只留众人风中凌乱。 一名门内弟子悄悄道:“大师兄的道侣怎么和宗主一副旧识的样子?” 偃风道:“今日可修习了?” “回师尊,并无。”那名弟子战战兢兢道。 “那还不快去?你要是把这心思放在修习上,早金丹了,何苦还停留在筑基,上不去也下不来。”偃风道。 “是。” * 姬长卿隐忍着怒气,来到侯林,落地后,一拳打在锦瑟胸口,他倒也不躲,硬生生挨了这一拳。 “哈——为什么不躲?”姬长卿冷声质问。 锦瑟正色道:“你消气了吗?” “你以为我打你是为了出气?” “难道不是吗?” 见他态度如此不在乎,姬长卿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一点作用没有,他道:“不要以一种怜悯的态度对我,不要把我的愤怒当成一种柔弱、一种**!你不配!溯其本源,我只是想走,只不过你不让我走,我打你是因为你不尊重我的意见,而不是因为我记恨你,像你这种人,没两天我就忘了。” 锦瑟眼神晦暗,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或许他会责怪,愤怒,甚至是大打出手,可他并没有。 “好,我知道了,我会尊重你的,不过在你走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锦瑟道。 姬长卿不耐烦的听他打哑迷,急促道:“说!” “我徒弟带回来一个人,他长得和你很像,但性格和你有所出入,他眉眼温柔,知书达礼,他…” “说重点。” 锦瑟道:“你那个小徒弟琼华,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有一个疑问,他真的不是你的儿子吗?” “你六岁生一个看看。”姬长卿毫不留情的回怼道。 锦瑟轻笑道:“那便是我想错了,你那个小徒弟为何一直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示人,我想你应该找到他,好好问问。” 一说到琼华,姬长卿心中忍不住的抽痛,他道:“他死了。” 锦瑟反驳:“不,他没死,反而活的好好的,你可知你为何死而复生?” “能不能不要老是问?我死而复生,当然是因为我命不该绝。”姬长卿道。 二人之间没有电光火石,说话的语气也像聊家常,如果抛去内容。 锦瑟神秘道:“找到他,自己问。” 师尊的前道侣上线了[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锦瑟 第6章 日月星辰,风花雪月 姬长卿冷笑道:“这自然不用你操心,锦瑟啊,说真的,你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锦瑟并没有太多情绪,连表情都没变,漠然道:“嗯,无妨。” 无妨?什么叫无妨! 对于锦瑟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他气急败坏道:“你最好这辈子都这么高傲自大!” “自大的是你,长卿。” “是是是,您老人家说的对,不愧比我年长几岁,心境就是不一样,可真豁达。玉皇大帝看了都不知所云,南海观音看了都自愧不如!” 他觉得和他争辩是不值当的,就开始过嘴瘾。 锦瑟嘴角微微有些抽搐,脸色铁青,姬长卿看着他像是吃了屎的表情,暗笑着想:果然,年岁就是锦瑟的一大痛点! 锦瑟无奈道:“长卿,你是惯会戳人痛处的。”语毕,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像是触电般跳开,冷冷的盯着他道:“您既知我品行恶劣,便莫要怪罪,恕不奉陪。” 姬长卿气不打一处来,必须想个办法整他一下…… 御剑飞行到玄栾宗正门前,便看到了同样飞过来的颜辞镜,莫名有种出去玩被家长抓现行的慌乱,他理了理衣服,道:“徒儿来了,拜澜山怎么样了?” 颜辞镜观察着四周无人,微微倾了倾身子,也算是行礼,他道:“只是一些低阶怨灵作祟,成不了什么气候,无需我的参谋,正好给宗门的小辈一些个历练的机会,正打算往回走,师尊便召我来了。” 姬长卿闻言微微颔首,在听到颜辞镜说话时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大半,他召唤出剑,道:“唉,谁曾想这么一出…也罢,知道就知道吧,无伤大雅。” 他眼珠一转,向颜辞镜的方向倒去,并用内力逼出一口血,吐了出来。 颜辞镜登时瞪大了眼,关切道:“和锦瑟仙尊打了一架,打成这样?什么血海深仇啊?” 姬长卿摆手,拿绢布擦了擦,道:“无事。” 颜辞镜皱着眉头,伸出手道:“师尊肯定累了,刚刚又打了一架,消耗过大,不如与徒儿同乘一剑。” 他语气不容置喙,姬长卿有些犯难,毕竟两个成人的身量还是蛮大的,况且哪有徒弟带师父的道理? 但是他此刻“受伤”了,同乘应该没事。 “这恐是不妥。”他起身,故作犹豫道。 颜辞镜眉毛垂下,抿了抿嘴,活像是受了委屈,道:“师尊恕罪,我只是担心您,并非有意冒犯师尊,既然师尊不愿意,那便罢了,路上风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姬长卿道:“这怎么还委屈上了?你以前可不是这般,也罢,你也是心疼为师,便依你的意思办吧。” 姬长卿伸出手,搭上了颜辞镜的手,触及之际,颜辞镜手微微一抖,姬长卿浅笑一声,道:“怎么?都长这么大了还怕为师?” 颜辞镜不自在的抿唇,磕磕绊绊道:“没。” “嗯…” “只是太久没见到活的师尊。” “……???呃…” 姬长卿心想,这孩子也忒不会说话了,罢了,毕竟没怎么教,能活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 颜辞镜再三劝告,让他回去休息,可姬长卿不愿,非要和他一起去议事。 回到琼华山,议事厅。 颜辞镜早早将三位长老请来,辉辰长老向其行礼,道:“宗主,不知此时召集我等前来有何…盟主?”他在看到颜辞镜身后的姬长卿之后,弓着的身子僵在那里。 姬长卿躬身行礼,道:“辉辰,好久不见。” 散修盟被灭,索性也就没有什么盟主了,该行的礼还是要行的。 三位长老久经沙场,磨难见得多,即使再惊讶,面上也不好表露,辉辰道:“您竟然还活着,玄栾宗那边说您死了。” “嗯,死了,又活了。”姬长卿坦言。 他看着三位张老,不对,另一位呢?按理说应该是四位,和玄栾宗一样有四个长老。 按以前的散修盟来说,自建派之初,有四位长老,分别以“日、月、星、辰”来著称;而玄栾宗与其有异曲同工之妙,分别以“风、花、雪、月”为四大长老冠以尊号。 姬长卿疑惑,问:“为何只有三位?辉日呢?” 三位长老面面相觑,都不敢说,纷纷看向颜辞镜,姬长卿也看过去,问道:“大长老——辉日呢?” “死了。”颜辞镜平静道。 姬长卿有些惊讶,自己在世的时候,他也没什么病灾,有可能是被杀而不是因病离世。 “怎么死的?”他问。 颜辞镜干脆利落的跪下,道:“辉日长老勾结鬼修,欲至宗门于危难,徒儿迫于无奈,将其杀害,望师尊责罚。”语毕,他重重一拜。 姬长卿心中不是滋味,这种暗戳戳捅人刀子的事,不磊落也不正当。 他将他扶起,宽慰道:“若如你所言,他合该被千刀万剐、死不足惜,你不必如此,起来吧。” “谢师尊谅解。”颜辞镜道。 辉月拢了拢身上的披巾,上前一步,十分熟练的揩油,姬长卿没嫌弃,面露无奈的微笑,道:“这么多年了…能不能!能不能有点改变!能不能有点姑娘样?” 辉月俏皮的翻了个白眼,松开那四处乱摸的手 道:“切,当初修善宗门的时候,你可是把我当畜生使,怎么…现在倒想起来我是个姑娘了?晚了!” “更何况,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我连摸的**都没有。” 姬长卿轻笑一声,为自己辩解到:“那是因为我这六年没有锻炼,才导致我的肌肉萎靡,只要我更加注重锻炼,重回巅峰不是梦。” “这几年…我们大家都挺想你的。”辉辰道。 姬长卿打趣般看向手捧书卷的辉星,道:“那是自然,我正直磊落、温文尔雅,被人想是应当的,你问问辉星,他肖不肖想我?” 被点名的辉星先是一愣,吓得《道德经》都掉了,连忙摆手解释道:“我…我,我,我!我我我,不,不是的,晚…” 姬长卿听都懒得听,大手一挥道:“得了吧,你别说话了,有啥事写纸上。” 他对辉星的语言表达能力还是有一定的认知的,奇差无比,不过也怪不了他,儿时受了刺激,十六岁才开口说话,还经常默不作声,说话能利索就怪了。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这么多年,一时之间也没什么话可说了,就算想也不知从何说起,姬长卿也想问候问候,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可转而一想,散修盟都被灭了,又成立了新的宗门,立派初期定是艰难,即使有以前的根基在,重新招揽弟子,打起派头来,得费不少心血,而他是最没资格问的,因为这几年他什么都没做。 虽说他死了,可正是因为自己死了,散修盟才没有了仙尊做依靠,一切推动导火索皆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不痛不痒的问候? “拜澜山一事,我让我门下的弟子解决便好,让他们有些磨练的机会,宗主应该与您说了吧?”辉辰道。 姬长卿微微颔首,道:“确有此事,各位,我想去臧邱山一趟。” “为何?”辉月问 。 “帮那劳什子玄栾宗?晚芳!你不会还对锦瑟念念不忘吧,我问你,你死的时候,他有没有伤心半分?转头就带着一群修士围攻,真是不要脸到阿婆家了!” 姬长卿安抚道:“我帮他?我的失心疯了吗?我只是有些事情要做,我要去见一个人。” “谁?”辉月半信半疑。 “一位被我辜负了的故人,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他念念不忘,我恨不得杀了他。”姬长卿举三根手指发誓。 辉月撇了撇嘴,不服气道:“切!姑且相信你。” * 颜辞镜卧房。 姬长卿坐在床榻之上,细细擦拭着初一。 颜辞镜端坐在前,将茶水递给他,问:“师尊,您与锦瑟仙尊的事…” 姬长卿擦剑的手一顿,心想还是逃不过这一劫,他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儿女情长罢了。” “儿女情长——”颜辞镜一遍遍重复,脸黑的能扣下二两炭。 姬长卿看他面色不对,以为是没接茶,赶忙接过,道:“此味甚佳。” 见颜辞镜还是没有反应,又道:“咳…你如果想听,为师跟你说便是。” “谢师尊,徒儿自当洗耳恭听。” 他道:“之前战乱四起,我与锦瑟还有其他盟友结识,各自修着一套功法,有的修的道还不一样,我和他都属于灵修中修为较高,天赋较强的。而且当时锦瑟长的也确实非常的…嗯…沉着稳重,当时也就暗生情愫,但毕竟年岁不大,年少轻狂也是有的,现在想想都是孽缘罢了。” “那便是师尊向锦瑟仙尊示以倾心,是故您二人才…”颜辞镜问。 颜辞镜问到这,姬长卿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他自豪道:“是锦瑟先撕开这层窗户纸的,我可是被迫答应的。” 颜辞镜有些低落,本以为是师尊一厢情愿,可这是两情相悦啊! “你如何?为何脸色青紫,如此难看?”姬长卿焦急的询问道。 他只是拜拜手,笑得勉强且瘆人,道:“应无大碍,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 姬长卿丝毫未察觉出不对,道:“那便好,既然没休息好,那为师就自己去那臧邱山吧,你好生歇着,别累垮了身子。” “!!!”颜辞镜道,“不,不是的,师尊,我当然是要跟您去的,主要不是想助玄栾宗,主要是为了黎民百姓的安危着想,乱子一天不平,便不安生一日,搞得人心惶惶,徒儿自感罪孽深重。” 姬长卿非常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如此兼顾天下,格局之大于为师有过之而无不及,实乃我派之幸!妙哉,善哉!” “师尊说的是,不知师尊可愿带我?”颜辞镜问 。 姬长卿爽快道:“好!明日便出发!” 既然明天去… 那么今天晚上还可以再去一个地方… 他心中打着小算盘,没有注意到颜辞镜眼神中流露的心疼。 “不过师尊刚受伤,真的能去吗?” 姬长卿点头,保证道:“放一万个心,我好着呢。” [害羞][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日月星辰,风花雪月 第7章 修为尽失 月黑风高,竹影飘摇。 姬长卿服用了能短时间变换面容的药,并戴着面具,来到了修真界地下交易会所——恋七阁。 这里以前还不叫这个名字,因为新上任的阁主想图个吉祥的寓意,便改了这个名字。 一小厮谄媚的迎上来,躬身行了一礼道:“这位大人是想来买些什么?” 他直截了当道:“可有让人长时间压制修为的药?” 那小厮一僵,不过几秒便喊来另一个人:“里边的!去请阁主来!” 转头又对他道:“大人,您跟我来,我们阁主今日不在,我不太方便拿主意,您或许要在这儿等上一等,阁主会尽快来的。” 姬长卿点了点头,道:“太阳升起之前见到你们阁主就行,晚了我可走了。” “实在是我们招待不周,阁主一定是能在太阳升起之前来的,可具体时间还不确定。。若大人困倦,可来雅间沐浴更衣小憩一会;若大人精神,可来地下赌场玩上一玩。” “我对赌场的事倒不感兴趣。” “哎,好,那我立刻让他们为您收拾一间房出来。” 姬长卿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不自觉的想,怪不得这生意能干的长久,这还没花钱,就把顾客当大爷了。 在床上昏昏沉沉时,听见有人敲门,那熟悉的声音还是那个小厮:“大人,我们阁主来了,您这边方便吗?” 姬长卿即刻醒神,稍微整理了一下,便叫那人进来。 恋七阁阁主衣着金碧蟒袍,头戴降纹面具,坐到了桌案前。 小厮贴心的把门关上,离开了。 “我已听这家伙说过,敢问您要这药有什么用呢?” “我不想回答。” “好,只是这药虽能长期压制修为,可会有副作用。” “什么?” 阁主摇摇头:“我也不确定,因人而异吧。” “这药可有解药?” “自然是有的。” 有有有!有你倒是说呀!! 姬长卿问:“那我两个都要了,开个价吧。” 别要太贵…没那么多钱… “不要钱。” 啊,那真是太好了。 不对,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不要钱,难道要命吗? “那您的意思是…” 阁主道:“您应该知道我们恋七阁会做傀儡炼化的买卖吧?” 不知道啊…啥时候的事儿啊? 姬长卿颔首:“略有耳闻。” 阁主浅笑道:“那便好,其实我们还做了很多肮脏的买卖,要是被发现,您可要在仙盟上替我兜底啊。” 姬长卿绷紧了身体,这人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猜到自己位高权重,还在修真界拥有话语权? 姬长卿故作镇静,讪笑道:“那是自然。” 他回去后服了药,修为压制到金丹后期,对外谎称和锦瑟仙尊侯林打架,不慎被重伤,修为跌境,灵根受损。 他想,这么重大又劲爆的消息,不消三日肯定就闹得沸沸扬扬。 到时候仇家趁其灵力低虚时杀人灭口,便可以反杀了! * 次日,为了不引人注目,二人坐马车同行,车上空间不大,但容纳两位成人足够了。 毕竟这么久没见,二人一时之间也搭不上什么话,正尴尬之际,颜辞镜问:“师尊,徒儿…想问你个问题。” 姬长卿抬起头,道:“你说便是。” “师尊,外界都说您是被…师兄杀害,此事真假?”这事说来也奇,刚开始传的,是姬长卿早有图谋,想将百家置于死地,当时此传言一出,他还被唾骂了一阵。 可这版本从师玄卿死后,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琼华不满师尊已久,借此将他杀害,然后百家才攻上散修盟的。 其实版本有很多,多到数不过来,最离谱的还是琼华因爱生恨,杀死了姬长卿,更有甚者言,姬长卿与琼华乃是血亲,却因利益反目成仇,构陷百家杀死姬长卿。 姬长卿激动地用手重重拍打了颜辞镜的头,呵斥道:“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是琼华!明明是…是…唉,真不是为师不愿跟你讲,但为师这死的方式有些离奇,说出来你也不相信。” 颜辞镜吃痛,抓住了他的手,软软的,很热乎,他道:“师尊恕罪!疼啊!” “知道疼,就是想让你长点记性!”姬长卿呵呵道。 趁他放松之际,颜辞镜神不知鬼不觉的与他十指相扣,非常诚恳道:“不过离奇便离奇,师尊说什么我都信,吾信师尊,如奉天神。” 真诚的眼神,看的姬长卿瘆得慌,他微微叹了口气,不情不愿道:“当时吧,刚镇压完灵魂,没有一个人身上不挂彩的,我正寻思着歇会,也放松了警惕。然后剑雨飞来,一时之间没躲过,中了剑,虽说我修为高,但架不住他们一群人围攻,我受了伤,飞到了一处山林,然后我打算搁那休整,等好了直接回散修盟就行,谁知道那群人又发什么神经。” “所以…师尊没事?”颜辞镜问。 姬长卿也佩服了他的顶级理解,解释道:“然后锦瑟就来了,当时我们俩的关系还算不错,我…” * 几年前,山林。 姬长卿倚靠在大石头旁,一腿弯曲,一腿伸直,腰腹部插着一支剑,还在往外出血,他虚弱的喘着粗气,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嘀嘀咕咕的骂道:“忘恩负义,背信弃义之徒,无耻下流!非人哉!仗着人多势众,就欺负我一个,等我伤好了,有他们好看的。” 一声疑问的声音传来:“长卿,长卿,你在吗?” 来人正是锦瑟。 姬长卿心中一喜,用尽全部力气呼喊:“阿允,我在这儿,我在这儿的石头旁。” 锦瑟靠近之后就听到了他的吐槽,道:“你是不知道,可真是气死我了,一群不要脸的,阿允,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吧,你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吧 。” 他语气肯定不容置疑,彼时的他,对着他亲爱的阿允毫无防备,他含笑看他,额头上冒着密密麻麻的汗,他道:“现在我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你带我回散修盟吧,或者说你要是不介意,我去你们玄栾宗住住也行,阿允!你怎么不说…唔,你,啊!松口!唔!” 锦瑟按着他作乱的双手,胡乱的亲上去,毫无章法一通乱咬,唇齿相依,如潮水般猛烈。 阿允!他在干什么呀!见到我太激动了,也要等我伤好了再亲吧!总得先带我回去吧,他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呀! 姬长卿被亲的喘不过气来,奈何双手被钳制,打也打不了,他真恨自己没有多练练武功,不然现在早就把锦瑟制服了。 他双眼迷离,脸上染上绯红,正**呢,锦瑟突然停止,拉出粘腻的丝。 “哈,阿允,你…唔!”心口蓦地疼痛,竟是锦瑟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他用这辈子都没有露过如此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剑被猛地抽出,鲜红的血液喷射般涌出,喷到了锦瑟脸上,在此前,姬长卿远远不敢想心悦之人竟然想置自己于死地。 锦瑟垂眸解释,道:“我修了无情道,长卿,你不是爱我吗?那就为我去死吧。” 说着说着,抚摸着他的脸颊,申请还款柔情似水,说出的话却如此冰冷,他淡淡道:“来世投个好人家吧。还有,长卿,别再当断袖了。” 为防止姬长卿没死透,又补了几剑,血液四溅,染红了一小片竹林,他就这么倒下了,连尸体都没人收拾,不过幸好和琼华绑了链,自己死了,他会知道。 也是琼华,为他收的尸,存放于如今的琼华山洞中。 * 颜辞镜听完,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手不自觉的握紧,姬长卿道:“嘶——混小子,手抓那么紧干嘛,我又不会丢。” 听见姬长卿明朗的声音,颜辞镜慢慢松了手,愧疚道:“师尊,你一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呜呜,对不起,实在我要是早点成为现在就可以保护你了。” 颜辞镜湿热的眼泪划过脸颊,直达下巴,随后又滴到了衣袖上,二人坐的很近,姬长卿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都过去了,我死的时候你好像也才16吧?还这么小,不必如此心急。而且我现在不也正站在你面前吗?” “嗯…”颜辞镜闷哼着,借机依偎在他师尊的怀里,姬长卿此时只顾安慰,没有管其他的,颜辞镜就顺理成章的被师尊搂在怀里,他道:“那您要答应徒儿,不与徒儿分开,即使分开,也要找到彼此。” “好。”姬长卿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在他看来,现在必须赶紧安抚好颜辞镜,不然指不定怎么磨人呢。 到了最近一家客栈,二人落座于桌前,点了两个菜,一壶酒。 “师尊赶路辛苦了,吃点吧。”说着,颜辞镜给他夹了块肉。 姬长卿道:“不必,我辟谷多年,早已没了口腹之欲,喝点酒就行,主要是陪你吃。” 颜辞镜疑惑的问:“难道不是因为师尊想吃吗?” 姬长卿回答道:“我以为是你想吃,所以陪你吃。” 颜辞镜一摊手,道:“可我以为是师尊想吃,所以我才来陪师尊吃的。” 所以说 ,不愧是师徒,连为对方考虑的想法都是惊人的相似。二人对视一眼,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乌龙,此时他俩人的表情,就类似于“。。。”一样。 姬长卿咋舌道:“算了,这菜上都上了。这样,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如何?” 颜辞镜点点头,于是二人便一筷子一筷子的吃了起来,平均每三口喝一口酒,真是三板一眼。 正吃着,姬长卿俨然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不动声色的向后看去,却只有一位绿衣男子在吃着菜。 还没等他思考些什么,颜辞镜便将酒杯推向他,道:“师尊,这袭香饮度数不高,味道也好,不打算再多饮几杯?” 姬长卿盯着清澈的酒,道:“自然是要多饮几杯的,不过听说,兰陵这块虽盛产菩提子酒,可当地人却个个爱喝烧酒,我还听说这息湘醉,乃当地特色烧酒,不如尝尝?” 颜辞镜扶额,无奈的问:“师尊还真是非同寻常,您是不是忘了之前散修盟定的规矩 ——禁烧酒,违者罚抄盟规一千遍。” 这规矩是琼华定的 ,颜辞镜明显就是想拿他的大师兄来压他 ,毕竟因为某些原因,姬长卿一直觉得愧对他,当时便给了他首席大弟子的位置,首席大弟子有改宗规的权利,有什么活动也能出席,相当于半个长老。 别看着罚抄一千遍多,可总共就两条。一条是:众修平等,众生平等,忌打压,勿忘初。这第二条便是:全宗门上下,不管老弱病残、什么地位,但凡是喝烧酒的,一律抄宗规一千遍。 姬长卿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唉,抱歉,可能有些醉了,这酒的度数也不高啊,我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他试着岔开话题:“唉,其实吧,我还是怀念家乡的胡辣汤,改天我做给你喝?” “那我便要好好尝尝师尊的手艺了。” 那桌的绿衣男子,不停的往嘴里夹着菜,一刻没歇过 ,颜辞镜道:“师尊,喝完酒就睡吧,您要是实在担心徒儿,可以去徒儿那。” “你都这么大了,我也不用瞎操心什么了,有什么事记得叫我,不要擅自行动。”姬长卿叮嘱完后,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喊小二过来收拾。 刚想上楼,便听一说书先生拍案,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人摸着半米长的胡须,颧骨高凸,有模有样的说。 “料想!曾经在那战争中力挽狂澜的晚芳仙尊,不幸被那心狠手辣的大徒弟琼华杀害,可幸苍天垂怜,重归人世。” 姬长卿一听自己,那是道也走不动了,硬是要留下来听听,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然后呢?然后呢?” 说书先生拿乔,道:“这位小友不必急切,听我细细道来。” “你们应知道,那与晚芳仙尊共患难的战友、也是道侣锦瑟仙尊罢!” “知晓啊,这怎么了?”一男子高喊问。 那人再次拍案:“二人几日之前,于侯林大打出手,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也!” 一人惊呼:“他们两个不是道侣吗?什么仇怨啊?莫非是互相切磋?” “并非并非,之前就有传言说,二位仙尊感情不睦,如今一想并非谣传!并且这次还真是动了真格哩!” “此话怎讲?” “我听闻晚芳仙尊灵根受损,修为跌至金丹!” “啊,那晚芳仙尊也太可怜了吧?”一人感叹。 说书先生对着那个人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些失望:“非也非也,依老夫看,那晚芳仙尊在修炼上不过是有些天赋罢了,实则性格怠慢,藐视尊长,锦瑟仙尊不过是略微出手,教训了一番,长长记性罢了。” “那也不能给人灵根都毁了呀!这不断人前程的破啦事吗?” 还有一人也跟着反驳道:“你脑袋插驴粪里了?打人什么时候变成正义行为了?再者,单纯只是有点天赋的话,能到化神吗?我觉得我也挺有天赋的!” 那说书先生被他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赶下台,被赶出门之前还得大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们就盲目跟从吧!不管你们罢!”说完,便气呵呵的走了。 姬长卿心口被暖流淹没,低头浅笑,语气中带着些愉悦:“走吧,别看了。” 说完,想趁着走的功夫好好看看那位男子的长相,可就连侧脸都没看到,那人右手拿着一根鸡腿,啃食的样子,像是好几天没吃饭。 “师尊,怎么了?不舒服么?”颜辞镜察觉出他的异常,他询问道。 姬长卿余光一直撇着那位男子,意味深长道:“没事,有些晕头转向吧,你扶为师回去吧。” 那位绿衣服的男子,身段纤瘦。披头散发,连用发带绑都不绑,就这么随意的散着,看着无礼极了。 夜半,姬长卿躺在床上,毫无困意,脑海中竟浮现着那男子粗鄙的吃相,说了也新鲜,不顾形象的胡吃海塞,仿佛和马上要死了,吃不着下一顿似的。 骤然,臧邱山山腰陡升异象,类似于椭圆形的传送门,吸走了离得近的修士,那传送门黑的发紫。 这种情况,多半是出现秘境了… [裂开][裂开][裂开] 我真的裂开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修为尽失 第8章 琼林雾远,思樊齐华 姬长卿暗叫不妙,赶忙打开门,发现正在往这边走的颜辞镜,二人对视,一言不发的下楼。 那东西吸力极强,周围的箱子有的都吸了去 ,姬长卿道:“快跑!” 二人刚准备跑,山上的东西的吸力似乎又大了几分,酒楼中的百姓,悉数被吸了进去,颜辞镜未能幸免,姬长卿尝试抓住他的手,可不巧的也被吸了进去。 再醒来时,便进入了秘境之中,空谷幽兰、奇境诡异。 “还是进来了吗?哎。”姬长卿拍了拍昏胀的头,自言自语道。 周围躺满了人,其中有修士,不乏有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他在四周绕了绕,发现了昏睡的颜辞镜,他将他架起来,尝试喊两声:“醒醒,醒醒!” 面前这人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姬长卿暗想,如今,这秘境不知有何危险,一直昏睡下去,恐怕生死难料。 姬长卿没有过多考虑,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左侧脸迅速红肿起来,颜辞镜也被这剧烈的疼痛强迫醒来。 那声音何其之大,竟将身旁的几个人全都惊醒,其中一人头戴云帽,无措道:“这这这,这是哪儿啊?刚才是什么声音?” 姬长卿没有理,颜辞镜则捂着那半边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亲爱的师尊,他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全;“师…我,您 ,不是,我的脸,我,怎么?” 姬长卿用手捂住了他的嘴,道:“行了,别说了。咱俩算是被吸进来了,自认倒霉呗 ,想办法出去才是正道,刚刚为师打你并不是真想打你,而是看你未醒,思量之下的权宜之计。” “嗯,好。”颜辞镜直觉有理 。 不少人都醒了,有沉稳的、有哀嚎的、还有抱怨没有娶上老婆的、还有痴心妄想秘境里有什么东西能卖的。 其中,最沉稳的 ,当属那些个见过世面的修士。一旁的百姓则不同了,平时家中那个鬼都怕的和什么似的,这大场面哪见过。 姬长卿听着心烦,大声吼道:“行了,想活着出去 ,就赶紧想对策,或者想不出来的人就安静点。” 唯一不同的是,那位绿衣男子也被吸了进来,姬长卿探了他的修为,金丹后期,是个不错的灵修。 他靠在一旁枯老的树干,屈腿低头,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他身旁那个身着锦缎窄衣的男子在那围着他鬼哭狼嚎,嘴里还一直嘟囔着:“啊,天哪!我还没活够呢!卿卿啊!萱桦和轩讷还在外面!不过他们应该比我安全,啊啊啊,老子不想死啊。” 那绿衣男子许是听烦了,有气无力的呵斥道:“行了,别想那么多,我死你都不会死的,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这样说总行了吧?” 那男子哼哼两声,不闹了,做下保留体力。 由他开了头,声音此起彼伏—— “我还有个儿子,我不想死!” “我女儿还没出嫁呢!我这个当娘的说好了,要给她大办的!” “我家生意刚好起来,我不能就这么没了呀,我爹娘还等着我养老呢。” 但其中也不乏兴奋激动之人—— “嘿,别往坏处想,这秘境要是有什么把宝物带回去,还能换钱,拍卖也能拍个好价钱。” “我长这么大,第一回见秘境的,真是个清雅宜人的好地方。” “这里的草药是不是比寻常更贵?要是给药贩,说不定能换一大笔钱。” 更有甚者,开始担心现状—— “修仙者还好,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凡胎的,哪能扛得住不吃东西?这秘境的东西有没有毒还不知道,我们不会要饿死在这儿吧?” “修士拥有这么好的资源,那都是我们这些百姓供养出来的,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姬长卿倚靠在石头上,转头看了看后面,发现了唐柏勰,唐柏勰觉得有人盯着他,看过去,对上了姬长卿的眸,他大喊:“浔公子!” 引得旁人都往这边看,姬长卿腹诽:怎么哪都有他啊! 自从那小子坑他后 ,对他的好感直线下降。现在更是想都不想理。 眼看唐柏勰向他这边走来,姬长卿对颜辞镜小声道:“我现在不能暴露,你帮我拦着他。” 唐柏勰越走越近,颜辞镜握好剑,随时拦杀。这时,那位绿衣男子发话:“柏勰,过来。” 熟悉的声音让姬长卿、颜辞镜、唐柏勰皆是一怔,刚才就觉得这声音熟悉,现在姬长卿更敢断定,这人就是他的大徒弟——琼华。 唐柏勰兴奋的走过去,俯下身,道:“玄卿哥哥,你原来在这!你去哪了啊,大师兄找你好久了。” 玄卿哥哥。 这话直击姬长卿心灵深处,他猛地站起,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一把拽住挡着的脸,他愤怒又欣喜道:“琼华,你…怎么可能…” 这赫然是和他长了有七八分像的,他吓得踉跄了一步,师玄卿避开了他的目光,头低的很低。 颜辞镜刚过来,问道:“师尊,怎么…师尊,两个师尊?不对,这…” “二位公子,有何事?”师玄卿问。 那二人对视一眼,清楚的认识到,这不是个说事的好地方。唐柏勰看他们三个很熟的样子,问:“玄卿哥哥,你和他们认识呀?” “嗯,我摊子的常客。”师玄卿回答道。 唐柏勰哦了声,点点头,握住了师玄卿的手,他道:“那玄卿哥哥 ,出去的时候,一起去找大师兄,好不好?” “柏勰,我现在谁都不想见。”师玄卿决绝道。 唐柏勰没管那二人,焦急道:“为什么呀!你是不是不喜欢柏凌和我了?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你倒是说呀!” “…别夹着嗓子说话,正常点。”师玄卿道。 唐柏勰顽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那两个人,道:“抱歉,浔公子,将您认错是我的不对。” 姬长卿看着他真诚的眼神,莫名觉得闹心,摆摆手道:“呵,没事没事,以后别随便绑人就好。” 唐柏勰脸上的笑容僵硬,机械的转过头看向师玄卿,解释道:“玄卿哥哥,你听我解释,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你说。”师玄卿平静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仿佛他解释不出来,就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我…”他刚想磕磕巴巴的解释一下,姬长卿伸手打断,他严肃道:“停!”他猛地拔出自己的剑,一剑斩断了妖兽的喉,血液从空中炸开,散落在枯败的树干上,干老的树皮迅速腐蚀,所幸没溅到自己身上。 姬长卿收了剑,神情放松,他道:“好了,你们继续。” 那妖兽虽没了头,但身体还在挣扎蠕动,可怖极了。唐柏勰目瞪口呆,结巴的问道:“浔公子,您不是一介散修吗?这这这,您刚刚好像没用符吧?怎…怎么可能?” 坐在地上的师玄卿不屑的嗤笑一声,道:“哟~~一介散修~~~散修唉~~~” 姬长卿听出了他阴阳怪气的意味,没有反驳,毕竟是自己先亏欠他的,忍就忍吧,忍忍又不会掉块肉。 师玄卿一旁的男子放肆大笑,指着师玄卿道:“我滴天老爷,你是懂阴阳的,哈哈,你是真不管别人的死活,哈哈哈,艾玛,笑死我了。” “闭嘴。”师玄卿恢复了他那半死不活的态度,声音又厌又淡。 颜辞镜在一旁一言不发,垂着脑袋,双拳紧紧握着,近看草地,染湿了一小片,姬长卿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刚想安抚,可他直接冲了上去,一拳头打在师玄卿脸上,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师玄卿硬生生接了这一拳。 打完这一拳,颜辞镜委屈的哭出了声,他强硬的把师玄卿拉到一旁,带着点责怪又带着点欣喜的怒吼道:“你没死,为什么不回来!” 师玄卿被他拉的脑子一懵,一言不发,闷在心里,面上和个鹌鹑似的。 姬长卿不准看二徒互生嫌隙,想着过去劝架,可他的到来,促进了矛盾的激化,颜辞镜道:“师尊都回来了,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一个二个都要走…” 师玄卿平静的呼吸,静静的看着他发疯,颜辞镜说了一大堆,说到口干舌燥。 作为一宗之主,如此行径,叫人看见,被人嚼舌根,会说什么堪当大任。 渐渐的停下来 ,师玄卿淡漠的问:“你的思念就是在我回来之后给我一拳吗?说完了就走吧,别耽误我的良辰吉日。” 姬长卿问:“你要成亲?” “不是,是要去死。对了,我刚刚看着,应该不算是个秘境,应当是个阵法,破开就是了。你虽灵力受损,但应该不是问题。”师玄卿道。 姬长卿后面的一点没听,只听着前面的“要去死”,他脑袋轰的嗡一下。 颜辞镜显然没想到再次遇见会是这种场景,记忆中温和柔顺但处事果断且平易近人的师兄会如此冷漠。 “为何?”颜辞镜颤抖的问。 “懒。”师玄卿道。 那名和师玄卿一起的男子眼见他们这气氛不对,跑了过来,他一边摆手一边道:“谁允许你这么和他说话的?滚滚滚!” [红心][害羞][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琼林雾远,思樊齐华 第9章 挠痒痒 师玄卿露出微不可查的一笑,用一种赞许的目光看着他,洛阳的加入让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各表一派,互不相让。 姬长卿此刻五味杂陈,自己那么积极向上、大方和善、聪明能干、举止优雅的好徒弟,怎么变成一副恶人做派? 他轻拍了下颜辞镜的肩,打起了圆场:“行了,别说了。” 洛阳还想说些什么,被师玄卿拦住,他换上了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道:“得了,咱也甭说了,等阵破了,叫上那两人一起尝尝我研究的新菜。” “嗯,好。”洛阳也不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只能作罢。 姬长卿看着二人关系如此要好,觉得放心,可算是有个能交心的朋友,不是件坏事,就是现在和自己的关系有些微妙。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就是感觉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琼华,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何事不能在此?” 颜辞镜内心还是恍惚的,他可能也有些费解,道:“师兄,为什么不回来?” “你但凡换个问题呢?换个问题我都能回答你。”师玄卿呛道。 可现在的他们,无话可说。 “要是实在没什么事,我和洛阳就走了。”话落,他拽着洛阳走向深林。 姬长卿没有阻拦,因为他知道阻拦也没有什么好结果,他唉叹一口气,对颜辞镜道:“方才琼华说,此处并非秘境而为阵,你如果累了便坐下歇会,为师就找找阵眼。” “徒儿跟师尊一块去。”颜辞镜恍惚道。 “好。” 日光斜射,残枞错影。 二人已经走了不知多久了,阵内,灵力无法完全施展开,从而导致二人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 姬长卿只觉不对劲,在树干留下了一处标记,果然没过多久,又回到了原处,颜辞镜问道:“我们一直在兜圈吗?” “是,一直是。”姬长卿拧眉道。 陡然,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女声,那人道:“二位仙人好呀~~逗留此地,不出去是有什么心事嘛~~~” “……”单纯的出不去罢了。 颜辞镜拔剑将姬长卿护在身后,他肃穆道:“你是谁?” “我呀~小女子名叫采薇~~您不认识我,但您身边这位仙人一定认得我呀~~冰糖辣子好吃吗~~”采薇突然笑着,从阴影中走出来,脸虽还是那张脸,气质却已换了,长如瀑布的青丝斜梳在右,身着淡粉色的襦裙。 采薇看向姬长卿的眼神很复杂,像是久别重逢,又像是陌生至极,从未见过。 颜辞镜看着站在他身旁的姬长卿,问道:“师尊认识她?” “认识,一名死的丈夫且无子的女子。”他说这话时眼中带着悲凉,死的丈夫还无儿子傍身 ,那些个叔公婆母都要来分家产,怕是攒了些良田美池也都被分走,自己是什么都留不到的。 如今的采薇只是一团虚影,还设了阵法,想必肉身早已… 采薇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傲娇的撇了撇嘴,道:“切,谁在乎那丑男人和那几亩地,只是可惜了我那些嫁妆:两对翠玉手环和三只金钗。若不是夫君…身患隐疾,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竟是尸骨也没有留下。” 没有留下尸骨,想必就是被挫骨扬灰、焚烧殆尽,怪不得不愿入轮回灵魂四处飘荡,但光靠她一个人,也无法将这好些个修真界的修士和百姓都困于此。 这背后,必有妖人指点。 “你可知你的骨灰在何处?”姬长卿问道。 “骨灰吗?也罢,他们还算有些良心,没有将我的骨灰随意丢弃,不过这阵法可不是这么好破的,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最好早点出去,不然到时候,你们这些个灵修可使不出灵力了。”采薇洋洋得意道。 颜辞镜道:“什么叫使不出灵力?” 采薇挑眉道:“使不出灵力,便是使不出灵力,你问我有什么用,问我你也使不出来,不过嘛,你现在精力旺盛,应该是可以的。我的心愿也不多,我就要我的嫁妆,其余你们不用管,这阵眼为我所开,也只有我才能了结此阵,不要妄图使什么捷径,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他说着说着,目光落在了姬长卿身上,猛地笑了,邀请道:“小仙人,如果你能顺利出去,不妨来我家尝尝冰糖辣子?那是我姑母的配方,姑母死后,便也当嫁妆陪进来了,不过没几个人喜欢吃罢了,你要实在喜欢便出去的时候找我呀~~我家不远,就在村东头,最东那间最破的。” 采薇说完,灵魂一点点消散,汇集成点点微弱的光,随风而去。 二人低下头,各有各的心思。 姬长卿想,如果就这么拒绝,不帮她找,有损我在徒儿面前的形象啊… 颜辞镜:如果我就这么冷漠的拒绝,有损我在师尊面前的形象啊… 二人同时抬起头。 颜辞镜道:“师尊,她的嫁妆是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姬长卿扶额无奈的回答道:“两对翠玉手环和三只金钗,你平常不是这么记东西的?记什么忘什么?” 颜辞镜淡淡一笑,道:“这不是有师尊嘛。” “那行吧,不过这几年宗主怎么当的?百炼大会怎么参加的?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脓包废物,你都化神了,不要一天到晚事事都问我。” “不就问了这一件嘛~” “…行,但我有一种感觉,总感觉你跟我问了好多问题,但我都想不起来了,是我之过吗?”姬长卿觉得有些头痛,可如今危险重重,更多麻烦在等着,自己也没必要那么矫情了。 “师尊头疾犯了?” “为师没头。”姬长卿没好气的回答。 “!!!”颜辞镜瞪大了双目,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好师尊。 姬长卿道:“得得得,为师的错,为师错了,为师对不起你,为师不应该这么说自己,行了吧?” “嗯,下次注意。”颜辞镜略带委屈,语气中有着不可察觉的小得意。 这回,换姬长卿震惊了:“!?!” 颜辞镜岔开话题,道:“师尊还是赶紧给采薇姑娘找嫁妆吧。” 俗话说得好,凡事有个轻重缓急,眼下找嫁妆才是要紧事。可这嫁妆怎么找呢,总不能天空飘来三只金钗,大喊一声:我是嫁妆…吧。 想到这个惊人的想法,姬长卿没忍住嗤笑出声,“噗哈哈哈哈。” “师尊何事欢笑?”颜辞镜被他这一举动搞得找不着北。 “无他,莫名想到了之前值得一笑的事罢了。” 笑哉!要是让我这个好徒儿知晓,不得笑掉大牙! “师尊,光是这么单独行动,恐有不妥,不如先去找找其他人吧,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修士能帮个忙。”颜辞镜提议道。 他微微颔首,与他并行。 这偌大的阵法内,一时之间想要找到几个人,还真不容易,犯难之际,东南方山脚下传来一声惊呼:“有蛇!啊啊啊!” 这声音无比熟悉,甚至让姬长卿听着直磨牙,这清脆干净又爽朗的声音,毕竟是那个大骗子——唐柏勰。 头脑未动,身体先行。 转眼间,已用轻功飞至山脚下,姬长卿拔出“初一”,狠狠地朝那条巨蟒砍去。 按理说,“初一”虽不是日月精华淬炼成的神剑,可毕竟注入了灵力,怎么说也不会四分五裂,而那巨蟒的皮没有丝毫割伤的痕迹。 鳞片之坚固,移速之飞快。 触剑而不伤,折剑如刮痧。 此物真乃奇也。 姬长卿看着爱剑变成如此模样,瞳孔猛的睁大,虽说自己之前见过的妖兽不少,这般稀奇的还是头一回见。 就纳了闷了,一介普通百姓,能起阵已经算是稀奇了,这个尚且还能用因执念生恨受他人蛊惑来理解;但能召得此妖兽,恐怕背后不只是妖人指点,而有更大的计谋。 恍惚间,自己的身躯已被巨蟒的尾部缠绕,强烈的窒息感涌上心间,可慢慢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兴奋。 他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合意的妖兽了,之前的妖兽都太弱了,一剑斩了都嫌脏了剑,这样子才有挑战性嘛。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笑得痴狂,像一个疯子一般扒住了巨蟒的鳞片,快速注入灵力于躯体的每个穴道,正玩的尽兴时,颜辞镜持剑飞上,决绝道:“师尊 ,我来救你了。” “……”你其实可以不用来的。 他正准备解决,却发现灵力耗尽了,这才想起来,他服用了压制灵力的药丸。 他卸力,闭眸大喊:“啊啊啊啊啊!快来救我,我没有灵力!!快来救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姬长卿的尖叫更加印证了颜辞镜觉得师尊身处险境,难以脱身 。 “师尊!徒儿马上就来救你!”说罢,借力飞到天上。 姬长卿道:“你…去给他挠痒痒。” 颜辞镜停在半空错愕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道:“什么?啊!?” “快去!为师经验肯定比你多。”姬长卿催促道。 颜辞镜也知此时情况危急,顾不得那么多,飞到了巨蟒的腹部,他刚刚也看到了,普通的攻击对他根本没用,同理,普通的瘙痒对他也没有用,所以还是得用剑。 他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的楠徊剑,又看了看被困在上面的师尊,心一横,在那疯狂砍鳞片,突然他感觉巨蟒腹部猛地一缩,便知道起效果了,加快了砍的速度。 巨蟒的身躯逐渐扭起来,尾部也慢慢放下了姬长卿,众人都看呆了,就这么简单的明了的粗暴的放下了? [青心][青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挠痒痒 第10章 师尊 姬长卿倒是没事了,巨蟒眼见逃窜了一个,便将目标放在他腹部的颜辞镜,以极速,用牙咬住颜辞镜的小腿。 “颜辞镜!”姬长卿大喊。 刚被甩下来他并没有就此罢休,飞上巨蟒的头部,拿着破损的初一剑柄和十五一起插在了巨蟒的鼻孔。 “快,快跑啊,愣着上菜啊!跑啊!都踏马跑!!!”姬长卿不顾形象的大吼道。 这一幕太过惊世骇俗,围观群众反应了老半天才四散而逃,巨蟒因被堵住了鼻孔,无法呼吸,便开始用嘴呼吸,张开闭合之间,颜辞镜侥幸被忒出来。 他的小腿上还沾满着粘稠的液体,那是一种味非常大的口水,一闻便能让人直接恶心过去。 那妖兽一来二去什么都没有,气急败坏,一下将重心不稳的姬长卿甩到了老树上,他只觉得内部五脏六腑剧烈的颤动,险些要碎掉,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却硬生生叫他咽了下去。 身体上的疼痛压抑不住精神上的兴奋。受伤了,受伤了才好呀! 越疼,发挥出来的潜力便越大! 越痛,便能激起本质的求生**! 这种濒临断生的感觉,可太美妙了。 时隔几年再次感受如此危险的境地,他只觉血脉偾张,浑身上下充斥着灵力。 如今剑不在身边,他迅速脱下外袍,哗沙一声,布料被撕成两半。 他将一半抛向天空,注入那为数不多灵力,白衣刹那间散发着金光,迅速贴在巨蟒腹部,然后迅速焚烧,强烈的疼痛刺激着巨蟒,发出骇人的吼叫。 巨蟒的头一甩,挥走了几棵树,打落在远处。可巨蟒的腹部并没有好转,反而鳞片软化,不断地往外渗出嫣红的血液。 他的灵力不多,此刻却强行调动,哪怕伤及灵脉也在所不惜。 姬长卿将另一块布施法做成锥子状,注入源源不断的灵气,使其坚若顽石,可劈山断海。 嗖—— 锥状物直刺那块出血之处,巨蟒被劈成了两半,巨物轰然倒地,引起天地共振,山上有些碎石也随着坡到山脚下。 一场“阵内劈蟒”结束,姬长卿松了口气,身上也挂了彩,不过不是自己的,是巨蟒的。 这身衣服怕是不能再穿了… 他摇摇欲坠,却强撑着直起身,目光飘到百姓身上,发现他们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其中一人问道:“您还好吧?我听说年灵脉受损,用不得那么多灵力。” 颜辞镜赶忙贴上来,道:“师尊,你还好吗?” 姬长卿眼看有了支撑点,微微软了软身子,有些虚弱的扭过头,对着那关切他的人他的百姓道:“你们若是平安,我死了也无妨。” 这次的巨兽十分骇人,姬长卿打的是远程,受的伤并不重,但他还是在众人的目光下,用内力逼出一口血,当着所有人的面吐了出来。 吐完,还极为不好意思的掩饰了一番,安慰道:“没事,我没事的,区区小伤不足挂齿,经受了这么大的波折,你们也累了,都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不用管我,我缓一会就好了,真的真…” 眼看火候到了,他两眼一翻晕倒在颜辞镜怀里。 颜辞镜登时吓了一跳,无措的摇晃着,急迫地叫喊:“师尊!师尊!!你坚持住啊!” “晚芳仙尊为救民而受重伤,实乃大义之举啊。”说这话的是倚靠在枯树边的师玄卿。 他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开口的语气也莫名让人不舒服,姬长卿心想,这徒弟脑子真好使,一下就看出来他是装的。 有的百姓涕泪纵横,赞道:“仙尊虽灵根受损,但初心不负,实乃让我等敬佩啊!” “出了这样一位良善之辈,真是修真界的福气,是咱们百姓的福气啊!” 颜辞镜呆愣了一瞬,随即也反应了过来,痛心疾首的对众人道:“如今师尊伤势严重,我想留一清净地为师尊疗伤。” “行,那我带他们去那边休息!”一男子站起身来自告奋勇。 不一会百姓走光了,姬长卿仍然谨慎的闭着眼,师玄卿看着他那副样子就来气,上前两步,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啪—— 疼痛让姬长卿陡然睁大双眼,他还躺在颜辞镜怀里,一只手捂着被打红的一边脸,急道:“你打我做甚?!” 师玄卿脱口而出:“看你不爽。” 姬长卿撇嘴:“好理由。” “???”颜辞镜。 姬长卿浑身粘粘的,血液拌杂着汗水,衣摆有些破损。 一阵幽蓝色的光包围他身,冰凉而舒润的感觉让他眉头舒展。 师玄卿不动声色的笑着,道:“怎么?死了一遭竟连净身诀怎么念都忘了?” 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嘲笑。 姬长卿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你过的可还好?” 师玄卿摆手不屑:“自然是比你好。” “可有定所?” 他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道:“关你什么事啊,没有就没有呗。” 姬长卿道:“既如此,便与我一同回宗门吧。” “ 稀奇啊,恕我愚钝,竟不知贵宗新开设了‘丧葬道’,只怪我才疏学浅,不经天下事,望仙尊您见谅。”师玄卿道。 姬长卿被这无头无尾的话,搞得摸不着头脑,认真的回答道:“这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道行。” 若没有这个道行,也要给他开创一个! 姬长卿心想。 “……”师玄卿。 师玄卿蓦地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师尊为何如此执着于让我回去?我回去了,于宗门而言无益处,又何必揪着不放呢?” 姬长卿颇为认真的回答道:“我们都想你了,我和颜辞镜,等着你回来,哪怕你现在不想回来,也没关系,我们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也不知道这番话触没触动到师玄卿,他有些动容地看着姬长卿,可这份神态没有过多久,师玄卿反应过来,傲娇道:“哼,谁稀罕啊…” 姬长卿自他六岁的时候,便与他相识,他清楚的知道,师玄卿态度在改变,或许内心颇为挣扎,但面上总能风轻云淡,尤其是像现在这样表露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走吧,别站着了。”师玄卿道。 “能去哪啊?” “当然去人多的地方了,人多的地方虽然不一定安全,但死都能死一块儿,找尸体的时候好找,也不用翻山过野 。”师玄卿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颜辞镜道:“师兄还真是会开玩笑呢,对了,这个阵法得让起阵人满意方能离开,那位起阵人想让我们帮忙找嫁妆,不知师兄可愿随行?” 师玄卿婉拒:“不了。” 颜辞镜的脸冷了下来,厉声质问:“你究竟是谁? ” “吾乃汝父。”师玄卿呛道。 颜辞镜迅速扼住了他的脖颈,威胁道:“我不管你是谁,赶紧从我师兄身上下去,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师玄卿被人扼住命脉倒是不慌,嗤笑着用力将他的手从脖子上掰下来,迅速给了他一巴掌,用以前教训他的口吻道:“长本事了,强行破阵之法我没有教过你吗?你便是这样修习的?学过的东西都能忘!我看你是宗主当久了,也变得傲慢自大起来了!” “!!!”强行破阵之法,我怎么不知道?姬长卿心想。 师玄卿这还没完,一把揪起颜辞镜的耳朵,训诫道:“师尊,呸,师兄不是不让你自信,师兄只是想让你谦卑恭和一些,以前你还小。可现在呢?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一点分寸都没有,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颜辞镜一下子怂了,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别揪我耳朵呀!!!” “那你以后还傲不傲慢了?”师玄卿问。 “不傲慢了,不傲慢了。” “谦不谦卑?” “谦卑,谦卑!” “怀不怀疑我是谁了?” “不怀疑,不怀疑!您是我的好师兄,您松手啊啊啊,疼疼疼!老实了,老实了!您松手吧,我求您了。”颜辞镜苦苦恳求道。 师玄卿这才作罢,猛的拧了一下,然后松手。 颜辞镜:啊啊啊啊!疼—— 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叫嚣。 姬长卿暗自捏了把汗,要是再不放手,他可就要开始劝架了,都是自己的好徒弟,怎么劝? 难道一脸担忧的跟他们说, 你们不要再打了! 想想画面就很… 姬长卿开玩笑道:“琼华,你这样子倒比我更像颜辞镜的师尊啊。”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颜辞镜和师玄卿几乎同时看向他,姬长卿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那个…我开玩笑的,不必当真啊,哈哈哈。” 师玄卿收敛地盯着他的眼神,嘀咕道:“本来就是啊…开什么玩笑,开玩笑。” “咳。”颜辞镜。 “啊?”姬长卿疑惑道。 师玄卿耸耸肩,无所谓道:“本来就是啊,身为人师,却要我日益督促他,不会的,问题还要来问我,要你的师尊有何用?哼——” 姬长卿道:“颜淮他聪明,教什么一学就会了,何来问你之说?” 颜淮,字辞镜,幽州人。 “哦~~一学就会~~我怎么就这么相信他呢~~”师玄卿开始了他不正经的腔调,一边盯着他一边道。 颜辞镜不自然的抹了抹鼻子,有些心虚的看着他,道:“师尊您…讲的太笼统,有些不懂的我都是问师兄和长老的…” 姬长卿瞬间感觉脸很疼,火辣辣的疼,是别人扇了一巴掌。 唉,有我这么当师尊的吗… 真是不称职! “别打岔,强行破阵之术,你到底忘没忘?”师玄卿问道。 “没忘。”颜辞镜道。 师玄卿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要是忘了我打断你的腿!行了,我走了,你们赶紧破阵吧。” “阵未破,你如何能走?”姬长卿问。 师玄卿手掐诀,实体慢慢幻化成虚影,他道:“本来就是虚影罢了,这好像还是师尊您教我的。” 姬长卿瞬间想起来,这确实是他教过的自创法术,也只教过他一个人。 [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师尊 第11章 腌入味了 师玄卿的身体渐渐消散,洛阳也跟着不见了。他走后,姬长卿问道:“强行破阵之法?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好徒儿不打算解释解释?” 颜辞镜微微握拳,神色平静道:“不过是师兄闲暇时教的小法术罢了。” 姬长卿边走边挑眉看他,声线冷淡凌厉,他最讨厌别人欺瞒于他了,他问:“小法术?” 强行破阵说出来只有四个字,可光是阵的种类冗杂繁多,要想找到一个通用的方式,无异于大海捞针、刻舟求剑,一旦此法盛行,后果不堪设想,搞不好,还有毁天灭地之势。 琼华研究什么不好,非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用得好自然会受万民褒奖,可鬼修以傀儡术、附魂身及诡阵为主修,若是此法被发觉,恐怕会被有心者刻意针对。 综上所述,此法断然不可行! 颜辞镜垂眸,道:“师尊…别问了。” 面对他失而复得之人,什么重话都不敢说。 姬长卿有些意外,记忆中的这小子什么都跟自己说,现如今也有了自己的**之事,罢了,也是件好事,弟子长大了,做师尊的应该高兴才是。 可不知为何,心口处一阵阵抽疼,像是积郁了很久,可无论如何,他总是欢喜的,扛起一片天的徒弟,谁人不爱? 姬长卿心中慢慢有了猜测,琼华都能把如此邪术教于颜淮,说明二人交情颇深,且彼此十分信任,自己以前经常让颜淮去和他好好相处,这莫非… 莫非是已经…… 哇—— 这也不怪他这么想,之前他上臧邱山时遇到的那两个姓唐的小友,可不就是一对吗? 同门之间—— 人之常情。 姬长卿一脸吃瓜的表情看着颜辞镜,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莫非难道他们两个已经… 呼,不能瞎想,不想,不想。 这答案呼之欲出,**不离十,这两人或许在早年就已经芳心暗许,怕是连定情信物都换了吧? 哦哟哟,这原来是害羞了。 怪不得两人见面就掐,原来是对欢喜冤家呀~ 不然他再也想不到另一种可能了。 颜辞镜已经准备好挨一顿责罚,却没想到自己师尊的脸变幻莫测,阴晴不定,他在想什么呢? 姬长卿语重心长的对他道:“断袖这事啊,不丢人,要勇敢去爱,为师理解你两个的心情,为师完全赞同,你不用藏着掖着。” 颜辞镜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的问道:“师尊,您在说什么啊?” 姬长卿心想:装,接着装,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 “无事,你自己心里挂念着便好,为师不好多问。”话落,迅速指向人群中的方向,道:“到了,走吧。” “呃,徒儿…明白了?”颜辞镜语调上扬。 “哎,那边有人来了,你们是修士吗?”一名男子疲惫的站起身,但仍然大声朝那边说道。 “是,我们是修士。”颜辞镜道。 “你们是哪个宗门的?哪派长老名下的?第几个弟子?”这就差把成没成亲,有几个孩子,家中富不富裕都问出来了。 二人相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 “笑啥呀?你也别怪我问那么细,主要是刚那啥了。”男子解释道。 姬长卿问:“刚刚怎么了?” 那男子豪气的哀叹道:“唉,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死了点人,当时也来了两个修士,自称能带我们出去,我们当时也心急,就都信了,结果…那两棵树下埋着两个人,就是他俩,死的那两个。” 就是死了点人… 这话听的荒谬,什么叫就是死了点人?人命大于天,可这里危机四伏,两个人确实死的有些少。 颜辞镜客气地朝他鞠了一躬,自报家门道:“吾乃臧邱宗现任宗主,楠徊仙尊——颜淮,字辞镜。旁边这位…” 颜辞镜不敢私自定夺,于是对他传音道:师尊,怎么说? 姬长卿回音道:为师于玄栾宗闹过一场,且为师身份敏感,阵外,说不准都传遍了整个修真界,藏着掖着迟早被人知道,而且我如今的名声不也挺好?你直接说便是,若是他们揭竿而打,以你我修为,还愁不能脱身? 凛钏十九年,修真界现如今存在的化神期修士有三位,按修为高低排名分别是:晚芳仙尊——姬长卿、锦瑟仙尊——常颂、楠徊仙尊——颜辞镜。 姬长卿死后,便立刻攻上了散修盟,多半是看倒台了,大势所趋,便都想来分一块肉。 颜辞镜不再遮掩,道:“这位便是我的师尊,前散修盟盟主,晚芳仙尊——姬长卿。” “!!!”那男子有些哆嗦,诧异的再次确认道:“他是谁?你告诉我,他是谁?” 或许是这男子嗓门天生大,一嗓子嚎下去,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他们小声讨论,这是怎么了?更有甚者在抱怨,抱怨他大惊小怪。 “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这…”他惊慌的朝二位行礼,他这人原本是个屠夫,粗鄙惯了,一时间还不会如何行礼,身子要弓不弓,可给他别扭坏了。 姬长卿16岁之时建立散修盟,在此之后,无大事不出门,将自己那身红袍褪下,换上干净的白衣,安安心心的做他的盟主。 除非有百炼大会举办会明面上去趟玄栾宗,几乎不怎么出门。 到后来,灵魂暴乱之战,这一出去呀,便死在外面了。 姬长卿受不了这人的热络,亲自将人扶起道:“众修平等,众生平等,您不必如此。” “哎,好,好。” 阵的另一边。 一披着斗篷的男子半靠在树旁,手中摩挲着脖子上戴的项链,对采薇道:“见到他了?你可还满意?” 采薇脸上不似往日开朗,疲惫的点了点头,行了一礼,她道:“谢谢你,殿下,感谢你完成我的愿望。我的第二个心愿是…” 忽的地动山摇,姬长卿重心不稳的扶着树,阵塌了… 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塌了? 嫁妆是一个没找,阵倒是不到两天就破了,合着这个教人家起阵的鬼修,还是个二流货?基本的稳固阵法都做不到?他怎么从万阁宗出师的? 万阁宗。修真界三大门派之一,主修鬼道,里面鬼修云集,时不时还会招录一些学子听学。 正当他胡思乱想是哪位鬼修时,听见有人传音给他,那人道:“连个阵都破不开,还得我来,您那个徒弟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不用太感谢我,仙!尊!” 姬长卿一听就是琼华的声音,不自觉的擒起一抹笑,他对颜辞镜道:“回吧,回…琼华山。” “采薇姑娘的嫁妆不管了?”颜辞镜问道。 姬长卿有些羞愧,人家好不容易起个阵,就为了她那几个嫁妆,然后琼华把这阵破了,嫁妆是不用找了,那姑娘也是真真的会伤心吧。 可这些…很重要吗? 可能对以前的自己很重要,现在嘛,无所谓了。 “是个不错的任务,不如发放给门派中的弟子历练,既不在阵中,嫁妆或许会散落在采薇姑娘常去的地方,这倒比阵中好找了,届时,葬于她的碑下,找人替我去上两柱香吧。”姬长卿道。 “是。”颜辞镜眼中流露着叹惋,他对他道:“她是个不错的姑娘,即使身在阵中,一切由她操控,也没有给我们下什么绊子,徒儿想她或许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可徒儿觉得也不怪她,世上的弯弯绕绕这么多,哪是一时就可以解决判定的呢?她一定是…太善良了…” 姬长卿颇为触动,不只是因为他冷静自持的从多方面考虑,而且还能理解并共情她人之想她人之愿 ,他面相中流露着善意,像极了当年怀揣着抱负的自己,当年那个以为战乱平息便可以永生永世过安定日子的自己。 姬长卿应声道:“此言在理,是非对错,又怎是一朝一夕可以判定的?事在人为,不由天定。为师相信,为师做不到的事,你一定可以。” “徒儿竟不知世上还有师尊做不到的事?”颜辞镜道。 姬长卿看了看远处的朝霞 ,像是烈焰爆出炸开一般,一直延续、生生不息,他道:“我在成为仙尊前,也是一个小小的修士,而在成为修士前,也只不过一介平头老百姓。说好听点儿,那是努力养活家中的顶梁柱;说难听点儿,就他妈一难民。” 颜辞镜没想到姬长卿说着说着话便爆了粗,宽慰道:“师尊不必妄自菲薄,徒儿替您做到便是。” 姬长卿点点头道:“师尊我…最为狂傲自大,妄自菲薄谈不上,真谈不上,我不自视清高就不错了,你也是,不必把我想的太好,有些东西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完美。你也看到了,以前你敬爱的师兄,现如今对你横眉冷对;我盲猜我以前在你眼中的印象是仙风道骨、皎皎明月,可你看我现在啥样?嗯?有一点点…大道仙尊应该有的仪态吗?” “没…”颜辞镜道。 “那就行了呀,要去除你对事物的刻板印象,这便是你要做的第一件事。” “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事情,不可言传只能意会,为师之前也不懂,但被捅了一刀之后就懂了,你说我算不算是迟来的清醒?” 他纤细皓白的手指比出一个二的姿势,在颜辞镜面前晃了晃,一股不易察觉的檀香钻入了颜辞镜的鼻腔,像是被迷惑一般,失了神智,本能的抓起他的手。 姬长卿微微一愣:“怎…怎么了?” 他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本能回答道:“是香的。” “什么香?” “檀香。”他如实回答。 “你怎么知道是檀香?”姬长卿问道。 颜辞镜手握的更紧了,泛白的指尖衬得他有点局促不安,道:“您和师兄身上的味道差不多,他就一股子檀香味。” 姬长卿轻轻抽回手,猛的想起来,哈哈大笑:“哈哈,那是因为我的棺材就是檀木做的,躺里边六年了,就算是石头也腌入味了,哈哈哈。” 颜辞镜“……” 他转移话题: “当年之事,虽说师尊死了,但您所言终究是您的一面之词。清醒的话,我无从定夺,捅的那一刀,或许只是临门一脚呢,或许师尊差一点就悟道,就差这一下呢。” 姬长卿欣赏的拍了拍掌,道:“很好,我姬长卿此生得汝为徒,死而无憾。” 第12章 今朝不似 酒楼内,师玄卿姗姗来迟,他看着等候多时的蔺淮书,道:“久等了?” 蔺淮书摇摇头,苍白的脸扬起一抹笑:“怎么会呢,师兄。” 师玄卿也不拘束,大方坐下,问道:“这让我来所为何事?” 蔺淮书凑到他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师玄卿听完面露难色,犹豫道:“不是我不帮你,唉,你说这事你也不早点说,你知不知道我前一阵子刚讽刺完他,现如今要是…恐怕不妥啊。” “师兄~~师兄~~师兄~~求你了嘛~~师哥~~你也不想看我被人欺负吧~~”蔺淮书轻拉着他的衣袖,下巴磕在他肩膀上,一遍一遍的央求着。 师玄卿心一横,桌一拍,道:“好吧。” 蔺淮书喜笑颜开,为他倒了碗茶,道:“那…师兄,我去找洛阳了哈。”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师玄卿待他跑远,咋舌:“怎么用完就扔呢!哎!” 琼华山,碧室。 那是颜辞镜为姬长卿安排的住所,离议事厅较远,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颜辞镜这是不想让他干预过多宗门事物。 也罢,究其有自己的考量,自己也没空戳穿他,现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 锦瑟… 他这么想着,垂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他低喃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杀了我是事实。” 他眼神愈发狠厉,之后便是无尽的空洞,他想,这必然不是锦瑟一人就可以的,恐怕还有很多人。 万阁宗、玄栾宗、合欢宗…也包括自己门派,不得不提防,这还是自己能叫得上名的宗门,其他的怕不是还在偷偷的养精蓄锐。 而此时此刻,复刻天机镜 则成了复仇的首选,他不会滥杀无辜,但也不能放过每一个欺辱他的人逍遥法外。 这天机镜乃是几百年前一位修仙大能制造,只可惜现如今一个都没有了,原先这天机镜是有制作秘法的过程,但此过程复杂且消耗大,渐渐的变失传了。 现如今,残卷也不知所踪。 他倒不担心流传出去,就算得得到也得造得出来才行,怕只怕先落入锦瑟之手。 这完整的卷轴之前在向笙怜那,他有幸看过几眼,可也只是几眼罢了,模糊的记忆总是浮现,搞得他有些头痛。 “嘶——早知道当时多学点了。”他一阵懊悔。 此时脑海中有一传音,是颜辞镜,他道:“师尊,徒儿并非有意打扰,门派外合欢宗的少主点名要见您,您看…是否要将他打发走?” 姬长卿疑惑道:“我素来与合欢宗并无交集,就算是来找我,也应当是宗主 ,少主来是怎么个事?你问问他是何意。” 那边出现了点杂音,但很快颜辞镜清晰的声音传来:“他问您,可知道‘回影自归无分歧’的下一句。” 姬长卿蓦地从桌案旁站起身,边跑边道:“你别动他,我马上就到!” 可惜初一十五已然在阵中断,不然此刻御剑飞行必当更快,脑海中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他会是他吗?他过的还好吗?他竟然没有死,他为什么没有死? 好几个问题在他大脑里回转,到了宗门口,就见那人与颜辞镜攀谈,光看那修长的身影,他便有一瞬间的愣神,世间的喧嚣仿佛在那一刻停止,只留下无尽的安宁。 芝兰玉树、琼玉雪颜。 没错,就是他。 算不上真正的漂亮,对他来说还差几分,可这人的气质浑然天成,增加了几分韵味而弥补了不足。 姬长卿顿住,他道:“不觉芦花赞秋风。” 那人面色有些苍白,细润的肌肤在光下发亮,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味,他抿嘴笑着,淡淡鞠躬,道:“浔哥儿,许久未见,甚是思念。” 姬长卿也下意识拘束起来,你心是止不住的狂喜,道:“随我到我的卧房。” 眼见姬长卿将要带“气质公子”走,还是要去卧房这么私密的地方,颜辞镜难免有些不乐意,他黑着一张脸道:“师尊,蔺公子不远千里来我臧邱宗,还是先到议事厅喝杯茶吧。” 姬长卿此刻心中有万般疑虑,也有千万句话想同他讲,自然没空理一旁的颜辞镜,他道:“让他到我卧房吧,你就甭操心了,处理公务吧。” 撂下这句话,姬长卿便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着走了,颜辞镜望着二人如同一对璧人,颇含深意久久不能回神。 “离皎,去帮我查查合欢宗少主的生平履历。”他冷声吩咐道。 离皎乃颜辞镜二十岁那年所收之徒,如今两年过去,十五岁的他已然过了金丹,乃同辈之标杆。 离皎摸摸头,自顾自道:“我不!我的好师尊呀~别人家的徒弟都是被当成宝,灵果灵草供着,到我这怎么天天给您跑腿啊?” 离皎故作愁苦,白嫩的肌肤被日头晒久了,透着淡淡的粉,额头上还有些密密麻麻的细汗。 颜辞镜尴尬的咳了一声,态度极其不自然道:“为师那是给你历练的机会,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你却毫不知足,实在让为师寒心啊。” 他故作捂心叹息。 离皎:“……”又开始装上了。 当然,他也只敢腹诽。 “为师房中有一夜明珠,前几次我看你甚是喜爱,这喜爱的东西,便是要去争取的…也不知道我的好东西啊,该给谁呢?”颜辞镜摸了摸莫须有的胡子故作犹豫。 威逼利诱都用上了,离皎躬身道:“徒儿明白了。” * 姬长卿带着他来到卧房,刚合上门,便开启了一道结界,他情绪复杂、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师尊的儿子,保守估计,他们已经十几年没见了。 他道:“你如今,名讳为何?” “蔺淮书,你也知道,我乃合欢宗少主。”蔺淮书咬着发白的嘴唇回答。 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疼的得紧。 姬长卿仔细端详着那张脸,他和那记忆中的人没有半分相似,他道出心中疑虑:“你未死,是换了身吗?” 蔺淮书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点头回答:“是,当年他想带我一起死,我不同意,我还有大把的时间,我不想随他而去,可我有一点不明,他为何偏偏留下了你?为何会愿意放过你?” 他说这话时有些激动,竟偏头咳了血,他拿着帕子道:“咳咳咳,你也看到了,这具身体太脆弱,三步一喘五步一咳。” “可你这长的怎么…”和向笙怜如此相像? 蔺淮书道:“我完全接管了这具身体,自然也会融魂,慢慢就越长越像了。” 姬长卿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用一种极其温柔的语气对他道:“当时他赶我走时,我才十二岁。性子倔,不乐意,他说我如若跟着他,十一年后便会死,你猜我说了啥?”姬长卿道。 “什么?” “我说,十一年够长了,若是能陪您这么久,我心甘情愿去死,当时的我还太天真,师尊几次三番的鼓动我,我一怄气便真走了,然后…”他有些哽咽,泪雾打湿了眼睫,将那细长浓密的睫毛粘连在一起,他不自觉的偏过头,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四年之后,他死了,他比我预想的死的要早,再然后为完成他的夙愿,我便建立了散修盟,专收各种便宜的案子,两三块灵石便能解决,再后来…琼华出事了,不过幸好他没有因此颓废,反而越加振作。”姬长卿细水长流着讲,蔺淮书打断了他。 蔺淮书道:“琼华啊,是不是之前在臧邱山被一箭穿心的那个?” “是,我本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蔺淮书超不经意开口:“哦,我救的。” “!!!你说什么?”他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却发现手处冰凉。 “幸亏他心脏长右边,不然我还得分神魂救他。”蔺淮书提了一嘴,“你继续说吧。” 心脏偏右者,有二。 一为天生如此,只不过极其少见。 二为假身,乃修士专属制造为己所用之物,只不过需分两缕神魂于假身,因此,一位修士只能造一位假体。 姬长卿没有过多想,继续道:“而后,灵魂暴乱之战,两大仙尊八大长老齐去,才将暴乱平息,而我也因小人身陨。” “再然后啊,再然后,我就活了,你呢?你是如何?”姬长卿直直的看着他问。 “阎王说,我灵魂不甘,怎么都投不了胎,又图省事,便将我扔到这世间,当孤魂野鬼了,而我恰好遇到了流失在外的他,所以我便顺理成章的来了。” * 夕阳余晖,残秋殇败。 向今朝在一处馆子里打着零工,秋末的天极为凉爽,可高强度的活计不免会感觉到热,他刚擦完一个小桌,直起身来活动着酸痛的腰,擦了擦汗后又挽起袖子。 伙房里的老板娘朝外面喊:“招财,进来和进宝把碗洗一下。” 向今朝一刻也不敢停,拿着那块脏抹布就去了伙房,他如今刚跟这儿干了两个月,刚刚稳定下来,实在经受不住什么打击。 “招财,这!” 一声稚嫩的童音唤他,被水泡的皱皱巴巴的手朝他挥了挥。 二人边洗边唠嗑,从夕阳西下洗到了明月高悬,小孩子心智不成熟,攀比的东西也上不得什么台面,就比如此时,他们正在比谁手上的褶子多。 进宝的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一丝不苟的数上面的褶皱,数到最后一个,他抬眼,兴奋地朝向今朝笔画:“还是我的褶皱多!今天晚上的被子,我要占大半!” 二人不光一起干活,这几个月来还是室友,只可惜这里比较简陋,只有一张床不说,还只有一床被子,两个小孩子每天晚上都为谁盖被子多一点而吵得不可开交。 向今朝反驳:“进宝!你又耍赖!你多数了两个,别以为我没看见!” 进宝年纪小,藏不住什么事,一问便问出来了,他挠着头,失落道:“啊——被你发现了,可是我最近头真的好疼,不盖被子,明天会更疼的。” 他轻轻牵起向今朝的手,撒娇摇晃:“招财哥哥~~求你了嘛~~” 向今朝哪里抵得过他的攻势,心一软,便答应了。 就寝时,向今朝只拽了一小块被角,堪堪盖得住小肚子,烛火早已熄灭,皎洁幽觅的月光从木窗的缝中透进来,不知怎的,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照得两个小孩都睡不着。 在进宝再一次左翻右翻,向今朝实在是忍不住了,道:“不喜欢被子就给我。” “没有不喜欢!”说罢,将被子又往里边掖了掖。 向今朝被子盖的本来就不多,这么一扯,还真就给扯走了,他有些气恼道:“这么金贵在这打什么零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呢!” 进宝幼稚的没边,在这个藏不住事的年纪,向今朝一激便把老底全都露出来了。 他反驳:“我还真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我也不叫进宝,我的名字可比这个好听多了!” 向今朝不屑,这有钱人家的少爷,谁还没当过啊。 “哦,那你以前叫什么?” “蔺淮书!” 向今朝耳尖的听到了那声,转身面对他,眯眼狐疑道:“蔺?哪个蔺?” “我怎么知道啊,我早忘了字怎么写了,就是姓蔺,我爹以前是将军呢,只不过因为一些事情走散了,也不知道他们找到我没有。” 向今朝没有说话,在思考他是蔺赖,也就是和合欢宗主儿子的可能性,他将进宝拽过来,仔细打量他的眉眼,确实有几分相似。 没想到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人竟然是蔺赖的孩子… 或许这可以作为一个契机,接近蔺赖,然后杀了他。 进宝胆怯地推了推他,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吓人的。” 向今朝收敛了他危险的目光,取而代之的是极为柔情似水的感叹,他摸着面前之人的脸,喟叹道:“真好。” 进宝只觉得一阵发毛。 向今朝道:“那你为什么不回去认亲?” “是想回的,但总归是要挣点路费,估计攒上个两年也就可以回去了。” 向今朝轻嗤一声,哄骗道:“你知道你爹为什么没有来找你吗?他现在风光无量,何故于一个孩子都找不到?” “为什么?” “因为你与他而言,没有利用价值,你爹是个很精明的人,而且认亲的风险太大,他承担不起,即使你回去,他也未必认你。” 进宝急了,揪着被子,担忧的问:“那我是不是一辈子都回不去了?我是不是一辈子要过这种苦日子?” 眼见鱼儿上钩,向今朝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我有一个办法,既能保全你,也能成就我,苦我吃,福你享,怎么样?” 他眼睛亮了亮,问道:“什么方法?” 向今朝眼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他一只手抚摸他的发顶,扬起的嘴角暴露了他的野心:“把你的身份换给我,以后我就是你,我就是蔺淮书,而你是我的朋友,我给你拟了一个新的名字,秦风。” 进宝还在犹豫:“为什么要把我的身份给你?我不太明白。” “我是这样想的,离我们最近的万阁宗招收弟子,免费听学,你我二人同去,现在附近安定下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隐瞒你了,我其实是修士,只不过隐匿了自己的修为,不管是修灵还是修鬼,都需要极高的天赋,还有非常刻苦,这些苦不是你所能承受的,但是我能,只要我得到了万阁宗宗主的赏识,哪怕只是做一个幕僚,也会打出一些名气,徐徐图之,待我名声大噪之时,蔺赖自然会把我们接回去,而你要做的,就是在我身边守护我,仅此而已。” 进宝那脑子自然转不过向今朝,迷迷糊糊的答应了,又过了几个月,他们攒了些钱,去万阁宗听学。 蔺淮书由于表现突出,深得宗主赏识,被收为幕僚,宗主谢良辰正直坦率,觉得这孩子实在是不错,小小年纪心思细腻、才思敏捷,各种活动也都带着出席。 事实也如他所料,确实在修真界打出了名气,学成归来,游走在各大宗门之间,年纪轻轻变成了修真界第一客卿,他也没有辜负秦风,这段时间一直是想要什么给什么,想吃什么拿什么。 秦风也颇为满意。 没过多久,就被合欢宗宗主接了回去。 他其实骗了姬长卿,什么灵魂不甘,什么投不了胎,他其实就是没死。他这么做,只不过是不想沾上不必要的麻烦,若是以后闹掰了,姬长卿也不会以这个为由威胁他。 * “眼下咱们说说正事吧,说说你来找我的目的,总不可能真是来找我聊天叙旧的吧。”姬长卿语气肯定道。 蔺淮书讪讪道:“那我若是真找你叙旧,你该当如何?” “你不会的。”他一针见血道。 蔺淮书耸耸肩,温和道:“好吧,我知你,是想报仇吧,可惜当年这是若无证据,你强行将他杀了会引起民愤,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人们知道他们一同供养的修士竟是个滥杀的狂魔,他们会作何感想呢?我知你报仇心切,可也要顾着点情况,不能被人戳着脊梁骨走,不是吗?” “我非气急败坏、逞一时之能之人,这你放心,我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 “那便好,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吧,浔哥儿。”蔺淮书道。 “还是不便多说。” 虽然二人从小有情谊,可这么些年过去,物是人非,对方打着什么心思也不知道,保险起见还是闭口不提。 见姬长卿不答,蔺淮书笑道:“不想说就不说,不过我有些事情要对你说。” “何事?” “你我如今是一路人,我想…向笙怜放你下山不只有想让你活着一个目的吧。”蔺淮书一语道破。 姬长卿衣摆下的手攥紧,面前之人笑靥如花,可却没几分血色。良久,他握住蔺淮书的手,道:“哪里的话,我是想着尝试造出天机镜,再进行下一步计划,可惜没有图纸。” 蔺淮书思考片刻,提出一个重要信息:“之前的完整卷在他那,几经辗转,又到了玄栾宗,可现如今却不知去向,浔哥儿最近可要留意着亲密的人。” “你的意思是让我留意?” “我不知,可我一来到这儿,便有一种油然而生的逃避,我想,要么是这山中之物,要么是这山中之人,可千万不要错交真心了。” 第13章 师兄与师兄 “这你放心,我也有分寸。”他道。 蔺淮书道:“对了,过一段时日玄栾宗便要进行收徒大会,不过我听说可能会比之前定下的时日晚一些,还听说这次不是单单是玄栾宗选徒,这万阁宗、合欢宗等等,都要齐聚,你要不要也去收一点?” 姬长卿心下一暗,道:“两个就够了,不过长老们应该要去,说不定颜辞镜也会去呢?” 蔺淮书点点头,他道:“我近几日想住在你这,你那个徒弟不会介意吧?” 其实这种事也没必要过问,但姬长卿的徒弟是臧邱宗的宗主,一个外人突然来住,报备一声总归是没错的。 姬长卿感到奇怪,他的住所爱接纳谁接纳谁,为何要问颜辞镜的意见? 他回道:“无需过问他的意见,他还能拂了我的面子不成?” “我自是不担心这个,只怕是…你那个好徒儿对你有别样的心思。”蔺淮书提示道。 蔺淮书混迹了修真界这么些年,光从刚刚的攀谈以及姬长卿要接他走时那不动声色的挽留,大致可以猜出来。可这只是猜测,他又不能说的太绝对,以免落人口舌。 但他又实在担心姬长卿,若是真被干扰,自己不就是失去了一大靠山吗? 师徒苟且,被戳出去总归是件不好的事,若是因此让姬长卿身败名裂,对自己总归是无利的。 他问:“能有什么别样的心思?他还能心悦于我了?” “没准呢。”蔺淮书模棱两可道。 蔺淮书余光观察着他细微的表情,不动声色的找补道:“哎呦,你看我,笨口拙舌的,也不懂个什么礼数,你可千万别与我计较了。” 姬长卿用一种看孩子的眼神看着他,道:“没事,这是不太可能发生。首先我是他的师尊,他就不可能悖德;其次,我们差了整整七年;最后,你这么说让琼华怎么办?” “关他何事?”蔺淮书费解道。 “怎么不关他的事了?颜辞镜难道不喜欢他吗?” “可…他一直与鹤微尘…你懂吧。” “???什么?等会儿你说清楚,怎么回事?谁和谁?啊!啊!!”他吃惊的大声问。 蔺淮书看着他惊愕的表情,又换了一种说法:“我的意思是!锦瑟的大弟子和你的大弟子!在一起很久了!” “他俩怎么搞到一块的?难不成是之前去玄栾宗听学的时候?”姬长卿不可置信。 蔺淮书咳了一声,道:“偏题了。” 姬长卿识趣的叉开这个话题,他又问:“哦哦,在偌大的合欢宗容不下你?你不是少主吗?” 蔺淮书自嘲一笑,道:“名存实亡罢了,合欢宗宗主不过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就是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娘,她可是京城贵女,下嫁给了我那个爹罢了。若不是她,这合欢宗怕早已将我…” 被接回去后,蔺淮书一直有在谋划自己的事业,不过在大局未定之前,还是谁都不要告诉为好,毕竟事以密成。 所以他又骗了姬长卿。 “既不开心,便不要提。”他握住他的手安慰,温润的触感传遍手背,隐隐的给人一种安心。 蔺淮书笑着移开了他的手,道:“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我又不在乎这些,既如此,那便这么说定了,我住你这,还可以帮你研究研究天机镜。” “多谢。” “你可知书卷在何处?” “不知。” “那如何能复刻?” “我心中也愁。” “……我记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销毁了。”蔺淮书道。 “!!!销毁了?谁干的?你亲眼所见?”姬长卿心下大惊,好不容易想着一个办法,结果中道崩殂。 “他死的时候。我亲眼所见。” 姬长卿一听他是亲眼所见,也不再抱有什么侥幸心理,唉声叹气道:“呼——算了,再想别的办法吧。” “那倒不用,太虚幻境里好像有一个。”蔺淮书道。 姬长卿狐疑道:“既然有,那别人的消息肯定比我们更灵通,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没有人去拿呢?” “太虚幻境会压制修士大半修为,况且里边的人与我们隔绝,光是进到里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蔺淮书道。 自东临帝继位,便联合几个修士将进入太虚幻境的任何修士修为压制。而这与修真大陆隔绝,是因为战争导致的封闭。 姬长卿想了想点头答应:“也是。” “可是,会不会赶不上收徒大会?”姬长卿担心的问道。 蔺淮书为自己斟了一壶茶,道:“幻境凶险,可以先用假身探探。” 修士这辈子最多只能炼制一个假身,而姬长卿的假身,早就被他年少时弄不知道哪去了,他也想过召唤回来,没有成功。 当时他也没有多管,只是一个假身而已,不值得自己那么费心思。 他犹豫着开口:“我…我,假身…他,嗯…我能说我没有…吗。” 蔺淮书有些不可思议,道:“堂堂晚芳仙尊,连一具假身都没有?” “哈哈,嗯,哈,确实有点不敢相信哈,哈哈。”他只得尬笑。 蔺淮书泄了气,恨铁不成钢道:“你呀,真是干啥啥不行,问啥啥没有,你会点啥?” 姬长卿乖的像个鹌鹑一样,低着头。 半晌,他开口:“罢了,幸亏我还修过鬼道,等着吧,我给你造个傀儡。” “大恩不言谢,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姬长卿说着起身去后面翻箱倒柜。 琉璃盏? 不成,这个成色太差,不够透,送出去怪丢人的。 冼玉戈? 也不成,这东西都生锈了。 夜明珠? 这个好像给颜辞镜了。 洗华渠眼? 这个好像不怎么值钱,送出去怪小气的。 思来想去,挑挑拣拣,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送他! 他轻轻地回头看了一眼炼制傀儡的蔺淮书,轻轻叹了一口气,把目光盯向了那两个金灿灿的东西上。 傀儡的炼制时间大多是在一到两天,但对于蔺淮书这种会高阶傀儡术的大鬼修来说,两个时辰便好。 等他炼制完成,姬长卿才敢走上前去看,那是一具容貌姿色不算差的修士皮囊。 “呼,可算是好了。”蔺淮书用手帕对着铜镜,细细擦拭着流出的汗。 “我看看,天老爷,没看出来,你还挺厉害。”姬长卿二话不说,先夸一顿。 蔺淮书抬笑:“也称不上,不过是凛钏十九年,匿名鬼修统计榜的前十而已。” “谦虚,太谦虚了。”一边佩服着,一边将两个金元宝放他手里,他道:“哝,你帮了我,就请你喝杯酒喽。” 蔺淮书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金元宝,没有要还回的意思,他调笑道:“价值两个金元宝的酒?哈哈,我还真没喝过,改天去尝尝。” 姬长卿道:“成啊,到时带上我。” 蔺淮书不答,话锋一转:“你何时出发?要是你走了,你们宗的人欺负我,该怎么办?哎呀,那我该多害怕呀~” “你还制服不了他们?” 蔺淮书撇撇嘴,不服气道:“浔哥儿自然是维护自家宗门,不像我一个外来的,无依无靠,孤立无援…” “安啦安啦,别装可怜,咱们元婴前期的修士再弱能弱成什么样?”姬长卿带他来的时候牵过他的手,看了他的修为。 一位鬼灵双修之人,两番都能做到如此造诣,实属难得。 姬长卿又道:“我先去跟颜辞镜道个别。” “此去前往,外人越少知道越好。”蔺淮书提醒道。 姬长卿垂眸微笑:“颜辞镜若是知我无缘无故的走了,肯定会派人暗中寻找,还不如提前和他打一声招呼呢。” “也好,和你爱徒道个别吧。咳咳,此去路漫漫,爱恨难殇别也!” “…你就别取笑我了,好不容易有个徒弟,再给笑走了。”姬长卿半开玩笑道。 “以你的实力与身份,别家踏破了门槛,都想让你收他们为徒,何来不容易之说?”蔺淮书反驳道。 姬长卿道:“你不懂,正常的徒弟,一般都听不懂我授课,只有像颜淮和琼华这样天资聪颖一点就通的,才勉强听得懂我说的话,跟得上节奏。” 姬长卿此生打定主意不再收徒的原因有二。一是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过,只收这两人;二是他教的东西,除非是先天修炼圣体,普通的人听不懂。 为了不拖累那些求知若渴的修士学徒,他这辈子是断然不会收第三位徒弟的。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 “等等!”蔺淮书叫住了他。 姬长卿转过头,问道:“何事?” 蔺淮书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把通体血红,且有墨色如盘丝绕生般萦绕在剑柄处,姬长卿看到了这熟悉的剑,激动道:“晚芳剑?!怎么在你那?” 蔺淮书微微一笑,道:“捡的。” “哪捡的?” “你还去不去找颜宗主了?”他岔开话题。 姬长卿拔出剑,端详着。 他又用一种感激涕零的眼神看着他,道:“这世上,真是难得遇见你这么细心的人了。” * 长卿走后,蔺淮书运转法力,到了一个平行空间里,一个身着黑斗篷的男人,背对着他,不过几米远。 蔺淮书有些贪恋的看着他,察觉到什么又不自觉的撇开目光,汇报道:“哥,你说的我办到了。” 神秘人转过身来,宽大的斗篷不仅掩盖了身形,还遮住了那张脸,他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乖。” “他真的不会有什么事吗?哥,他死了对我没好处,你有办法让我全身而退吗?” 那神秘人摸了摸他的头顶,细软的发丝带着一丝丝桃花的香气,像是自由散落在山间的桃花瓣,将整个山头都染成了粉色。 “只不过是拖延他一点时间而已,姬长卿远没你想象的这么简单,你也不必担心…” 他的目光骤然变得狠厉:“姬长卿…颜辞镜…你们我一个一个收拾,辜负我的人,永世不得超生!” 他能感受到身下之人有些微微的发抖,立刻安抚道:“不要害怕,我会全力保下你的。” 蔺淮书牵起他的手,坦诚的、炽热的眼神盯着他:“我没有害怕,我只是有点兴奋。” “兴奋什么?” 他闭口不答,而是转移了话题:“哥,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让我爱谁我就爱谁,你让我恨谁我就恨谁。” “倒也不必如此,你只需与我同一战线即可,至于你爱谁恨谁,全是你自己的打算,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你的判断,好吗?” “我知道了。”蔺淮书道。 * 颜辞镜靠在软榻上小憩,睫毛微颤,紧抿着唇,姬长卿刚踏进门,木板嗞呀一声:“嗞——” 颜辞镜警惕着睁开眼,以飞快之势将暗器直投像姬长卿,他微微侧身便躲了过去,他道:“不错,真快。” 一看是姬长卿,他眼神慢慢变得柔和,颜辞镜温柔的询问:“不知师尊来此有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姬长卿本打算叙叙旧,谁知道他竟这么开门见山。 颜辞镜陪笑道:“怎么会,师尊想来便来,只是您突然来此,也不说一声,难免让人心生疑虑。” “好吧。为师要出去一趟,不过你放心,过段时间的收徒大会,为师会和你一起参加的。” 他怕他担心。 颜辞镜拧眉道:“师尊要去哪?” 第14章 幻想 “不太方便说。” “徒儿知道了 。”说着话时,他微微垂头,做出一副极尽可怜的样子。 姬长卿还在想会不会对他过于严肃时,颜辞镜上前,为夫送行般替姬长卿拢了拢衣襟,他道:“愿祝师尊一路平安。” 姬长卿对于他的靠近没有排斥,鬼使神差地附上了他的手,两手触碰间仿佛有低瓦的电流,酥酥麻麻,亦使人安心。 “师尊?”颜辞镜不可置信的愣住了,抬眸与其对视。 姬长卿先缓过神来,强硬的掰开他的手,肃声道:“不必,为师自会整理,倒是劳烦徒儿费心了。” 颜辞镜轻轻点头,有那么一瞬间,有种泫然欲泣之感。 姬长卿叮嘱了两句便慌忙离开,换上傀儡,出了宗门,走进一片树林狠心抽了自己三巴掌,嘴中念念有词:“不可能…吧,不太可能…吧…” 说实在的,天底下那么多男子,直到现在他也就看上过锦瑟一个,还和他闹掰了。 对于这个自己当下一任宗主培养的徒弟,还真没生出过什么多余的情感。 不过现在正好,自己要出一趟远门,也让他自己静一静,说不定等他回来之时,二人还是会恢复之前那般师徒情谊。 想到此,他渐渐安心下来,走出了树林。 太虚幻境。 太虚幻境里修为被压制大半,晚芳剑被他收入空间戒指中,如今的他,不过是一个金丹的小废物罢了。 太虚幻境分为六城一洲,自己现在所处的为“元城”,此地乃当地富饶之地。 虽万分凶险,对于他们来说,外面的世界是隔绝的,所以即使在这里修为被压制大半也毫无感觉,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一代又一代,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各个方面,都适应了。 姬长卿在当地叫了一辆马车,并向过路人打探:“嘿,这位公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那位一看这就富的流油的公子捧着钱袋子,道:“你谁呀?” 姬长卿从善如流道:“实不相瞒,我是从隔壁连城来的,听说这地方富饶,随便一扣墙上便能扣下金粉来,我这人头发长见识短,对这很向往 ,便攒了钱想来看看。” 那位富公子用着的公鸭嗓不屑道:“切,这地方你消费不起,听哥一句劝,趁早回去得了。” 姬长卿尴尬的一笑,道:“没想到你竟和他们一样。” “什么?” 姬长卿故作多愁善感道:“我看公子气质不俗,非凡人所能及,气宇轩昂仪表俊朗,一看就是心善温和之人,没想到也是心思狭隘…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姬长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那富公子前面听着还挺满意,而后急眼了,道:“哎!你这是何意?呵,告诉你也无妨,本公子今日要去如意楼,你可敢前去?” “不知公子去如意楼所为何事?” 话落,富公子身边伺候的小厮皆是一笑,富公子兴致盎然道:“如意楼?当然是花钱了!听说这次拍卖行里新进了一群美人,倾城之姿举国之貌,本公子不得好好见识一番呢?” “那如意楼,今日谁都可前去吗?” “那倒也不是,没有入场聘单即使再有钱,你也进不了。”富公子得意地甩了甩手中的聘单。 “多谢公子,倒是我之前对公子有这些偏见,我为此致歉。” 那富公子被哄的开心极了,大手一挥,夸下海口:“嗨,这算什么!本公子就是带你一起去,又何妨?” “那就麻烦公子了。” “啊?”富公子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但为了不拂自己的面子,硬着头皮带着姬长卿进去了。 如意楼乃元太虚幻镜第二大销金窟,听着文雅动听,说白了就是男子与女子共赴巫山,行**之事的交易所,时不时同花美娇娘献舞,官老爷一掷千金,这里姑娘被当作交易品,有的是从小培养、有的是半路掳走。 而第一大销金窟则为“芳菲阁”,说白了就相断袖仙境,那些个喜好男风的男子们会攒钱过来**一度,这里男子们的房中秘术也是一顶一的好,不然也不会有客源了。 若碰上个病情的,为其赎身之后便可带走,也便留传了一句话:“盼得美人枕卧怀,美人千金难存,念兮怜兮,何日相会矣,思兮珍兮,唯余千金为汝废奴藉。” 姬长卿便对这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他问道:“公子,那今日公子前去如意楼可是打算为哪位娘子喝彩?” “谁说本公子是去逍遥的?我和他们能一样吗?”话落,不屑的看了一眼马车外的另一辆马车,道:“本公子可是冲着“来思草”去的!哪像那厮,不务正业,切!” 姬长卿口不对心的应道:“是是是,公子定然天命不凡,与众不同。” 来思草。 是生长在断崖中的稀有灵草,其功效古怪,乃为不定数。简而言之,像“赌”,修士们用灵石买下,至于对其是好是坏……无从得知。那为什么修士会抢着拍买呢? 这就不得不提一个传言了,传言讲:向笙怜曾服用过“来思草”,一跃成为了当时修真界人人闻之色变的存在。可向笙怜就算被唾弃,但他的修为可不是吹的。利欲熏心嘛,有些没天赋的修士妄想逆天改命,便想投机取巧。 刚开始,还有人假清高不屑一顾,可渐渐地,人们忘记了向笙怜的下场,只记得他的辉煌,只记得他当时弹指一间,山崩地裂。 越来的越多的人开始追捧,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跟风。 可修真界那么多修士,金丹以上便有三万余,明明很多要知道拜入宗门到出师可能要很久,像姬长卿一样的天才少之又少,加上宗门垄断灵草交易,导致灵草一株炒到天价。 十多年前,姬长卿自立散修盟,才让外界有所好转,可这太虚幻境封闭,所以没有丝毫缓和。 那时的他,十六岁。 他负手而立,望着高高挂起的牌匾,对琼华道:“我不想天下万人因垄断而放弃自己的梦想,修仙修于道,而道阻且长,若有一日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你想,开创一个先例?”琼华身着青袍,金丝纹样,扎着两个小髻,用着极其不成熟的声音说道。 “知我者琼华也。”他欣慰地抚摸着他的脸道。 琼华在听到这句话后,没有设想中的支持,他严肃道:“阿浔,恕我直言,几百年几千年都没实现的东西,再想改变,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向笙怜也想开创这个先例 ,可你看他的下场是什么?万民起义,众修云集妄图置他于死地。” 姬长卿无所谓地笑着,道:“那又如何呢?先例之所以叫先例,那就是意味之前没有,现在有了,而开创他的第一人则称为先例则为鼻祖,世上有多少事情是不可能而又实现的?我想我可以。” 琼华丝毫没有听取他的感慨,固执己见道:“人心叵测,世事难料!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阿浔,不要胡闹,你不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辉日他们,还有众多跟随你的弟子,你让他们怎么办?”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决绝道。 琼华语气激动,死死的攥着他的衣袖道:“你如何一人做事一人当?难道是要等到我们的人都死在脚下,你才开始后悔你的决定是错的吗?” “是非对错,从来都没有定义。”他道。 琼华攥着的手,明显松了,可依旧没有松口,他知道他意已决,多劝无益,负气道:“你若是要当这个先例,我便当没有你这个阿浔!你也没有我这个徒弟!!”话落,他便离开了。 姬长卿听到这番话,也很纠结,虽然这个小孩只有十岁,但足足跟了他四年。往日他的劝阻,他一定会听,可今日不同。 他就是这么个倔性子,下好决定的事,无特殊情况绝不改变。 为此,他们还吵过一段时日,那段时日可以说是见面就掐,姬长卿那是本想安慰安慰缓和一下二人的关系,可琼华丝毫不领情,放下狠话:“我和先例,你到底选谁?” 姬长卿不答,因为他两个都想要。 琼华嗤笑道:“都要做选择了,看来你两个都挺不在意的,我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卖我那个煎饼吧。” 姬长卿以前还觉得他这种冲冲的语气说话挺可爱,可现在,他只觉得他咄咄逼人,他有些愠怒道:“你非要逼我?” 琼华一改往日可爱的形象,大声吼道:“对,我就是在逼你!那些个道貌岸然的人对你建派虽没有意见,可你看他们愿意出一两银子吗?” 他指着脚下的土地,眼神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这块地,这些山,都是我买下来的!是我是我买下来的!” 姬长卿愣住了,打仗他也有功,并且还是贡献了头份的力量,现如今竟如此忘恩负义,那时的他年轻气盛,脑子只觉得被雷轰了一下。 “你说什么?这件事情,阿允知不知道?再说你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姬长卿现在只关心他的态度,那时的他觉得他不会不管不顾的。 琼华愤愤道:“呵呵!还他知不知道?审核的文书都是他批的!你说他知不知道?好,我明白了,怪不得你要给门外那个牌匾叫散修盟呢,原来你一开始就定下了!从来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明明是我陪着你这么久,你苦的累的时候也是我在,你到现在了,都还在在乎他的态度!” “阿浔!你真令我心寒,呵,你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有那么多钱吗?我今天就告诉你!全都是我借来的!” 姬长卿双眸抽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紧的抱住琼华,他抱的越紧,琼华挣扎的越厉害,他歉意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为我承受了这么多,可…散修盟必须要建。” 姬长卿轴得厉害,琼华也不再反驳,只是嗤笑一声,双手贴着他的脸颊,说话时带着浓厚的鼻音:“姬长卿…你很有野性,可你忘了,这里的人都是孤傲的狼。你最好能成功,若是失败,我恨你一辈子。” 一滴泪,从眼角到脸颊,最后归于土地。 就像… 散修盟,从盛极到衰败,最后归于尘埃。 第15章 失忆 思绪回笼。 姬长卿心中哀叹,自己的出身虽然不好,但却碰上了向笙怜这样一个师傅。 向笙怜是一位奇人,他从始至终坚持一个本心,——推翻修仙资源垄断,可是太难实现了。 没过多久,向笙怜就死了,那时他还没三十岁。 可姬长卿他不信天,于是他创立了散修盟,招揽天下寒门修士,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他也死了。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未能成功,这不仅仅是失败,而是修仙阶级无法跨越的鸿沟。 阶级固化,民愤陡生。 任由其发展下去,修真界又有几天太平? 事到如今,修士们都有了自己钻研的本事,却忽略了,修仙并非易事。 * 如意楼内。 控场的小厮对入座的各位官老爷介绍道: “ 多谢各位爷,来咱如意楼。正巧!咱这儿的金凤娘子今日出阁,自愿献舞一曲,给老爷们暖暖场,如何呀!” “好!”不知是谁兴奋的喝道。 姬长卿对富公子道:“不知公子觉得,那琉珠如何?” “本公子才不稀惜!倒是那金凤娘子长得标致”。他道。 一会儿说为了美娇娘,上了马车又说为了来思草,现如今倒又要娘子了,姬长卿心领神会,抿了口茶,对其传音道:“公子不妨听我一计。” 那公子露出一抹不可察觉的笑意,传盲道:“请讲。” “我此番前来乃为了那第六件拍品,您又想拍第二件,可来思草珍贵,拍取恐会遭人追杀,不如让我为公子拍得如啊?”姬长卿道。 “你来替本公子引人耳目?你若是想独吞呢?” “我是您带来的,都登记造册了,一个人出不去。” 如意楼为防止客人逃单,安排了许多修士把守,无帖不得入,无册不得出。 “好。不就是一面破铜镜吗?拍了就是。” 太虚幻镜为相对封闭,蔺淮书原本与姬长卿神经相通,到了这也被迫切断,不得已,只能识海联通,可此过程相当损耗灵力,于是在告知具体位置后,长卿便挂断了。 现在,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之内方可回去了。 * “来思草,底金二百灵石。” 有一人举牌:“二百。” “二百五” 姬长卿举牌喝道:“二百七” “三百七”那人好像故意和他对着干。 他今日带的灵石足够他在这生存个五十余年了,接着叫价:“三百七十一” “四百” 你来我往的叫了几次价,姬长卿也看出来了,这人成心抬价,怕不是楼里请的托,他快速在空间戒指中翻找,发现了一株双生来思草,这还是自己十五岁那年,锦瑟仙尊送的,当初他还感动了好一阵。 现今,将这株予他也未尝不可,姬长卿幽幽一眼,对他笑着道:“公子好魄力,姬某甘罢下风!这草,您的了。” 此时价已经叫到四百两,这个价格拍下,不值当。他看都不用看,必定脸色铁青! 他不动生色的控制住富公子,传言道:“不必忧心,看,这株还是双生的呢!”他把草递给了他。 富公子这才作罢,安稳地等到铜镜落手,散场时,富公子对他道:“哎,不如与我畅饮几杯?” 姬长卿婉拒道:“多谢公子美意,只是在下身有重任,不便久留。” 那公子哀叹道:“好不容易寻得个伴,这伴却要走,可惜可惜,既如此,小酌一杯为公子送行。” 一侍从端来一小蛊酒。 应没那么不胜酒力,喝吧。 姬长卿笑着饮了一干二净,才走出来没多远,正庆幸这酒中无毒时。 嘭! 晕倒在地上。 * 一个时辰前。 一黑斗篷的男子狠狠拍打着桌子,对着面前跪着的女子不可置信道:“你说谁是!谁!你再说一遍?” 采薇跪伏在他脚边,一字一顿道:“太子殿下流落在外的孩子,是他,就是他。” 男子极尽悲痛,卸了力,凄然道:“呵,怎么会…怎么会呢…哈哈哈,我最恨的人怎么会是我最想见的人呢?” 他站起身,望向楼底下那道身影,喃喃自语:“疯了…这个修真界疯了,哈哈哈。” 由于没有进去的邀请,那男子只得在外等了又等,趁其不备弄晕了两个侍卫闯了进去。 等他闯进那间屋子,姬长卿已经倒在地上,旁边还站着那富公子。 富公子觍着圆润的肚子,对他笑嘻嘻的讨好:“大人,毒我已经下了,还有一个时辰,这人估计就没了。” 那人神色一凛,道:“解药。” 富公子一愣,问道:“可是小人办的不妥?” “不是,解药。” 那富公子只好把解药给他,道:“服用两粒即可。” 那男子神情复杂的看着姬长卿,将药丸喂下,然后把他抱到床上,取出铜镜,掖好被角,将那富公子拽出去。 给了些封口费又嘱咐了几句之后,再回到屋里,人已不知所踪。 “艹,别让我抓到是谁。” * 再醒来,他身处一隅竹舍,猛地坐起,头痛欲裂。视线模糊不清,一尺开外,众生皆一。 脑子里快速回放了自己儿时与一位哥哥在青楼嬉戏的画面,多的也想不起来了。 “这哪啊?”他痛苦地捶了捶头,低喃道。 吱呀—— 竹舍的门被打开,姬长卿问道:“你为何人?” 那人脚步停顿了一瞬,反问道:“不记得了?” “嗯。”他迟疑点头。 姬长卿能感觉到,那人很兴奋,他道:“你夫君。”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他惊讶道:“我是女子?”又摸了把自己的胸,平的。 他更不可思议了,道:“我是断袖?!” 一睡醒来,头晕不说,还莫名与一男子成亲,听听这熟识的语气,怕不是成亲多年? “我…我们,成亲过?” “是。” “汝何名?” “淮南。” “予何名?” “姬长卿。” “好吧,我姑且信了。”他不得已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他又道:“淮…南,我乃天生眼疾还是后天迫成?” “后天迫成,不必担心,会恢复的。”淮南安慰道。 “多谢夫…淮南。”虽说成亲多年,但现在这种情况,这么称呼不太好吧。 淮南低笑一声,道:“无事,想叫便叫吧,为夫听着。” 姬长卿脸一红,心想这男子也太…算了,毕竟是夫君,若是以前干了什么事… 嘶!不想了! 他极其不自然的道:“哦。” “长卿,我带了你爱吃的条头糕,可要用一些?”说着,将食盒放置在桌案上。 “啊?我爱吃条头糕吗?” “啊——你不爱吃啊…” “……”他真的是我夫君吗? 他手抓紧食盒,尴尬道:“呃,看你之前吃的挺开心的,以为你爱吃的…” 姬长卿毕竟和他不熟,于是对他很客气,他不自然的摆摆手,道:“啊,啧,这…没事没事,应该挺好吃的,我尝尝。” 虽说眼睛不大好,但他还是感觉面前之人眼明显亮了,压抑着激动,边说边拿出来,道:“ 好,我…我喂娘子吧。” “!!别叫我娘子!”为防止他多想,补充道:“我是男的,不太合适吧。” “哦……”他幽幽道:“原来你还是不能接受…” 姬长卿听他这委屈的语气心里发毛,一个男子,谁允许他这么撒娇的? “……”我要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接受才有问题吧? 只不过他没对他说。 姬长卿摆烂道:“算了,你爱唤啥唤啥吧。” 淮南乘胜追击,道:“好的,娘子。”还对他俏皮的眨眨眼。 姬长卿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看见,想来定是要吐好一阵。 “娘子这样,定是无法出去做工的,这几日便好好在家中呆着,我出去挣钱养你。”他道。 “呵呵,呵,谢谢啊。”他失忆前得多有魅力呀 ,竟然让一个男的不顾家里反对,对他死心塌地,还与他成亲,这男人家是没有书童吗? 肯定没有!但凡有个书童都不会这样! 醒这么久都没见到他的双亲,想来是…搬出来住了,说这么多话也没有提起过父亲母亲,想来是关系不好。 他求证道:“淮南,伯父伯母呢?” 淮南落寞道:“没了,家中也无兄弟姊妹。” 姬长卿有些震惊,他拉住他的衣袖,激动道:“那你怎么能和我在一起呢?怎么还能成亲呢?淮南啊淮南!你家里就你一个独苗了 ,还娶了个我,你图什么呀!你没有外室之类的?” 姬长卿只觉罪过罪过,这莫名其妙的就让人家断了香火,造孽啊—— “没有外室,还有…我心悦你,图你这个人。”淮南道。 姬长卿一拍头,天塌了般道:“那你现在对女子可还有兴趣?” “我对女子并无兴趣,也不想祸害人家姑娘。”他实话实说道。 这回是真完了,姬长卿泄了气,道:“好吧,那我们平常都干什么活计?” 淮南反应了老半天,才道:“我平常就出去给人家修理修理东西,你…” “我干的事很难以启齿吗?”他看他支支吾吾老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索性问道。 姬长卿拧眉,他从小在青楼长大,该不会是出去卖唱了吧?该不会是出去当清倌了吧? 呵——— 他倒抽一口凉气,怪不得淮南不愿意说,问谁谁都得愣着不是?尤其是像他这种老实人,和自己成亲,自己不会是救过他的命吧? 自己不会是逼他以身相许吧? 短短的时间里,他脑补出了一出“风尘倌人俏书生”的大戏。 他扯了扯嘴角,安慰道:“其实没什么,我好像知道自己是干什么了。” “你…想起来便好。” “我能不能换身衣裳?这衣裳粘粘的一股酒…味儿。”他声音越说越小,这估计我不会是在青楼粘的吧… 淮南点点头,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件殷红绣金裳,他递给他,道:“是要我帮你,还是自己来?” “我自己来吧,你先出去。”毕竟不怎么熟络,既然不能对他太过依赖,万一这人是个骗子呢? 淮南乖乖听话,走到了屏风后面,他道:“换好了知会我一声,我先温习一下。” 姬长卿边换边挑眉,还是个有文采、爱学习的,不错不错。 他这人择偶标准有两项。 一,是长的标志。 二,是学识渊博,可写文作诗,自信强大。 淮南都很符合,虽然不知他长得如何,听声音该是个俊俏的公子。 “我换完了。”他这眼睛瞎着,实在是不方便,更是不知道这衣服有几层,以为自个穿好了,却落了一件,待淮南回过身来,便看到了一副极其艳丽的景象。 “!!!”淮南。 姬长卿道:“淮南啊,我这眼睛也看不见,有没有衣服没穿上啊?你帮我看看呗。” “好…好的。咳,你…等会儿。” [爱心眼][害羞][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失忆 第16章 寻觅 淮南上前一步,弯腰捡起地上那单薄的外衣,轻轻为他套上,他吞咽了下口水,道:“怎么…连,衣服都…穿不上啊…” 姬长卿心中微微叹气,直截了当道:“当然是想让你帮我穿啊,这都看不出来,你也有眼疾吗?” 面对他的反问,淮南羞红着脸轻咳一声,支支吾吾道:“我…自然是看得很清楚。” 姬长卿又道:“知道我有眼疾还不抢着帮我换,让我一个伤患自力更生,你好意思吗?” 淮南并没有听出他的调笑,反而认真的反驳道:“是你,是你不让我为你更衣的,到头来却要怪我…” 姬长卿坐在床上,干脆道:“哦,那没你事了。” 淮南似是慌了神,摆手道:“不不,有我事,我,我给你倒杯水。” 温润的茶香入鼻,茶水入口,姬长卿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好像很怕我不理你。” “没…” “是我之前做过什么很对不起你的事吗?还是说我擅自抛弃过你?不辞而别吗?”姬长卿对自己的德行可有数,这些像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 “很对不起的倒没有,只是下次走的时候,切记需要告诉我一声,好吗?娘子——”他很小心翼翼,却给人感觉怪怪的。 姬长卿把这一切归根于:自己太过花心以及自己的魅力太大。 姬长卿轻嗯了一声,道:“那你也不许不辞而别,听见没有?你要是敢留我一个人搁这,我就改嫁。” 淮南有些兴奋,道:“你承认你是我娘子了!你承认你嫁给我了!” 姬长卿觉得这两句话前后没有任何关系,答非所问,莫不是读书读傻了? 正当他被这新奇的脑回路折服之际,淮南紧紧的贴着衣抱着他,很暖、很安心,他用手贴紧他的额头,嘀咕道:“也没烧啊?” “干嘛摸我头啊…” 姬长卿可见不得他扭捏的样子 ,大大方方的承认:“喜欢你啊,怎么,你不喜欢我喜欢你?那我不喜欢你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说喜欢我呀…” “等会,咱俩都成亲了,我不喜欢你一下,合适吗?”姬长卿只觉头大,他失忆前莫不是拿道德强迫人家,然后又让人家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在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压迫下,与之好好的过日子。 嘶—— 原来这么混蛋呢~ 一想到淮南之前可能用这扭捏的语气叫过他小混蛋,姬长卿就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淮南道:“你在笑什么?” 姬长卿反应过来,憋笑道:“啊?没…没有啊,噗哈哈哈哈,不行,等会儿啊夫君,你让我出去笑会。” 他连滚带爬的摸索着出去,竹舍外,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爆笑声,那笑中丝毫不顾礼节,好无端方可言,笑得毫无章法,光是听见这笑声就能笑起来的程度。 “……我莫非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讲了什么很招笑的笑料吗?”淮南由身到心发出疑问,明明好好的,这人怎么就突然笑起来了? 怪也,怪也。 他摸不着头脑,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刚刚叫了他夫君呐,嘿嘿,他暗自窃喜。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笑声停止,姬长卿叫道:“淮南!过来扶我进去呗!我好像彻底瞎了。” 淮南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发现姬长卿正抱着一棵树,也是,全盲者,靠这着些东西才觉得安心。 他觉得有脚步靠近,问道:“淮南?是你吗?” “是我。”他牵起他满汗的手,与他进了竹舍,“走,回家。” 夜晚,二人同榻而眠,可姬长卿睡得却并不安稳,还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梦中—— 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女人,不是他的母亲,也和他没有任何亲缘关系,那个人越看越像…一位老鸨。 那老鸨道:“长儿啊,你那个娘呢?” 长儿回答道:“我娘在后院,和常姐姐一起。” 姬长卿只觉一阵头痛,那长儿不正是自己吗?他尝试触摸,却不想直接穿过。 他有一瞬间的愣神,才想起来,自己可能在梦里,于是便跟着小时候的自己,去了后院。 老鸨直接去找了二位娘,而长儿去了反方向,他走向了桌前,桌前有一位约莫十六岁的男子,他正拿着破布擦桌。 长儿轻声道:“宋哥哥,你什么时候干完活呀?” 那男子停下手中的活计,道:“还有两张桌子,二十多个盘,要想和我玩得等会儿。” 长儿道:“好吧。” 此时,后院传出一声惊呼,那女子惊叫道:“啊!快来人呐!姬姑娘自刎了!” 长儿立马听出这就是宋哥娘亲的声音,什么都不顾的跑过去,姬长卿听到那声“姑娘自刎”忍不住的心揪了一下,随着长儿一同前去。 那是他娘,那是他娘! 死的人是他的娘亲! 姬长卿脸上冷汗涔出,到了间红帐房,记忆重叠,是了,这真是自己小时候,自刎的也的确是自己的娘亲。 也就是今日之后,他举目无亲。 长儿扑了上去,对着尸体又哭又叫,说的无非是些“娘,别吓我。”诸如此类的话。 一个孩子,一个十岁的孩子,出了这种事,除了哭,还能干什么? 指望着他平静的接受吗? 那还是甭想了。 姬长卿此刻也被感染的流下了泪水,场景再现,他多想去摸一摸,可惜他触碰不到,在这里,他只不过一个外来之人。 “哎,为什么要让我梦到这些?”他发出内心的感慨。 场景变换,维度扭曲。 是一位男子,他带着小小的长儿,离开了,他把他赎了出去,他不再是奴隶,而是一位自由人。 长儿问:“不可以把宋哥哥一起带出来吗?” 那人笑道:“他虽底子好,但十六岁未免也太大了,而你的底子既比他好,年纪又小,权衡利弊我当然选择你,况且…你的哥哥不是还要陪着娘亲?” 长儿沉默了,他在想什么呢?他或许在想,他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 。 “我知道了,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日后便拜我为师,随我修仙问道。” 修仙…多么遥远的事,没想到也是他这种人可以触碰的。 “好,师尊,徒儿斗胆敢问师尊名讳。” “向笙怜。向阳而生,悲怜人间,那你呢?” “我姓姬,可进了这里,他们都叫我长(chang)儿。”他回答。 “那你是想随我姓还是不改姓?”向笙怜抚摸着他的头,问道。 长儿竟认真思考了起来,他们边走着,他边想,走了一段路,他对他道:“不改姓,我就要姓姬。” “好,那你可想换个名字,就比如说不叫长儿?” “师尊为我起就好。” “寻寻觅觅,不如带个寻字,不过我看你五行缺水,还是浔吧。便叫姬浔,可好?”向笙怜道。 “极好。” 从此,长儿不再叫长儿,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一个很雅致的名字——姬浔。 * 梦惊醒,枕边人已不在。 姬长卿眼角的泪还未干,便摸索着身旁之人,都凉了,想来早就走了 ,他喊道:“淮南?你在哪儿?我起了,你能扶我下去吗?” 他醒了醒鼻子,半天都没有得到回应,他会去哪儿?去找活去了?也不知道跟他提前说一声,万一担心怎么办啊… 他的眼疾比昨日更重,昨日还是能看清些的,今日便一片模糊,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了,更别说要有个什么危险来,躲都没法躲。 “这是又去干嘛了呀,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难道是说了我没听见?好像有这个可能。”姬长卿颇为了解自己,一睡是真的叫叫不醒。 此时,一道悦耳的声音从他耳边嘣出,那声音的源头就在他耳边,是淮南留的话,是他写的一首诗,内容大概是—— ··临别多秋水,曲道韵长安。·· 大致意思应该是:他出去了,别想他。 若是换作别人这么文绉绉一番,反倒觉得这人好生喜欢卖弄文采;可到了姬长卿这,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欢喜。 虽说句子写得并不华丽,甚至有些空洞,但雅然而好听的嗓音弥补了这个空缺。 “还知道写首诗,真是太知意趣。”姬长卿扶着床调侃,可这留言,明显不像是寻常人间的百姓所做,他的夫君,许是个修仙的。 修仙好啊,修仙好,修仙的不愁温饱,修仙的钱多,买东西不用找。 不好的梦被今早上的趣事所感化,但等细细回想,却百感交集,梦里的人应该是自己,在自己的记忆里,确实有在青楼的一段,不过后面就不记得了。 既如此,按常理发展,自己也应该是个修仙的呀? 修仙的这么厉害,怎么会失忆?竟然还被男人娶回家?这未免有些荒诞。 莫非是自己太过懒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人家脾气好的师尊不要他,把他扔了? 这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第17章 东临帝 他越想越觉得胸闷气短,便打开了窗子,想着透透气,外面有些阴沉,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就这么衣衫不整的趴在窗边好久,把自己仅存的记忆想了个遍,也才不过过了一刻钟,他嘟囔道:“淮南去哪了啊,怎么还不回来…” 越趴越不得劲,越趴越难受,手中尝试召唤出什么,他不懂咒术,阴差阳错的,要是把整个屋舍点燃了,淮南还不骂死他? 他讪讪收手,心里想道:“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有没有人能陪咱聊个天啊!” 突然,他听见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心下一喜,道:“淮南!你可回来了!我快无聊死了!!” 可那人靠近时,姬长卿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嘶——味道不对呀,他身上有这味? “你是谁?”他警惕道。 那男人倒是毫不生疏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慢悠悠的开口:“我是前任太虚幻境之主,你也可以称我为东临帝。” “不信。”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那人漫不经心的嗤笑道:“哈,不信你还问,多此一举。” 姬长卿看不见,听着话心里觉得不愉快,这人怎么说话加枪带棒的?以前的仇人来找自己寻仇了?不会是以前的客官吧? 啧,不能让淮南知道。 “公子何出此言?这是何为太虚幻境?”倒不怪他这么问,毕竟他现在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太虚幻境,原本是和大陆连接,只不过几百年前被几位修仙大能设上结界,与世隔绝。这里有六城一洲,你所在的,便是这元城。” “谢公子解答,不过这城内向来都是由城主管,何来太虚幻境之主一说?”既是六城一洲,怎会只有一个主子? “这城主之位,是分配打下来的,隶属东临。嘶,你连这都不知道?” 姬长卿摆手道:“这可不是我的错,我什么都不知道。” “……”无语的那人。 “陛下若无事,便早些离开吧,我夫君快归家了。”姬长卿并不想和他纠缠过多,旁敲侧击告诉他已经成亲了。 “无妨,我不嫌弃这屋小。”那人装作听不懂他的暗示,很不要脸皮道。 姬长卿心下已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对他道:“……”我嫌弃你。 但他暂时不敢这么说,既然是帝王必定位高权重,要是连累了夫君咋整?那岂不是罪过? 若是淮南回来看见他与这男人不清不楚,误会了,可怎么是好? “您能走吗?”他现在已经开始**裸的赶人了。 “为何要走?” “……”姬长卿再次无语,是我家,你说为什么要走? 他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觉得这人有病,道:“我和你是有什么纠葛吗?还是说我欠你银子?您说就是,我虽然现在没能力偿还,但我将来一定会还的。” 这不说还好,一说那人瞬间拔高了嗓子尖叫:“还?呵,你拿什么还?你欠我一辈子,你拿什么还?拿你这条命吗?你看我稀罕吗?” 说完又觉自己失态,深吸一口气,道:“抱歉,我失态了,你现在记不清东西我也不能赖。” “你怎么知道我记不清?” “不是你自己说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吗?”他反问道。 姬长卿回忆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实说过这句话,可他没有被其打断思绪,仍旧问道:“您什么时候走?” “……”东临帝不想理他。 “既然您给不出答案,那我先歇下了。”他作势就要往床上躺。 “晨起这么好的时候,你又刚醒不久,为何要睡?” “你怎么知道我刚醒不久?” “……”那人凝噎住,随后泰然自若道:“你寻常都是这个时候醒,失忆了作息不会变吧?” “好吧。” 他轻咳一声,道:“你可想知道,你因何失忆?” “陛下请讲。”对于这些可用的信息,自己必须毫不吝啬的吸收,知道的越少,对自己越坏,待他那般好的夫君,有没有可能是假冒的呢?他也不知道。 “来思草。” “那是什么草药?” “一种禁药罢了,药效很极端,你是误食的,所以导致你现在既失了忆又盲了眼。”那人道。 姬长卿感到疑惑,道:“既然是禁药,药效也很极端,我又不是傻,误食这种可能太小了吧,而且既然是禁药,为避免他人误食,应提前公布好来思草的外形特征,难道不是你们的错?” 那人或许是被他,“怪天怪地,不怪自己”的八字真言所震撼,笑了,是气笑了。 他道:“禁药都是禁止使用的,根本买不到。只有这几种可能,其一是你偷偷去了黑市,而黑市是明令禁止不让去的;其二,便是你勾结海外商人,明知不可办而私自行事,没有上报。其三,便是你私藏禁药,而且还藏了许久。” 姬长卿被他说的冷汗直冒,赶忙打断道:“错了错了,别与我这个废人置气。” 他不得已把姿态放低,也没想到这人有一张好生厉害的嘴。 要是再说下去,自己恐怕就要被浸猪笼游街示众了,这么丢脸的事,如果光是自己丢脸也罢了,毕竟自己脸皮厚的堪比城墙,可万一这事要是连累了淮南该如何是好? 读书人脸皮都薄,这要是被邻里乡亲左一嘴右一句的,怕是哪些想不开,上吊了都有可能吧。 “哟,这会儿倒是不与我争辩了,别呀,之前那赖人的劲呢?继续说呀~” 他!好!烦! 姬长卿挪嚅道:“陛下圣明,您大人有大量,定然不会与我计较些什么的。” “嗯…这话倒是说的不错。”那人也给他了个台阶下,毕竟老这么僵着也不好。 姬长卿道:“那既然您知道我因何失忆,定是神通广大,可能帮我恢复?” “连用带拿,不知羞耻。” 巧了,他就是个不知羞耻的人,反正也不可能跟我一个瞎子计较。 他仗着自己瞎,加之这人又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并也开始不怎么能察觉的作威作福。 颇有一种无奈大人管着老小孩的感觉。 “并不能,并不能帮你恢复。”他深思熟虑了半晌,开口。过了一会儿,不知从哪儿取出来一条项链 ,靠近为他戴上。 姬长卿觉得脖子痒痒的,问他道:“不知陛下给我的这是什么东西?” “一条项链,切记不能摘了。” “为何?就寝时也不能吗?” 那人道:“保命的,爱戴不戴,要是死了,灵魂勿找。” 一听到是保命的,姬长卿比谁都着急,往后脖颈摸了摸,确保它不会掉,既是陛下送的,那必须是好东西。 “那便谢过陛下。”他行了一礼。 “不必与我客气,这项链可以隐形,你那个夫君回来了也看不到。先走了,今日之事,你最好…” 姬长卿赶忙表态,道:“今日之事?今日有发生什么事吗?难道我不是睡到了晌午?有人来过吗?我怎么不知道?” “很好。”言毕,走得飞快。 知道那人走了,姬长卿微微松了口气,心想可别再来了,与其紧张的说什么都需要思考,倒不如闲着。 “唉——该想些什么呢?”他半躺在床上苦恼道 。 只可惜,回应他的只有外面的雨声和风吹过竹叶而发出的簌簌的响声。 “秋风虽有情,溪水却无意。还真是风雨汹涌,不与归休啊。” “长卿,我回来了。” 听见淮南的声音,姬长卿厌厌的心情一下子愉悦了,想去寻他,过于激动,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这一觉摔得好不惨烈,头都磕红了。 淮南赶忙上去扶,关切道:“长卿!怎个这么激动?下次可不要这样了,你是在想我吗?我是说…哪怕一点,就今天你醒了后,有没有哪怕一点想我?” “ 淮南,我知道你现在有些焦急,但是你先别焦急,先把我扶起来好不好,地上怪凉的。” “对了,我为你带了些吃食,今日起得有些早,没来得及问,也就买了点煎饼。”说着,将食盒里的煎饼拿出来,那饼还冒着热气。 “多谢。”他接过煎饼尝了一口,皱起了眉,倒也不是不好吃,但总感觉没有到达自己对煎饼的预期:“味道…还可以吧,这煎饼应该不便宜,下次别买了。” 其实这煎饼煎的不差,摊主在那儿干了二十多年,可是那条街的“饼圣”,吃过的人无一不赞叹,无一不回购。 可偏偏到了他这,左右都有些挑剔。 “是不好吃吗?” “那倒也不是,不管是口感还是火候都把控的极好,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好像少了些很重要的东西,可这些东西好像不应该加在煎饼里,嘶——到底是什么?”他边想边捂住了头。 “淮南!啊!我头疼!疼!” [紫心][紫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东临帝 第18章 莫大的欺骗 淮南立刻紧张了起来,细心的为他揉着头:“放轻松!放轻松!” 姬长卿这刻也听不得他说了些什么,觉得眦目欲裂,他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是一个小孩,一个身着粗衣麻布的小男孩。 * 那时的姬长卿从山下走到一条百货街,那里行人吵吵嚷嚷,成群结队的,只有他一个人背着一个小包裹,显得有些落寞。 他随处坐在一个摊位上,想着拿点铜板叫壶茶喝,没等来店小二,等到了那个粗布的小男孩,他怀里捧着一个煎饼,冒着热气儿,似是刚出锅。 他面色羞红,有些欣喜的和他说:“这位仁兄,可要尝尝我做的煎饼?” 姬长卿明白这可能是强买强卖的套路,别看面前这人长的这么无辜,要是真叫他赖上了,可就不好了。 “不花钱的,白请你吃。”小男孩很聪明的看出了他的顾虑,对他道。 姬长卿眼看着小男孩的手都要被烫红了,这孩子充其量不过六岁,小小的、矮矮的,老捧着被烫也不是个事,便从他手中接过煎饼。 那煎饼做的并不是很好吃,面没醒好,皮做的很死,菜也有些糊了,还很淡,味同嚼蜡。 可在那男孩期待的眼神中,还是吃完了,他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煎饼了。 “好吃吗?” “不好吃,非常难吃,极其难吃。”他现在的心情本来就不太好,大吵一架离开了师傅,自己也不知去向。 “那好吧。”他塞给他一颗糖,道:“那你吃颗糖吧,糖是甜的。” 说完正准备走,可姬长卿有些震惊,刚才触碰他手的一瞬间,他被动探查了修为,这个男孩深藏不露,竟然是个金丹! “你以前修过仙?”说了也奇怪,不过六岁的孩子,字认全了吗?竟也开始修仙问道,自己十岁的时候学,还是太晚了吗? 那男孩皱了皱眉,道:“嗯,没…没吧。” 小孩子的记忆多少都不太好,主要是之前遗忘的太多,这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在他心里便兴起了惊涛骇浪,姬长卿有些吃惊,本以为自己异系空灵根、先天筑基圣体就已经够难得了。 如果真如这小男孩所说,没修过仙,那他不就是先天金丹圣体?这是什么极品修仙体质?这种小孩不修仙,简直就是在浪费!在暴殄天物! 他当机立断道:“你可愿意修仙?” “修仙吗?” “是。”他坚定不移的看着他,这种孩子将来肯定要被大能挖去,倒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那男孩犹豫了很久,还是答应了,姬长卿道:“我会去告知你的父母,虽然我也很小,但…但我一定会…让他们同意的!” 十二岁的年纪,说的干的都很冲动,在大脑一热,说出那句话之后,姬长卿甚至有些后悔了,他现在自身都难保,再带一个孩子下水,多少有点不厚道。 那男孩道:“无父无母,三代以内无亲,你若是要带我走,我马上就能收拾好。” “不怕我坑你?” “赌!我就要赌一把,我赌你不会抛弃我,我赌你会对我倾注所有的好,我赌你会认真待我,我赌你不会背信弃义!”他眼神又犹豫变得坚定,他说出的话如信徒的祷告,真诚而又热烈、痴迷而又疯狂。 姬长卿收敛了想要调笑他的意思,严肃的承诺道:“好,你既如此信任于我,那我也说,我相信你会是一个优秀的修仙者,如若我的猜想没错,那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徒弟,只有你一个便够了。” “好。” “我会把我所有所学的都告诉你,都教你,但顿悟还得靠你自己,那些咒术我也会尽量回忆来教你,相信我好吗?我不会辜负你。” 二人像是知己一般,环抱住对方,小男孩身上脏脏的,可姬长卿没有半分嫌弃,想抱着什么宝贝一样,那小男孩道:“我信,我永远相信你。” 姬长卿跟着他回家收拾东西,用家徒四壁这四个字来概括他的家,还是显得太过奢华。 草垫子一张,小炉子一个,墙破了一大片,怎么能住人呢? “是有点破旧吧,不过没事,马上就不住这了。”让男孩子心情有些好,装了一件衣裳,这张饼便跟他说收拾好了。 “那你打算住哪?” “你问我吗?我不是跟着你走吗?你住哪我住哪。”他理所当然的回答。 “哦,那我现在流浪。” 姬长卿没有在和他开玩笑,他要去更远的中原,而不是呆在兰陵,这一路下来风尘仆仆的,可不是流浪? 可那小男孩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是一脸兴奋道:“哇!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露宿街头啦!我还没有露宿过,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这这,这也太乐观了吧?! 真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娃子!! “准备好一张厚脸皮,就行。” “嗯嗯,好哒!” 姬长卿转头一想,从生下来就住着这么破的房屋,露宿街头对他来说或许还真比住这小破屋高档次,要不是孩子还小,早就不知睡外面多少回了。 “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师傅了?” “都可以,我也可能教的不太好,我第一次为人师,我叫姬浔,师傅会不会太过束缚了?你直接叫我姬浔吧。” “姬浔?好好听的名字呀,不过是否太生分?我要不叫你阿浔吧。” “都好,你觉得哪个叫的顺口就叫哪个吧。”第一次收徒,还是在这么年轻的时候,怎么说都有些小紧张。 小男孩甜甜地叫了一声:“阿浔!阿浔阿浔!嘿嘿~” “我即告知我的,那你的呢?你又姓甚名谁?”姬长卿问。 “我姓师名玄卿。玄蝉去尽叶黄落的玄,卿卿我心的卿。” “好,不过江湖之上多用化名,何况是像你这样的小孩子,听说化神期的修士便可自称本尊,世人也会叫他什么什么仙尊啊。” “化神?听起来好高大,阿浔可以化神吗?”师玄卿懵懂的问。 姬长卿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化神很难得,不过我相信我可以做到,就像你这种先天修炼的料吧,我相信只要过个几年,最多十七八岁吧,便可。” “十七八岁吗?不是说很难吗?怎么听着感觉很简单?” “那是得等你好好修炼的情况下,反正如果你要是化不了神,那天底下的人都化不了,倒不如提前为自己想个尊号,我便以尊号称呼你咯。” “好,你等我想想。”他想了一路,直到天黑,他告诉他,道:“琼华。” “想明白了?不能改了哦。”哪有什么不能改?单纯想逗逗小孩子罢了。 他眼神坚定道:“不改,就叫琼华。” “好,那我们的小琼华 ,可要早日化神哦,为你亲爱的阿浔争口气。”他道。 琼华骄傲的说:“那是自然!我定是着天上地下第一修士!修真界第一骄子!我…我是最棒的!” “嗯,琼华是这世上最棒最聪明的孩子。”他原是不会安慰小孩的,以前也没安慰过,可今天偏不知怎么的,信手拈来。 * 淮南安慰的话语无止息地说着,姬长卿没有缓过神来,喘着粗气问道:“琼华…琼华。” 他猛然拽住淮南的衣襟,急切的问道:“ 淮南,你可知?” “知什么?” “琼华…琼浆玉液的琼,芳华的华,你可认得?”他脸上冒出层层冷汗,惊吓过度仍意犹未尽。 为什么脑海里的片段不继续了?为什么到最后只剩两个小孩携手往南走?那个人是自己,可琼华是谁?他不认识,梦回时,总觉得琼华和自己长的有一些相似。 但若说相似,却又不知哪里相似,五官虽不能说是如出一辙,但也能做到有六七分像,难道是以前的自己还有个流浪在外的弟弟? 不过从刚才可以看出,自己的确是个修仙的人。他尝试在手中召唤灵力,竟真的成功了! 他之前还感觉自己身体里有股怪异的感觉,如果这是灵力灵脉滋生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手中一团小小的灵苗攒动着,淮南瞳孔猛地放大,不可置信的说:“你…这。” 姬长卿收敛了灵力,对他道:“淮南,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修仙者?我与琼华是何关系?而你又是谁?” 淮南严肃的低下头思考,姬长卿以为他是心虚,一脚将他踹开,那一脚用了实打实的力气,将他从东面踹到了西面。 砰当的一声,一个瓷瓶掉了。 “你别过来,在说清之前,你都别过来。”他很警惕,尽管这个人对他千般万般的好,尽管这个人是他失忆后见到的第一个。 但那又如何? 怎么保证不是装的? 待他心里冒出这个想法时,都震惊了,这是什么逆天而行的想法?不应该心怀感激吗? 他这是怎么了… “抱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踹你的。”他摸索着路,直到碰到他的脚踝,他拥抱着他,对他道:“我太应激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嗯…你这样,让我有火没处发啊…”淮南叹了口气,道歉都道歉了,自家夫人怎能发火呢?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两口气才缓过来。 “我不认识什么琼华,你是我的恩人,而我们两情相悦,所以我才娶了你,至于我吗?一个没有考取功名的读书人罢了,不值一提的。”他道。 第19章 复明 “你也不要太过介怀这事,我就是…就是随便问问,没什么的,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姬长卿有些不自然,在外人眼中,自己这个样子,多少有些神志不健全。 “嗯,无妨,我也没受很大的…咳咳。”喉咙上涌上一股腥甜,这一小摊血很不合时宜的吐了出来。 “……”都吐血了啊… “那我要不要…去给你采点…草药啊?”姬长卿结巴的都不知道自己下句要说啥,可现在他眼瞎着,咋去呀? 淮南捂着胸口看着他,狐疑道:“ 眼疾好了?” “没。” 淮南差点又一口老血呕上来,无奈道:“你说这话一点用都没有。” “嗯嗯,嗯…那我能怎么办啊。” “你问我吗?” “嗯…吧。” 淮南一听这话,身体一沉,险些要晕了过去,头脑昏重加上心灵的打击,他现在必须去床上好好躺上一躺。 “罢了,扶我去榻上吧。” 姬长卿赶忙点头,但随后又愣住了,问道:“榻…在哪?” “呵——”他往后一仰,撞到了木柜子上,瞬间清醒了,道:“长卿,听为夫的,现在让开,我自己去。” 姬长卿深知现在他只是个累赘,淮南不抛弃他就不错了,他犯了错,还能这么细心的回答,甚至没有一点发火的迹象,嗯,不错!他失忆之前是真会挑人啊! 姬长卿退到旁边,抓着一旁的木沿,边理了理衣服边想,这眼如果还不好,会不会耽误很多事?总感觉他忘掉了很多重要的事。 快想起来啊!!! 他猛地站起身,却不小心撞到了半开着的窗户,砰当一声,他头晕眼花的朝一旁倒,淮南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直直的倒到了窗外的泥土里。 没错。 他,很会倒,一倒便把自己倒出去了。 “s…长卿!”淮南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疼不疼了,也头脑发热地跟着跳出去,于是就导致,两人现在,紧紧贴在一起,身上裹满了泥。 不仅仅是身上,脸上也全是。 本来姬长卿手撑着泥地,是没有泥土飞溅到脸上的,可这淮南一个蹦跳,一下子便把这些泥土全都溅在他脸上。 那场面好不壮观,而更壮观的还不仅仅是这个。 两人先是尴尬了一会,姬长卿率先攒起一把泥,扔到他脸上,愤怒道:“你干嘛呀你?!” 淮南拿手肘一挡,道:“你扔我干什么?!” “我的脸都是因为你才弄花的!本来就不好看,现在更不好看了,都怪你!啊——淮南!受死吧!”他盯着淮南那张俊脸,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他,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眼睛已经好了。 淮南眼见他直接站起来朝自己扔,也抓了一把泥扔到他脸上,好死不死,姬长卿没躲,就真真的一滴不落的扔在他脸上。 “!!!”姬长卿今儿个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怒火中烧,怒从心起,直冲云霄。 淮南眼神中有些慌乱,说话声音都变得紧张,他道:“你,你怎么不躲呀你?!” “好啊,你干的坏事,然后你现在来质问我?娘嘞!吃我一耙!”他看向左右,目光瞬间锁定了那把松土的农具,单手拎起在手中挥舞了两下,朝他挥去。 淮南眼见打不过,便朝后面跑。 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绕着屋子转了好几圈,谁都没碰见谁,姬长卿此刻因为疲惫而冷静,喘着粗气插着腰左顾右盼。 “人…人呢?”他不确定的又绕着屋子转了几圈,确定人是真的走了。 不是!合着他跑的这几圈,全都是自娱自乐?合着人家把他当猴耍呢! 娘嘞!气煞我也! 嘿!我看见了!!哈!我看见啦! 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原先的怒火,他现在除了累,只剩下开心,既然复明了,是不是可以出去做些活计了? 这样淮南就不必太累了… * 辰巷。 姬长卿来到了一家青楼,毕竟他之前应该就是做这个活计的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家,唉,管他呢,先去看看。 一身着艳丽的衣裙,身上擦着些能呛死人的香粉,扶着他道:“哟,官人是来听戏还是喝酒啊~~” 姬长卿多少有些不自在,道:“姑娘得罪,我是来这找点活干的。” 那姑娘也不恼,依旧好心招待道:“行啊,那你先跟我进去,我去找我们妈妈。” “曲妈妈——有一俊俏的爷儿们,来讨些生计,你来看看他适合干些啥吧~” 那位曲妈妈到没擦那么浓的香粉,淡雅的桂花香,衬得人有些高贵,可仍然盖不了一身的俗气 。 “哟,小哥儿会些啥呀?” “我可学。”姬长卿是真不知道自己会些啥,对自己还没了解透彻就来了,能凭缘分最好,没缘分那也要硬凑。 “我们这可不招闲人,东客房缺个…咳,倒酒的,伺候好了,让他们花上些银子,我便留你,如何啊?” 姬长卿现在急于找活计,想都没想便应下了,被那姑娘带下去换了身奇怪的衣裳,便去了东客房。 姬长卿还是没忍住道:“我确定要穿的这么露骨去见人?该不会是什么不正经的…咳,吧。” “哎呦喂~你放心好了,这面料不遮得严严实实的?就露了个臂膀,又会如何呢?你只不过是穿了一件无袖裳罢了,又没让你涂脂抹粉,连发束都是最简单的,你又在担心什么呢?“那姑娘有些嫌弃他的扭捏。 姬长卿心一横,一句话也没再问,到了东客房,一开门便是四位艳丽的女子,给那官人敬酒,看见门开了,动作也没停。 “来人了?过来瞧瞧。”一位富态的男子道。 “是。”姬长卿缓步走上前。 他一进去,那三位女子便出来,接着,大门被关上。姬长卿隐隐觉得有些危险。那位富态的男子接着道:“芝儿,你去把我那几件好东西拿过来。” “是。” 想必那个“芝儿”,便是那位公子哥的心腹了,那芝儿冷若冰霜,拿着那个盒子走过来,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同情。 那公子哥一挥手,芝儿也退下了,经过他时低低的说了句:“自求多福吧。” 姬长卿不明所以,但脑子即使再迟钝,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算了算了,撑过这一劫,拿钱走人。 淮南喜欢吃什么来着?不了解啊!要不给他买点酒喝? 他这么思索着,觉得眼前不怎么害怕了。 “把衣领敞开,敞大点。”另一位长得偏瘦的人发话。 姬长卿照做了。 为了淮南的酒,忍一忍又何妨呢?况且这酒又不是他一个人喝,还有自己呢。 另一个人笑得病态,拿出盒子里的铁环,姬长卿几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东西,刺穿在奴隶的锁骨上,不耽误干活,也能在偷懒的时候威胁。 姬长卿脑中的弦断了一根,刺啦一声,他有些怕了。 这不会要…这难道要? 他只感锁骨边一阵发凉。 “过来啊,杵在那做甚?” 姬长卿声音有些颤抖道:“好…” * 不到半日,姬长卿便被摧残的唇瓣发白,他被扔了出去,带着一锭银子,在晕过去前,用尽全身力气抓着,捂在心口,身上早已被锁骨上所伸出的血迹染红,他能感受得到,还在不断往外渗血。 “哈——”他抽了口气,喃喃道:“我…要是死了…这银子没花出去,那该如何是好?” 他凭着残存的意志,撑起身子,扶着墙,一步一步的走,他走得缓慢,走得艰难。 他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走到一个摊子上,对着摊贩道:“老板,推荐个酒呗。” 那老板愣了愣,道:“唉,客官,尝尝这个莲花酿。” 姬长卿付了银子,一手扶着墙,一手提着酒,往回走,他和淮南住在半山腰上,上山也费了好些力气。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撑下来的,可能是怕这钱白花了吧… 走到竹舍外,他将酒放在门前,理了理衣襟,却发现怎么也理不好,那两块骨头已经断开,皮肉也被割开了。 就这么给他推回去,有点过于疼了。 算了,他什么样淮南没见过? 如此,他也不再在意仪容,捧着酒推门走进去。淮南听见动静,刚想开口调侃两句,却感到了浑身是伤的姬长卿。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抱着他左看右看,震惊又愤怒道:“这,这谁把你搞成这样子?” 姬长卿只觉已经到了极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怪,他现在耳鸣着呢,啥都听不见,只有嗡嗡的声音,很尖很细。 姬长卿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给你带了点酒,还有这个,我赚银子了,这些银子,应该够我们生活许久吧…” 他说完,便晕了。 像是要与世长辞。 淮南急道:“姬长卿!你不准死!” 他什么也没收拾,找出自己的剑——楠徊,头也不回的抱着他离开了这个让他讨厌的地方。 第20章 晚芳 他们没走太远,来到了修真大陆边界,那有一处破败的王宫,毕竟是王宫,即使破败残缺了该有的东西也不会少。 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但这暂时休养一下是最好的抉择。 淮南早已经出了一身汗,他抱着姬长卿进入一殿内。榻上,那上面全是灰,掀开那层被单,轻轻将他放下来。 姬长卿紧闭双眸,嘴唇微抿,淮南火急火燎的用灵力为他疗伤,淡紫色的灵力萦绕他身直到伤口愈合。 淮南放下心来,看了看一旁的凳子,嗯,全是灰。 这里是之前令狐皇室的宫院,可惜可惜,这皇朝已经覆灭几十年了,也是在那时,这片大陆才开启修真时代。 之前一直是保持着半王朝半宗派时代,据史料记载,这令狐皇室乃是这片大陆最后一个王朝。 在兰陵境内,几乎无人敢进来这,有传言道“此地被下了邪术,进来的人没有一个能平安出去的。” 所以破败乃人之常情,淮南扫了扫凳子上的灰,看着不怎么脏了便坐下。 砰—— 凳子被他坐坏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还不只是地上,他坐在了那堆快腐烂的木头里。 “……”想过会破旧,但没想到会旧成这样的淮南。 “噗哈哈,你得有多沉啊!哈哈哈哈。”一道爽朗的男音道。 “谁?”淮南警惕起来,果真在床边看见一人,那人不是姬长卿,是个陌生的面孔。 那人走过来将他拉起来,道:“你管我是谁啊?爱是谁是谁,你管不着,略~” “……” 那人长的很清新,脸都要笑裂了,他道:“我是剑灵啊~~主子太久没放我出来,我偷跑出来玩玩,你可不要告诉他哟~~” “剑灵?”淮南反复咀嚼这个词。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于古书记载,一个修士都会有一个自己的本命剑,而剑灵正是这个本命剑所化,若按照之前的修真界来看,剑灵这个东西并不稀奇。 可若按现在,怕是整个修真界也找不起一两个。 这剑灵乃是用主子心头血滋养,加上魂魄的韵润,三天三夜才练成。 而这里,恰好就只有他和姬长卿二人,不是他那么就只能是姬长卿了。 所以这是…晚芳? 他不确定的开口问:“晚芳吗?” 晚芳挑起兴趣,道:“哟呵,你认识我呀?” 淮南道:“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哦,你装的是不是?是不是对小爷芳心暗许…” 淮南属实觉得这个剑有点贱了,但奈何这是姬长卿的东西… 他无奈道:“并非。” 晚芳双手抱胸,得意地翻了个白眼:“咦——怎的一句话就蹦这么几个字?你口吃?” “……”不气不气,他只是一把剑而已,他只是做到了人如其名而已,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无聊!找我主子玩去~”话落,坐在姬长卿躺的那张榻上,他略微痛苦的表情已经消散,现在更像是做了一场好梦。 “你别打扰他,他受了伤需要休息。”淮南善意的提醒道。 晚芳则直接皱眉,打量了姬长卿好久,幽幽开口:“屁!看他睡得多香,哪有伤口啊这?”他开始对姬长卿上下其手。 淮南直接蹦起来拉住他,道:“往哪摸呢你?把手给我松开!” “你管我呢?我是主子的剑灵,亲切唤醒他是我应有的责任!”他故作义正辞严。 最终,淮南还是将他拉开,自己守在一旁,晚芳不服输的嘟囔道:“真服了你了,我的主子那可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他有没有事我还不清楚吗?” “你能不能别吵了?” “不能。”晚芳一口回绝。 淮南只觉得自己快要气死了,这么多年的修养,让他没有在此发作,一把剑而已,爱吵吵就吵吵吧。 淮南想着,不由得摸着姬长卿的脸颊,不算软,但光滑的像块玉,他轻轻擦过他的嘴角,慢慢到下巴再到脖颈。 晚芳急迫道:“诶诶诶!嘛呢你?” “与你何干?” 晚芳道:“嘿!我主子马上就要被人亵渎了,你说这事我管不管?” 淮南想,他真的好烦好烦好烦! 他缓慢的收回手,闭上眼,道:“我这是在帮你家主子疗伤,不然他怎么快速醒来?” “你别睁着眼睛说瞎…” “我闭着眼。” 晚芳:“……” 事实证明,一个人在无语的时候会笑一下,即使晚芳他不算人,也被他所干之事弄得嗤笑一声。 “切,你有种。” “你不是说你能唤醒他吗?给你个机会。”淮南做了个情的手势,道。 晚芳不屑且不情不愿的上去,看着淮南和自己拉开距离,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床上睡得安稳的姬长卿,笑了笑,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淮南。 淮南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姬长卿脸上出现了一个大红手印,姬长卿猛地坐起,嘴里叫骂着:“艹!” “你不是说亲切吗?怎么能打他?” 晚芳扯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他早醒了,搁这装睡呢。” 姬长卿被人戳穿,不自觉的撇了撇嘴,想笑却不敢笑,极力压制的嘴角,眼睛都不敢盯着淮南,怕下一秒就会笑出来。 淮南不死心的求证:“真的是这样吗?” “e…嗯…吧。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睡?”姬长卿非常疑惑,他那么精湛的演技,就被这一把破剑,啊不,他的晚芳,看透了? 晚芳不在意道:“这还不简单?你呼吸有一节错拍,有点紊乱,不过正常人听不出来,这是什么?这不就是努力憋笑之后的结果吗?” “你这洞察能力还蛮不错的。”淮南真心夸赞道。 “那必须的,虎父无犬…呸,不是!智主无废剑嘛!” 淮南没有听他的自夸,一眼关切地扶住姬长卿,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无妨,这是在哪?”姬长卿问道。 “一处荒废的皇宫,不过你放心,这没几个人来的。” 姬长卿若有所思,点点头,猛地又想起什么,道:“什么皇宫?哪个朝代的?” “令狐皇室,曾经的玺国。” “哦。”姬长卿道。 砰—— 姬长卿循声望去,看到那一排整齐的书架上,有一本书掉落,而另一本书旁边站着的,是偷感极重的晚芳。 晚芳:“……我这不是闲的没事儿看会书,打发打发时间嘛~别老看着我呀,盯的我鸡皮疙瘩起一身。” “还是不要乱碰东西为好。”淮南谨慎的提醒道。 晚芳却不以为意,道:“能有啥呀?这王朝都覆灭多少年了?能偷的东西都偷了,剩下这些书没人要,我还不能看看了?” “我的意思是,别乱碰别人的东西。” 晚芳反驳道:“咦!人家指不定都轮回转世了呢!再说了,主子以前又不是没有带我来过,那时不都是让碰的吗?哎呀~主子~你倒是说句话呀~” “我何时带你来过了?”姬长卿有些懵,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不,剑灵。为何和自己这么熟? 要说是自来熟,那也勉强说得过去。 可之前他们根本没有见过,难道带他来的另有其人?这剑灵不会眼瞎到自己主子的脸都分不出来了吧? “你没有带我来过吗?你失忆了?”晚芳掐着要腰反问道。 “嗯…好像是…吧。。”多余的事,他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只好把求助的目光转向淮南。 晚芳循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他,淮南道:“确有此事。” 晚芳泄了气,将那本书扔在地上,道:“你早说你失忆了呀!就不跟你扯东扯西了,那我之前跟你说的,你是不是一句都没听懂?” “听懂了一些。” 晚芳眼睛冒光,道:“什么什么?” “你很剑,呸,你是剑。” “…你还是别听懂了吧!哪有你这种侮辱人的。” 姬长卿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斜眼撇到那本书,正好翻到夹着一张纸的那一页,他看着那张纸,一眼便盯上了画中人,是个孩子。 那孩子发带束地高高的,笑得很灿烂,眉眼弯弯,稚气未脱,大概也就十岁左右。 “上面画的是谁呀?”姬长卿问道。 晚芳拿起那本书,把那一页纸递给姬长卿,自己则翻看起来,看着看着还读了出来。 “政乾三十二年春,吾以此书记之。今日蔺赖将军言,如吾欲习灵术,有一甚宜,吾甚欣悦,遂问之…” 淮南道:“你在读什么?” 晚芳道:“呃,可能是人家小孩写的日摘吧。”(我也不知道古代日记是个什么东西,就随便起了个名) 晚芳继续读道:“一男子容貌甚佳,若清风拂柳,蔺赖将军言,此为灵修佼佼之士,于父皇陈情,致其为吾之司业,可圆吾愿。” 他又翻了一页,道:“政乾三十二年秋,吾以此书记之。金硕秋风,百姓安居乐业,吾亦大喜,向司业授我之功法已了熟于心。” “等会儿你别读了,这确定是一个孩子的日摘?”姬长卿问。 “应该是吧。”晚芳不确定的翻了两页道。 淮南道:“许是孩子天资聪颖,嗜学求道呢?” 第21章 颜辞镜你想死吗 淮南想到什么,走出殿外瞧了瞧,那块破旧的牌匾,心下了然,回来道:“知道这儿之前住的是哪个主了。” “何方神圣?”姬长卿道。 “令狐的六皇子,令狐栖。” 姬长卿很不会抓重点,道:“这起名的方式也太随意了吧?” “长卿…这并非重点啊——”淮南扶额苦笑道。 姬长卿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道:“哦,哦哦,那这,这六皇子…倒是个有才学的,如果皇朝不覆灭,许是位明君吧…” 晚芳道:“世事无常啊,他爹是暴君,他指不定也是个小暴君呢!” “怎又是这样下的定论?这孩子心系百姓,没准是个明主呢?”姬长卿反驳道。 晚芳道:“哪能看的出来啊?那主子你之前还跟我说想统一天下嘞,这个怎的不同了?” 胡言!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他姬长卿何时说过这般话? 姬长卿道:“你莫得血口喷人!此话我何时说过?” 晚芳嗤笑,道:“拜托,你还说,要把锦瑟那个老东西千刀万剐!绝不可长存于世!你敢说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姬长卿表示他很冤枉,道:“不是!这话怎么可能是我说的?我怎么可能一统天下?” “你不是说你要逆天而行吗?”晚芳道。 “逆天而行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我又不是傻,虽说我小时候被驴踢过,但也不至于这般!”姬长卿真的比那窦娥还冤,他是以前原是这个性格吗? 淮南憋不住了,笑了一声,那争吵的二人立刻把目光看向他,淮南被盯得发毛,敛了敛神色,道:“咳,都消停会。” 姬长卿对他道:“你不是我夫君吗?我的事你肯定最清楚,你说我说过这句话吗?” “不知。” “…算了,问你也是无…等等,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姬长卿手抓桌沿,肃穆道。 淮南做了一个停的手势,认真仔细的听,还真听到些,那脚步声轻盈,却有些急促。 他们互相使眼色,都找地方躲了起来,外面的那些人很快进了去,对着屋子就是一顿搜索,为首那人道:“宗主,咱这皇宫都逛了一遍,安宁的很,哪有什么邪祟啊?” 那宗主点点头,道:“许是消息错误吧,只可惜痛失了一个历练之地。” 跟着他身后的男子道:“唉,这都是什么事啊?什么时候能给咱们这些鬼修点活路?本来听说鬼气浓郁,还指望在这好好修炼一番呢!” 宗主道:“不必心急,弟子试炼能拿上名次便好,不用太高。” “那要是我拿不上名次呢…”那男子道。 宗主也不恼,对他道:“若是拿不上名次,出门别叫我师尊。” “好的,师叔。” “…孽徒该打!”那宗主拿着剑柄就朝他身上打去,下手很轻,明显就是闹着玩,可这一打,把躲在柜子里的晚芳打出来了。 “卧槽,神经病啊,你一闷棍打人身上。”晚芳道。 “……你是何人?” 眼看晚芳暴露了,姬长卿也不得不出来,毕竟这可是剑啊,随便查一下不就知道主人是谁了吗? 那宗主看到他出来很诧异,不过当着众人面还是不能表露太熟悉,要避嫌,于是调侃道:“竟不想晚芳仙尊也在,这是闭关出来了想通了,觉得灵术也不是很好,改修鬼了?” “???”姬长卿对于这个称呼很意外,他环顾四周,问道:“你叫我?” 宗主道:“是。难道仙尊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叫你…长卿?” 姬长卿此刻很懵,他的脑子已经彻底乱了,一会说是个倌,一会又说是修仙的,现在倒好,连仙尊都整出来了,他身上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他应下:“嗯,开个玩笑,不若你要是想叫我长卿,我亦不介意。” 那宗主脸上挂着得体的笑,道:“仙尊还是像之前一样喜欢开玩笑,不过我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姬长卿不知道这人是谁,只好硬着头皮与他打太极:“怎会?几年不见,也看你目光呆滞了许多,莫不是太想我也给自己想傻了?” “修真界众人当然是心里记挂着仙尊,不过,怎的会来这种地方?”他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这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就闭嘴了。 那宗主有些急道:“你不会真要修鬼吧?别闹啊…” “怎会?只是听了些消息,说你会来这,便在此恭候你了。”姬长卿硬着头皮回答道。 那宗主豁然开朗,道:“仙尊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让谢某自愧不如啊。” 那是万阁宗的宗主,姓谢,名茗,字良辰,生于川蜀地区,是在向笙怜之乱中结识,乱子平息后,便也立了宗派。 “谢兄何出此言,再灵通哪有您的消息灵通呢?” 谢良辰道:“往日不都叫我良辰?今个是怎么了?几年未见,还生疏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他不会发现了什么吧?失忆要不要和他说?说的不太好吧。 姬长卿迅速反应,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怎么,你不喜欢我换种身份和你相处?嗯…说话。”非常不要脸的挑起他的下巴。 看到此情景的周围人故作很忙,东看看西看看,有的还直咳嗽,谢良辰毫不留情的打下他的手,道:“切,又装,服了你了。我想你什么时候闲的没事来这种地方,所以刚刚是想测试一下到底是不是你。” “巧了,我也想测试测试你。”姬长卿道。 看来和他挺熟啊。 姬长卿听他这样说,心中也不自觉安稳了许多,看来演的这个方向是对的! 谢良辰再度开口:“你们先出去吧,我和仙尊单独待会。” 屏退众人后,谢良辰没忍住,捂嘴偷笑,道:“天呐!你活了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是不是兄弟了?” 六年未见,谢良辰有许多话要对他说,只可惜姬长卿听得蒙蒙的,偶尔附和两句。 “嘿嘿,怎么会呢?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姬长卿道。 谢良辰轻嗤一声,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道:“行吧。” 谢良辰闭了嘴,姬长卿开口道:“话说你来这儿只是为了寻个修炼的宝地?” “那是自然。” “那为何看上这?” 谢良辰道:“不瞒你说,来这的百姓,没一个能活着出去的。” “百姓没事来这儿干何?” “废话!虽然说这的东西能烧都烧了,但这墙面都是刷金粉的,随便抠点下来都能卖钱,更别说这么大一个皇宫。”谢良辰道。 令狐皇室,当真是奢靡。 谢良辰感慨道:“人都是有贪念的。” 姬长卿沉思片刻,回道:“若非日子过不下去,又有谁会来呢?” “什么意思?” 姬长卿道:“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又有几人会冒着这种风险来呢?只不过是日子过不下去拼一把罢了,若非被逼上绝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会反抗呢?他们大多数的反应不过是逆来顺受罢了。” 谢良辰听此言论,不禁哀叹:“是啊,当年战争四起,偷盗的人数不胜数,人心惶惶…不过现在好了,都建立起了制度,想必会有所衰减吧。” “算了,不说这些了。”说了也无用,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 空有噱头罢了。 谢良辰道:“嗯,不说了,出去吃两杯?”他又恢复了以往吊儿郎当的样子。 姬长卿看着他对自己挤眉弄眼,不禁笑了,道:“哈,还是算了吧,有些事要处理。” “是何等的大事,能耽误你我吃酒?”谢良辰问道。 “不太方便告知。” “你变了!以往都是告诉我的。” 姬长卿道:“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抱歉啊良辰。” 谢良辰也很有分寸的不再追问,道:“那行吧,过几月弟子试炼,我还得去控着场,就先不和你多聊了,回见!” “回见。” 两个老朋友见面也不过聊了几句,便因各自的公事而分开。 等他们人走后,淮南从床底下出来,忐忑不安的问道:“你都想起来了?” 姬长卿看着他眼中流转不自在,甚至还有些心虚,严肃道:“呵,你长本事了,本尊往日是否太惯着你了?” 这句话宛如山脉崩开般炸的淮南冷汗频出,他即刻跪下,道:“是弟子的错,弟子不应当修习幻术,您罚我吧,还请不要将我赶出去。” 姬长卿没想到真炸出来些什么,愤怒的心绪涌上,脑子嗡嗡的鸣,头痛欲裂,忽的场景变换,他睁眼时,颜辞镜在为他整理衣襟。 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回想着那些事,姬长卿只感觉一阵恶寒,他看着面前的人,那人慌乱无措,姬长卿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扇了他一巴掌。 他就说,他可是晚芳仙尊,即使失忆了怎会软弱到如此地步?原来一切都是… “颜辞镜,想死吗?” 第22章 坦白 姬长卿将他摁倒在地上,一手死死揪着他的衣襟,怒不可遏的盯着他。 颜辞镜嘴唇发白,连续一个月的幻术让他筋疲力尽,他看着面前的人,对他道:“师尊果真是聪慧…” 姬长卿打断他,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说这东西谁教你的?” 幻术乃四大邪术之一,正常人没有会去学这个的,极其耗费精神和灵力。 “无人授我,乃我自学。” 姬长卿嗤笑一声,道:“翅膀硬了,长本事了?这么喜欢听我叫你夫君呢?嗯…夫君?高兴吗?”他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高兴。” 他回答了,可他的回答让姬长卿更加愤怒,如排山倒海一般,他道:“早知你如此,当初我并不应该冒着和琼华撕破脸的风险将你收为我徒,还将你立为少盟主。” 颜辞镜稳了稳身形,反压到他身上,空间的变换让姬长卿不由得慌了一瞬,可他很快恢复过来,一脚踢他命脉。 颜辞镜挡下,对他道:“后悔吗?师尊,后悔也来不及了。” “确实,毕竟你已经当上了盟主,不不不,是宗主。你还把我散修盟的名改了。”姬长卿道。 他真的不想和颜辞镜这般较真,可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说话也不经脑子。 颜辞镜笑了,笑得很悲哀,他道:“并非,我说的,乃是你和师兄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一直挺好啊,直到我死之前一直挺好啊,他不是还为我收尸了吗?”姬长卿感到疑惑 ,浓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颜辞镜道:“师尊,从师兄对你的称呼从阿浔变为宗主时,你们的关系早就变了,这不仅仅是我一人造成的,更是你。是你我二人联手造成的。” “你…” 姬长卿不敢否认,细细想来还确实如此,他本以为是琼华当上“首席大弟子”之后,为宗门的事情着想,才如此的。 “我?”颜辞镜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慢慢靠近,深邃的眼眸中不见往日的温情,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狠厉,姬长卿也被这眼神弄得惹了火。 混小子还敢用这种眼神看他?这是对一个长辈该有的眼神吗? “我又何错之有?我如果是一个洒扫的弟子,被冤枉了,没有人会替我鸣不平;可我若是少盟主,那就没有人敢冤枉我!我只是在尽我所能,以我全部来赌上这一把。”颜辞镜道。 姬长卿愤怒反驳道:“赌输了,你什么都不是。” 颜辞镜死死地拧着他的手腕,激进道:“可我若赌赢了,我便什么都有了,权力名利地位,什么都不缺!” “你这是以身试险,谁会像你一般?”姬长卿吼道。 “谁会像我一般?这天底下如我一般的人还少吗?你之所以没有见过,是因为他们都没活下来,没有人会去告诉你,可是现在我在这里,我告诉你,我不惜一切代价的付出,收获的结果都是我值得的!” “那你的生活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呢?你和琼华关系不是很要好吗?你没有考虑过他吗?”姬长卿气得浑身冒汗,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他有些动弹不得。 颜辞镜一听提到了他,软了下来,可能是自知理亏,也可能是本身就带着那点愧疚,他模棱两可道:“我要是考虑他就没有人考虑我了…我尊重他,我也相信他绝不是没有了一个少盟主之位就颓废的人,他是一个很好的云梯,你看我不就借着他一步登天了吗?” “混账东西,以前真是没发现。”姬长卿喃喃道。 他早已无心和这混小子辩论,道:“还不起来?你莫非要睡了我不成?” 颜辞镜听到这话,才慢悠悠的起身,像刚刚的对话没有发生过,挂着那万年不变的笑赔罪道:“师尊说笑,弟子岂敢。” 姬长卿哼了一声,坐到椅子上,开始回忆那个幻像,虽然幻像是幻修所创,但背景和物什都是联立起真实的修真界。 在幻象中的令狐皇室,那座殿堂里的那些日摘,那个孩子与他小时候长得颇为相像,但他敢肯定不是他,在他的记忆里可没过过什么奢靡的日子。 更重要的是,他太久没有见到他的挚友——谢良辰。 他想去看看,当初死了也不知道他哭没哭,若是哭了,可有的笑。 而且他的死点也颇有疑问,他自己当然是被一剑捅死的,可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反杀,虽说重伤,但也不至于一点灵力都用不出来。 他堂堂晚芳仙尊,总不能在大众面前死的不明不白的吧? 至于这颜辞镜…先留着吧,看看日后表现如何,再判断去留。怎么说也是治理了宗门。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有个化神期的徒弟,说出来也有面。 “你自己先冷静几日,为师先出去一趟。”他淡漠道。 他对这个徒弟没太多印象,原因是刚收了不久,便外出平乱去了,又死了,这六年能想起来个名字已经是不容易,对他的品性也不了解,之前还能维持个体面,今却不知该如何了。 颜辞镜能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冷意,可仍是不死心,道:“可否带上我?” 姬长卿真的搞不明白,明明刚刚还争辩的有来有回,毫不退让,现在这么热忱,倒是不习惯。 他想,如若颜辞镜不是他的徒弟,凭借自身条件,或许真能有什么结果,但他晚芳仙尊怎会爱人爱到弃去伦理道德?真不知能被天下人如何说道! 他叹怅道:“管好你的宗门,都是当宗主的人了。” “长卿就让我去吧。”见此招不通,孩子气般地拉上他的衣袖。 他光速皱眉,一把撒开道:“没大没小,叫师尊。” “师尊,你就让我去吧,我可护着你。”颜辞镜道。 姬长卿嗤笑出声,但又想起,如今他压制着修为,带他一起或许也不错,可…留着一个随时随地觊觎他的人恐怕不妥帖道:“不必。” 颜辞镜垂眸,不言。 许久,颜辞镜道:“化神…很厉害的。” 姬长卿茫然一瞬,何出此言而后,在颜辞镜落寞的眼神中品出来几分,回答:“没有嫌弃你。” 良久,颜辞镜砸了茶盏,负气道:“我不干了。”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亦知,这般循规蹈矩的日子,我是过够了,玄栾宗每年施压不说,连宗门弟子都敢抱怨到我头上来。”颜辞镜隐忍的回答道。 他要紧的牙关猛地松了,释然道:“你难道就不奇怪吗?我因何心悦于你?” 是啊,因何? 明明交集并非多。 他道:“为何?” 颜辞镜拿了个新茶杯,为他倒了杯茶,道:“那年宴会我故意出彩,使醉酒的你收我为徒,你因为我悟性高,又封我为少盟主,你可记得?” “记着。”这是他和琼华关系恶化的开端。 颜辞镜道:“我本以为我会衣食无忧一辈子,可好景不长,你死了。师兄,要带我们到这儿,自己被安了个反叛的罪名,不过几年也死了。当时我很迷茫,又刚化神一大堆事情要我定夺,可我当时也不过十六七岁。” “你还会在意琼华?”你不是借着它往上爬吗? “他与我有知遇之恩。” 知遇之恩吗,真是可笑。 “当时玄栾宗一家独大,我迫于压力依附,从此门下弟子,主灵副符,可锦瑟的不断试探,又有一批一批的人来刺杀我,我无法安寝,又无法打起精神。我当时一直盼着你,盼着你早些归来。”颜辞镜道。 “我都死了,盼着我有什么用?。”他叹息道。 明明是个天才,死于别人刀下,虽一朝重归,可心性与以往不同,再也不见半分英姿。 “师兄对我言 ,不必忧心,您只是出了远门,会回来的,当时我信了,信了四年,这四年来,我每次屈辱难言,都会画一幅你日积月累,越来越多越发深刻。”他痛苦地回忆着,无奈的说道。 他去一旁的柜子里捧出了那些画,从难以入目到入木三分,整整二百三十五张,排列在那里存放了这么久。 “相思生爱,原是这般。”姬长卿道。 “是啊,我对师尊便是这般。我欲改之,却发现改不了了。这种刻在骨子里的,怎能轻易忘却呢?” “我给了我自己两年时间,本想忘记,可这实质的情谊变得虚幻而丰富,直到…你回来了。”他解下了独属于本宗门的发冠。 他的言语间不再留恋,道:“也罢,是我自作孽不可活。你将我赶出去也好,安个欺师灭祖的罪名,让我走也罢,不重要了。可我的徒弟离皎,是个像样的,你若是不嫌弃,便留着吧。” 姬长卿听完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他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这些人的转变,他无措,他慌张。 他现在觉得这个徒弟当真是可怜,一时之间,竟觉得对他有非分之想,也并非难以接受,他拉住他道:“说什么胡话,我方才只不过是在气你,怎可当心?” [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坦白 第23章 离皎 颜辞镜:“……” 他犹豫片刻,脑子一热,扒着他的左脸亲了一口,亲完还擦了擦嘴,道:“不是心悦我吗?怎的亲你你又不高兴?” “我…” “你什么你?多事。”他道。 姬长卿对他的感情很模糊,不过…颜辞镜这人办事还是挺利索,若能借此机会为他所用,即便是真来一段又何妨呢? 颜辞镜忧郁片刻道:“我希望你是真正爱我,而不是缓兵之计。” 缓兵之计,亦甘之如饴。 姬长卿道:“还不快随我去!晚了,可占不到地方!” “是,师尊,走吧。” 姬长卿打趣道:“不叫长卿了?” 他一愕,道:“嗯,长卿。” 到了令狐皇室,姬长卿极有目的的找到那宫殿,他来到柜旁,取出那本日摘,如他料想,书中夹着一幅画,看着那熟悉的模样,心中泛出诸多疑点,他又仔细翻看那些话,想要找到些什么。 他凝重地看到那三个字“向司业”。 “司业”是学官的职称,与“太傅”是同意。 “向?那司业姓向?”他脑中不断思考,迄今为止,他还就听过“向笙怜”一个姓向的。 “长卿可是想到什么了?”颜辞镜道。 反正窗户纸捅破了,怎么称呼也不管了。 姬长卿道:“奇了,当真是奇了。”他又道:“等会见完良辰,便去合欢宗一趟吧。” 原因有一,这日摘中的蔺赖正是合欢宗的宗主。当年他以那皇帝的项上人头为诚意,加入了“伐邪卫正”的队伍,结束后论功行赏,自然也有他的一份。 那合欢宗的家主风流成性,可奈何身子骨太好,现在依旧容光。 颜辞镜现在对姬长卿可谓是言听技从,温柔道:“好。” 姬长卿挑眉道:“几天前不是掐我掐得起劲,现在到逆来顺受了?” “习惯了…”他答。 “……”姬长卿沉默,内心咆哮,他就多余问! 颜辞镜这么一说,他是不自觉得构思这六年颜辞镜, 四面楚歌的惨样,他觉得,他可能魔怔了。 “这都搜遍了,哪里什么…天爷!姬长卿!你大爷的。”殿外响起谢良辰的声音。 他笑着招手道:“良辰!有想你大爷我吗?” 谢良辰让其余人退下后,快步走到姬长卿身旁,使劲地拍了下他的肩,道:“真畜生啊你,活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真不义气。” “那我现在在干嘛?抓鬼吗?”他道。 谢良辰道:“我想,你应先是去找颜儿了,我都看见他在你身侧了,还欲骗我?” 姬长卿转头看向颜辞镜,道:“颜儿?这名甚佳,不如我也这么叫吧?” “师尊喜欢便好。”颜辞镜答得中规中矩,挑不出错来。 谢良辰又道:“叫啥颜儿啊,直接叫徒儿呗?” “管得找吗?”姬长卿随口噎了他一句。 谢良辰凑近了问:“你那个灵根受损又是个怎么个事?听说你和锦瑟打了一架?这么冒冒失失干什么?这事是真的吗?” 姬长卿模棱两可道:“嗯,差不多吧。” “那你…其实这也不是啥事,你看你这么优秀是吧?嗯,再者说你…” “打住,心态好着呢。”姬长卿做了个停的手势,并拉开了身位。 寒喧了两句,姬长卿也打算步入正题,他故作不经意间打趣道:“哎呦,我死了,你哭没哭?” “你还好意思说,乱子平息后你没回来,他们说你不知所踪,怕早已身陨,我牌位都做好了!抱着他从年初一哭到十五。”谢良辰抹了抹那不存在的眼泪道。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他道。 谢良辰补充道:“不要小看我的真心,它坚若顽石!” “其实我闭关了。” “;?;啥?那你怎么不告诉一声?” “咳,还不是因为伤势太重。哎呀,好了好了,你还有正事要干,赶紧走啦。”说着便推着他往门外走。 谢良辰也没多留,他还有正事要干。 回去的路上,姬长卿想:“如今通过谢良辰散布闭关的消息,也可以为我顺理成章的活做一个保障。我能活并非偶然…会是谁呢?” 如此有心机且在乎他的人,世上也不过一个。 锦瑟首先排除,杀了他的真凶怎会多此一举呢?也不可能是谢良辰,在乎是真,缺心眼也是真!也不可能颜辞镜,就凭俩人再遇,他那悲喜交加的眼神就能看出,也不是他! 于是,他开始“可汗大点兵”: 辉星太单纯,辉辰太老实,辉月太务实,辉日早死了;偃风死对头,偃月真儒人,偃雪也死了,偃花也不熟;锦瑟老不死,淮书不认识,蔺赖虚伪君,他儿没见识! 到底是谁啊! “哈!”他烦地抓了一把头发,等他反应过来,发髻已乱。 “……”姬长卿。 颜辞镜察觉到了他的烦躁,一张温润的脸,冲他笑道:“长卿因何故恼怒?” “无妨,只是有些累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锁骨处,没伤,一点疤痕都没有,想来真是之前还当真是幻象啊。 颜辞镜显然不信,可他没多嘴,多年的为人历练让他为人处事上早已圆滑识趣,他顺着他的说道:“想来也是,长卿一回来便如此操劳,实乃我的不是,找完宗主便歇一段时日吧。”好长卿道:“也好,罢了,这么堂而皇之的去,指不定被其防备,不若吾先歇上几日再去吧。” “还是长卿思虑周到。”颜辞镜道。 琼华山。 姬长卿重生后第一次进这臧邱宗的大门,便被拦下,拦门的弟子年岁小,但又强撑着体面,严肃道:“这位仙长,弟子看您面生,您是来找哪位长老?” 也不怪这弟子不认识,他晚芳仙尊自十八岁起因一件事感到愧疚而鲜少抛头露面,衣饰要多素有多素,不再着红衣,被绮绣。 加之立了宗派后安稳不闹,没事就喜欢待在屋子回,渐渐地,被他救过的人忘了,玄栾宗忘了,整个修真界都几乎忘了他晚芳仙尊的脾性。民间关于他的故事也仅限于当年他作战的英勇。 有迁客骚人醉酒哀叹”鲜衣怒马少年郎,年少成名震四方。奈何今朝天下定,唯尔记之功盛望!” 面前这弟子不过十几岁,那些个老人儿看他都要反应许久,更别说这个孩子了,颜辞镜在回来的路上被玄奕宗叫去不知干何,他倒也闲下来,想逗逗他了。 姬长卿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便在他那孩子面前,胡说八道:“哎,有所不知…” 姬长卿自己都被自己佩服到了,那弟子睁大了眼,小声道:“仙长莫要胡言,我臧邱宗宗规严谨,怎会有如此品性低劣之辈?您怕是来错了,合欢宗在东面。” 他道:“怎宗规立得住弟子,还能立得住宗主吗?” 姬长卿明示暗示,小弟子羞红着脸,指着他道:“啊!你莫得脸皮,离皎大师兄救我!” “???怎么还叫人!” “出什么事了,在这里大喊大叫,宗规三遍,写完予我。”那道身影长卿不知是谁。 “大师兄,有个仙长他疯了。”姬长卿对上离皎的目光,讪讪一笑,道:“嘿嘿。”离皎先是一愣,随后恭敬行礼,道:“师祖安,皎听可为真?” “玩笑耳,怎可为真?”他收回他打趣的口吻,一本正经道。 那弟子一下子扑了上去,兴奋道:“原来您就是晚芳仙尊啊,您不是死了吗?” “你认得我?” 那弟子道:“是!您很厉害。” 这话将长卿哄得喜笑须开,道:“哈哈,你这弟子有趣,哪个长老名下的?” “辉星。” “他教出来的倒是如他一般。”离皎道:“师祖,师尊是去玄栾宗了吗?” “你怎知?”姬长卿心想这孩子年纪虽小却遇事不惊,离皎与他边往宗内走边恭敬道:“师祖有所不知,皎乃我宗首席大弟子,师尊的行程也皎都是有些了解,恕皎愚钝,心中放不下,特来问问师祖。” “你我间今乃头回见,你怎知我?”姬长卿问道。“师祖闻名遐迩,无人不晓你当年风姿,经年之久,虽貌有所变,可气质却不曾。再者,皎常见师尊房中您的那摞画像,标致极了,一眼便认出。”离皎道。 姬长卿被他这番话惊到,还真是谦卑有礼温润玉。他不得不承认,他成功被离皎奉承到了。正喜悦之际,他听得颜辞镜房中那摞画。 本来对于之前颜辞镜字字泣泪他并非全信,可离皎这样的乖孩子也如此道,他如今已全然信也。 “倒是聪慧,颜宗主能有你这般弟子,也是福气。”与离皎谈话,他所言也忍不住正式拘束了些。 第24章 蔺大将军,别来无恙 师祖过誉了,师尊本就福泽深厚。”离皎道。 他想:“如此维护,当真是个贴心的乖徒。” 离皎又道:“师祖是要回房中休息?” “是,有些乏了。”他漫不经心道,眼神止不住向离皎的剑上看,如若这孩子没个好剑,他就为他再铸一把,他可不缺天材地宝,他欣赏离皎的才学。 离皎查觉察觉到了姬长卿那眼神,取下佩剑,道:“此剑未名,不知何起,可否斗胆请师祖提字。” “未名?”他接过剑,通体银与紫交错,铸造的材料也非寻常,想来不必他为其铸,可这名上犯了难,他未曾读过什么书,想来取不出什么好名。 离交道:“是,不知何起,劳驾师祖。”他吱鸣了半天,才道:“悯世,如何?” 怜悯苍生,救济人世。 “好字,谢师祖厚爱,皎谨记于心。”离皎又道:“合欢宗的少在这几日一直住在您的房中,可要为其多安排一间?” “不必,我与少主有要事相商,先行一步。”他道。 身后传来离皎的那句,“师祖慢走。” 等姬长卿走远,离皎传音给颜辞镜道:“师尊安,师祖无事,灵息也无不妥,此前您让皎查的,皎已明晰,遂报之于师尊,师尊可方便?”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满意地开口道:“说便是。” 离皎道:“那少主,从小身子不大好,更别提修仙身患不足之症,于是那合欢宗的宗主便将他养在乡下,本来不打算要这个少主了,可这少主争气,先是四处游历,在各大门派当客卿,直到元婴才被那宗主接回去。” “哈,那倒也奇,按理说他应该一辈子废下去,怎的便出了名堂?”颜辞镜分析道。 此地空旷无人,不怕被人听了去,而离皎仍小心翼翼,坐到一旁的大石头上,曲着一条腿,拿着根木棍乱画。 “如此啊,为师已通晓,这少主颇有古怪,我不在这几日你盯着些得你师祖受伤。”颜辞镜交待道 离皎拿着木棍的手一顿,轻轻的呼了口气,青筋暴起,心想:“又找我又找我!天天找我!其他弟子是死了吗?服了,哎,算了,还是婉吧。” 他道:“师尊,您何必担忧。”晚芳仙尊又不会死榻上! “皎儿,你不懂。” “……”不,我太懂了! 颜辞镜又道:“算了,你歇着吧,晚芳仙尊再怎么样也不会轻意…”那头有人喊他,哎了一声后便没了音迅。 离皎浑身放松着躺在了石头上,今天日头很足,没晒一会儿便满身冒汗,可近在房中的姬长卿却冷地发抖,他披了件披风,问道:“这,这便是你一月有余弄出来的物什?可赶紧毁了吧!” 蔺淮书端坐地着解释道:“我乃冰灵根,此乃人之常情啊,你看这寒冰,虽冷得刺骨,却可用做储藏易坏的鲜果和造调息的冰床,用处可大嘞!” “你可别解释了,给我房中弄成冰窖了!”他道。 蔺淮书道:“我帮你清扫便好了,何必呢!” 他又道:“是了!合欢宗那个主得知我在你处,怎么说都让我请你过去叙叙,实乃可笑,我什么份量,竟还能请的动你?” “正合我意”他道。 蔺淮书微瞪了下眼,惊异道:“你要去?” “是啊,告诉你爹,过几日我登门拜访。”他有些激动道。蔺淮书微微皱眉,思虑再三纠正道:“他不是我爹,我爹早死了。” 随口一句,却让姬长卿上了心,他安慰道:“向笙怜是英豪,他开创了新一代的修仙,根除了宗门派系对修仙资源的垄断,虽最终逝于板山,可亦为史中不二篇目,何虑心忧?” 蔺淮书听完,笑出了声,他道:“哈哈,是,我承认。你许是未明我意,我不需要亲人。” 姬长卿劝慰的话被噎了下去,不解道:“为何?” “你知晓吗仙尊,向笙怜本来不打算要我的,他甚至要带我一起死在板山!”蔺淮书激动道。他的手死死扒着圆桌,硬生生将那木桌扒下一块。姬长卿不可至信,道:“什么?” 向笙怜一直给他一种温良坚韧的感觉,如此狠心的向笙怜。 淮书气地拿起茶杯想抿一口,却发现茶冻住了,他气不打一处来,接着道:“他向笙怜是好,对天下好对你好,可他从未在乎过我!不管我如何,他都觉那是应该的,甚至不顾我的意愿,鱼死网破的时候想带我死!我那时不小了,又非无主之辈!” “许是他怕你一个人在世上受辱?” 蔺淮书反驳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活着,我便永不言弃!他还总是自以为意…算了,已死之人,熟废口舌,不提了。” 屋内二人长久沉寂,一个将寒冷收入纳戒中,一个打扫着屋子,待到夕阳西下,经过一下午的平复,蔺淮书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他模棱两可道:“也许他当真若神人般好吧,只是他神性的一面从未流露于我罢。” 姬长卿收拾完最后一处,淡然道:“大抵你与他同有此面,所以你感受不到他的神性,因你习惯于他如此对待。” “若是这般也好,哈!”他豁然开朗,微笑对姬长卿道:“哈!原非我之过,只是感受不到,也罢。” 几日后,姬长卿到了合欢宗宗门口,此次出行只他一人。 蔺赖倒是极其给面子,亲自出宗迎接,蔺赖与姬长卿行平礼,满面笑意道:“晚芳仙尊当真是给我蔺某面子,来得了都来了还带什么物什啊?” 长卿被迫笑答:“有劳宗主亲自接我,特地带了些物什,也当是探望一番了。” “仙尊太客气了,犬子于您那若有不好,还请您您多海涵。 “淮书人机灵,无何不妥,倒是让宗主这个为父者废心了。”姬长卿呲着嘴客套道。 “仙尊您性随和,自是无觉不妥,请您移步正殿,蔺某想与您说说家常事。” 家常事?他与蔺赖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有何可谈? 心中虽如此想,面上却不显,含笑道:“烦请指路。” 正殿。 下人先给蔺赖倒了杯茶,那茶冒着热气,茶香淡却幽远,姬长卿眼看那他自己杯中续满茶,慢慢端起,微抿一口,满意地夸赞道:“此茶绝非俗品,可是银铃针叶苋?” “银铃针叶苋”乃是崖壁上生张的植被,味细腻醇香,微甜。 “仙尊真乃贤达之辈,此茶确是难得。” 不对!有十分的不对! 他想:“拿这么贵的茶招待我是想干嘛?拉帮结盟?还是有求于我?” 他构思了一番,放下茶故作叹息地试探道:“宗主所言甚是,只是这茶虽好,可若是谁来都用其招待,便也不稀奇了。” 若是单给我一人表心也罢,若是人人都是这般态度,谁知道能有多少人与你结盟? “哈哈,仙尊可安心,此茶我只招待过您一人。” 现如今只准备拉你一个结盟。 “哦?那我当真是有福气,只是此等名贵的茶,又有什么点心相配才好呢?” 我要是结盟,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蔺某备了些吃食,不如请仙尊移步前来,见上一见?” 好处自然是有,仙尊不如来看看。 “不必,宗主还是将与茶最为相配的点心端上来让我尝尝吧。” 大可不必,懒得动,将最适合我的好处摆来我看看。 蔺赖一挥手,遣散了侍从,道:“仙尊不如说说您要吃什么?”你要不开条件吧。 “我听闻您之前在玺国当过统领大将军?”姬长卿与他“打太极”了这般久,早就没了耐心,直接了当地问。 第25章 怀孕 蔺赖也没有预料到他如此直白,道:“是,可那玺国国君令狐孤残暴不仁,我实是无法忍受他的罪行。” “原是如此?” “是。”蔺赖道。 姬长卿倚在实木椅上,漫不经心地说:“将军当真是出了名堂,不光世人记之,连小孩子的日摘中也有呢?” “此言何意?” 他拿出那本册子,递给他道:“可见令狐六皇子与您以前关系很要好啊。” 蔺赖呼吸有些重,但久经事场,没有太多波澜,道:“六皇子殿下是个可爱的孩子,只可惜不知所踪。” “没死?失踪?”他问道。 “没死…吧,或许死了,当年宸妃带他逃了。”蔺赖道。 “宸妃?” “哦,家妹。为了这个孩子与我断绝关系,几十年不归家,估计两个都死了吧。” 蔺赖像是在叙述家常般,丝毫不在意,置身事外,冷目旁观。 原来这六皇子还不知去向,也就是说,可能还活着, 他问道:“向司业是向笙怜吗?” 蔺赖沉思片刻,精明道:“不如仙尊先告知在下是否同意合作?” 真是个人精!他想。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宗主想要什么,不如直接说?” 蔺赖道:“不知仙尊可否记得您的首徒琼华?” “嗯。” “他在臧邱山那一招‘警世生,勿轮回’威力深大!您是他的师尊,肯定也知这招,不妨将这绝学教于我?” “就这?”姬长卿对琼华是放养式教育,关键他也不修符,他怎么知晓啊! 蔺赖打着哈哈,道:“若是仙尊能加入我合欢宗自是再好不过了,必为竟您与颜宗主虽为师徒,可相授甚少,人心总会变,他会忍心把经营了那么久的宗门予你?” 姬长卿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可他觉得应该信任。 “哈哈,不如先回下我的问题。”他语气不容置啄,饶是蔺粘这般的人精都无从下说。 气氛正僵,宗内猛传来弟子的惨叫,“啊啊啊!快去请宗主来!练武场炸了!” “仙尊稍等片刻,采兰,带仙尊去偏房中休息。”蔺赖火急火燎地御剑而行。 那名叫“采兰”的侍女行了一礼,恭敬地将姬长卿带到了偏房。 姬长即到了那偏房,去了外袍坐到床上对采兰道:“先去外面守着吧,本尊乏了,先睡会儿。” 他刚躺下就对蔺谁书传音,他小声道:“练武场,你干的?” “聪慧。”那头蔺淮书开心道。 “谢了,帮我解围。对了,我现在在偏房。”他道。 蔺谁书道:“不必谢我,是我有求于你,能否将那宗主房中的两个鬼娃娃带给我?” “万一他回来了…”他忧虑道。 蔺谁书豁达一笑,一副“你安心”的语气道:“没两个时辰忙不完的,安心。” 他不再担心,道:“得嘞!具体位置告我,我用‘灵魂出窍’去找。” “灵魂出窍”是灵修结合灵鬼二道创成的功法,本体留在原处,灵魂随处游荡,最高可持续四个时辰。 一路摸索着,姬长卿来到蔺赖的卧房,灵魂从门缝钻入,他目光锁定桌上那两个鬼娃娃,刚准备走,一不小心碰到了一处,没注意掉入地宫中。 “我去!什么玩意儿?”他咳了两声站起来,四周漆黑,“亮!”他打了个响指,逐渐看清,他将掉落在地上的鬼娃娃捡起,四处打量这地宫。 “嘶~蔺赖行啊,闷声干大事。”他不打算自来一趟,既然不愿如实相告,他可就了搜了。 那地宫用青石建造,阴冷潮湿,台阶上长了些许青苔,前方有一口棺材,姬长卿本不想犯晦气,奈何不想白跑一遭,便打开了棺木。 “!!”他在看清里面人的面容后,显些一个不稳瘫在地上,他瞳孔放大,带着不可置信,道:“向笙怜!” 他虽多年未见向笙怜,可一眼便认出来。 蔺赖为何会有向笙怜的尸体?保存如此完好,加上这些符咒…他想复活向笙怜! 不,即使复话,也不能言听技从,或者说,他想利用向笙怜之力,统一修真界?! 这个想法的冒出并没有让他产生恶寒,他的第一反应是,蔺赖这人当真有胆子!若是真能统一,也是他的本事。 他咧嘴一笑,遗憾道:“可惜了,有我在你没这本事。”咋舌一阵后,他开始盯着那张脸,思绪飞远。 …… 池台旁,姬浔在一旁研读功法,向笙怜不知何时从背后拍了下他,慈善的问:“学得如何了?” 姬浔不满地撑着脑袋,道:“都快想出来了!你来了全忘了。” “哈哈,那徒儿可是在埋怨为师?” 姬浔着着一张小脸,嘀咕道:“没有!才没有呢!” 本来融洽的氛围却因向笙怜的一句话打破,他叹息道:“你要快点学啊,日子不长了…” 此时姬浔也才拜师一年多,他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依旧过着每日练功,累了就陪向笙怜他儿子玩乐的日子。 直到那天… “我不走!”屋中传来姬浔稚嫩又坚定的声音。 向笙怜意料之中,没有过多陈述,他道:“走。” “不!我不走。” “你不走就是死路一条!” “死便死,我又何曾惧怕?”他道。 向笙怜换了一种方式,他道:“你想不想名震四方?” “想。”他又道。 他眼眶泛红,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小嘴撅着,死也不从一般。 向笙怜拿起晚芳剑交到他手中,道:“这是为师为你铸造的剑,去加入他们吧,几年之后,为师希望杀了为师的人,是你,希望你拿这把剑,亲手杀了我。” “为何?” “徒儿,那群人明明发了和战书,我为何不签吗?”向笙怜站从椅子上站起,挥舞着双臂,有些痴狂道:“我便是要这门阀氏族们看看,我们散修并非被驯化的狗,而是那草原上野心勃勃的奔狼,即使我跌了,也能打击他们嚣张的气焰,即使我输了,由我开先例,我倒了也会有成千上万的我从站起,无穷无尽!几十年,几百年,我不信推不翻这门氏族,这狗屁的修仙垄断!到时,众生平等,众修平等!” “师父…”姬浔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向笙怜拥住姬浔,托咐道:“你一定要手杀了我,这样那群人肯定会分你一份功赏,你是为师的底牌,即使无法改变,也要尽力保全自己,知道了吗?” 他知道无法改变必死的结局,所以想用他的死亡换取一些东西。 姬浔的泪水湿了一张脸,道:“知…知道了。” 向笙怜无奈又不舍得闭了闭眼 ,声音颤抖道:“走吧,希望下辈子,你能再拜我为师。” 姬浔就这样带着晚芳剑,一个包袱和一只装满了功法的纳戒走了。 这一走,便再无留恋了…… 思绪回笼,姬长卿吸了吸鼻子,强忍没哭出来,他拉着向笙怜的手,如一个要糖的孩童,道:“师父,浔儿想你了。” 他尝试读取向笙怜的记忆,读不到,这里有法阵,得需破了才能读,可冒然破坏恐会惊动蔺赖,不如先看看别的。 姬长卿先是隐藏灵息,看见那桌案上摆着两本书,一本《无情大道》一本《高阶傀儡指南》,一本是灵修与符修通用,一本是鬼修专用,怎么看怎么不沾边,难道蔺赖想多元发展?行啊,也算是好学之辈。 他先是翻看了那本《无情大道》,册中讲:“无情大道为二,一为无情无欲,智理尚在,修此道者修为长势为飞跃焉!待到大成之日,便为还情还欲之时。二为无情有欲,智在理略偏,修此道者修为长势为流星唉!切记,不可动情,情动道心碎,此生无妄再修此道!” “这原来就是修士不无情道的因由啊。”他嘀咕道。毕竟动情这件事,太没准头了,万一哪一下心悦上,可不功亏一溃吗? “啧,哎,我看这有何用?我又不修。”他将书摆到原先的位置, 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良好心态,竟真的摸索到了出口,他先是回到蔺赖卧房,又传送到了偏房。 姬长卿的卧房内,一人悄悄赶到,低声激动的问道:“你…你有了?” 在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那人高兴的亲了他一口,道:“耶!我要当爹了!不对啊,那你怀孕了,你不能住这啊,你得跟我回去。” “不。”蔺淮书摇摇头。 那人不乐意了,说:“有什么事能比你和孩子的安全还重要?” 蔺淮书坐在榻上,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眼神中充满着倔强和坚毅,那人实在是没法子,只能允了。 “哦,对了,你哥说,计划有变,先和那个什么仙尊的 ,好好相处,以后有用着呢。” 蔺淮书扶额轻叹:“唉,他这人想一出是一出,我也不好说什么,他最近…过的还好吗?” 那男子有些不快,故作委屈道:“我大老远跑过来找你,你竟是连杯茶水也不让我喝,一开口就问你哥怎么样你哥怎么样,他要是死了,我会告诉你的。” 蔺淮书不满的嗔了一声,一脚踢到他的膝盖,说:“净瞎说!” * “嘶——淮书,拿到了。”他快速脱了鞋躺在床上,给蔺淮书传信。 蔺淮书闷闷地嗯了一声道:“嗯,多谢。” 姬长卿察觉到了他的不对,问道:“你如何?可是住的不习惯?颜辞镜赶你走了?你说话呀!” “…没,臧邱宗的弟子都挺好的,指只是往后怕不能留在你这儿了。”蔺淮书有些恹地说道。 “到底怎么了?” “你回来再与你说吧,我如今有些困。” 蔺淮书那边没再出声,倒是惹着姬长卿摸不着头脑,又在这偏房呆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早,蔺赖急勿勿地赶来,赔罪道:“实在是招待不周,叫仙尊好等。” “无妨,若是没什么事,先别了,我还有事。”他装作气恼的模样,没好气道。 蔺赖理亏,周到地将他送到家门口,又赔了一方砚台,姬长卿属实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看来他的决策在修真界有一定威信,要好好利用才是。 到了家,姬长卿将两个鬼娃娃予他,拍了拍尘土,急切地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他犹豫了一会儿,道:“我怀孕了。” “喀,多大点事,没受伤就……啥东西?可别逗我了,你,一个男子,能怀我生吞晚芳。”他姬长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是双儿啊,能怀的。” 姬长卿陷入沉思,这么怕惊世骇俗的事,他需慢慢理解,他道:“我虽是个未经**的,但你不能说就这样就有了吧,几个月了?我碰都没碰过你啊。” 他不可置信地向自己身下看去,疑惑道:“嘶,我这么厉害的?” “您脑回路还真是清奇,也没说是你的啊,他才一个月,胎像还不稳,以后孩子大了对你影响也不好,我就想着与你告个别。” 第26章 利欲熏心 姬长卿拍着胸脯松了口声,轻松了不少,他道:“那就好,可吓死我了,还以为我如此厉害。” “……你这思维,也是难得。”蔺淮书我开玩笑道。 他忽然察觉不对道:“天爷嘞!这谁的?你被强迫了,还是说那人权势太大你不敢得罪?不会是蔺赖的吧!” 这一系列猎奇的猜想引得蔺淮书发笑,他道:“你被鬼气侵蚀了?怎么可能是蔺赖的?他可是我那亲爹!” 也是,你现在用得人家儿子的身体…不对啊!你和向笙怜长得还蛮像的!等会儿,我捋不过来了。” 蔺淮书叹息遍:“你猜我为何是双儿?” “这有何可猜?”他说完这话,脑中一根弦猛地紧绷,莫非… 这向笙怜也是双儿?那蔺赖… 之前六皇子的日摘中写到过两人有所交集,加蔺淮书所说一一个大胆荒谬的猜测从脑中蹦出。 他蹬大眼,张开嘴,坚定道:“向笙怜和蔺赖以前是…” “是。我听令狐栖说,是夫妻。” 话说这向笙怜与蔺赖的相识,也是搞笑 。向笙怜作为一个灵修,不光要修灵,还要御剑,身体素质的要求很高,避免不了跌打摔伤,于是乎,趁着今天天气不错,便在山上碰碰运气。 倒也不是他不想买他 ,只是那时候修仙垄断,这种名贵的草药自是买不起的,更别说那些专供于修士修炼的灵草,在那些门阀氏族眼里或许不算什么,可这在他们普通人眼里,就好似要了半条命。 少年一袭琮色劲衣,意气风发,发束的高高的 ,没有太多精心打理,却也显得动人。 向笙怜嘀嘀咕咕道:“狗屁的氏族,啥玩意都那么贵,我呸!迟早有一天,老子推翻他自己顶天…天爷嘞!” 他被什么东西绊住,软软的,低头一看是个人,还是个身负重伤,有点血肉模糊的人。 那人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死皮赖脸的抓着他的腿,向笙怜唯恐多生事端,睁大了眼睛,叫喊着:“哎哎哎!兄台,你什么意思?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抓我腿什么意思?” 那人不语,只是一味的抓着。 “打个商量,放我走行不行?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幼子,我求你了,别讹我,我没钱!”向笙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人仍是抓着。 向笙怜:“……” 向笙怜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他不顾那人身上的伤势,踹着他,想让他吃痛,放开他。 咔嚓! 竟将那人的骨头踩断了… 向笙怜心慢慢冰冷,这下不负责也得负责了。 “遇见你算我倒霉。”他将他背起,一步一步带回了自己的屋舍,他身上太脏了,向笙怜虽然知道他是个病人可怜他,但也没有心慈手软到让他睡在自己床上的程度。 那人双眸紧闭,冷汗涔出,向笙怜于心不忍,并将它裹了层草席放在地上。 “得亏你是遇见了我,得亏是我心慈手软。”他简单查看了一下那人身上的伤势,开始给他煎药,那药味熏的他咳嗽。 而那个人也被药物熏醒,他道:“病人要多休息,再多睡会吧。” “ 不…”男人摇摇头。 向笙怜无语,这人的命都是他救的,他命令他一下,怎么了? 于是他收着力道,这样的男人拍晕,道:“还是多休息一下吧。” 见他再次晕下,向笙怜心中还是感到惴惴不安,随便带一个陌生人回来恐引来杀身之祸,这药也给他煎了,等他醒了吃点就把他扔出去吧。 倒不是他没有同情之心,当今世道就这样,太乱了,他又如何做到向着本心升起那最后的怜悯呢? 那人身上还穿着原本的衣服,倒不是向笙怜懒得给他换,他是真没有钱多余买衣服。 他为了修仙不断的高价购买灵草,导致他没有什么钱,也只能靠着帮人驱邪也能挣些快钱。 只不过前几日因为帮衬别人被讹了,如今一贫如洗。他只求能多几个人来找他驱邪,画符寻阵。 向笙怜 作为一名散修,修为已是元婴中期,这在散修名列中已经算是顶天的好了,早已辟谷的他不用为吃食担忧 ,可这人… 竟然看不出来修为! 要么就是修为太高,要么就是一介百姓。 修为这么高,怎么会来这呢?还这么狼狈,想来只是一些普通的平民百姓,因为世道的波折而被波及罢了。 “唉,要不我给你擦擦脸吧。”向笙怜曲着一条腿,看着他道。 找了一圈才发现,家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布,于是他盯上了桌子上的抹布,那抹布是用来擦地板擦桌子擦灰的 ,向笙怜盯了那块抹布很久。 “你应该不会介意吧?算了,你都这样了,醒了也记不起来,擦了就擦了吧。”他剩余的最后一点良心,把这个抹布洗的相对干净一些。 此时躺在草席上的男人,已经被那块抹布擦了个遍。擦到一半,实在是太脏了,向笙怜又跑出去洗了一遍,来来回回,一共洗了三四遍,才将这人擦干净。 “ 啧,这一身血,气血太足了吧?你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少爷贪玩,被人陷害至此吧。”他嘀咕道。 想来他以前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嫡子,只不过被人陷害家道中落,隐姓埋名到此。 他一边叨叨着,一边替他在伤口上敷上草药,那人醒了,向笙怜正高兴的询问:“呀,你醒了,怎么醒的?” “疼…”那人张开嘴艰难的说道。 哦,原来是疼醒的… 向笙怜扯了扯嘴角,解释道:“我不是想害你,只是这个草药确实有点刺激,疼很正常,你别看它疼,但好的其实也不快啊!敷这东西没半个月好不了。” 他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人有些无语,“那…” “没办法呀,小爷一贫如洗,给你个东西敷着就不错了,还好意思挑挑拣拣,这贵的我都买不起。” 向笙怜道。 “ ……”那个人闭上了眼睛,扭过头,不敢睁开。 “你也别嫌弃了,要不是我把你骨头踹断了,我能把你接过来?” 那人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震惊地用手摸索,道:“你还把我骨头踹断了?!” 向笙怜有点扭曲,确实有点没理,道:“那还不是,那还不是因为你先扒拉我呀,这荒郊野岭的,我怎么知道你要干啥? ” “咳咳,咳,你…”他荒唐的看着他,极其不理解这个“山野村夫”的行为。 “哎呀,也不要那么丧气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当然,如果实在没食物的话,我不敢保证。”向笙怜开玩笑道。 那人险些要被气晕过去,道:“你还想吃了我?” 向笙怜当然不可能吃,他一个修仙人士吃什么吃?去西北方向哈两口纯净的空气得了。 “开玩笑,开玩笑嘛,你莫得生气!对了,你姓甚名谁?”向笙怜问道。 那人撇过头,不愿看他,向笙怜可不惯着他,一下子将他的头掰过来,道:“说话,不然把你嗓子毒哑。” “我姓林。” “名字呢?” “无名。” “我不信,虽说你是狼狈了点,但你身上的料子多是顶好的,你是的富贵人家。”向笙怜拆穿了他的谎言。 “你爱信不信。”那人烦躁道。 向笙怜道:“据我所知,这天底下姓林的富贵人家,早在几年前就被抄家了,你是流落在外的少爷吗?如果你说你姓林,那你还活着,就是在逃犯,我完全可以把你送到衙门。” 向笙怜撑着头道:“那么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 “…蔺,我姓蔺。” “那好,蔺公子,我姓向。” “你常年住在山里吗?”蔺公子问。 “是。”向笙怜道。 “那你又怎么会知道,林家被抄家?”他问。 向笙怜脸部红心不跳的告诉他:“这种大事,村子里都传遍了,我还能只待在山上吗?我只是住在这,我平时还要下山去谋生计呢!” “是我鲁莽了,抱歉。” 向笙怜道:“算了,看在你长的还不错的份上,以后我就每天亲自给你上药吧。” “你确定不是想趁机…”蔺公子看了看他腹部的疤痕,以及有形的腹肌 。 向笙怜虽然有这个想法,但若是本人提出来,只会觉得自大狂妄,他道:“呵!你当你一块肉值十两银子啊?谁稀的看呢?我也是男子,你也是男子,有什么看不得的?” “ 抱歉。” “你有意思没意思?道什么歉啊!最烦你这种动不动就说道歉的人了,做点实际的好不好?”向笙怜实在是看不惯别人,动不动就卑躬屈膝的样子。 “怎么做才能实际?”蔺公子真诚的问。 向笙怜将中药盛出,放在一边放凉,闭了火,道:“你半个月就能好,所以你半个月之后要帮我一起去山上采草药,一起下山做生意。或者说你要走也行,我陪着你回你家,你给我拿点银子,我可不能白照顾你的!” “ 利欲熏心。” 向笙怜气不过,一下拍在了他的脑门上,道:“我若什么都有,我自然是不在乎的,可我若是什么都没有,那我的一切都得我自己争取,我可做不到家徒四壁还淡漠如烟。” 他又补充道:“我也没有太重利,我只是想让你给点钱而已,又不多,你哪怕扔我一吊钱也好…” 向笙怜虽然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可早已为自己的生计奔波,他靠不住任何人,只能靠自己。而且在他下定决心修仙的时候,他就想过 ,修仙买灵果是一件非常耗钱的事情,所以他只有不断的忙活,不断的修炼,才有可能得道成仙,受万人敬仰。 第27章 异类 蔺公子无奈过上了草席躺地,不得动弹的悲催生活,在此期间,向笙怜每天早晚都为他敷药煎药,嘴上说着要让他还钱,可却没打算真和他回去。 他向笙怜又不傻,万一被拐走怎么办?虽说他孤家寡人的,也无人在意他的死活… “蔺公子,你现在能起来了不?”向笙怜问道。 蔺公子伸出手,道:“劳烦扶一下。” 向笙怜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扶起,抱怨道:“你还挺沉,幸亏我劲大。” “嗯,你真厉害。” 向笙怜已经许久不曾听过别人夸他,高兴的嘴角上扬,而后忍不住感慨:“已经许久没人如此说我了,谢谢啊。” 蔺公子不解,道:“你小小年纪,还能将自己家里打理的这么井井有条,为何会没有人夸你呢?” 向笙怜咬了咬嘴唇,与他一同坐在地上,向笙怜看着蔺公子费解的目光,道:“以前这家里就我一个人,没有人看到,何来的夸赞?且山下的人都说我是异类,一介平民妄图修仙问道,实在是荒唐,他们唾沫星子不淹死我就不错了。” 蔺公子思考道:“平民修仙问道,确实在他们眼里会是个不正形,他们骂你的时候,不难过吗?” 若是以前,向笙怜指不定怎么抱着被子哭呢,可现在他早已释然,道:“为什么要在意呢?我又不是真如他们所说那般。” “ 我在这几天了?”蔺公子问道。 向笙怜 默默数了数日子,道:“十三天吧…嘿,还有两天你就可以走了。” “你要陪着我一起回去吗?”他问道。 向笙怜不解:“我都在这活了这么久了,这座山离不开我的,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回去?” 蔺公子低下头,不满地嘟囔道:“可你还说要我回去,和我回去拿钱。” “不是啊,你还当真了?” “不然呢?” “我当时要是不那么说,你能心安理得留下来吗?你难道不会怀疑我吗?”向笙怜道。 看着蔺公子眼神变得委屈,向笙怜打趣道:“哎!你不会真要傻不愣登的给我钱吧?那也行啊,我贪财,你把你一半的家产给我得了。” 蔺公子思考了片刻,认真道:“搬不过来的,太多了…” “ 能有多少?”向笙怜不信邪。 “五百两黄金,九百万两纹银,十二铺,千亩良田,四套宅子…剩下的稀碎的我数不过来了。”他平静道。 “嗯,还可以。”他毕竟以前富过,虽说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有些遥远,可是还能看出来,这家里必定有个当官的,或许还有个经商的。 “这是一半,搬不过来的。” “这些只是一半啊!那你的家产确实挺多。”向笙怜真心佩服道。 “你要吗?” “你给吗?” “你要我就给。” “你给我就要。” 蔺公子道:“你如果要的话,你必须跟我回去。” 向笙怜轻嗤一声:“你要是把我拐了怎么办?要是把我卖给别人怎么办?” 蔺公子似是想到什么,脸颊微微泛红,道:“拐回家做夫人,算拐吗?” 向笙怜看着他这副扭捏的样子,觉得有趣,道:“哈,夫人?你的第几房夫人?你别看着个嫩的就拐回家呀,多少家产都不够你挥霍的。” “我尚未娶亲。” 向笙怜道:“你有隐疾?” 向笙怜来了兴致,上下打量着,就差动手了。蔺公子用手遮住,羞愤欲裂道:“看什么看?” “我给你用布擦身子的时候,哪没看过呀?”向笙怜大胆道。 “虎狼之词,甚脏吾耳。不过你这么穷,还能有多余的布?”蔺公子也不是个软柿子,与他对腔道。 向笙怜丝毫不惧,平津又散漫道:“是啊,抹布。” “咳咳,咳,什么?”蔺公子不可置信,这是哪里来的地痞流氓? 向笙怜随手指向了桌子上那块黝黑的抹布,道:“就那块。” 蔺公子的表情,和吃了屎一样,他从牙缝里愤怒的蹦出几个字:“我谢谢你啊…” 向笙怜假笑道:“不用谢,我向来乐于助人。” 蔺公子强压下愤怒,毕竟现在寄人篱下,也不好发作,向笙怜指着那碗汤药道:“现在你也不用我喂了,自己按时喝了,我还要下山去。” “下山去做什么?” “卖煎饼。” 蔺公子不可思议,道:“你不是说你去谋些生计吗?” 向笙怜十分不理解,反驳道:“谋生计一定要替别人打工吗?我就不能自己开个摊,自己当老板?虽然说有时别人叫我驱邪,我确实能去帮帮忙,也算是个不错的活,可人家邪祟又不是天天有,可盼着他点好吧。” “我没有那个意思。”他紧握双拳,一字一顿道。 “哦,行行行,我相信你,现在真的要走了,晚一会出摊,不得被人骂死。”向笙怜说完刚要离开,蔺公子猛地起身,抓住他的手,伤口也因巨大的幅度而裂开。 “嘶——疼。”虽说着疼,可手上的力道没有半分减弱。 向笙怜不解,他很着急,道:“有啥事你快说,快点快点!” “做我夫人。” “你咋还想着这事呢?脑子捅蚂蜂窝了?”向笙怜不可理喻的甩手离开了,独留蔺公子在此处,心中的热无法平息。 要说这煎饼出摊指定是不赶趟,他只得加快了脚步,来到摊子上,一位大娘招呼着说:“怎么现在才来?我家招财就馋你一口煎饼,快些做予我吧。” 那时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大娘,他先是点头说了声抱歉,随后挽起头发,撸起袖子,开大火,倒上和好的面液,摊开。 不多时,一个叫酥脆的煎饼果子散发着浓郁的香味,他将煎饼递到大娘手里,收了六个铜板,将它放到盒子里,有人看着他出摊了,过来排起了队。 一下午加一晚上,向笙怜就没有停下来过,唯一的休息时间就是递煎饼,他的腰弯了许久,从出摊开始一直都没有直过,脸被烤的冒了汗,慢慢沾上了许多灰。 “您的煎饼,好吃下次常来。”向笙怜将那最后一个煎饼递出去,开心的收了摊,不得不说,今天的煎饼生意真的是好极了,这腰也痛极了。 他数了数盒子里的铜板,一共648个铜板,不错不错,今天的生意当真是红火,他看着盒子里的钱叹息道:“若是这生意一直像这般就好…唉,指不定,过几天又都瞎忙活了…” “这么晚了,还是不回去了吧…”比起回去,他更想在这个庄子里逛逛,说来也是好笑,在这一片住了有四五年,竟是没正经逛过一次。 他给自己摊了个煎饼,正式收摊后,他一边咬着煎饼一边轻悄悄的走过一个又一个茅草房。 气氛黑压,难免容易触景生情,他只觉身子一阵冷,思绪不知何时飞远,想他以前也是赫赫有名的林家少爷。 姓林,单名一个笙。而向是他母亲的姓,林府被抄家后,他便逃到了这里,这地方偏远,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迷路。 以前他刚搬进来的时候,村民对他还算热情,可他之前一直修仙,来到这里,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用辛辛苦苦攒的钱买灵草,供自己修行,渐渐的,村里人觉得他是个怪种,是个异类,是个败家子。 向笙怜当时年纪小,受不住压力,搬到了山上,往后除了正常的做生意外,便也不再多余在这个村子待 。 他虽是个修仙者,修为也挺高,但多年心结郁结于心,导致他身子一天比一天弱,虽说是比平常的百姓要强健些,可与同修为的修仙者确实差了很多。 “罢了,成天瞎转悠什么呢…”还没转够一圈,便原路返回,回到家中已是午夜,他静悄悄的推开门,黑夜中,一双锐利的眼眸凝视着他。 那人质问道:“去哪了?” 向笙怜像是恢复了些生机,没好气道:“去你坟头上烧了点 。” 向笙怜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感觉自己总会莫名其妙的对这个人不爽,然后就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明明这句是一句很平常的关怀的话… “…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我在关心你。”蔺公子从太阳落山等到天黑,却迎来对面的人这么一泼冷水。 向笙怜许久没有说话,将吃了剩一半的煎饼放在桌子上,屋里没有点灯,他们通过月光对视,他走进他身旁,在榻上坐下,内心一阵说不出来的酸楚。 蔺公子道:“回答…” 话还没说完,向笙怜靠了上去,肌肤相贴之时,蔺公子直觉浑身一股电流上窜下跳,扰乱了他的神志。 “嘘——让我靠一会,就一会。”向笙怜感受着他身上的温热,眼皮渐渐沉了下去,不多时,竟然睡着了。 怀中的人睡得很安稳,应当是太累了,蔺公子正襟危坐,一动也不敢动,怕吵醒他,又怕他这个姿势睡得不舒服。 良久,向笙怜真的睡熟了,蔺公子将他打横抱起,放在榻上,替他盖上被子,自己则走到草席上,躺下,然后蜷缩着。 第二日,向笙怜本想下山,可蔺公子非得跟着,向笙怜拗不过他,只好带着他一起下山,他道:“你帮我打打下手就行,面糊不够了,就调一些,调料不够了,就去市场买,配菜不够了,你就切些,听懂了吗?” “嗯。”蔺公子答应道。 向笙怜刚想提着篮子走,蔺公子叫住他,道:“向向。” “别这么叫我,不好听。” “那我叫你什么?” 向笙怜思考片刻,道:“阿笙吧,这个好听。” 他再次叫道:“阿笙。” “嗯?何事?”向笙怜问道。 “我可以亲亲你吗?” 第28章 逢春 为什么?不要。”向笙怜回绝道。 蔺赖也没急,只是按照他的吩咐,给他打好下手。 转眼间,一年多过去。 这几天的生意格外好,蔺赖刚打扫完,转身就看到了一脸坏笑的向笙怜,他笑嘻嘻道:“蔺郎,我可以亲亲你吗?” * 再后来,蔺赖与向笙怜告别,他说要回家说服父母,向笙怜也允了,能成最好,成不了也没有关系。 在感情还不深的时候断掉,也不至于太难过。 这些年,他专注于修仙,终于,在百炼大会上崭露了头角,当他以第一名的成绩,碾压一种仙门子弟时,给座上的长老都惊呆了。 纷纷表示,这人是何方神圣? 他是异系空灵根,加上自己有悟性,没有师傅也学的比其他人要好上百倍,之后的几次组织的大会,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这也给了世家门阀重重一击,并让散修们重新看到了希望。 哪怕这个希望如点点星火,可他们仍相信有燎原之势。 果不其然,近几年来,散修报名的越来越多,上了名次的也不计其数。 这是个好势头,可在别人眼里却不是。 那天雨夜,向笙怜阔别了已久的爱人,回来了,他面色沉重,伴随着雷声,显得有些可怕。 向笙怜刚从大会上回来,一开门便看见自己的夫君,高兴极了,他扑上去:“蔺郎!” 蔺公子心不在焉的搂着他,问道:“能不能不修仙了?” 此话如巨石沉入大海掀起惊涛骇浪,向笙怜刚想说些暖情的话,听到了蔺郎这泼冷水之后,抱着他的动作有些僵硬,而后又慢慢的撒开。 他很明确的拒绝:“不行!蔺郎,修仙是我这辈子的梦想,我遭人白眼,人人唾骂,我都忍了,这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我有朝一日可以在修真界混出名堂吗?” “这仙有什么好修的?你以为你能修到什么?阿笙,来给我当夫人吧,我会对你好的。” “怎么不好了?我又不是什么没有天资的人,这几次的百炼大会,但凡有我参加的,基本上稳居榜首!这还不够说明什么吗?这说明我就是那块料啊!” “你不过是一介散修,没有家世,没有背景,在这能混出什么名堂?” “怎么没有混出名堂?散修又如何?我就是要让你去门阀士族们看看,我们普通人也是可以修仙的!我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卧薪尝胆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打破垄断吗?你现在告诉我,让我放弃,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向笙怜已经与他争吵起来,这本不是他想看到的,可这事改不了,他向笙怜永远不会放弃他这辈子所追求的。 “你回去做我的夫人不好吗?你知不知道已经有人盯上你了!你没命了,怎么办?” 向笙怜嗤笑:“夫人?什么狗屁!我向笙怜何时是需要依附别人过日子?回去当你的少爷吧!盯上我又怎么样?树大招风,这个道理我又岂能不知道?你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的思维和我的想法在你这看来幼稚可笑,我承认我是有点白日做梦,可任何事情的开端,难道不是做梦开始吗?” “修仙问道,在以前以来也是妄想,可他们不也坐着修仙问道的梦吗?那我为什么不能做众修平等的梦呢?” 蔺公子道:“那万一是朝廷的人追杀你,你还躲得过吗?” “朝廷为什么闲的没事追杀我?别拿玺国那个皇帝威胁我,那老东西算个屁!” 二人不欢而散,向笙怜继续修仙,权当没见过蔺公子这人。 直到…… 他看着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军队,一层一层的包裹着他,浑身上下都挂满了血,棕色的衣服早就被染湿了。 他几乎已经筋疲力尽,浑身上下都在发抖,他忽然感觉一阵悲凉,闭了闭眼,自嘲道:“我归顺,我归顺…我向笙怜于今日起降于令狐王室,永不叛变……” 他慢慢的跪下,而这一跪,折断的又岂是傲骨和自尊呢? 此时,一位戴面具将军假惺惺的上前扶着他,关切道:“实在是对不住啊,我手底下都是一帮粗人,听不懂人话,这边陛下只是想请您去教导六皇子殿下而已。” 向笙怜觉得讽刺又好笑,他几近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费尽周章的抓,我就是为了给你们皇子殿下,请一位司业?” 荒唐,太荒唐了,这么无度荒谬的令狐王室,还能存活于人世间几时呢? 向笙怜气晕了,他直直的倒下。 此时,一士兵带着圣旨前来,那将军慢悠悠的打开圣旨,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后,急忙道:“回宫!” 那将军带着圣旨肃杀地闯到那皇帝的寝殿,他将那圣旨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一字一顿道:“蔺氏嫡女蔺师,护驾有功,贤良淑德,遂封为宸妃,位同副后……” 他大吼道:“老东西,你还有没有心?!你比我妹妹整整大了17岁,你都能当他爹了!” 主位上的人可不管他这一套,凛声道:“此事由不得你过问,蔺赖,你我虽情同手足…” “手足?狗屁的手足?你良心被老鹰叼走了?脾脏被妖怪吃了?我呸!你难道不知道我多疼爱这个妹妹吗?你就是故意的!” “蔺将军,不可殿前失仪。” 蔺赖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对这个与自己相伴多年的朋友下了最后通牒:“老东西,你要是敢碰我妹妹,老子他妈祝你全家子一辈子不举!生个儿子像个智障五岁都不会说话!生一个死一个!” 倒不是怪他会这么说,他如今兵权在握,又和这上面的人有着多少年的交情,自然是说什么都不顾及。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主位上的男人一言不发,良久,他仍是一意孤行,选了个良辰吉日,便将蔺师接进了宫。 而向笙怜的处境,恐怕是凶多吉少。 * 蔺淮书小时候皇室做伴读,向笙怜做司业,共同陪伴令狐栖,也就是六皇子。姬长卿只觉他自己脑子快炸了,合着论辈分,他还要管蔺赖这狗东西一声师娘!? “荒诞!成何体统!”他道。 蔺淮书讪笑道:“你…你也别太惊讶,惊讶的后面呢。” “你还有何事相瞒?”姬长卿只觉他要超脱万物了。 “孩子的父亲。” “嗯?是哪位?”他冷静了下来,刚刚冲击太大,他想哪怕是只狼他都能接受了。 “琼华。” “!!!谁?”果然,只会更离谱。 他自是相信琼华的品性,这般也说明了琼华真的活着! “哈,框你的。” 姬长卿松了口气。 “是他身旁的弟兄,洛阳。” 姬长卿气松早了。 “然后呢?不负责了?”他有些愤怒,天下竟有如此负心之人。 实乃该死! 蔺淮书有些尴尬,道:“谁知道呢?” “那孩子怎么办?” “能怎么办?生呗。”无所谓道。 “他疯了吗?你身体这么弱,他让你生孩子?”姬长卿震惊得茶盏都掉了。 蔺淮书摇头:“不,是我想要一个孩子,是我,是我。” “你…唉不是…这,那你们是否两情相悦?” “他很喜欢我,我也很爱他,这就够了。”他坚定到。 “不怕被诟病?”他最担心的还是他的名声。 “随意喽,有这与向笙怜极为相似的脸就有足以诟病多年了,再增几声许是热闹呢?”蔺淮书道。 他没再说什么,“你不怕便好,是我多虑了。” “说也说完了,时候不早了,我明日再走吧。”言毕,他放下收拾好的包袱,径直到软榻坐下,道:“我想早些安寝。” 姬长卿一把拿过包袱折开,里面只有他送的金元宝和一本书,他边拆边训道:“走什么走?我允许你走了吗?你经过我同意了吗?这偌大的宗门是让你当客栈使的?你也知道那胎像不稳还瞎串串?” 蔺淮书还没坐热的屁股一下子抬了起来,直直地站着,他没见过姬长卿这般,以为真气恼了,便向前一步按着他的肩柔声宽道:“我这不是怕于你添麻烦嘛,你若不想不走便是了。” 姬长卿也没有真生气,他只是把蔺淮书当作是向笙怜留给他的唯一牵挂,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出事! “若是实在顾忌,我娶你便是。反正我为断袖人尽皆知。”他实在想不出招了,便取了个最坏的打算。 蔺淮书有些感动的笑了,他打趣他道:“那你就不怕…” 第29章 采薇 “无妨,他们不敢。”作为一位仙尊,社会地位和权势那是非常之高,敢诟病就是在找死。 “也对 ,那便多谢了。”蔺淮书倒是不拒绝。 “这样你住这,不就合理多了,你等着哈,等我凑些聘礼,便去蔺赖提亲,先订亲,等弟子试练大会完,我和你挑个好日子成亲。” 蔺淮书有些失神,他犹豫再三,问道:“你如此这般,倒会让我有所误会。” 姬长卿对成亲这种中终身大事是满不在乎,也是,从小无双亲,师父也早逝,与外人一同打了这么些年仗,大好青春都被战场上的黄沙遮去光华,本来可以后天慢慢补,可在他最骄傲那年被心爱之人捅死,又怎能知道“成亲”对于人来说的份量呢? 与蔺家,既模凌两可构成结盟,又可以帮助他。姬长卿不理解,如此双方获利的事为何会如此纠结。 “别误会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而且你长成这样,我不去手啊。”长得和向笙怜如此像…像悖德一样谁敢啊!!” 蔺淮书垂眸半响,真挚道:“仙尊,真的多谢你。” 姬长卿拉着他坐下,道:“无妨,只是委屈你了。” “有何委屈可言?”蔺淮书感到不解,都到仙尊这个位子上了,哪有什么不顺遂的? 姬长卿愁苦着脸,盯着茶桌上的金元宝发呆,气息从稳到紊乱,他想了想现在的处境,只感到心累。 “实话与你谈,用不了多久,我可能就会顶着个‘云游四海”的名号走了。”他豁然道,对此事已经看开了。 “为何?” 姬长卿苦笑道:“如若宗主是琼华,我倒是不担心;只是这宗主是颜辞镜,还有个仙尊的头衔,保不定哪天…” 他还未说完,颜辞镜怒吼着踹门而入:“姬!长!卿!你什么意思?” 蔺淮书下意识站起后退,轻抚着肚子,微微皱眉,姬长卿蛐蛐人家被抓包,心中有愧,明明前几日关系才缓和。 “出去说。”姬长卿挪吁道。 颜辞镜发饰有些乱,一看便是刚赶回来,他仿若未闻,只问道:“你要娶那少主?还觉得我会赶你走?”眼看他马上到爆发边缘,姬长卿强硬拉过他,眼神示意蔺淮书快走。 门被关上,隔音结界也不知何时打开。颜辞镜此刻失了神智,他一把推开,死死把着姬长卿的肩膀,道:“你就如此恨我?连在外人面都不忘贬低我几句?” “冷静,冷静。”姬长卿深知与疯子对话毫无益处,等他回复神志后再细谈最为合适。 “冷静?你把我当什么?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将你赶出去?”他越吼声越大,到最后染上哭脸。 “你为何就不能信我?你宁愿去助一个外人…”他的手劲松了,埋了他颈窝处痛哭。姬长卿努力平稳气息,拍着他的背,解释道:“我信你。” “你惯会骗人,我说了多少次,你就是不信。” “好,是,我骗你,我根本不信你。”他严肃道。 颜辞镜止了哭声,疑惑,地看他。 姬长卿犹豫很久,然道:“我予你讲个故事吧。从前一个人救了一个受重伤的人,那个人每日照料,直到另一个人伤好,他们百生情愫,成为一对眷侣,可因利所驱,另一个人将那认围剿,经几波折,那个人死了,他本该闲散一生,却因爱改变,这情爱当真重要吗?” 颜辞镜问道:“您和锦瑟?”姬长卿晦气地呸了一声,道:“怎么可能?” “那是谁?” “你无需知道。”他道,“乖孩子,我也想相信,谁不希望这天底下有个爱着自己的人呢?可在这种种故事中我发现,我如今没有勇气相信。” 颜辞镜低下头,深吸一口气真切地看着他,许诺道:“长卿,我会让你成为这事上最幸福的人。”姬长卿笑了,他觉得能治宗多年的宗主可不会是什么单纯的人,但愿在自己面前热忱真情,倒有些温暖。 他拍着颜辞镜的背,郑重道:“好啊,你可记得,到时不能反悔。” 颜镜不自然地别过头,刚想娇气一会,又突然想他是找他有事商量,只是气昏了头,差些忘了,他道:“长卿,我回来路上碰见一个女子。” “何人?”姬长卿问道。 “她自称采薇…”姬长卿的面色煞时白了,颜辞镜有些磕绊道:“她还说,为什么不帮她,她又说你是她的,为什么连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肯。” 姬长卿越听越糊涂,他自小在青楼长大,也没遇见过什么特殊的人,她这话不禁引人深思。 他道:“采微姑娘不是…死了吗?” “是死了,我原是不信,可她硬要跟我回家,在街上好些人看着,她一个姑娘家面子薄。” 他话还不曾说完,姬长卿反问道:“所以你将她带回来了?” “嗯…”他应的很小声,他总是这样,明明人前是威风凛凛的宗主,到了姬长卿面前,总是放不开,连说两句话都不敢。 姬长卿看着那副扭捏的作态,和个小媳妇似的,他心想,虽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用畏惧到如此地步吧? 姬长卿大咧咧的坐着,无语无奈又无情的看着他,颜辞镜被盯得发毛,姬长卿又道:“今日忽地觉得,你也挺无辜的。” 那采薇姑娘莫不是怪罪我们没给她找嫁妆?非亲非故的,不帮也无错处啊! “哎,也罢,颜辞镜啊,将人叫来吧。” 不多时,那位身着紫灿便衣头戴白玉珠钗的女子入座那人与采薇无半分相像。她道:“仙尊,失礼了。” “ 无妨,汝有何事相告,在此说清吧。”姬长卿吩咐宗婢为其勘上一杯热茶采薇欲言又止,眼一直看着一旁的颜辞镜,她道:“坊间传闻,您师徒二人感情要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姬长卿听出了她赶人的意思,道:“不若你先去忙吧。” 颜辞镜皮笑肉不笑道:“采薇姑娘是徒儿擅自带回来的,只怕是出了事会惊扰到师尊,在此候着便好。” 姬长卿两头犯难,颜辞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请下逐客令也不礼貌,便道:“我徒儿并非外人,说便是。” 采薇提醒道:“事关仙尊身世,仙尊确定?” “……”我能怎么办?一个两个都逼我。 “无妨。”姬长卿笑道。 采薇不死心的再次问道:“此言不虚?” 姬长卿打着哈哈再次对颜辞镜道:“要不你还是…” “不可,事关师尊安危。”颜辞镜义正言辞道。 “…那采薇姑娘…” “仙尊当真确定?”采薇又道 “…”姬长卿感到深深无力。 错了,真的错了,哪里扭捏了?那是没遇到正经事上,遇到正事,他一个也做不了主!连赶人出去都不行了。 好,行,一个二个都逼我,那就不要怪他了… 整理好情绪,他对颜辞镜道:“你只要在这便可安心,对吗?” “是。” 他张开双臂,亲切道:“乖徒儿过来,为师抱抱你。” 颜辞镜受宠若惊,羞着张脸道:“这…外人在呢,不太好吧。” “别废话。”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面上的笑意更深,颜辞镜有些羞怯地走过去,在没有防备之际,被姬长卿一掌劈晕,他将他扶到榻上,理了下衣着,对采薇道:“姑娘见笑了,这孩子就是固执。” 采薇道:“谢仙尊谅解。” “几十年前,我随太子出游…” “等会儿,你说太子,你是令狐皇室之人。” 第30章 暖冬 “是,我在太子殿下还是公主的时候便侍奉她,直到她迎要太子夫,生下您。”采薇盯着他道。“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太子是公主?” “太子殿下是女子,是大公主令狐伊。” 这令孤皇室向来立长立贤,也没说不分男女啊! “哦,你继续。” “太子喜得长子,陛下喜得长孙,普天同庆,却不曾想出了意外,太子殿下将您托付于我,我带着您躲刺杀,将然送到了一名青楼女子手上,后来一人帮我还魂,成了一个西南来的孤女,我本想好好过日子,就这么过完一生也好,可我的夫君…属实不是个东西,妄图杀害我独吞我的嫁妆,幸好发现及时,将他弄死了,我本想潦草结束此生,却不想遇见了你,便想借着找嫁妆的由头看看你,再看看你。” 姬长卿从未想过他还有这层身份,可惜物事人非,论再多,泪再流也于事无补,他道:“然后呢?你是想让我记着你的情义,还是想利用这身份复辟。” 曾几何时,他也向往,向往陪伴、亲情甚至是爱,可这些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不那么重要。 他也曾天真的想,若他真是一个地位崇高之人,生活会不会有所不同,可当真正知道身世时,他如今的地位远高于他的身世,所以有或没有,对他毫无影响。 采薇别过眼,不再去看这般无情之人,她道:“我想,你好好的。” “我很好。”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温情的话,他活着的时候习惯了这些人的虚伪,以至于当别人贴着一颗赤诚之心来,他下意识觉得对方带有目的。 采薇自嘲地笑了笑,道:“也罢,是我多虑了,走之前我想跟您说,如若您想扳倒赖,可以去找一个叫采兰的好,她会帮你。” 采兰?不就是蔺赖身边的贴身侍女吗? 姬长卿眼眸中有些许微光,他无从得知为何采薇会有这一消息,也无从判断地的目的。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采薇误以为他不信,补充道:““采兰是我妹妹,她不是坏人的,您可以信她,”她提高看量,“您真的!真的可以相信…” “诚谢相告,只不过我想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么大的把柄交给他,为什么毫无保留的告诉他这么多。 采薇沉默片刻,望向窗外,她冷不丁问道:“仙尊,您知道一锭银子能买什么吗?” “五株灵草苗?还是一二两银铃针叶苋?”他下意识道。 她摇了摇头,泪水止不准从眼框流出,她道:“我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是在十二岁,我娘早就被我爹打死了,而他也因还不上债被拉去别的地方干苦力,一辈子回不来。” “我与阿兰相依为命,本来日子也能过下去,直到那年寒冬,大雪积了几尺,阿兰又生了病,家中又无银钱为其治病,太子殿下微访探民意,路被那些侍卫清扫,我一下子就抓住了太子殿下的衣襟,苦苦求她,她给了我一锭银子,还说会让陛下重视的。” 姬长卿听着这悲惨的故事,也不心头微微触动。 采薇鼻尖红透了,说出的话也有些颤抖,她道:“一锭银子,也许在您面前不算什么,可为了这一锭银子我要织不计其数的衣,耕永远都耕不完的地,干着苦累的活计!一锭银子多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家中暖和了,妹妹的病好了,我们能吃饱饭了,我们能活下去了…” 他此刻无法直视她,就如他十年十年前无法直视琼华一般,“小时候我不信这世上有神,直到我遇到了令狐伊,我想啊,神就应该长她这个样子吧。” “别说了——”姬长卿这话带满了哭腔,他转身跪到了采薇脚边,他头埋地很低,身体生理性的颤抖。 生的希望很简单,可能只是一份陌生的帮助。 而那只是一份在当事人眼里微不足道的关心。 采薇看着已长大的姬长卿,她欣赏地看着他道:“太子殿下知道了一定特别高兴,您成为了那万人敬仰的仙尊啦!” 他道:“采薇姑姑,谢谢您。” 采薇拍着他的肩,道:“看见阿兰了记着告诉她,阿姐没有不要她,阿姐只是没时间,没时间看她了,阿姐在死前把恩情…还了,下辈子好投胎啊…” “什么叫没时间了?”他问道。 她不答,慢慢放下手,自顾自望向窗外,彼时大雪漫天,她道:“雪下得真大呀,不过今朝应是个暖冬。” 这是她死前最后一句话,她闭上眼,向前栽去,姬长卿抱住她,一探,没了生息。他保持了这个姿势许久,直到颜辞镜醒来,他被眼前这一第吓到了。 他急忙将姬长卿扶起,却见姬长卿像中邪一般,嘴上念念有词:“寒冬腊月断黄泉,施恩一时念不初,欲报…却见昔人不复,只叹物是人非终寥毋。” 颜辞镜不知道他怎么了,急得快要哭出来:“长卿!姬长卿!!你别吓我…” 姬长卿僵硬地偏过头,道:“挂白绫,备棺木,我姑姑新丧在即。” “姑姑?采薇!”颜辞镜不可置信地问。 “是。”这是姬长卿目前能想到最好的报答方式,采薇一生见不得光,却也只有死后才能补全遗憾。可有什么用呢?人都没了。 他的泪还在留,止不住。 他想,现在的泪水不是为别人,而是二十几年来蒙在鼓里的自己。皇亲国戚,多好的身份,只是可惜了,在“晚芳仙尊”这个称号面前,什么都不是。 他冷不丁问道:“颜淮,如若…你是一个贵公子,但因年少变故而失踪,等府上的人找到你时,你已经到了一个高不可攀的位置,那么你还愿意入贵公子身份网中的纷争吗?” 颜辞镜对上他迫切又赤热的目光,他很现实的摇了摇头道:“长卿,我并非富贵人家。” 他激动地抓住他的肩腾,道:“你在逃避我的问题。” 颜辞镜道:“如果这个身份会为我以后稳固地位,那么我心甘情愿,如果会因此让我卷入不毛之争,那么我放弃,就当我是流浪儿。如若是我,我只想往上爬,在我爬上去之前,所有都会成为我的垫脚石。有益也好,无盖也罢,我过惯了好日子,不想回到什么都没有的日子。” 姬长卿豁然开朗,力道也渐渐松了,却听门外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什么都会成为你的垫脚石?我也是吗?” 颜辞镜的身体一下子紧绷,他迅速到门外去看,只见那人将银发盘成斜麻花的样式,身着翠绿色衣出现在门前,来人是师玄卿。 姬长卿很开心他的到来,却又想到师玄卿自他复活以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又有何事呢? 师玄卿带着得体又疏离的笑走到颜辞镜面前,重复了刚才的问题:“我也是垫脚石吗,颜淮?” 颜辞镜沉默,姬长卿不想气氛尴尬,打起了圆场:“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累了,我叫人给你收拾间屋子,你且先住着。” 还好师玄卿没有想过多刁难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与姬长卿道:“今日来,有一事。” 姬长卿扶额,道:“但说无妨。” “淮书他是不是有了?” “是。” 颜辞镜一听,问道:“长卿!姬长卿!” 他很想问这孩子是不是姬长卿的。 师玄卿挑眉道:“长卿?喊的这么熟络?没想到仙尊与您的徒弟关系如此之好,竟到了能互叫全名的程度。” 姬长卿朝他挤眉弄脸,道:“嘶——嘴别那么毒,改改,你平时和洛阳说话也这样吗?” 这不说还好,一说就给一旁洛阳的怒火点燃。 一旁的洛阳阴冷的笑了笑,像是打开了出水闸,喷涌而出道:“仙尊您有所不知,他不仅对我这个相伴了三十几年的好兄弟阴阳怪气,还特别喜欢对我翻白眼。” “三十几年?” 师玄卿掐了一把洛阳,解释道:“身份不安全,就去太虚幻境那住了一段时间。” 太虚幻境和修真大陆的时间不太一样,在太虚幻境待上十年,等于在修真大陆待了一年,二者之间隔着屏障,如若被打破,太虚幻境则会与修真大陆融合,时间也会变成与修真大陆一样。 师玄卿道:“我哪里对你阴阳怪气翻白眼?瞎扯淡。” 随后,他翻了个白眼。 洛阳和吃了兴奋剂似的指着他,道:“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您可都看见了哈,成天对我翻白眼,没给你眼球翻了。” 师玄卿狠狠的打了下他的胳膊,道:“讨打!” 姬长卿实在是不想看他们两个胡闹,道:“都消停消停,琼华啊,就当卖我个面子,对颜辞镜态度好点,起码不要……” “呵,我凭什么要对他态度好?”话是这样说,眼中却带了一丝犹豫,姬长卿知道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 “你呀!刀子嘴豆腐心!”姬长卿打趣道。 师玄卿对洛阳道:“去看看淮书去,我和仙尊有事商量。” “淮书在哪?” “刚刚来的时候不是看过了吗?” 洛阳一拍脑袋,道:“唉,我不认路啊!” 颜辞镜也是识趣,知道二人有事要谈,懂事道:“不若让我带洛公子去吧。” 姬长卿含着笑,柔声道:“有劳了。” 二人走后,师玄卿与姬长卿一同坐在垫子上,姬长卿道:“人走了,有什么事你说便是。” 师玄卿失神的看着他,缓缓开口:“你要和蔺赖合作?” 姬长卿挑眉:“消息灵通啊,你在合欢宗安插了眼线?” 师玄卿谦虚道:“哪能啊,我人生地不熟的,合欢宗也算是森严,我安顿自己还来不及,哪有什么余力去管这些?” “哈,你向来如此谦虚,也罢,我也就不管是谁告诉你的了。”姬长卿道。 “我不管你合不合作,但我现在的态度是''除蔺赖,扶子上位'',倘若以后有冲突,多见谅。”师玄卿倒了杯茶水,慢慢品味。 姬长卿没有料到,他会说的如此直接,也是,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可瞒的,他猜测道:“扶蔺淮书?” “是。” 姬长卿不语,师玄卿又添了把火,道:“你如今位列仙尊,这一身的好功法可不要忘记是谁教的。” “嗯,我知道。”他这一生的功法,还要感谢向笙怜。 师玄卿嗤笑一声,道:“世人皆知向笙怜盛极一时、无恶不作,可无人知道的年少时其实也是个不谙世事,虽心怀大志却想平安度过一生的人,你可知是谁将他逼上绝路?” 姬长卿的手不自觉握紧,他故作不在意的问道:“哦,是谁?”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师玄卿一摊手,道:“蔺赖呗,还能是谁?” 第31章 我讨厌这个名字 果然… 他的猜测没有错,就是他。 师玄卿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笑得有些淡然:“你要是想叛师…也随你。”他将手一摊。 姬长卿的气息有些不稳,一个是待他如己出的师父,一个是当今修仙界话语权相当稳定的蔺赖。 和蔺赖合作,确实不错,强强联手。 可向笙怜是他的师父… 他这人自诩没有什么素质,可他仅剩的道德告诉自己,他做不出背叛师父的事! 师玄卿看他面色有些动摇,继续添了把火:“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仙尊若是想稳固自己的地位,大可以像我一般扶蔺淮书上位,他是向笙怜之子,帮扶自己师父的孩子,可不算背叛哟。” 姬长卿自个儿在心中明了明利害,询问道:“ 好。” 师玄卿道:“蔺淮书是个双儿,难免会遭人非议,仙尊若是能在此时对他多有助益,定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师玄卿这话说的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错来,可越是这样,姬长卿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那个小时候粘在他身上的琼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举止端方的师玄卿。 他曾盼着这个小孩子能长大些,能够顾全大局,这个孩子也随他的意,出落的让他满意,可总感觉不一样了,仿佛朝着不可逆的方向奔走,怎么抓都抓不住。 “琼华… ” “仙尊何事?” 他略带酸涩的开口“你变了许多。” 师玄卿看着他怜惜的神情,自嘲一笑:“我儿时您不就盼着我长大吗?长大总是要改变许多的,仙尊…” “别叫我仙尊了,你以前都是叫我阿浔的…”姬长卿哀叹道。 师玄卿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泛起泪花,说出的话中也带着一丝委屈,他道:“好…我不叫你仙尊,你也别再叫我琼华了,算我求你了,姬长卿…我真的不喜欢这个名字。” “为何啊,这名字不是你自己起的吗?”姬长卿颇有疑问,“琼华”多美好的寓意啊。 师玄卿道:“你忘了吗?也是…你忘性比较大,可我没忘!琼华本来是我给自己起的封号,你说我能早早化神,让我趁早起一个封号,我知道你是想以封号相称,来勉励我,可是我现在真的…” 他捋着头发,有些烦躁的开口:“我真的化不了神,我也当不了仙尊!你这么说,只是会让我以为你在讽刺我!可我觉得你并没有这个意思…所以我今天就告诉你,别叫我琼华…” 姬长卿脑海中的记忆猛然炸出,他记下来了,是那次密林… 彼时的他,不过只有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此时向笙怜已死的有些年头了,这次前去,不过是去寻找他的尸骸。 当年大战打的激烈,大家都休整了好久,板山也就此被封禁,直到今日才为修仙者开放。 琼华跑过去拉住了姬长卿的衣脚,十二三岁的小孩已经到他胸了,他道:“阿浔阿浔!我今日功法又精进了!马上就渡元婴后期的雷劫了!” 他笑得纯粹又真挚,真心对眼前这个人分享自己的喜悦,他把姬长卿当做家人,当作这辈子最值得信任的人。 姬长卿激动道:“竟修炼的这般快?我的天呐,我们小琼华十二岁就有这本事,这将来不得呼风唤雨啊!到时候可别忘了我这个师尊啊!” 琼华红了脸,道:“哎呀,你就知道打趣我啦!这么大了,都没个正形,哼!” “呦呦呦,不过开个玩笑,怎的就气恼了?没想到都要是仙尊的人了,度量还如此小?” 琼华直接跳起,勾住他的脖子,道:“又取笑又取笑!讨厌啦!再也不要理你了,哼~~” 姬长卿托住他的腿,拍了拍他的背,道:“我这不是为你高兴嘛~行了行了,乖,下来哈!这地儿危险,咱们回去再高兴好不好?” “好!快点快点啦!赶紧忙完,早点回宗!” 这次任务比较简单,所以只派了散修盟一个宗门去,姬长卿深知向笙怜的脾性,在他眼里,这不过就是个走过场的事。 也就他自己,带个琼华,再带个辉月长老。 可是这陡生的变故,改变了二人几乎一生的行径…… “小琼华,这次下山时间充裕,处理完事务咱们和辉月一起四处玩一玩可好?”姬长卿道。 琼华看着面前一袭红衣、意气风发的人,心中止不住的高兴,他道:“太好啦,太好啦!这次你一定得帮我把那盒糕点买了,上次排了好长的队都没货了呢…” 姬长卿轻抚他的头,道:“好——那我们快些,一会就带你去玩,好不好?” 琼华用手够了够姬长卿肩上带的璎珞,道:“哎呀!璎珞都歪了!” 姬长卿任由着他将璎珞整理好,与他一起进了板山,以前这座山,可谓是林盛叶茂,经过一场大战后,也变得寸草不生。 这几年来,这座山重新焕发生机,虽不如往日,但总归向着好的地方发展。 姬长卿看着这儿的一草一木,恍若隔世。 忽然,他听琼华大声叫喊:“阿浔!小心!” 琼华此时迸发出了顶大的力气,竟一下子就将姬长卿扑倒,而那冒着红色火焰的东西,直直地砸在了他身上。 琼华只觉自己身上有一股浓烈的灼烧感,他感觉自己眼部的皮肤正在溃烂,渗出丝丝血。 姬长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扑在地上,还没等说什么,琼华就在地上打滚,喊着疼。 姬长卿慌了,连忙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疼!!好疼!!”琼华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脸,不让姬长卿窥探半分。 可很快,琼华的动作停止了,他只是僵硬的捂着脸,浑身都在抖,姬长卿不明白这是何等情况。 只有琼华知道,他的境界跌至了金丹后期,从元婴中期硬生生的跌到了金丹后期!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灵气在流失,他不疼了,可这看着自己努力修炼的成果尽失的疼痛比皮肉上的疼痛更甚。 琼华缓慢放下手,抬头双目无神地看着姬长卿,他道:“阿浔…对不起…我可能无法成为仙尊了…” 姬长卿抱紧琼华,他被这眼神吓了一跳,这明明是一副死人眼该有的样子,毫无生机的、生无可恋的,他千想万想,没有想到这副神情会在琼华脸上出现。 姬长卿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抚道:“无妨,大不了再换一个修,不修逍遥道咱还可以修别的,鬼道、符道,修哪个不是修?” 琼华却摇了摇头,相对于姬长卿的慌张,他却突然冷静了,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他猛地抓住姬长卿的双臂,道:“阿浔…散修盟是咱们共同的,对吗?” “是啊,你问这个干什么?我还等着哪天退休了,你来继承我的盟主之位呢!”姬长卿缓和道。 琼华点了点头,道:“那你发誓,这辈子只收我一个徒弟,这辈子也只有我可以和你并肩治理散修盟。” 姬长卿有些失神的看着他,他看姬长卿没反应,发狠的继续用力揪着,激烈而又大声道:“你说话!你说对!你快说呀!我求你!你快说!!” 他脸上红莲花印记若隐若现。 “对!散修盟以后将会是我们两个一同治理,这个你不用担心呐。” 琼华这才重新扬起了笑脸,他轻昵的用脸蹭了蹭他的脸,道:“谢谢你,阿浔,如果我说,我这辈子都化不了神,你还愿意吗?” “这很重要吗?世界上化不了神的多了去了,贤者居之而已,挑的都是有才干的,若是空有灵力,什么都不会,被坏人夺了灵脉,可有的哭了。” 琼华咧嘴笑了笑,道:“也对,这世界上又不止灵修一种出路,我只要将武道和剑法练到极致,就不信了!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谁规定我琼华不能是?” 他的眼中闪着希翼的光,又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期望。 * 师玄卿如此看着他,他才发觉,他的眼神中写满了三个字“ 求你了”,既卑微又无可奈何。 姬长卿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用着几乎要哑掉的嗓音道:“好。” 他想说以前种种是他不对,他会改。可临到嘴边,却只有简单的一个好字。 师玄卿深吸一口气,道:“我们还是谈正事吧,仙…姬长卿。” 姬长卿应声道:“好。你最近过得如何?” “这算正事吗?” “不算吗?”姬长卿反问道。 他要是说不算,那就说明自己不是个重要的人;他要是说算,就是驳回了自己刚刚的问题。 怎么说怎么不对。 师玄卿了然一笑,打趣道:“哈,你真是越来越会戏弄我了——” 姬长卿替他理了理碎发,款款道:“知道我给你下套,还明摆着往里边跳啊?这么天真?” 师玄卿故作无辜,陪他演道:“是啊,谁叫我对你毫无防备呢——你忍心看着我往坑里跳吗?” 姬长卿看着他那无辜可怜的眼神,有些招架不住,摆手认输道:“行行行,我错我错。还是聊正事吧?”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姬长卿脱口而出:“这算正事吗?”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反套路了。 师玄卿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不…哈,不算吗?哈哈哈。” “不是,你…哎!正经点,正经点!”姬长卿急道。 师玄卿笑意更深,道:“破天荒能在你这听到正经这话,倒是有些意外。” “好啦!别说了…”姬长卿只觉得脸颊发热,被自己的徒弟戏闹成这个样子,他应该也是这修真界头一个了吧! 师玄卿看着有点玩过火了,这才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的与他道:“我听说你要给你的姑姑办丧事,采薇,对吗?” 姬长卿正经道:“哎,消息可真灵通…不对啊!我前脚刚说完,还没告诉别人呢,你咋知道的?” 师玄卿咳了一声,道:“咳咳,你们说的时候我听见了。” “全听见了?” “不知道啊,我一走近就听你说你姑姑新丧,我还疑问你什么时候有个姑姑了。”师玄卿摆手装无辜。 姬长卿只觉得四周危机四伏,一阵头大,他有些生无可恋道:“不信,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实话告诉我吧,这安了多少眼线?” “我没有眼线,我发誓!”他毫无负担地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 姬长卿无奈的拆穿道:“那如果算上,别人的眼线被你偷偷收买告诉你的和你朋友的眼线告诉你的呢?” “嗯…这倒是有。” 姬长卿扶额道:“谁?” “给别人个生存的机会嘛~要是告诉你了,人家这辈子不就完了?”师玄卿微笑道。 “你不告诉我,我就完了…” “……好像也对。” “说吧。”姬长卿双眼一闭,已经准备好冲破认知了。 “目前已知对你有害的,你可以多注意注意那个执事。” 每个大宗门按理说,是分为:一宗主,有的还可能有副宗主,长老四位,首席大弟子一位,执事八位。 “一共有八个,你倒是说说是哪个呀?” “你咋这么懒呢?” “不然就不用问你了呀!” “……嗯,如果不出我所料,她现在的名字应该叫灵歌。” “灵歌吗,我知道了。” 师玄卿说累了,又喝了口茶,道:“她是锦瑟的人。” “哦?我在那损犊子那那么久,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你应该不认识灵歌,但你一定认识鸿雨。”师玄卿道。 鸿雨曾是锦瑟为数不多的女弟子,排行二十八,只可惜好景不长,有一次被宗门发现了妖的身份,锦瑟怜惜往日的师徒情分,便只将她扫地出宗,并未痛下杀手。 第32章 合谋 对此,姬长卿表示:“没太大印象,只是记得被赶出去了。” 他沉思想了片刻,恍然大悟道:“是了!若是她当时众叛亲离,锦瑟恰好拉了她一把,她必是能在暗中替锦瑟做事的。” “嗯。”师玄卿点头。 “那其他的呢?”姬长卿又问道。 师玄卿拿乔起身,道:“唉,其他的吧,不会有太大动作,你不用担心,至于蔺赖有没有在你身边插人…除了蔺淮书,剩下的来的路上冲撞了我,顺手杀了。” “!!!”姬长卿惊的说不去话来,他倒不是觉得有多残忍,也不是觉得有多不妥,只是这随便杀了,宗门上下不好交代呀! 师玄卿看出了他的顾虑,道:“无需多虑,等你给你姑姑办完丧事,就对外宣称他们忠心效主,不忍您的姑姑在地下受苦,自愿下去伺候她。” “他们的亲人不会怀疑吗?” “您都坐到这个位置上了,我不相信你没有贪点,挪用你的私钱,平了这事不就行了?” “若是他们执意要闹?” 师玄卿一副“怎么可能的眼神”看着他,道:“蔺赖用人,毕竟是用的干净,用的人要么是无亲无故,要么是亲叛之辈,这种人怎么可能用钱压不来?” 亲叛之辈,在此意思用作“亲人只为了蝇头小利,不顾情义,只为了自己的好处,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此辈之亲贪得无厌,故而空有亲戚之名,无亲戚之实。(也就是现在吸血鬼亲戚) 姬长卿道:“也对,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我真没贪多少…我也就去酒楼吃酒让他便宜些,仅此而已。” 师玄卿显然没有想到,他皱眉看着他,仿佛在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他道:“你的意思是你很穷?” “也没有,我只是不贪,没说不干别的。”姬长卿眯起了眼,道。 “比如?” “咳,其实吧,我在全修真大陆都有铺面,每年寄过来的,我都花不完,他们应该不知道我死了,要么就是不认为我死了,依旧每年往我的空间戒指里存,我都不知道有多少了,懒得数。所以对外,我统一说我没钱。” 师玄卿拊掌称快,道:“不愧是你,那这事儿就按我说的办呗。” “可。” 师玄卿却不打算停下,对他抛出他最想得知的问题:“你难道不想知道锦瑟当年为什么杀你?” 师玄卿撑着脑袋,发出灵魂拷问。姬长卿道:“你知道?” “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他怪怪的?”师玄卿道。 “只是有些冷淡严肃,毕竟是当宗主的人了,总不可能嬉皮笑脸的。”他慢慢回忆道。 “是啊,毕竟修了无情道…”师玄卿故作不经意的感叹。 * 晚芳仙尊的姑姑新丧,即使没有请帖,各大宗门也纷纷派人前来吊唁。 众人一身缟素,泪流满面,不知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 本来姬长卿没想着有多隆重,直到他看见了外面成群的人,他“……” 他无奈的想,自己这么权威吗? 只好草草吩咐执事们招待客人,可不能显着臧邱宗招待不周。 他摆出那副标准的笑,一个一个队来的宾客点头,直到他看到了蔺赖。 他幽幽的向他行了个平礼,蔺赖也回敬他一个,二人如此攀谈起来,蔺赖道:“上次仙尊来,实时蔺某招待不周,向仙尊赔罪。” 姬长卿心想,这也不怪你,本来也没怎么想让你招待,他道:“宗主哪里的话,事发突然,你我都没有料到,何必自责呢?” “仙尊不怪罪便好。”蔺赖客气道。 姬长卿做出请的手势,指向西面的厅,道:“宗主即为上宾,自是和旁人不同,时间还早, 劳烦宗主移步琳琅殿。” 蔺赖余光瞟向后面来的宾客,微微高了些音量,道:“不知仙尊与我同去琳琅殿,有何要事?” 姬长卿宽袍下的手紧握成拳,他哪里不懂? 这不明摆着告诉众人,他们二人关系好的,可以同处一室? 这以后要是想撇清关系,怕是难了…… 姬长卿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微仰起头,看着后面的宾客,道:“今日幸得一副字画,便想与宗主品评,不知宗主可有这番闲情雅致?” 虽说是办丧事,可在来的人中,有几个是真正来哭丧的?恐怕是一个都没有吧。 所以姬长卿这拉拢人的话,在众人面前也并无不妥,只会觉得,仙尊好雅兴。 蔺赖笑意更深,他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自然是不再拿乔,客气道:“您这是哪里的话,你我二人如此熟了,表面的功夫不如省了。” 姬长卿咬着牙附和道:“倒是我思虑不周了,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言毕,二人同行离开。 姬长卿其实也不怕上了他这条贼船,反正他还得提亲呢,这层关系怎么也抹不去的,以后出事了,难免也会波及。 倒不如让别人觉得有迹可循,做的坦荡,免得以后被骂得个怂蛋脓包的下场。 入殿就座,蔺赖打量了一番,装饰不算豪华,但也全面,他道:“ 蔺某老早就听闻臧邱宗清明节俭,虽无宝石装点,但也显得气派,毫无小家之气。” “宗主过奖了,不过是想着简洁大方些,也好办事啊。” 眼看恭维的话说的差不多了,蔺赖开始步入正题,问道:“您……” 话还没说完,姬长卿直直地跪下,这举动可把蔺赖吓了一跳,惊讶地一同跪下,道:“仙尊这是何意?” 他给足了蔺赖面子,道:“中原佟口姬氏姬长卿,求蔺宗主将令郎下嫁于我。” 他这话说的铿锵有力,满眼坚毅。 蔺赖几乎立刻猜到了这位令郎是谁,可不就是他的好儿子蔺淮书吗? 蔺赖眼球一转,道:“犬子不才,何德何能竟担得起仙尊口中的''下嫁''二字,能与仙尊相伴是他的福分。” 二人互相跪,场面显得有些滑稽。 姬长卿提议道:“不如你我二人先起来,而后再将令郎叫来,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岂有反驳之理?仙尊,您就放一万个心,即使是绑,也是要把他绑过来的。”蔺赖眼中漏了一刹那的野心。 有了这层联姻关系,蔺赖也默认了姬长卿与他结盟。 姬长卿表示,只是娶你儿子又不是娶你,结不结盟没有半分关系,他还打算扶子上位呢。 姬长卿也没在磨蹭,他早在一日前,就叫颜辞镜时刻看着采兰,眼下必须马上见到她,他道:“谢岳丈成全,书儿在我的卧房,您可与他小叙片刻。” 他知道,蔺赖一定会嘱咐着蔺淮书些事,所以答应的如此爽快,蔺赖走后,姬长卿从后门溜了出去,与颜辞镜碰头。 采兰不明所以,她是直接被打晕绑来的,一脸惶恐的看着眼前的人:“你想干什么?我就算是婢女,那也是蔺宗主的婢女!私自绑架,这就是你们大宗的风范?” 采兰醒来时卧在一口棺材旁,面前站着的是颜辞镜,他道:“这是有些话想对你说,如果你有疑虑,等我师尊来便可得知。” “你们无非是想用我,要让你们失望了,我采兰已经没有在乎的人了,你们不管对我怎么用刑,都不管用!倒不如一刀杀了我来的痛快!” 姬长卿刚进门就听见她在这壮烈发言,他道:“那你的姐姐呢?” 采兰看起来他的眼神有一瞬的呆滞,他知道她动摇了,采薇说的果然没错,采兰的确是个可用之人。 她不确定的问他,道:“您什么意思?” 姬长卿大手一指那个棺材,道:“打得开吗?打不开,我帮你。” 采兰看了眼那用金丝楠木制成的棺材,嗤笑一声,道:“里边躺着是位贵人,我岂能看呢?” “那是你的姐姐,确定不看看?”姬长卿反问道。 采兰如饿虎扑食一般,使劲扒拉着那个棺材,她身体迸发出了极大的力气,竟将棺材打开了。 她看见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原本充满期待的脸苍白了,她沉默了良久,姬长卿与颜辞镜也等了她很久。 姬长卿知道,她朦胧的眼中,证明了她在做强烈的思想斗争,一旁是忠心效忠了半辈子的主,一旁是自己血浓于水的亲人。 她该怎么选…… 她甚至不敢抓花那棺材,那是她姐姐唯一的家了… 她悲怆地跪走到姬长卿面前,狠狠地磕了一个头,道:“奴此生…甘愿为晚芳仙尊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死不足惜。” 她仍是保持着那副跪的姿势,抬起头,泪流满面的哀求:“如若帮您做完了事,我的生死,我想自己定夺。” 姬长卿将她扶起,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他道:“好,本尊一向诚信。你可以猜猜本尊邀请你来做什么?” 采兰郁郁道:“我乃蔺宗主的贴身婢女,最得他信任,您此番…不就是想扳倒他吗?” 姬长卿点点头道:“是个聪明的,和你姐姐一样。” 采兰瞳孔微微放大,像是有了一些光,但很快又暗淡下去,她讪讪一笑道:“是啊,是聪明,可大智若愚啊,她也是蠢笨的,她为了一次恩情,奉献了她的一生。” 姬长卿知道时间紧迫,想着怜香惜玉一下吧,颜辞镜在这儿又不太好意思,他道:“蔺赖卧房有个地下室,里边存放着向笙怜的尸体…” * 她走后,一切照常进行,第二天清晨,姬长卿便将聘礼由专人抬到了合欢宗,连带着蔺淮书也回了去。 消息传的飞快,不过一个上午,几乎人尽皆知,他晚芳仙尊要求娶一个身体残缺的双儿。 可又没人敢嘲笑,毕竟弄死他们和弄死蚂蚁一样简单,岂能冒着这样大的风险? 要么看热闹,要么祝恭喜。 当天晚上,窗外人影攒动 ,姬长卿端坐在桌案前,拿笔写着些什么。他轻笑一声,暗道:“终于来了。” 他压制了这么久的修为,在众人面前扮作灵根受损,不就是为了让那些贼心不死之人自投罗网?他们如果按兵不动,他就再添一把火,直接和蔺淮书联姻,这一举动无异于稳固地位,如果他们今天晚上还不选择动手,那就是真的放弃杀他的打算了。 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放弃。 他吞下一颗恢复的药丸,在感受到体内充盈的灵力后,灭了烛焰,卧榻假寐。 果不其然,一身着黑色便装的男子从窗户蹑手蹑脚的翻进来,就当他走到榻前想灭口,黑暗中,姬长卿睁开了眼。 他一把握住男人的胳膊,将人牵制住,他讪笑:“我当时谁啊,原来是善业啊,啧啧啧,你现在都混到宗主了,怎么还想着玩这么低劣的手段呢?” 善业挣脱不开,惊恐瞪大了眼:“你…你灵根…” “是的呢~我灵根从未受损。” “你故意的!” “嘘——”姬长卿用食指抵住他的嘴唇,颇有深意地摇摇头:“你知道的,有点多了。” 话落,他一只手扼住那人的喉咙,不过一会,便断了气。 他带上面罩,趁夜色带着尸体千里缩地到恋七阁,刚来,那的小厮便迎了上去:“是您呐,请问这是要…” “死于意外,做的干净点。”话落,他从空间戒指中掏出一板金子。 还没给那小厮反应的时间,再次催动千里缩地符,回到了屋里。 就在此时,离皎敲响了他的房门,道:“师尊请师祖去他卧房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第33章 同寝 姬长卿看着被自己写了几笔的书,放下笔,揉了揉眉心,这是他最近在写的书,还没想好名字,这本书是专门为普通百姓修仙的启蒙,必须付出大量的时间和心血。 “你去告诉他,我不去。”这深更半夜的,找他也不找个阳间的时候。 离皎没有走,他道:“师祖,师尊让您去一趟。” 刚刚拿起笔的他,手一顿,又将笔放下,道:“一定要去吗?” “师祖…您就别为难我了,皎儿想去安寝,可师尊说,干完这件事才能回去。”他的语气可怜兮兮的。 姬长卿叹了口气,这不明摆着不去不行吗? 这个颜辞镜,竟然拿着皎儿来威胁他,他是怎么看出来自己对离皎很看重的? “好,我去便是,你也早些去休息吧。”姬长卿下了准话,离皎高兴的说了声多谢师祖,立马回去安寝。 他看着自己写的书,倒扣在桌面上,披了件披风便去了。 颜辞镜卧房的门开了个小口,像是料定自己会来一样,猛然间有种自己被当成提线木偶的感觉。 “你有何事?”姬长卿开门见山道。 他本以为颜辞镜会直接将门关上,然后把他绑在床上,或者是厉声质问,却没想到他直接扑上了,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你…这…啊?你这是干什么?”姬长卿想推,可手刚刚搭在他肩上,却又想到,颜辞镜可从来没有这么脆弱的一面,这次应该是出事了吧? 抱一抱也好…… 他正欲推开的手换了个姿势,将他搂紧,道:“乖啦——有什么事坐下说一说好不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语调,正在放软。 可颜辞镜还不松手,姬长卿也不能这么不问缘由的直接将他推开,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久到姬长卿站着睡着了。 他身子向前一倾,猛然惊醒,可把抱着他的颜辞镜吓了一跳,他道:“你干什么?” “啊?啊——有点,有点困。”他委婉的表达,“我好累啊,我们可以坐吗?” 颜辞镜猛然抬起头,惊喜的左看右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那我,我先洗个澡吧,你…你也洗个澡吧。” “洗什么澡啊,直接坐呗,你还怕我脏了你东西啊。”姬长卿不解道。 颜辞镜不太清醒,脸颊绯红,细闻一阵酒气,他磕磕绊绊解释道:“不是不是的!我是怕我是怕你生病。” 姬长卿实在是费解,他家凳子有毒啊? “生什么病啊?真的是,就不能直接坐吗?我怎么说也是你师尊,这个权利也是有的吧。” 颜辞镜这才半推半就地解开衣衫,露出里面洁白的中衣,姬长卿道:“你很热吗?” “啊,还…还好。” “嗯,那我先坐了。”姬长卿刚准备找个凳子坐下。 颜辞镜道:“这还分先来后到啊?” “嗯?那你先坐?你坐完了我再坐?”姬长卿客气道,顺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两个人一起做吗?” “啊?那…那…那一起坐吧。”他已经全然懵了,这颜辞镜不光犯宗规喝酒,喝酒还误事!待他酒醒,必定要好好规劝一番。 姬长卿这样想着坐到了凳子上,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道:“您请。” 颜辞镜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了,这并非他想的意思,他失落的摇摇头,道:“不对的…” 姬长卿玩味地用手捏了捏颜辞镜泛红的脸颊,道:“哎呦呦!别卖萌!我可不吃这一套!” “疼…”话落,趴在姬长卿身上合了眼,没一会便睡去,姬长卿微微斜开窗,看着那皎洁无暇的月光,想着那日采兰卧在棺材旁,他能想到,也能看到。 那日她的眼中,从原本的坚毅倔强,变得纠结犹豫,最终无奈妥协,她的眼中不再灿烂,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他后知后觉,自己逼了一个最无辜的人… 如若不是突如其来的变故,采兰或许不会如此,姬长卿想,他毁了一个美好的人,他毁了一个对世界充满希望的人。 采薇采兰,自小相依为命,长大由于变故分开。再回来的时候,一个为恩情而死,一个为阿姊叛变。 采薇采兰,愚忠愚孝。 “呵…哈哈。”他看着铜镜映照自己的脸,竟觉得丑如夜叉,貌若无盐。一行清泪划过脸颊,带走的不仅是泪水,还有他那为数不多的良知。 他喃喃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常青,不是说好了要做一棵顶天立地的常青树吗?怎么自个儿先萎了?” 他着了魔似的摇摇头:“不对…我不是我,我是长卿,我不是常青,我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不是从小发誓要保护大家的吗?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一直保持猜忌?为什么我如此懦弱…为什么我如此身不由己?为什么啊…” 常青,是他下山之后,为自己特地取的名字,在于常青之树屹立不倒,为美好定乾坤之意。 只可惜在登记造册的时候,自己去追妖兽了,并让琼华帮自己填,可琼华只知道他叫姬浔,也不知道常青是哪个常青。 便瞎填了一个,“长卿”。 长相厮守,与君卿卿。 琼华是这么说的… 颜辞镜睡梦中被他吵醒,迷迷糊糊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姬长卿:“……” “你在想什么啊——”颜辞镜困倦的说。 姬长卿道:“我在想…采兰帮我们干完此事,她会怎么选择自己的人生?颜淮…” “嗯?”他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姬长卿抚摸着他泛香软软的发丝,感慨道:“哎…我也真是个蛇鼠之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早就看清楚我的真面目了吧?不讨厌吗?” 颜辞镜微微掀起眼皮,转而搂起他的脖子,一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嘟囔道:“没关系啊…我都能坐上这个位置,说明我也不是什么纯良之辈啊,都走到这个位置了,好的人反而成异类了,你别害怕啊,大家都一个样的。” 是啊,能走到这个位置,又有几个真的心向正道?又有几个真正坚持本心的呢?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正道唯物? 和平统一,不过是分立并权,保持微妙的平衡罢了。 不用管,也管不了… 姬长卿宽慰自己,用手有规律地拍了拍他的背,道:“睡吧,上床睡。” 颜辞镜晃晃悠悠的站起,走到床边径直倒下,姬长卿为他盖好被子,借着月光看着那几个东倒西歪的酒坛子。 他走上前去,挑了个没喝完的一饮而尽,味道不错。他又开了一坛,还是不尽兴,又开了一坛,直到那三坛酒都喝完。 “算了,到时候多补偿她些银钱就是了。”他这般想。 姬长卿轻放下酒坛,一腿曲着,胳膊肘搭在膝盖处,显得自由散漫,他的脸颊染上微微的红,直接倒在地上睡着了。 * 午夜风止,斜月染天,几不类卧榻者,亦不尝吟声绝。弄股撸棍,跃跃欲试,万般阻碍,不倒毅力志坚,得偿所愿却又只入其半。安能折腰矣!兴意不致哉。 * 第二日日上三竿,他在捂着晕乎的脑袋前起来,他发现他盖了被子,躺在了颜辞镜床上,而正主早已不知去向。 “啧。”他后知后觉,颜辞镜将他叫过来,什么都没干,还睡到这个时辰,真是浪费了大把的时间! 他用手一撑,却发现床上湿湿的,只是那一小片,还有一点点粘,他摩挲着,心想这不会是昨天晚上吐的吧? “咦——”想到这儿,他连忙用被子去擦了擦,简单套好衣服就准备离开,只见一女子在门外有些焦急的开口:“仙尊,在下是灵歌,第七位执事。” 他听到这个有点熟悉的名字,他有些好奇,找他什么事,他道:“有何要事?” 灵歌道:“是离皎大师兄找您。” 此大师兄的称呼,并不是说明离皎比她大,“大师兄”只不过是首席大弟子的另一种称呼。 而“师兄”才能证明年岁大小。 皎儿?有事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颜辞镜?还要越级上报…莫非是颜辞镜出事了? 他莫名的感觉心慌,慌忙收拾好自己,急匆匆的推门而出,言简意赅:“带路。” 一路跑来,不安感渐渐放大,他心想,颜辞镜千万不能出什么事,他出事了,臧邱宗也在跟着玩完。 真不是他夸大,有些核心机密只有宗主知道,若是死前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么这个宗门就毁了。 他不敢赌…… 这路是真长,跨了好几座山,都快走到山的深处,深处有一座林子,林子中间有间屋舍,颇有股“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之感。 不远处听到屋子里,听到离皎大喊:“树皮不能吃啊!你别吃了!啊!你咬着我手了!” 姬长卿顿了顿脚步,看向一旁的灵歌,道:“这是……” 灵歌扶额轻叹,道:“您进去不就知道了,我就不跟着了。” 姬长卿玄乎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年岁相近的孩子,正在抢夺一块树皮,场面看着有点滑稽。 “嘶——都停一停。”姬长卿威严的声音传入两个人耳朵,他们抢夺的手微微收敛。 一个长相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孩,看见他微微愣神,叫道:“琼华哥哥!你看啊,这个坏蛋要抢我的东西吃。” 姬长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什么叫琼华哥哥?这什么鬼,这合理吗?这对吗? 姬长卿尚未开口,那小孩走近了瞧,道:“琼华哥哥,你怎么你怎么变老了?你…你还变高了,我…我长不过你了,呜呜呜。” 姬长卿很无语,先不说变老这个东西,一个二个的,先有唐氏小友错绑自己去玄栾宗,后有某不知名小孩贴脸开大。 姬长卿叹了口气,对离皎道:“皎儿,你去帮师祖…将师玄卿叫来。” 幸亏他有先见之明,好说歹说将师玄卿留在宗门里,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吧? 姬长卿跑了这么久,也累了,看见这个小孩,心情也平复了起来,他喝了口茶水,问道:“叫什么名字?” 小孩委屈巴巴的上去,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师尊…你生气了吗?” “刚才还叫琼华哥哥,现在怎么又要叫起师尊来?我可没收过你这个徒弟啊。”他对这个小孩的态度算不上好,但看着他眼神这么无辜,语气也莫名的缓了下来。 如果遇到有个莫名其妙的话语,不用怀疑,我在过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同寝 第34章 颜二 “我错了嘛,刚刚有别人在,我不好意思开口。”那小孩委屈巴巴的说。 “今年多大了?” 那小孩生气的嚷嚷道:“你连我多大都忘了!今年十岁了!” 姬长卿点点头,没再理他。 小孩子玩心大,不一会就忍不住爬到他身上,摸摸他的发饰,揉揉他的衣服,姬长卿道:“衣服都快揉皱了。” “我知道。” 姬长卿内心忍不住发问,这个小孩到底是谁呀?哪家孩子这么没礼貌? 你小孩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的冷意,玩心大发的手渐渐落下,道:“师尊…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盟主又要带你下山?” 他看着姬长卿冷意散发、疑惑皱眉的神情,以为他生气,慌忙改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说盟主的坏话的。” 这孩子到底是谁?他也没听说过琼华这辈子收过什么徒弟啊! “姬长卿,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师玄卿推开屋门,就看见一个孩子趴在姬长卿身上。 姬长卿将那孩子轻轻放下,道:“还想问你呢,何时收了个徒弟,也不再过来给我见见?” 师玄卿盯着那小孩的脸看了半晌,忽然笑了,笑得很讽刺,他话中有话:“这个人…你老早就见识过了。” 那小孩很懵,怎么这两个人长得如此像?但他记得自己的师尊是白头发的,所以刚刚来的这个才有可能是自己的师尊。 他搞错了人,羞愤的低下了头。 他此时不敢开口,怕又说错什么话。 师玄卿将那门关上,慢悠悠的坐在凳子上,道:“如何呢?您就不感觉这个孩子熟悉吗?” “有什么可熟悉的?我又不认识他。”他果断道。 师玄卿散漫地伸出双手,一副慈爱的表情道:“来,淮儿,为师抱抱你。” 淮儿余光看了眼姬长卿,久久没有动作,师玄卿道:“来,不用管你旁边那个人。” 淮儿这才大大方方的跑到了他面前,给了面前这人一个大大的拥抱,他激动万分:“徒儿好想你,你能不能不下山?” “谁告诉你我要下山?” “看你几时闷闷不乐的。” “我那是苦瓜吃多了,火消太多了,以致七情六欲都消了。”师玄卿开玩笑道。 他哼了一声,道:“哼,不信!” 师玄卿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他的头,眼神却看向了姬长卿,他升起了一副逗弄小孩的心理,问道:“我问你,你觉得我旁边这个人怎么样?” “和师尊一样雅淡娴静,颇有君子之道。”淮儿不能得罪眼前这个人,不能得罪师尊,只能都夸一遍。 可师玄卿接下来说的话,直接惊掉了两个人的下巴,他故作不在意道:“那让面前这个人做你的师尊好不好?” 姬长卿就算反应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他知道师玄卿这人,从不会说什么废话,他一遍遍淮儿的叫着,他生起了一股大胆的猜想。 姬长卿猛然站起,声音颤抖的问道:“你叫…颜淮?!” 师玄卿点了点头,道:“猜的不错。” 姬长卿后退半步,腿磕到桌子上,一个荒唐大胆的念头浮上,便挥之不去,这么想,以前的一切怪异行为也都说得通了。 “太荒唐了…”他不禁感叹。 师玄卿道:“淮儿,你先呆在这,饿了就把那个树皮啃一啃,还饿的话就把这个丹药吃了,我和他…有事要说。” 淮儿乖巧的点了点头,接过了他手中的丹药,师玄卿拉着久久不能回神的姬长卿离开这间屋舍。 师玄卿从怀里掏出符箓,注入灵力,那六张符箓散发出幽蓝色的光,绕着二人起了一个阵 。 他们站在阵眼处,师玄卿催动阵法,念道:“炎阳朝出,月落星辰,逆逝流空,道归雾轮,岑子流霜,芥子界开!” 霎时间,万物缩为虚影,一段长时间的空白后,万物竟变成了十几年前的样子。 “这…”姬长卿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由称奇。 师玄卿扼住他的手腕,道:“怕什么,您什么稀奇事没见过?我们不属于这个时段,所以看不见我们。” 姬长卿慢慢放松了警惕,不远处,一个小男孩正在被一群人打,为首那个人叫嚣道:“就你叫颜二啊?” 师玄卿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姬长卿,伸出手示意道:“上去看看?” 那个小男孩身形削弱,风一吹就倒了,偏偏死死的护着手中的东西,倔强道:“滚!” “切,傲气什么?你娘是婊子,你也是个小婊子!” 他大声反驳道:“我娘才不是婊子呢!” “谁信呐?”另一个公鸭嗓的小胖子上前,一脚踢在他头上,而他的头,又不巧撞在石头上,流了血也晕了。 为首那些人不过只是几个未经世事的孩子,怕真闹出人命,不解气的踹了两脚,便走了。 颜二晕了很久,直到傍晚,他是被冷醒的,天空下起了雪,在他身上积了薄薄一层雪被,他身上衣服本就不多,破洞的还不少。 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路上行人不算多,与他目光交汇都避之不及,他摸着晕乎的头,喃喃道:“我娘才不是小婊子呢…” 不过在看到手中的东西没有碎裂,开心的笑了,或许是日子太苦,许久没有笑过,导致他脸上的笑极为僵硬。 颜二回到了自己的家,那个漏风了的茅草房,他进门时叫了声娘,却见床上的娘亲没有任何反应。 他有些不安,急忙去拍她,却发现母亲只是睡着了,他松了口气。 姬长卿感叹道:“这还真是和你当年的房子有的一拼呢,一样家徒四壁。” 师玄卿撅了撅嘴,无情道:“还好吧,这个地区天灾已久,庄稼颗粒无收,衙门也不管,这儿的大部分人住的都是这种房子。” 姬长卿噤了声,他许久未见过如此场景了。 师玄卿话锋一转,道:“不过这只是以前的幽州了,现在得到了改善,起码挨冻的减少,能吃上饭了。” “是好事。”姬长卿蜷了蜷手,道。 “哎,我跟你说,别看他现在可怜,长大指不定怎么畜牲呢。”师玄卿话锋一转,讽刺道。 姬长卿只觉这话非常刺耳,微微皱了眉头,师玄卿见好就收,没再说过多的,可苦了姬长卿,想发火却发不出来 。 憋在心里,险些憋出病来,他无奈道:“你也真是了解我,知道我什么时候生气 ,什么时候能忍,你也真是…哎,别折磨我了。” 在二人对话之际,时空扭曲,转眼间到了他六岁,此时他娘已经病入膏肓,好几天不曾下床了。 可今日却没来由的精神奕奕,颜二很高兴母亲能恢复精神,可他知道这叫回光返照。 他母亲亲切的叫他过来,粗糙的细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沙哑道:“扶我起来,为娘教你最后的谋生之道,若不是实在饿的不行,可千万别使它…” 她的眼中饱含泪水,眉头也不再是皱紧的样子,而是懒懒的松散开,化为一副怅然,她的眼中不再浑浊,而是因对未知的向往而清澈,因为她知道,不可能有什么事比这再苦了。 姬长卿站在一旁,呼吸几近停住,那瘦骨嶙峋的女子,站在地上,跳起了舞,用尽她全身的力气,像是在迎接她的新生,她笑得和颜二一样僵硬,但那笑意却是真切的。 那衣服是破的,但那舞蹈却是鲜活的,师玄卿转过身去,低下了头。 姬长卿看完那一舞,愣在原地,这支舞,分明就是青楼女子讨好王公贵族的…… “牛马的…唉。”他震惊之余,又是深深的无力,当年天灾**害死了多少这样的人,想这样在绝望中死去的人不在少数,而颜二的母亲只不过是这其中一个。 这些年,或许有千千万万个像他母亲一样的人,只不过那时都没有人关注。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死在了一次又一次的天灾 ,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一次又一次的剥削。 他们无可奈何,也无力抵抗。 “是要管管了……” 师玄卿回过头道:“这些年改善了很多…” 姬长卿固执的打断他,摇摇头道:“还不够…玄卿…” 他扭头看向师玄卿,他坚定道:“这远远不够!” 幸运的是,颜二并没有跳那支舞,他进了一家酒楼当小二,也算是合了他的名字——颜二。 后来酒楼搬迁,搬到了中原,颜二没有被丢下,跟着店老板一起去了。 那家酒楼,叫“扶风阁”。 店老板人很善良,这家酒楼在幽州好有一百年了,奇迹般在这片土地上生长,如今搬迁只因为店老板人太善良,导致被几个亲戚坑蒙拐骗。 店老板就带着他那几个愿意效忠他的,搬到了中原,结果没有太差。 由于店老板的看家本领没有泄露,加上菜做的好吃,会做生意,在当时的中原风靡过一阵子。 那时的扶风阁,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光是预订排队都得等一个多月,这对一个刚搬到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店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 直到店老板病死在颜二九岁时,老板将扶风阁转给了他一个最信任的人,而那个人却是一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他不久就将颜二赶了出去,只给了他一吊钱,他很快将那家酒楼卖了,换了几百两纹银,用尽了店老板一生心血的酒楼,被他卖给了仇家。 姬长卿看着店老板用心维护一生的至宝,却被人轻飘飘的卖了,店老板若是知道,肯定要将那棺材板打碎,跑出来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一顿。 第35章 放肆 “还真是世事无常啊。”师玄卿双手随意交叠,观察着姬长卿的神情说道。 “那人两面三刀,装的不错。不去唱戏,可惜了。” 师玄卿眼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对姬长卿道:“等等吧,等等我就来了。” “?” 师玄卿挑眉,像是很满意他的反应,“不然他怎么进的散修盟?” 姬长卿道:“哦,对,差点忘了。” 琼华和颜二的初遇,谈起来也让人啼笑皆非。 琼华与辉星长老下山同游,偶遇一小铺,就在铺面上喝了点茶,辉星长老虽说比琼华大,但到底也是个少年,玩心难免大。 便去西角街买最爱吃的烩饼,琼华一个十岁的小孩,孤零零的坐在铺面上,故作淡定的喝茶。 铺面老板问:“您可要点些什么吃的?” 琼华道:“并非,我乃散修盟代任长老,此番下山修炼心性为重,便不点些什么了,现如今人不多,我便想温上两壶茶,在此处歇歇脚,等一等道友。” 那铺面老板一愣,喜笑颜开:“原来是修仙人士,多有得罪。” 琼华又道:“我在这等人,抽不开身,您能帮我将往东走两条街那家绸缎铺的浮光锦取来吗?”话落将一点碎银塞进他手里。 那浮光锦 ,是琼华为辉月长老准备的生辰礼,面料轻柔,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好似天仙下凡。 铺面老板二话不说,直接将手里的活卸下,去往东头。 那老板走后没一会,琼华又恢复了泰然自若喝茶的样子,可意外总是发生的这么突然,颜二直挺挺地向他走过来。 琼华不明所以,问道:“呃…呃…你盯着我做甚?” 颜二不答,仍是这样看着他。 琼华被人盯的很尴尬 ,再次问:“请问这位道友是…哪次大会碰见的…吗?” 他也不敢确定,大会上认识的人,基本上全忘了。 他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梁,道:“不如…不如自报家门?” 颜二盯着他,手却立即抢过他手中的杯,将那碗未喝完的茶水喝了下去,觉得不解渴,端起一整壶,仰起头,往嘴里倒。 琼华愣了,怕不是没关好的疯子吧? 可他转念一想,不能随便评价一个人,所以他收回骂人的话,再次心平气和的问道:“请问…您是谁?” 那小孩看着虚瘦,怎么着也不像个正经修仙的呀,这莫非是经脉逆转、走火入魔才变成这个样子? 一个人,哪怕是脾气再好,也有发火的时候,面对问题一个一个被无视,琼华忍不住了,小发雷霆的将那壶摔在地上。 可谁也不会料到,颜二直接倒在了碎瓷片上,粗糙干燥的皮肤被刺出了血。 琼华还保持着摔壶的姿势,下意识看了看旁边的人,发现旁边的人都在看他,琼华吃惊道:“啊?啊!他讹人!” 浮光锦被铺面老板取了回来,他没有过多关注地上人的死活,而是谄媚的将浮光锦献给一个十岁的小孩,道:“您拿好,有事再吩咐小的。” 琼华痴愣的指了指地上的颜二,道:“那…他?” 铺面老板随口一扯谎:“嗐,这孩子天天讹人,平常也就罢了,今儿个竟然讹到了您头上,实在是罪过,我这就让后厨好好收拾收拾。” 琼华听到那句“天天讹人”不由得皱起眉头,正想抱着那浮光锦离开,可还没走一步,颜二死死地拽住琼华。 “带我走…”他几近用哀求的语气道。 琼华当时也不知脑子断了哪根弦,那叫一个心地善良,二话不说就将他带了回去。 以至于辉星看到了一副一个孩子拖着另一个孩子,一手抱着好看的布料的场景。 辉星打趣道:“哪里捡的小孩子呀?” 琼华低下头,道:“别告诉别人,这是我捡来伺候我的,我怕别人说我娇气,所以你别跟别人说。” 辉星表示理解,帮助琼华打着掩护,成功将他带进了宗门。 师玄卿盯着那个心地善良的他,盯得出神,姬长卿轻轻拍了他一下,道:“怎么了?” “无妨。” 时空再次扭曲,这一次却哪都没有去,而是呆在一片虚无之中。 师玄卿扭头看向他,保持歉意,道:“实在是对不住啊,灵力不太多,支撑不了这么大规模的消耗。” 姬长卿看的没头没尾,云里雾里,只好先作罢。 可出了芥子,真正的难题才出现。 那就是试炼大会! 这次是颜辞镜谋事,现如今,他变成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得交予离皎。 可他还是个孩子,不知能不能办妥,所以保险起见,姬长卿也得跟着掺和点。 一大一小,半夜搁屋里发愁。 离皎摆出思考的姿势道:“师祖,这件事师尊一直都没有着手叫我去参与过,我一概不知啊…” 姬长卿无奈道:“师祖也不知道啊,颜辞镜是负责哪片区域啊?” “不了解。” 离皎作为一个非常孝顺的徒弟,他给出了一个非常损的招,他道:“师祖,您要不去师尊屋里翻一翻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些…” “你咋不去呢?” “皎乃弟子,于规矩不合,您不一样,您是他的师尊,也相当于他的父亲,父亲进了儿子的房间,也并无不妥。” “此言有理。” 离皎犹豫道:“况且,您在师尊心中分量不一样…” 姬长卿不是傻子,明白了其中的暗喻,撑着脑袋,勾唇一笑,道:“皎儿,你真的很聪明,可惜你太过心急,你话说的太明显了。” 离皎被人揭穿,有些尴尬的想扭过头,姬长卿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轻轻的捏住他的脸,带着一丝玩味安慰道:“不过没事,你还小,长大就不会这样啦!” “师祖…疼…”离皎失神的看着被月光轻轻拂面的姬长卿,面上清冷高雅,内里不要脸。 离皎这孩子还小,经不住调戏。 姬长卿旋即松开收,道:“嗯…我都明白,对你来说是好事,颜辞镜舍得把这事也告诉你,说明他对你还是蛮信任的。” 离皎道:“师尊人很好,而且…而且!您知道吗?他在我拜他为师的时候…他说…” “他说什么?”姬长卿道。 离皎犹豫了一小会,抬起头,一脸自豪,道:“他说他这辈子只会有我这一个徒弟!” “您知道吗?这种承诺,对于他一个宗主来说,有多…”离皎眼看姬长卿面色不对,没有往下说下去。 离皎走后,姬长卿焦虑地揉了把头发,叹气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一天天!” “您…在吗?”一到稚嫩细小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 姬长卿烦躁的一拍桌,道:“谁?” “我…我是颜淮…您可以让我进去说句话吗?”颜辞镜小时候便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知道他生气,说话的语气都小心了几分。 姬长卿想,毕竟也是个孩子,放他进来吧,他道:“嗯,进来吧。” 那孩子拧巴着手,问道:“您知道…您知道琼华师兄在哪吗?” “……”姬长卿刚整理好的情绪,又被点燃,合着这小子来找他,就是为了问这句话?那随便打听个人问不行吗?非要来找他? 闲的? 不对,他要是问了别人,那可就完了! 毕竟现在谁不知道琼华早就死了,要是颜淮冷不丁一问,身份被怀疑的话,他就惨了! “你等一下,我叫他过来。” 颜淮懂事的摇摇头,道:“不用了,谢谢。您告诉我他住哪就好了,我去找他,不用麻烦他跑一趟的。” “没事,让他跑一趟。” “真的不用了,你告诉我他在…” 姬长卿肃穆道:“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现在的身份露面不合适,非必要情况还是不要出去了,免得多生事端。” 颜淮推辞的手将在原地,尴尬的收回,原来不是为了他啊… 他点点头:“好。” 姬长卿招动灵力,指尖汇聚一点淡蓝色的光,他用手指轻点耳旁,道:“嘶——师玄卿,来一趟。” 颜淮愣愣的看着他,只觉得他好帅。 师玄卿咕囔道:“大晚上闲的没事,叫魂呢?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实在睡不着就给自己一板砖,谢谢!” “……”姬长卿被那头劈头盖脸了一通,气得脑袋直发晕。 他扭头无奈的看向颜淮:“可不是我不叫他来,他自己拒绝我的。” 姬长卿又道:“诶,对了,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过来了?” “是一个热心肠的宗门弟子,将我送回来的,他长得很像辉星长老。” “唉,这辉星这么多年还是没变,成天就喜欢逗小孩玩,改明我好好说说他。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他没问我什么,只是给我指了条路。他还笑得很怪,好奇怪。” 姬长卿揉揉眉心,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辉星虽是个小结巴,但平常涉猎广泛,不会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私生子了吧? “啧,行吧,这么晚,你也甭回去了,就在这住吧。” “您也要在这里休息吗?” “这不废话吗?这是我屋。” “嗯嗯。” 姬长卿看了看月亮,起身将床铺好,道:“这么晚了,赶紧睡吧,可是要困死我了。” 颜淮轻轻拉住他的衣角,人畜无害地望着他:“盟主…我饿了。” “大晚上没人给你送饭。” “啊。” 姬长卿一指:“桌子上有个毛笔,真饿了就把它吃了吧。”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小孩怔愣片刻,哭得梨花带雨。 姬长卿听烦了,于是乎… * “有啥忌口的不?葱香菜吃不吃?”姬长卿用大勺搅着那碗汤,问道。 颜淮道:“没有忌口的,您按照您的口味来就行。” 他点头,嘟囔:“少香菜多放葱,半勺香油一勺芝麻…好了,喝吧,正宗地道的胡辣汤,想当年可以支个摊子的程度。” 他将一碗盛好的胡辣汤递到他面前,那汤上冒着热气,色泽鲜亮,闻上一闻满满的胡椒味。 姬长卿叮嘱:“我知道你饿,但你先等会,这汤太烫了。” “这个碗看起来好大啊。” “这不是怕你吃不饱吗?”姬长卿体贴道。 颜淮看着那个比自己头还大的碗陷入了沉思,半晌,他犹豫开口:“那也没必要这么大吧。” 他绝对不会说是因为自己熬多了… 姬长卿轻咳一声,训诫:“小小年纪,岂能浪费粮食,都给我喝了。” 那碗汤起码有四斤… 颜淮看了看汤,又看了看做汤的人,哇一声又哭了。 被困意席卷的姬长卿:“……” 他心中自我安慰,杀了他就没人给你干活了,留着留着,总有一天会变回来的。 * 于是姬长卿也端了个碗,倒了一半出来,用勺子搅弄着汤:“一起喝行了吧?” 颜淮一瞬间就把眼泪收回去,冲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嘿嘿,你人最好了。” 他尝了一口,眼睛瞪大大的,夸赞:“好喝好喝!你好厉害呀!” 姬长卿许久未曾被人这么真挚的夸过,嘴角上扬,谦虚道:“哎呦,我知道我十分优秀,哎呀,不用这么仰慕我,这仅仅是我众多技能中最平平无奇的一项而已。要知道做汤这件事情,对别人来说,或许很难,但在我眼里,这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因为这真的十分简单…” 哈哈哈哈哈哈哈,快哉! 颜淮小心地指了指:“您牙上有菜叶…” “……放肆!”姬长卿急了。 他的左眼皮突突直跳,像是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果然他猜的没错,离皎在门外敲门,道:“师祖,麻烦您出来一趟。” 姬长卿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对,带着一点点忧心,可能是跟大会有关。 他转过头来,看着视若无睹,继续喝汤的颜淮,再三叮嘱:“我要出去一趟,这一趟可能会很久,在此之前,你不得出门。” 第36章 蔺柯如 “皎儿,何事?” 离皎恭敬道:“是弟子试炼的事,玄栾宗半夜派人来,谁让您明天午后去一趟。” “好,知道了……嘶,锦瑟闲的?大晚上告诉我,明天午后去?纯闲的啊?”姬长卿刚反应过来,吐槽道。 离皎莞尔一笑道:“弟子不知。” 离皎看着姬长卿骂骂咧咧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想 ,这样一个师娘,也挺好。 姬长卿并没有回去,他溜达溜达着就溜达到了颜辞镜的卧房,今夜正好被打扰,倒不如不睡了。 他推开房门,里边的东西摆放也都算是规整,就是这床上有点乱,被子也不叠,枕头弄得乱糟糟的。 “嘶——”他走到桌案上,翻弄起上面的纸张,没什么线索。 他干脆去翻翻书架,一翻便翻到了那一摞二百三十五张自己的画像。 “……画得…还算不错。”那纸张有些皱了,凑近一闻,还有一股子茶味。 那是淡淡的龙井香。 姬长卿再次凑近,也只有龙井一种茶香,不像是无故沾染,倒像是抹上去的。 他左顾右盼,看到了那壶茶,他打开查看,果然是龙井。 龙井茶入口回甘,香味又足,被喜欢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那龙井是前两天泡的,这两天没有被喝过,茶已经浓得发棕。 他凑近一闻,确实与那二百三十五张一个味道,其实他并不能确定答案,只能继续翻找。 他发现柜子下面放着三个罐子,三个罐子分别装着不同的茶叶,龙井、铁观音、茉莉花,都是当下年轻人最爱的口味。 他有些兴奋的挑了挑眉,而他现在只需要验证…… 姬长卿手攒起一撮灵力,放入耳旁传音的位置,道:“皎儿,可睡了?莫要温习灵法到太晚。” 那头人精神奕奕,丝毫没有半点要睡着的感觉,他正了正神色道:“谢师祖关心。” “皎儿啊,师祖年纪大了,脑子也慢半拍,过几月你师尊生辰,想送个当下时新的茶叶,不知他爱喝什么。” 离皎仔细回想道:“师祖平常爱喝龙井、茉莉花和铁观音,不过我还是推荐别送茶叶,您去寻些干净的茉莉花,为师尊编一串手持,皎想他会很高兴。” 姬长卿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他听着离皎报出茶叶的名字,嘴角的笑意更甚。 他笑道:“多谢,我会注意的。你也早些休息,可别累坏了身子。” 他捧在耳边的手慢慢放下,转而伸向了那三个罐子,茶叶都是干的,一捏就碎。他百无聊赖地捏了几个,实在觉得无趣,全都放下了。 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可心里却不尽开心。 颜辞镜……一直在骗他。 什么想了就会画一幅,也是信了他的鬼话。 颜辞镜喜欢喝三种茶,若是平常的熏陶,应该会沾这三种茶的气味,可只占了一种,那便说明这些又老又旧的陈年痕迹是茶叶伪造的。 他不相信这期间颜辞镜不换茶。 虽然说这个想法很扯淡,可事情的真相往往就是扯淡的。 所谓爱他,不过是想用一个谎言编织的牢笼,让他永远困在这。 一个宗门不可能有两个仙尊,高层贵族们不允许,其他宗门也更不会允许。 颜辞镜这是怕他跑了…… “呵,哪怕开个更有价值的条件呢……我的好颜儿,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唉,也算是一件喜事,起码不用提心吊胆,怕颜辞镜暗害我了。” 姬长卿很强,但颜辞镜同样贵为仙尊,且二人并未正式交手,谁更胜一筹还真不好说。 他对这个徒弟的感情颇为复杂。颜辞镜的一切都满足他对一个道侣的要求,可这人偏偏是自己的徒弟。 可惜了…… * 第二日午后,姬长卿御剑赶到了玄栾宗。 有一群人正在商讨,姬长卿迎着他们诧异的目光道:“诸位安好,这以后的大会布置臧邱宗分部主持,暂时更换为我。” 有些人不认识他,也有些不信他的话,毕竟没有宗主那边的通知,谁也不敢妄下定论。 这突然换人,换的还是臧邱宗宗主的师父,不免让人嚼舌根。 此时一道清润磁性的声音从他身旁传来,来者一袭淡蓝色便衣,举手投足间尽是君子之礼。 “晚芳仙尊您可算是来了,颜宗主的亲眷病重,要去见最后一面,实在是来不了,可又不忍让咱们觉得轻视此事,特求他的师尊代他前来。” 来人是偃月。 姬长卿附和道:“各位见笑了,姬某来的仓促,还望见谅。” 一位他没见过的宗主夸赞道:“颜宗主还真是重情知义之人,实在令尔等敬服。” “不知这位是……”姬长卿问道。 那宗主上前一步,道:“仙尊,鄙人乃渠善宗宗主,梁戚冥。” 姬长卿给足了面子,拱手作辑道:“那便在此见过梁宗主了。” 这可给梁戚冥吓坏了,慌张道:“这怎使得?” “无妨,各位皆是修真界栋梁之材,各有所长。各位可别因为在下的身份,从而疏远在下啊。” 又一位宗主正气道:“长卿兄所言甚是!修真界还要靠我们来守护,我们可不能对不起这百姓的敬爱。” 偃月不想跟他们多耗,拉着他走了,没过一会儿,对姬长卿道:“仙尊,这次请臧邱宗的人来,其实……” “但说无妨。” “今早死了人,就在臧邱宗负责地盘,本来今日是不用来的,可是今早被发现的时候,双眼无珠,死相凄惨……”偃月边说边看他的表情。 姬长卿认真听着,眉头越皱越紧,道:“今早?死了人?还是在…我们臧邱宗的地盘?” “是,但仙尊莫急,锦瑟派人封锁了消息,知道的人也都被塞了封口费,所以对臧邱宗的影响不大。” 姬长卿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欣慰道:“那便好。” 偃月正色道:“我还是带你去,刚才死的那个人吧。” “烦请指路。” * 那人已被封进了棺材,姬长卿打开它时,惊叫出声:“我c……” 一股子奇异的味道喷涌而来,搞得他阵阵反胃,他不禁捂住了鼻子,而后又大胆的观察起来。 啧啧啧,这得是什么仇什么怨?给人搞成这个样子,还是在自己的地盘给人搞成这个样子! 实在是罪无可恕! 关键是那人的身体还折叠成一个不可能折叠到的姿势!这歹人得有多大劲? 可越看越觉得熟悉,莫非是…… 他还记得,之前下山时,采薇的夫君便是这种形态,而这次连眼睛都没有了! 只有一种可能,鬼修操控鬼魅附身进而杀死这个人! 可这天下鬼修千千万,要找到实属不易,姬长卿问道:“可有查出来这个人是谁?” 偃月道:“我看了一下名册,这人应该是蔺柯如。” 姬长卿挑眉道:“哦?姓蔺?” “是,此人便是合欢宗宗主蔺赖的第三子,蔺柯如。” 偃月上前道:“把棺材合上吧,味大。” 姬长卿应声。 话说这蔺柯如,也是个不凡之人。 据传言,他三岁跳井,只为看看井底有没有青蛙;五岁往炉子里扔炮仗,只为欣赏满天灰雪;九岁偷拿蔺淮书的鬼符,只为贴上看看能不能变成傀儡。 就这样一个天天闯祸、脑筋全无的人,竟然十一岁修上金丹后期! 蔺柯如小时候比同龄人更出彩,可长大渐渐就不行了,以后也一直保持在金丹后期。 姬长卿认识他,蔺柯如之前还来给他拜过年呢。 当时的孩子小小一个,脸长的肉肉的,独自扛起那一大袋子东西,门也不敲,直接踹开,然后将准备送给他的礼物,一股脑的倒出来。 别看送礼的方式如此粗俗,可送的东西却一点不俗,全是些他珍藏的上好丹药,作为回礼,姬长卿也为他锻造了一把剑。 姬长卿想着这些事,蓦地笑了,道:“蔺柯如这人,挺善良的,就是没什么脑子。怎么就死了呢…上次见他还是在他十几岁的时候。” 偃月哀伤道:“是啊,虽说这孩子没什么脑筋,可是修炼也挺用功的,就是迟迟的弄不上去…本来觉得他过几年能开窍,谁知道就这么死了…” 他悲伤的情绪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当务之急是怎么向蔺赖解释他儿子死在他的地盘。 蔺赖要是趁此机会开什么过分的条件… “咦——不敢想不敢想。” 偃月问道:“啥不敢想?” 姬长卿才反应过来,竟然说出了口,他辩解道:“我是说,若是过几年开窍了,得修成什么样子?不敢想不敢想。” 偃月拜别了姬长卿,将他送到了宗门口,正准备回去看看颜辞镜,就见一名弟子急匆匆的赶来对偃月说了些什么。 偃月先是狐疑的看了姬长卿一眼,而后皱眉,待那弟子走后,偃月犹豫了好久迟迟不开口。 姬长卿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一向言行自如的偃月此时扭捏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姬长卿觉得奇怪,问道:“到底怎么了?” 偃月不得已道:“说了你别骂我。” 他轻笑道:“怎会?一众长老里,数你品行最为端正,我竟不知有何事让你犹豫再三?” “锦瑟找你。”偃月快速说完。 “……”还是大意了。 姬长卿一下垮了脸,以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恨得和他共处一室都想吐。 “嗯……我觉得这个事吧,他……” 偃月道:“去一趟吧,免得这样不清不楚的,你俩以后都不好找道侣…” 姬长卿松口 ,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他道:“也好,我会去的。” 第37章 二仙尊 不仅如此,姬长卿其实也挺想知道,锦瑟好端端的,为什么会修无情道。 还记得当年…… 那是姬长卿十五岁生辰,战局基本稳定下来,众人也有时间干些其他的事情。 可唯独只有锦瑟一个人,拿着两只从小摊儿手上收来的花,一盘糕点,以及一对耳饰,来到了姬长卿的营帐。 那时的锦瑟还不是仙尊,他叫常颂。 常颂掀起营帐的帘子,温润的笑着,道:“长卿…” 姬长卿坐在桌案前,叼着笔,正在写些什么,抬头见来人是常颂,立刻放下笔,小跑过去接他手里的东西。 “哎嘿?颂哥哥,今日怎么得空了?”姬长卿一袭红衣,还戴着个璎珞,这是他比较平常的穿搭。 常颂吞了吞口水,情不自禁的摸着他脖子上戴的璎珞,道:“你这身衣服真好看…” 姬长卿一怔,反握住他的手,道:“啊?我每天都穿这身啊!” “我知道…”他吞吞吐吐道。 姬长卿觉得他今日状态不好,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今日身体可有不适?莫非是为了给我买糕点累着了?” 常颂不语,放下手中的东西,一下子便抱住了他,姬长卿一惊,可却没有摆脱。 姬长卿埋在他怀里,撒娇道:“哥哥,你身上怎么这么热啊……” 常颂呼吸粗重,许是紧张,他沙哑着开口:“长卿,卿卿…我想亲亲你。” 姬长卿欲擒故纵般用着他冰凉的手,轻轻舔着他的嘴,他诱惑道:“你为什么要亲亲我啊,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别问了…”常颂紧抿着唇,脸都快熟透了。 姬长卿轻眯了下眼,缓慢的摇摇头,他放下了手,拉开了距离,欲拒还迎道:“既然我们什么都不是,那你为什么还要亲亲我啊?” “我……” 常颂那句话到嘴边,临了了,却说不出来。 姬长卿勾唇一笑,明知故问:“哦~是喜欢我,心悦我,然后情不自禁想亲我,可是又不想负责…”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姬长卿眼看火候到位,用手指轻点他的腹部,扭头回桌,开始摆弄起他带来的糕点。 常颂可算是下定了决心,递上那副耳饰,道:“生辰安乐,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生辰礼…” “谢了。”姬长卿心不在焉,明显不想理他,说出的话语也略带敷衍。 常颂一把扣过他的肩膀,深情款款道:“卿卿,我心悦你,我想和你成为道侣,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与你一同征战,一同入眠,一起欣赏每一个春天。” “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真的爱你,我把我所有的灵丹都给你吃,所有的灵草都给你用,所有的书籍也都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求求你,答应我好不好?” “我知道你还小,我知道我老牛吃嫩草,我知道你青春正年少,我知道你才十五岁!希望你不要嫌弃我…我希望你往后的日子里每天都有我,每天都能想起我。” “求你了…我不会撒谎的,我是真的喜欢你,看不到你就睡不着觉 ,不和你说话就寝食难安,长卿…我知道你如果拒绝了,我们就无法做道友了,可我还是想在你生辰这天勇敢一次。” 姬长卿强压住自己的嘴角,他早就喜欢常颂了,小时候不懂把这情感当成敬畏,现在大了,自然而然也就知道,这是喜欢。 他故作拿腔拿调道:“哎呀,可是你我虽同为灵修,却为不同道 ,我修的是逍遥道,而你…” 灵修一共分为两种道派,一为逍遥,二为无情。 常颂急切的证明道:“我修的也是逍遥道!我们两个修的是同一种。” “这样嘛…” “嗯嗯。” “那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我亲爱的颂哥哥吧——”姬长卿笑着搂着他的脖子,他其实早就憋不住。 “哈哈哈,真以为你自己是单相思啊,老子喜欢你好久了,你终于与我坦明心意了!”姬长卿大胆的捏了捏,他心心念念的常颂的脸,“这脸长的也忒帅!” “你看上我,只是因为我的脸吗?那要是抛开我的脸不谈,你还喜欢…”常颂问道。 可他还没问完,姬长卿魅惑的用手指轻轻堵住,无奈摇头道:“嗯~抛不开。” 二十一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长了一张禁欲的俊脸,尤其是那眼神,温情中又带着一丝丝看谁都像狗的意味。 一颗小痣点在鼻骨,更是增添了几分桀骜不驯。 恰好,姬长卿就是喜欢痞帅。 二人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干。 只是常颂搂着姬长卿喂糕点,并亲手戴上了那副耳饰。 二人相约同修逍遥道。 这些个美好的回忆在他脑中萦绕,可惜呀,他们那时候太年轻了,随随便便的表个真心就以为是一辈子了。 思绪飘回,姬长卿走到了他房前。 他客气敲门道:“仙尊安,吾乃臧邱宗代理主持,姬氏姬长卿。” 常颂毕竟也是仙尊,在修真界名望颇高,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那头嗓音沙哑道:“进来吧。” 姬长卿一推门,一股并不浓郁的冷香袭来,他道:“宗主好雅兴,这么多年,点香的习惯,也是没有改变。” 他的语气骤然冷下来,敲打道:“不过,我怎不知您还有点软骨香的喜好?” 锦瑟泰然自若的坐在椅子上,慵懒地抬眼快速扫了他一下,道:“是吗?看来长老很了解,想必是非常喜欢,不如拿些回去吧。” 姬长卿明显被他的一声“长老”摆了一道,但他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反倒是不请自坐,也算是无声回击了他。 “本尊原以为,你会收敛心性,没想到还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锦瑟把玩着手中的瓷瓶,像只慵懒矜贵的波斯猫。 姬长卿斜睨他一眼,反击道:“宗主心里和明镜似的,还用过问我等?本尊为何如此,您心里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姬长卿言毕,拿起一个旁边桌子上的果子,剥了皮,慢慢送入口中,道:“ 这玄栾宗还是一如既往的奢靡,颇有大厦之倾颓之势…” 锦瑟漫不经心的开口:“是啊,不过玄栾宗总归是三大宗门之首,不像您治理的散修盟,已经灭了一回了呢。” 这个“您”字,更是加深了讽刺的意味。 姬长卿反击道:“居安思危,保不齐这玄栾宗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散修盟呢?” 散修盟是姬长卿上辈子最在乎的东西,曾经最亲近的人,反目成仇之后,最是知道刀子捅在哪,最为致命。 姬长卿本只想说到这,然后换个话题聊些别的,锦瑟是仙尊,仙尊和仙尊之间还是要和谐一些。 可锦瑟不打算就此松口,他不经意地叹息道:“若不是琼华,散修盟估计还不能沦落至此。” “宗主此言何意?”姬长卿皱了皱眉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锦瑟看着他一副“真的不知道”的脸,罕见的笑了,是嘲笑,他道:“您还不知道,琼华当年亲口承认重伤散修盟盟主,使其失踪,叛师灭宗…” 姬长卿震惊的神情不出他的意料,他很喜欢看姬长卿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话锋一转,道:“还好您的少盟主带领一众长老力挽狂澜,才''保住''了散修盟根基。少盟主果断弃山,搬至泉山,改宗名为臧邱宗。” 不过泉山后来被颜辞镜私自改名为“琼华山”。 锦瑟轻笑,仿佛一切都他在掌握之中,道:“孽障琼华大言不惭,以一挑万,用尽邪术,最后被您的晚芳剑——刺,杀。” 姬长卿算是听明白了,琼华当年拦下了所以罪责,只为散修盟不被议论,起死回生。 姬长卿不可置信的嗤笑:“呵,叛师灭宗…倒是荒唐,琼华的为人,你我二人都很清楚吧。” 他强忍着不让怒火发泄出来,锦瑟还真是会挑软肉刺! 锦瑟欠兮兮地摊开双手,故作一脸悲伤,道:“嗐,谁知道他这么豁的出去,坏了我的好计划呢…能让他这么体面的被晚芳剑刺杀,便宜了。” 姬长卿脑子转的飞快,他猛地想起了一个可能被忽略的点,问道:“我可不相信你人能这么好,琼华和你达成了什么交易?什么令你放弃想法的交易?” “与其在这问我,不如问他啊,他可什么都知道,你问的任何事,他都知道,可是他能不能回答就是另一回事了…” 果然,锦瑟才不会因为看重感情而放弃自己的想法,必定有更加值得的交易,不然他不可能前功尽弃。 可那到底是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能让锦瑟如此… 他不断回想着,如今能打听到的“臧邱山浩劫”的传言…… 这场浩劫里,死了九成元婴期及以上的修士…… 等等! 不对!! 姬长卿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他,他的眼神中充满着不可置信,他知道锦瑟残忍,可没想到,他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 “好啊…”姬长卿拊掌称“赞”,“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无所不用其极,借刀杀人……呵,像是你会干出来的事。” 锦瑟没有正面回答,可一个眼神,他姬长卿就能看出,他心里的想法没有错! 第38章 一时疏忽 姬长卿只恨自己顾及太多,不能现在就将这锦瑟痛打一顿,只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呵,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锦瑟轻哼一声,随意打量了他两眼,摇摇头,叹息道:“你说说你,要装就装的像一点,今天是走太急了,修为都没有压制吗?” “?!!!”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他瞪大了眼,猛然想到杀善业后没有服用压制修为的丹药… “呵呵呵,玛德…”他本来想假装灵根受损,趁机在修真界面前立一个弱不禁风的形象,现在看来,都因自己的疏忽而前功尽弃。 他尝试狡辩:“那我就不能是天资聪慧,这两天休养生息好了?” “接着说,看你狗嘴里能吐出来什么象牙。” 气死我了… 姬长卿被他这番话憋的脸颊通红,转过头,不想再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锦瑟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要娶蔺赖的儿子?” “嗯。” 锦瑟没有过多说,只一句:“你是我的道侣。” “修无情道的谈什么道侣?不得把人家憋死?”姬长卿这话怼得粗急了。 锦瑟看着他就像是看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猫,他平静开口:“过来,勾引我。” “。。。”他是不是神经病,要不是不好意思说我真想…… 哪有人说话说这么直接?想死啊? 姬长卿嗤笑:“怎么,我之前求着你,你都不愿意,转性了?” 锦瑟不语,抬眼,幽幽地看着他。 “…怎么勾引?”姬长卿败下阵来。 “你过来,我教你。” 姬长卿没动。 锦瑟早就料到,平静的语气下,说出来的话却让姬长卿如鲠在喉。 他道:“还记得本尊小的时候有一个特别好的玩伴,他叫长儿,成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叫我哥哥。” 姬长卿惊诧的看他一眼,不为什么,只因他口中的“长儿”,便是他姬长卿。 所以说…锦瑟是那个小时候万事皆依他的宋哥哥? 这太玄幻了。 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凭他对锦瑟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会乱叙家常的人。 那么这件事情一定有一个把柄,一个锦瑟可以拿捏他的把柄! 锦瑟很满意他的反应,故作遗憾道:“可惜…我那玩伴,被人带走了,嘶——那人好像姓向,名为…” 都已经提醒到这个份上了,姬长卿也绝不是不识时务的人,眼下只好卑躬屈膝了。 姬长卿用行动打断锦瑟的话,如一只乖巧的鸟雀,跪在他脚边,攀上他的腿,装作含情脉脉道:“你想我怎么勾引你,宋哥哥?” 那声“宋哥哥”许久不曾叫过,突然一说出口,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姬长卿用手轻轻地隔着衣料,在锦瑟膝盖偏上出画圈,他饱含深情的看着他,可惜细看就会发现,那双眼中还夹杂着不甘屈辱。 锦瑟满意地摸了一把他细软的头发,而后猝不及防地提起拉近,道:“跪着可不好,坐我腿上。” 姬长卿一忍再忍,听话地挪到他腿上。 “你到底要怎么样?你不是一直不想吗?”姬长卿这么些年一直跟常颂搞纯爱,最大尺度就是舌吻了。 姬长卿斜睨他一眼,不屑道:“心口不一。。” 锦瑟道:“让我满意,你娶亲,我不追究。” 姬长卿想,锦瑟修了无情道为何还要让自己去扰乱他的心性?觉得修为太高了? 姬长卿沉默。 锦瑟又道:“那人怀孕了吧,你猜那孩子能不能生下来?” 这几近胁迫的语气… 姬长卿真的已经忍到极点了,他生平最不喜欢的就是忍,更别说这个锦瑟仗着自己不敢拿他怎么样,肆意妄为。 他忍不了了,再忍恐怕会折寿。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坐在他身上,干净利落,牵制住他的双手,锦瑟眼中终于慌了神,道:“你想干什么?” 姬长卿疯魔了般嗤笑一声,道:“马勒戈壁的,老子忍你好久了,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 锦瑟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发作,急忙用手一挡,有些慌了神:“你想如何?!” 姬长卿不怀好意,揪着他的衣襟,道:“不是想吗?呵呵。” 他一巴掌抽到锦瑟脸上,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锦瑟左半边脸都被抽红了。 “怎么不说话?我抽你抽得爽不爽?嗯?说话!哑巴了?” 锦瑟不言。 姬长卿仍不解气,反手又是几巴掌,那巴掌打的清脆作响。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瓷器碎的声音,二人循声望去,是一位男侍,惊慌失措的看着二人。 男侍浑身发抖,愣在原地。 姬长卿无礼道:“怎么?没看见叙旧呢?” 那人还是没反应过来。 姬长卿又甩了一巴掌,看向那人,发出荒诞的邀请,道:“一起玩?” 那人反应了过来,连忙摆了摆手,哆哆嗦嗦的离开了。 锦瑟嗤笑,姬长卿反手又是一个巴掌甩过去,道:“怎么着,我在外人面前承认咱俩的关系,你这么开心?” “啊?”锦瑟懵了。 姬长卿没有顾及他的表情,换右手又是一巴掌,道:“又偷偷爽了是不是?我这一巴掌打的你够不够爽?” “住手!”锦瑟怒道。 姬长卿不听,一巴掌打他直接噤声。 “闭嘴!我看你还是没开心够!嘶——疼死本尊了,这脸皮比我都厚,不愧是当上仙尊的人,就是天赋异禀!”姬长卿吼道。 他之前被锦瑟的威压镇住了,有点不清醒,可他当时忽略了一点,他动不了锦瑟,锦瑟也同样动不了他。 蔺淮书有他那好面子的爹,若是将人家害了,蔺赖指不定讹他一笔。 至于臧邱宗…锦瑟这几年来就没少针对,要是能灭的话,早灭了!何必等到这一时? 所以他现在,可以放心大胆的和他私下叫板。 姬长卿打也打够了,利索起身,道:“不用送。” 锦瑟起来叫住他,道:“等下!” 姬长卿快要被烦死了,不耐烦叉着腰转过身道:“你又要干嘛?” 锦瑟抿唇,委婉道:“颜辞镜他徒弟——离皎,身子不好,据说是有不治之症,你也知道他最看重离皎…” “所以你有药可解?” 锦瑟摇头,因为身上的看他一眼,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家乖徒——颜辞镜,天上地下第一好,根正苗红、尊师重道,哪容得了你置喙?管好你自己吧。” 姬长卿此时只想找他的不痛快,好词好句直往颜辞镜身上安。 锦瑟无语:“你说这话时,笑了没?” “滚。” 锦瑟提醒道:“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劝你小心着点颜辞镜,免得到时候被啃的渣都不剩。” 姬长卿边走边反驳道:“不用你操心。” 回到宗门,姬长卿脑子里时不时蹦出锦瑟的话,锦瑟是不会做无用功的,除非颜辞镜真的有动向。 可他的动机是什么? 总不可能是为了徒弟修炼,要杀了他师尊来滋养他徒弟吧? 这不扯吗? 他刚回到自己卧房,颜淮一见他回来就扑到他身上,笑嘻嘻道:“盟主!您回来了呀~我有听您的话,一直都在房间里待着。” 姬长卿眉头微微舒展,道:“嗯,饿了么?” “离皎师兄给我送过饭了。”他答。 姬长卿听到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辈分乱了吧… “好,那你便不要打扰我了,我还有事。”姬长卿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毫不留情的说出这句话。 颜辞镜虽然重要,但他凡事都是以自己为先,没有人能破这个例。 颜淮也懂事,趴在一个蒲团上闭上了眼。 姬长卿没看到他准备睡觉,吩咐道:“替我研墨。” 说了半天没人答应,他这才抬起头,却发现这个小孩子乖巧的趴在这里睡着了… “……”睡这么快? 姬长卿心中有一股无名火,发不出去,郁憋在心里,他也没有了编撰的兴趣,他几步上前,将睡熟的颜淮抱起。 颜淮被轻放到床上,姬长卿用灵力全身探测一番,忽的,他感受到一股不属于灵脉本身的妖气。 是…妖气? 颜辞镜身上怎么会有妖气? 莫非是鸿雨? 当时颜辞镜变成小孩子时,就是鸿雨带他来找离皎的,莫非此事出自他手? 不,若此事这么容易想到,以鸿雨的算计,断然不会如此。 那离皎又知不知道此事? 那么,此事就陷入了一个盲区。 话说这颜辞镜好歹是个仙尊,数一数二的,这得是多少个人加起来暗害他,才能造成他这副模样? 啧啧啧,现在的人啊,风险意识还是太差。 他咋舌。 人一旦闲下来,就会开始乱猜。 譬如:颜辞镜是不是喝酒喝的,把自己喝缩水了? 还譬如:他该不会是一只妖怪吧,毕竟我和他在一起,有一种莫名的愉悦,说不上来,有时候还感觉心口闷闷的,这妖怪可是惯会蛊惑人心的! 再譬如:若是他一直小着,待我掌管臧邱宗,就收他为义子,让他叫我爹。然后再把他的宝贝徒弟离皎也绑过来,拜我为师,这样他俩人以后就可以真正的称兄道弟了。 他真是一个好人啊—— 再再譬如:颜辞镜刚一出事,蔺柯如就死了,莫非是蔺赖“大义灭亲”想来给我搞点事情? 嗯…蔺赖应该没那么畜牲。 况且,看在联姻的份上,蔺赖也不会多生事端。 最后:什么臧邱宗、玄栾宗、万阁宗,全是我的,全是我的,整个修真界都是我的!! 胡思乱想过后,他看着昏睡的颜淮,又看了看自己卧房里摆放着的菩萨。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玩上这么一玩。 他像模像样地跑到人家菩萨那,扑通一跪,非常不虔诚的拜道:“菩萨保佑,让我这徒弟赶紧变回来吧,我可不想照顾一个小孩子,比起这么萌的孩子,我还是希望看到一个,能被我怼的脸发红的颜辞镜啊!” 身后脚步慢慢靠近,那人哑着嗓子,极其温柔道:“长卿?你跟菩萨嘀咕什么啊?什么叫我脸发红啊?” 姬长卿回头一看,吓得弹射式蹦起,扶着贡桌,瞪大眼睛惊叫道:“我擦!菩萨真显灵啊!” 第39章 蔺家那本难念的经 “什么菩萨?” 姬长卿惊喜地摸了摸他的脸蛋,道:“是真人吗?” 颜辞镜一下握住他的手,道:“你说呢?” 姬长卿和触电似的,猛地弹开,道:“别碰我!” 反应过来时,他挠头道:“不好意思,有些应激。” 颜辞镜受伤地低下头,眷恋地揉着残留的余温,姬长卿看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于心不忍,而后又大大方方的握上他的手,道:“来,随便摸。” “真的?”颜辞镜盯着他狐疑道。 姬长卿点头。 颜辞镜趁他没反应过来,左手摸胸,右手摸腰。 姬长卿呆愣了好一会,大骂道:“颜辞镜你脑子有病啊!” 他怒不可遏地撸起袖子,一把扯开颜辞镜的外衣,一层一层,扒的只剩个中衣,颜辞镜也急了,道:“别胡闹。” 姬长卿来劲了,道:“我还就要胡闹,你能扒了我不成?” 十分钟后—— 满地的狼藉,和被扒了一半衣服的姬长卿。 姬长卿处于劣势,想起讲道理:“你能不能像个大人一样?我们能不能以一种理智的方法解决问题?不要动手。” 颜辞镜轻哼一声,坐在床上,道:“怕了?” “不是,”姬长卿道,“我这刚把你手里的活交接到我手上,你又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变小了?” 颜辞镜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抬头否认:“不知道。” “也罢。” 姬长卿叉腰,道:“告你件事。” “你说。” “主持代理的事,我现在帮你接了,用的是你回乡送亲出殡的由头,你现在要接回来吗?” 颜辞镜道:“好,你刚上手也不了解,还是交给我去办吧。” 姬长卿点点头,道:“还有件事,就是…蔺柯如,你认识不?” “那个满天灰雪的奇才?”颜辞镜笑着挑眉。 姬长卿点头附和:“啊对对对,是他。” 颜辞镜扶额轻叹,“是他又把我的眼镜弄坏了?” 无可奈何,却又纵容。 他们两个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啊。 姬长卿听着他熟络的语气,心里不自觉的紧张下来,他们两个这么熟啊,那这话该怎么说呀? 姬长卿摇头,沉重道:“不是,他死了。” 颜辞镜一下子站起来,复问道:“你说什么?谁死了?” 姬长卿咽了口口水,一字一句郑重道:“蔺柯如,死了,是在你管理的地方。” 颜辞镜不相信,他激烈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建议你还是别看,死相特别惨。” 颜辞镜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发了疯似的摁住姬长卿,道:“是你?” “你怀疑我?我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的理由在哪?我的动机在哪?”他拼命挣脱,并在成功挣脱之后,甩了他一巴掌,他质问道。 颜辞镜有些恍惚,苦笑道:“我本以为像他一般自在无羁的人,会活得长些…” 姬长卿问道:“你和他很熟?” 颜辞镜看向他,点头,回忆道:“那段日子我提心吊胆,只有他,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片刻放松,他有事从来不瞒着我,我每次找他诉苦,他都激烈的回应,并且尽量帮助我报复回去。” “蔺柯如…是个很好的人啊,”颜辞镜脸上一滴清泪划过:“我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也会死?” 合欢宗。 蔺赖端坐在桌案前,气地将茶杯狠狠摔在地上,他脸上青筋暴起,愤怒道:“阿如安然无恙了几十年,为何偏偏现在出了事?偏偏还死在了臧邱宗负责的地盘。” 采兰轻描淡写地吩咐侍女将碎瓷片打扫好,自己走到他身后,亲昵地为他按肩。 蔺赖叹了口气,大手抚上采兰有些冰凉的手,他道:“不必了。你手怎么的如此凉?莫非是生病了?” 采兰不动声色地抽回,道:“并没有,多谢宗主关心。” 蔺赖看着他,没再追究,只道:“若是别人欺负你了,要告诉我,你毕竟是我的侍女。” 采兰恭敬点头。 蔺赖接着道:“我真是愈发离不开你了,今日泡的茶,我一尝就知道不是出自你之手,根本喝不下去。” 采兰道:“乃奴之纰漏,宗主见谅。” “明日的茶会是你泡的吗?”蔺赖问道。 “会。” “唉,那就好。”蔺赖揉了揉眉心,疲累极了。“今日寻得了一料子,送你吧,制成了衣裳,记得穿给我看看。” “是。” 采兰又道:“宗主莫要过于哀伤,三公子在天之灵,也不希望最疼爱他的父亲为此神伤。” 蔺赖望着屋上的横梁,自嘲道:“怎能不伤心?阿如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就顽皮,我是生怕他出了事,本想着这一辈子能让他平安顺遂的…” 采兰实时提醒道:“您还有大公子呢。” 蔺赖又欣慰又无奈道:“唉,淮书这人身子残缺,现如今和姬长卿定了婚约,我只希望他有个好归宿吧。日后嫁过去,不要受欺负就好。” “不还有您撑腰吗?”采兰打趣道。 “我名义上有五个孩子,私下还有更多,来认的一并打发了。这五个孩子死了一个,也就还剩四个,这四个孩子,我护得住他们一时,护不住他们一世。” “唉,是一个能继承我宗主之位的都没有。虽说老大颇有我当年之资,运筹帷幄。可他终究是个双儿,终归不是个真正的男子。我又怎的放心?” “那二公子、四公子和五公子呢?”采兰问道。 蔺赖嗤笑:“他们吗?你是说一个断袖断的六亲不认,一个沉迷美色纵情风月场,另一个就想着做生意,最后赔的亵裤都不剩,还得让我给他擦屁股,是吗?” 采兰憋住笑,安慰道:“纵情风月场还不是跟您学的,您不也是?” 这种冒犯的话,要是换了别人早就领罚了,可她不一样,她是采兰,她是蔺赖最信任的婢女。 蔺赖呵呵一笑,道:“又打趣我,我虽然纵情,但该处理的事我还是处理的,我只是好色;而我那四儿子,都已经陷进去了!让他修炼也不好好修,一天到晚净想着双修!早晚亏空了身子! ” “要不你给咱宗门改个名?这样或许能改善改善。” “呵,改不了,咱们宗门的名字是仙门定的,目的是为了羞辱我,可那又怎么样呢?我依旧能将它治理的位居前列,该丢人的不是我,而是他们。” 蔺赖拿着前朝皇帝的头颅归降。说得好听,点是迷途知返,回头是岸。说难听点,那就是叛主。 仙门此举,不光是为了羞辱他,还为了暗讽他的言行举止。 当真是“用心”极了。 他本来是想着,用蔺柯如这个傻憨憨去攀颜辞镜的关系,他关系确实攀的不错,只可惜… 蔺赖总是感觉心中不安,踌躇片刻,对采兰道:“吩咐下去,让淮书回来一趟,我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另一边,哄完颜辞镜的姬长卿刚想歇一会,屁股还没坐热,又被蔺淮书叫了去。 他发出灵魂拷问:“如果这个仙尊这么难做,我宁愿自封经脉。” 他都快要累瘸了,两个晚上没睡,加上片刻未歇,他的精神已经崩溃到了极点,可那个人是蔺淮书。 若不是没有非常重要的事,蔺淮书绝对不会叫他的。 果不其然… “啥?蔺赖叫你回去?” 蔺淮书看着他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又无奈的嘶吼,他道:“是。” “我觉得不太对劲。” “本来就不对劲,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当个甩手掌柜,把我甩在你这,而不是借着思念的由头…”蔺淮书分析道。 姬长卿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别打这么多弯弯绕绕,我现在很累,我就问你一句,需要我干什么?” 蔺淮书盯着姬长卿,道:“可否将你的令牌给我?” 姬长卿也不知道是太信任还是累的懒得问,直接摘下来给他,道:“现在还有什么事吗?” “我这次回去有可能和他撕破脸,到时他要是发现了我们的动向,记得随时做好准备,蔺赖精的很,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你可别陷入圈套。”蔺淮书嘱咐道。 姬长卿道:“会注意的。” “记得小心一点蔺赖的侍女——采兰,此人特别忠心,没有亲人,是个大患。” 姬长卿笑着摇摇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道:“还好吧,别动她,有用着呢。” 蔺淮书听他这么说,怀疑道:“你莫非将他也…”收买了。 “等定了再告诉你。” 姬长卿又简单嘱咐了两句,连屋都没回,直接倒在他的软榻上睡着了。 蔺淮书刚收拾完东西,转头已经看见了一个熟睡的姬长卿,他忍俊不禁:“当真就有这么累。” 蔺柯如的死本来是不会引起什么惊涛骇浪,可蔺赖宴请众人,大操大办。 办到什么程度呢? 出殡那日,全城缟素。 一边吹着喇叭,一边往街道两旁撒银片。 撒了有百八十斤! 这也让百姓勉强记住了这个人,这个一生都带有“传奇”色彩的蔺柯如。 颜辞镜私自刻了个碑,抱在房里里,闭门不出整整两日。姬长卿叫他出来时,一眼便看见他眼眶红红的。 姬长卿没有过多说些什么,本来作为他的师尊,理应好好开导两句。可这人压根就没把他当过师尊,自己自然也不用把他当个徒弟。 可当真正看见他时,心一下就化了。 颜辞镜颓唐地趴在床边,衣袖已经湿了大片,姬长卿走过去,轻轻蹲下,安抚地摸着他的手。 颜辞镜本来想赶人,但看见是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姬长卿不知道如何安慰,有些呆板的问道:“我如果亲你一下,你会好受一点吗?” “不知道。。”颜辞镜看了他一眼,又撇回头去。 姬长卿也不敢亲,虽说他们平常打打闹闹,你挥一拳我来一脚的,真到了伤心的时候,也说不出什么嘲讽的话。 “我也不知道。”姬长卿蹲麻了,干脆一屁股坐下。 屋外烈日灼烧,细细听来,还有弟子们勤加练习的欢声笑语。 他们充满生机,他们是修真界的又一个希望,一代一代希望传承,源远流长。 颜辞镜叹了口气,起身,他道:“罢了,你和块木头没两样,马上就试炼大会了,你将以长老的地位出席。” 他顿了顿,道:“你可以和我一起穿黄色,毕竟你是仙尊 。” 这正式的场合中,衣服也是有讲究的。 像那些宗主啊,仙尊啊,一般穿黄色。 长老之类的,一般穿紫色。 首席大弟子包括执事之类的,着绿衣。 其他的穿着简便轻快,不撞色就好,没有什么硬性的规定。 “我穿黄色,你怎么办?” 颜辞镜道:“宗主的话,穿黑色和黄色都行,我还是比较喜欢黑衣服。” “多谢了。” “你我之间谈何谢意。” 第40章 发现真相 姬长卿又问:“现在可忙?” “不忙了。”颜辞镜边说边将一粒包好的葡萄送到他嘴边。 姬长卿正了正神色,倪了他一眼,悠悠地接过,不经意的开口问:“你说采兰,她会不会很愧疚?” “从何说起?” “本来一心侍奉蔺赖,现如今却要为了她姐姐为我做事,我想她应当是不甘的。” 颜辞镜尚且还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当他是在感慨。 颜辞镜:“您也说是为了她姐姐啊,人家姊妹俩感情深厚。只不过一奴不侍二主,咱俩要是将蔺赖扳倒了,采兰虽说明面上不会被记恨,可日子终究也不会太好过……” 采兰叛主,就像是当年蔺将军叛令狐孤,迎接他的能有什么好脸色? 颜辞镜还在感慨,可姬长卿的关注点压根不在上面,他道:“原来你也知道一奴不可侍二主啊…” 他语气很不对,颜辞镜也有所察觉,他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脊背上冷汗涔出。 他有时觉得,和姬长卿在一起犹如与虎谋皮,危险极大,他试探性的问:“长卿?” 姬长卿悠悠看着他,问道:“在拜我为师之前,可曾有过师傅?” “不曾。”颜辞镜像个犯了错的孩提,紧咬嘴唇。 “那琼华呢?嗯哼~”他语气挑逗的轻哼一声。 颜辞镜是个人精,姬长卿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姬长卿,就是喜欢带着答案问问题,最喜欢看别人为了掩饰而胡编乱造的表情。 真的…很恶劣。 颜辞镜险些要给他跪下了,无形的威压,压的他喘不过气。 姬长卿将手伸到颜辞镜跟前,柔声道:“乖徒儿,手给我看看。” 颜辞镜着了魔似的搭在他手上,姬长卿痴痴的看着他的手,用他那纤素的手在他掌心磨了磨,可给颜辞镜这撩坏了。 他淡然开口:“颜二,你这手茧子也忒厚了吧,改明我让人给你送个养手的膏子润润。” “师尊,你不介怀吗?”颜辞镜不安的问。 要说介怀肯定是有,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 我徒弟不是我徒弟,而是我徒弟的徒弟这件事。 可他是谁? 他可是姬长卿! 这点风浪,也就够震惊一次罢了,震惊过后该咋样还是咋样。 姬长卿答非所问:“你应该庆幸,师玄卿没有找你算账,他若是惦记上了你…” “我会…死吗?”颜辞镜问。 他其实对这玩意并不担心,因为他颜辞镜再怎么说也是个化神中期的修为,还打不过区区一个金丹吗? 姬长卿像是听到了什么莫大的笑话,笑道:“当然不会啦,若单论灵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打过你,可是正是因为他打不过你,才更令人难以接受…” 颜辞镜似懂非懂,姬长卿举例道:“打个比方吧,如果真要比,我应把玄卿比作一头熊,而不是狼,你可知为何?” 到底是个宗主,这点顿悟还是有的,他道:“谢师尊提点,徒儿受益颇多。”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师友徒恭的时候,可他们又都知道,全都变了。 这件事已经按照不可控的方向去发展,而彼此却又缄默不言。 姬长卿双手一摊:“其实吧,我并非介怀,你又不是对不起我;再者,你现如今是一个好宗主,又是仙尊,你已经很厉害了。” 这事本应该就此翻篇,可这句话像是触发了颜辞镜的某根弦,他蓦地哭了出来:“师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很厉害,我才不是个废物。” 姬长卿安抚道:“每一个刻苦勤练的孩子,都不是废物,也不会是废物。他们只是资质不同,只是起点有参差。” 修真界每年修仙的孩子不计其数,可真正入宗拜门的少之又少,他们并非不聪慧,他们并非不刻苦 ,是刻苦的人太多了。 他们没有资源,他们抢不过。 “知道为师为什么创立散修盟吗?我年少时也有个愿望,其实说是妄想。”姬长卿慢慢抬头,苦涩回忆。 他说:“我想让万民平等,拥有相同的资源条件。我想让百姓不再受苦,让他们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我想世间没有战争,夜不闭户,而不是哀鸿遍野。” 他咽了口水,开始诉说起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可到头来,战争还是发生了,四年的战争,推翻了王朝。” 颜辞镜接道:“而又要过多少年,才能平等呢?” “会很久吧,可我希望这一天明天就来。” * 合欢宗。 蔺淮书颤抖地跪在地上,面对他的是下衣全解的蔺赖,蔺赖悠悠道:“可惜,你怀孕了,不然这东西可就要到你那了。” 他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小兄弟,上面还残留着口水,是蔺淮书的。 蔺赖不经意问:“这孩子…是姬长卿的?” 蔺淮书跪坐在地上,可他已经丝毫不怕,犹如幼鹰变成鹰丰满的羽翼,他道:“很重要吗?蔺、郎。” 蔺赖微咪眼,道:“谁让你这么叫的?” 蔺淮书毫无顾忌,这么多年的窗户纸也该捅破了,他将这些年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的倾倒出来。 “怎么?父亲叫得我却不行?” “你这是何意?” 虽说这蔺淮书被接回来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修为已经到达了元婴,并且已经是有名的客卿,蔺赖才将他接回来的。 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这个孩子和向笙怜,长的无外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以为这是上天的恩赐,便和这个孩子欢好了许多年,思念亡妻,现在看来…… 蔺淮书的腿还在发软,却硬撑着站了起来,光影逆着他,却又完全打在他身上。 他道:“您逼向笙怜给您生了个孩子,您记得吗?你记得你现在,是在和你的亲儿子干这种事吗?” “蔺、赖!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畜生!我这张脸,你很喜欢吧!” 蔺赖也站了起来,没了,刚才那餍足的表情,肃穆道:“畜牲?哈哈哈,我就是,能怎么样?可我这个畜牲,站在了别人想都不会想的高度!” 蔺赖也没有想过对他百依百顺的大儿子,会有如此张牙舞爪的一面,以前被别人冤枉了,也只是偷摸捂鼻子。 或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装的呢…… 蔺淮书发了疯似的抓紧他的衣襟,告诉他这个足以让他疯掉的现实:“白淼泗水成滔,今朝何故不渠!蔺将军!我…不是你的蔺淮书啊——哈哈哈哈。” 白淼泗水成滔,今朝何故不渠。 这句诗的意思是,一切不急,慢慢来,要徐徐图之。 蔺赖听到后一怔,这是他写给向笙怜,也是他,给他和向笙怜唯一儿子取得名字——今朝。 蔺淮书,不,现在应该叫“向今朝”。 向今朝再次靠近,隐忍了多年的怒火和怨气,在此刻迸发,像是能迸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 “蔺赖!你是畜牲!你害了我爹,你还要害我!我为什么和他长得像,这些年来,你难道没有答案吗?你就是不敢接受!你是个懦夫,你是个胆小鬼!你连承认你亲生骨肉在你身边的勇气都没有!” “你有这么多年,你都不去查!说明你就是想接受,像你这样恶心找替身的人,我嫌你脏!父子乱*!这就是咱们合欢宗能干出来的事啊,哈哈哈哈。” 他发泄了出来,气势也慢慢减弱,他悲哀道:“我…是向今朝啊——” 第41章 陈年往事 话还没说完,蔺赖一下子拥住了他,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 向今朝嘴上还残留着□□,刚刚二人还在共赴**,现如今又装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 当真是讽刺啊…… 向今朝轻轻推开他,冷冰冰道:“别装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蔺赖低声抽泣,向今朝一愣,随即嫌恶的问道:“你这是做甚?” 蔺赖不答。 “离我远点!脏东西!”向今朝见鬼似的将他狠狠推开。 这么多年,凭着蔺赖的脑筋,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察觉,他在装! 向今朝肯定的想。 他永远忘不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那个所谓的父亲玩弄着他的*口,痴迷又嫌弃,那眼神,是在透过他看着谁呢? 是向笙怜吧…… 可不是他当初,将向笙怜逼上绝路的吗? 几十年前,蔺府。 向笙怜刚从榻上醒来,便看到了这和林府未抄家前一般的奢侈装修,他不禁想,他难道是气死了然后重生了? 还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些摆设了? 可是这些摆设又与以前的林府不同。 那这是哪呢? 他嗷了一嗓子:“来人!” 一侍女匆匆赶来,见到他便跪下,叫道:“夫人,将军入宫了,怕是要很晚才归,临行前嘱咐奴婢照看好您。” 向笙怜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我?夫人?谁让你叫的?” “是将军。” “你家将军叫什么名字?” “夫人恕罪,不敢直呼将军名讳。”那侍女恭敬道。 向笙怜一挠头,感觉现在快炸了:“你叫什么名字?这里是哪里?” “奴婢名叫采兰,这是将军府。”采兰依旧跪着,很是恭敬。 “你…看着年岁不算大啊,跟着将军几年了?” “不记得了,约莫许久。” 向笙怜没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干脆穿了鞋,逛了会儿院子,时不时发问:“我是你们将军第几房夫人?” “将军只有您一个妻子。” “哦——那…你家将军入宫干啥?” “奴婢不知。” “……” 他看着华丽的陈设以及错落的小院,逛了一个时辰了,还没逛完,直到将军回来。 采兰看见风尘仆仆的将军,跪下行礼:“将军安。” 向笙怜转过头,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那人是…蔺公子!!! 向笙怜惊得腿软,这人还真是个大户人家啊!不是啊,我不要被困在这宅子里啊!! 蔺赖浑身上下有气没处撒,试问,谁看见自己那么年轻貌美的一个妹妹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糟老头子,开心的了? “哟?醒了?” 向笙怜道:“你…” 蔺赖强拉他进屋,向笙怜因灵力损害太大,暂时不是他的对手,而放弃挣扎。 向笙怜被拽得很用力,手腕生疼,“你发什么疯!呜…” 蔺赖将他按在墙上亲,毫无章法的吻技亲的他喘不上气,“咳,停!” 蔺赖耳聋了似的。 向笙怜气不过开始咬他,这一咬直接咬破了,浓重的血腥味让两个人彻底清醒。 蔺赖本身就在气头上,想找个东西发泄,好巧不巧,向笙怜撞枪口上了。 蔺赖将他扔到床上,不顾他的阻挠,强行褪去他的衣衫,房门紧紧关死,围帐慢慢散开。 滴滴!! 允清风 (现)衍子卿 红烛摇曳点清风,半点残红染巾薄。 靡声不绝游汗落,衣衫半解醉金裘。 遥看帐中清香点,久旱甘林一点合。 谁知今朝再相逢?唯剩私欲**同。 血帐浓 (现)衍子卿 不情留,不情留,怎奈合做碾同绸。 大红喜帐鸳鸯挂,旧情难却干柴着。 盈盈津水湿铺络,银铃轻响质难琢。 羞怯依稀湿红目,怜君卿卿相鄙薄。 事后,向笙怜捂着腰,咬牙切齿道:“我…腰上有伤,你要是不想让我死,拿药来。” 忙活了一个傍晚加一个晚上,直至第二天晌午,向笙怜才醒,他下意识看了看身侧,人竟然还在。 他讲他拍醒,压着嗓子问道:“蔺公子,醒醒,我想问问您,之前您说司业的事…” 蔺赖道:“急什么?我和那老皇帝闹脾气了,过几日再去。” “嗯。”向笙怜没有过多询问。 他探了探自己身上的伤和修为,现如今,他羽翼未丰,大半修为又被压制,实在是做不出任何反抗。 即使想逃,那也得能逃得掉啊…… 他无力的闭了闭眼,侧身躺下,二人温存了片刻,蔺赖穿上鞋道:“你再睡一会,我去找我妹妹一趟。” 向笙怜假装睡着,没有回答。 其实二人分别也不过几年,该有的感情几年前也应该断了,要不是今日,向笙怜都快忘了有蔺公子这个人了。 这些年他不是修炼就是修炼,废寝忘食,越修越快。他几乎不出门,一件衣服能连着穿好几个月。 向笙怜不禁感叹:“这都什么事儿啊,烦死了。” 万一蔺公子故意压着他,不让他修炼,那该如何是好?他可是把修炼看的比自己祖宗还重!不修炼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几日,蔺赖都没回来,向笙怜也乐得清闲,时不时打坐调息,偶尔还能在院子里赏赏花。 现如今,生活质量也提上去了,还有几个侍女伺候着,恍惚间,他又回到了儿时,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 不管是那时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不会想到,幸运的降临怎么不算是灾祸的导火索呢? 这期间,对于向笙怜是否继续修仙这件事,二人激烈的讨论,直到—— 两个月后,向笙怜终究是面了圣。 他学着宫人的礼仪跪下,那张脸从始至终都敢抬头看一下。主位上的人一袭纹金龙袍,百无聊赖的撑着脑袋打量着。 令狐孤威严开口:“你,向笙怜?” 向笙怜恭恭敬敬回答道:“草民向笙怜见过陛下。” 那皇帝还没发话,一声清脆明亮的声音从门那发出,来人及其出言不逊:“狗皇帝!这是给我找司业,还是给你找司业?!你,那个叫向什么的,还不快随我过来?” 那是一道稚嫩的童音,那人面容娇好,虽还未张开,但也隐隐看得出英姿飒爽,来人便是令狐王室的六皇子殿下——令狐栖。 令狐栖对于这个父皇,丝毫没有尊敬,眼里只有不屑:“跪着做甚?还不赶紧滚过来!” 向笙怜左右为难,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令狐孤松了口:“去吧。” 向笙怜匆忙谢恩,跟着还没他腰高的令狐栖回了他的住所——琼华殿。 第42章 令狐栖 向笙怜想到,这真的是父子吗?哪家好儿子敢这么跟他爹说话?这六皇子殿下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喂!想什么呢?大傻个。” 向笙怜不敢说,也不敢问,这里可是皇宫啊,稍有不注意就会掉了脑袋。 “你就是那老东西给我请的司业?”那半大的孩子双手抱拳,斜睨着他。 孩子呀,你这么跟你爹说话不太好吧? 向笙怜顿了顿,还是劝慰道:“不好对自己的父亲这么说吧。” 令狐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扭头走的更快了,撂下一句话:“能不能留下来,看你资质,若是我不喜欢,滚去牢里呆着吧!” 向笙怜心想,还真当是个娇纵的孩子。 想来,陛下很惯着他。 自己以后的日子想来不好过了… 虽说是司业,可在没有经过六皇子的认可,还是要跪着与他说话的。 令狐栖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糕点,吃了一口又吐了出来 ,朝着身旁的宫人发火:“怎么搞的?今日的豌豆黄做的是个屁啊!” 向笙怜想,还真是个喜怒无常的孩子。 一旁的太监砰地一声跪下,颤抖着磕头请罪:“都是奴才不好,奴才该死,这就给您换一盘。” 那太监名叫乐秦,早年被父母卖进宫里来。 令狐栖没有接茬,而是看着那太监的衣裳,竟然破了,看着真是扫兴:“你衣裳怎么回事?” 那太监缄默不言,颤抖着身体,一遍又一遍的请罪。 令狐栖没有听到回答,生气的从垫子下掏出十两银子砸在他脑袋上,呵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的月例银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给你宫外的父母,他们有管过你吗?没见过你这么愚孝的人!还不拿着这银子去做身衣裳!免得脏了我的眼!!” 即使是在宫里,这十两银子,也够做百来身衣裳了。 那太监磕头谢恩,带着那碟豌豆黄离开了。 小孩子的心思藏不住,令狐栖在太监走后喃喃道:“真不知道你是为了啥,就连自个的生辰都忙忘了…” 他嘟囔的很小声,向笙怜也在走神,自然就没听见。 令狐栖问跪在地上的向笙怜:“喂,你都会些什么?说来听听。” “我…草民,擅长修灵,化神大圆满修士,武道宗师级,剑术举世无双。” “是嘛,那你还算有些本事,你能将那斜对面的花瓶移过来吗?”令狐栖指着那釉面瓶道。 向笙怜轻而易举的就用灵力将那花瓶移到他面前,令狐栖散着浓密的黑发,挑眉:“厉害啊,那行吧,日后我便叫你一声司业。” 只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法术,对于外行的令狐栖来说,有够神奇的,向笙怜本以为会考他一些难的东西,都已经做好了,弄不好挨罚的准备。 可没想到,这竟然如此简单…… 有一瞬间,他感觉他的智商在被侮辱,这是对他多年修为的不尊重!! 于是,四岁的令狐栖便跟着向笙怜修习,向笙怜一跃成为红人。 可这红人会招人眼红…… 一次意外,令狐栖不慎落水,而向笙怜因人检举,以杀害皇室血脉的名头,关进了地牢里。 刚开始的几天,向笙怜以为是自个儿身子娇贵,受不了这地牢潮湿之苦,可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这让他感到不安。 他颓唐的靠在一角,棕色的衣裳沾满了血,他恨,他恨陷害他的人,他恨令狐栖为什么还不醒。 明明那天是他擅自要去荷花池那玩,为什么担责的却是他向笙怜! 他有一天在吃狱卒送来的饭干呕了起来,他抚摸着肚子,好不真实。 他怀孕了,还是在这么极端刻苦的条件下。这孩子是蔺郎的,这孩子不能留! 他每天都想尽了法子的发疯,想将孩子流掉,可狱卒总是上前制止,口头骂两句,这其间更是一点罚都没有上。 是蔺赖! 自己现在一切的处境都是他害的!他当初就不应该有那闲情雅致救他!惹得一身不痛快!! 他要是死在那该多好,他要是就那么死在板山上,该多好!为什么非要犯那个贱救他?为什么非要与他相爱?为什么要承担这么多的痛苦? 他的一切痛苦,他得一步一步的走入深渊,都是拜蔺赖所赐,他岂能不恨!他岂能不怨! 他虽然可能不会拥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如囚笼之鸟一般困住,在这四四方方暗无天际的牢房里,他可能要在这里待一辈子! 他恨令狐王室,他恨蔺赖!他也恨他自己,为什么当初就偏偏要心软? 可想再多也于事无补,蔺赖在他入狱这期间,为了避嫌,一次都没有来过。直到有一天,一个和令狐栖差不多大,并且白发苍苍的孩子推开了这座牢笼。 那孩子眼下乌黑,精神萎靡,没有了生的希望,可就这样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的孩子,却如神明,带他逃离了这个牢笼。 那孩子疲惫的伸出手,用着极为沙哑的语气,请罪:“司业恕罪,栖儿来迟了。” 向笙怜不敢相信,这个态度冷默、毫无生机白发苍苍的孩子,竟然是怼天怼地怼空气,一言不合大发雷霆的令狐栖! 向笙怜跟着令狐栖回了他自个儿的寝殿,令狐栖将他扶到床上,自己在床边缓缓跪下。 哭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你所承受的一切,竟然都是拜我所赐,我令狐栖今天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说话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什么都听您的…” 原来,令狐栖如此颓然,是因为当他醒来时,就听见了太子殿下已下葬七日的噩耗,他终究没见他太子姐姐最后一面。 令狐王室的太子令狐伊,一年前生下了皇长孙,可却因地下人的疏漏,致使长子流落民间。 而令狐伊,也收到了鬼魅的侵蚀,在仅剩的时光中,郁郁而终。 而其中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知道了向笙怜之所以会被抓过来,只是因为自己在和宫家宴上说的一句想修灵,想要个厉害的司业,但又不想要个严厉的。 所以,他的好父亲令狐孤,就派千军万马去抓捕向笙怜,好好一朵开在田野间的栀子花,本将迎接自己美好而芬芳的命运,结果却因为路人的一己私欲,让他永远毁在了盛开的时候。 他令狐栖是嚣张跋扈,他也刀子嘴豆腐心,普通宫女太监一年也就挣个三四两,而他一个赏赐就抵他们大半年了。 这就是令狐栖难伺候,却有这么多人想赶着伺候的原因。 向笙怜还没有明白当时的状况,他脸上冷汗渗出,他肚子有些疼。 令狐栖察觉了他的异样,大喊一声:“小乐子,宣太医!” 第43章 弟子试炼 太医走了之后,令狐栖盯着他的肚子看。 把向笙怜看得浑身不自在,他道:“你别老盯着了 ,我知道男子怀孕很离奇,但…” 我是个双儿啊。 令狐栖打断他,依旧好奇的盯着他的肚子 ,手轻轻抚摸:“不离奇,我就是这么出生的。” 向笙怜一愣。 令狐栖道:“我就是他亲生的,亲自生的。” 向笙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吃惊道:“怎么可能?陛下是男子啊!” “是啊,可他的确是亲自生了我啊。”令狐栖反驳道。 向笙怜咽了口口水,一瞬间,感觉自己怀孕这件事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陛下真是勇士啊!! 令狐栖拉过他的手:“这是我的孩子吗?” 向笙怜:“?;。;” “不是吗?可,你就跟我同床共枕过啊。”令狐栖呆呆的问。 那次雨夜,令狐栖害怕,就让向笙怜陪着他。 向笙怜觉得这孩子好可爱,笑着说:“不是同床共枕就会怀孕的。” “那要怎么样才会怀孕啊?” 向笙怜升起了逗弄小孩子的心思,道:“嗯——等栖殿下长大娶了王妃就知道了。” 令狐栖才不认账,道:“不要!为何现在我不能知道?” “呃,这。”向笙怜犹豫道。 虽说有好奇心是好事,可这孩子撑死五岁,知道这些恐怕…… 令狐栖倒反天罡道:“是不是我怀孕了就知道了?我也要怀孕!” 向笙怜一下坐起,捂住他的嘴,左看右看,道:“咦,这话可不兴说啊!要是让陛下知道了,恐怕是要气死了。” 令狐栖委屈:“你不让我知道,又不让我怀孕!欺负人!向司业欺负我!呜呜呜。” 向笙怜快要吓死了:“祖宗啊!别,求你,别!” 啊!令狐栖的脑洞为什么比山谷还深啊! 他该怎么跟他解释怀孕啊! * 两个月后,一位不速之客到来。 是蔺赖。 他一进来便去找了向笙怜,此时向笙怜正打坐,月份渐渐大起来,行动也不便。他还以为是令狐栖来了,就没管。 这几个月,令狐栖几乎对他恭恭敬敬,偶尔开个微不足道的小玩笑,也不算什么。 令狐栖的变化真的很大,不仅不像以前那样张扬跋扈,还变得沉稳理智,有勇有谋,忍不住让他怀疑,令狐栖之前是不是故意为之。 一日,陛下赏给向笙怜黄金百两,锦缎十匹,又封了侍郎。 向笙怜被这莫大的恩赐砸的找不着北。 一问才知,令狐栖看了自个儿怀孕辛苦,而后联想到了他爹令狐孤,感觉非常愧疚 ,破天荒的带了一盒糕点去拜见他的父皇。 据说当时,令狐栖提着一个小食盒就过去,直接扑到他爹怀里,边哭边说:父皇,你辛苦了。 给皇帝感动的找不着北。 一个时辰笑了二十八次。 而后又觉得是自己的功劳,特地封赏的。 * 向笙怜看到是蔺赖,愣着一张脸,道:“你来做甚?”他下意识的护住肚子。 蔺赖愣神,道:“孩子都这么大了……”他吞了口口水,“是…我的?” “不是。” “那看来是了。” “……”那你还问! 向笙怜气得叹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道:“蔺将军有何要事?” “来看看六皇子殿下。” 向笙怜没好气地赶人:“殿下不在此处,将军请回吧。” 蔺赖三步并做两步,猛地拽住他的手腕,向笙怜极速拿刀刺了过去,速度之快,蔺赖竟然躲不开。 向笙怜懂点子穴道,这一下没个几月好不了,即使好了,阴雨天也会复发 。向笙怜不下死手,但他下狠手。 向笙怜发狠道:“滚!” 蔺赖紧紧抿着唇,离开了。 十年后,王朝灭了。 在修真大陆上存在了四百年的王朝,就此覆灭,宫变名曰:“平陵之变”。 * 蔺赖热泪盈眶地抱着向今朝,他的手仍在颤抖,内心五味杂陈的。 向今朝懒得和他掰扯了,他道:“你或许有苦衷,可是…你也间接杀死了一个鲜活的人,作为他的孩子,我无法原谅你。” 向今朝将他轻轻推开,出了门去。 * 玄栾宗。 这次的弟子试炼是在玄栾宗举办的,这里云集了修真大陆所有想要报名入宗的散修,加起来有几万人。 也不怪这么多,这还是臧邱山浩劫后,第一次正式举办弟子试炼。 除了填补宗门长老缺弟子的亏空外,资质稍差一点的还能被留下来干一些杂活,以后也是有很多晋升的机会的。 各大宗门也是对此非常重视,纷纷派了代表来上才艺,热场子。大宗门名气高,不用做什么过多的装饰就有弟子报名。 可那些个小宗不一样啊,名气还得靠宣传,若是这才艺表演的好,有人报了,这不就有弟子了吗? 与其在道上随便捡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还不如招收一个有底蕴的散修呢。 姬长卿看着节目单,第三个就是臧邱宗。他问道:“嘶——咱们这的才艺谁表演?” 颜辞镜擦拭着剑柄道:“我。” “这么给他们面子?打算表演什么?”姬长卿其实也蛮期待的,毕竟那可是颜辞镜表演。 颜辞镜左手拿着报名表,右手拿着申请栏,左胳膊夹着推荐信,右胳膊夹着弟子个人身份信息。 他道:“随便挽个剑花得了,怎么说臧邱宗也是三大宗门之一,名号那是响当当的,不用那些花里胡哨的修饰,报的人可多了,我还得筛选。” “消极怠工啊…” 颜辞镜叹口气道:“我觉得这个活动无意义,虽说大家舟车劳顿了这么久,是应该放松放松,那一人发一两银子,去山底下逛逛,不行吗?非要组织到一起,顶着个大太阳,看着别人表演,搞不懂。” 颜辞镜虽说久居峰崖之巅,可对这些形式主义还是不怎么理解,意义何在呢? 姬长卿一边帮他拿着报名表和申请栏,一边解释道:“很好理解啊,我问你,这次咱们收多少个徒弟?” “一万吧,还有可能更多一点。” “我给你算个账哈,就按一个宗门一万算,三大宗门一共三万,在散修眼里叫的上号的,最多就十个,那么也就是十万人。可是这次报名有好几十万,那剩下的修士呢?要么回去,要么填报自己闻所未闻的宗门。” 颜辞镜插嘴道:“如此说来,是为了让散修们对自己要填报的宗门大概知底,也不至于希望落空。” “唉,对喽。嘶——不过你这么大人了,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姬长卿问道。 在他眼里,颜辞镜无所不能。 颜辞镜犹豫片刻,苦涩一笑,苦涩中还带着愧疚,他道:“您忘了…我又不是弟子试炼进来的。” 第44章 五长老的“私生子” 姬长卿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无奈道:“唉,以后影响咱们师徒关系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你也不高兴,我也不高兴。” 颜辞镜眼看姬长卿如此明显的一个台阶,顺从道:“是。” “你别说这身衣裳挺合身。”姬长卿整理着腰襟,嘀咕道。 颜辞镜道:“没什么时间赶制一身新的,便拿了我之前的,还望你不要嫌弃。” 姬长卿无所谓道:“怎么会。” 颜辞镜扬起一抹笑。 姬长卿问道:“洗了没?” 颜辞镜不笑了。 * 午时过后,众弟子云集在瞭望台。 围在他们中心的,是近些年来万众瞩目的修真界第一标杆——鹤微尘。 这鹤微尘,是玄栾宗新上任的五长老,虽说出了点事,差点撤职,可鹤微尘是锦瑟仙尊的首徒及爱徒,背后又有历史悠久的鹤家为靠山,这主持的任务,不出意外的落到了他头上。 “今吾与众弟子同于此地,甚表激烈,此次弟子试炼,于玄栾宗召开。选中,则戒骄戒躁,虚心求学。未中,则不予懈怠,不可心灰意冷,更不妄自菲薄。在座各位,皆乃修真界日后栋梁之才,望互相帮扶,行己有耻。拒绝舞弊,替考等现象。”鹤微尘身着深紫色华服,衬得他沉稳庄重。 姬长卿看着他那正经的样子,对颜辞镜小声道:“之前我见过他一回,抱住我的手喊玄卿,给我搞得鸡皮疙瘩掉一地,我还寻思是什么忧郁少年,合着是个模范标杆啊……” 颜辞镜悄悄看了一眼鹤微尘,微微的偏过身,道:“师尊有所不知,五长老他虽说修仙用功,武道修致,可他…有个认回来的私生子。” “!!!”姬长卿死了六年头一回,听这么大瓜,惊讶了一瞬,问道:“细细道来。” “就几年前,好像是琼华死了的那年,五长老带回来一个孩子去找锦瑟,那孩子也就四五岁大吧,也可能是六七岁,具体我也不记得了,当时可给锦瑟气得一阵发怒……” * 六年前,玄栾宗。 锦瑟怒气冲冲的向一卷轴,砸向鹤微尘:“真是不成器!我原以为你安分守己,却没想到这回回来,带回来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晓儿,你可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鹤微尘左手拉着一脸懵的孩子,跪下请罪:“师尊恕罪,此事确实是弟子的过失。” 锦瑟气急败坏道:“别叫我师尊!” 鹤微尘磕头道:“师叔,此事确实是弟子的过失。” “…”锦瑟气的面部神经都开始抽搐,他愤恨讽刺道:“我原以为你对原散修盟的首席大弟子——琼华,情根深种,非他不可,没想到啊,你倒是个男女通吃的。你在我宗门能干啥?去合欢宗报道吧,那里适合你,我现在就给蔺赖那厮写封推荐信。” 锦瑟一拍桌,话语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还不从实招来!你是怎么哄骗人家姑娘给你生了个孩子的?这孩子五岁,你如今二十有二,这么算来,竟是十六七岁,便有了孩子!你真行啊你,我之前怎么没有看出来?” 鹤微尘头埋的很低,不答。 可毕竟还是自己的徒弟,该忍还是得忍,他又道:“也罢,为了你的声誉着想,并对外宣称,这是你找的小徒弟吧,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收徒了。” 锦瑟撂下一句话,道:“既然孩子的母亲死了,便要更加重视这孩子,可别小小年纪没了母亲,又得不着父爱,养成个孤僻的性格。” * 姬长卿越听越觉得炸裂,可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又是小声说话,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只是感叹:“我滴天,这么…的吗?没看出来啊,这小子有点本事在身上啊。” “没本事也不可能追到师兄啊。。”颜辞镜附和道。 二人对视一眼,深表赞同。 能搞定师玄卿的人,就不可能是个闲人。 姬长卿悄悄问道:“他是怎么和师玄卿结一对的?” 颜辞镜一聊这个就来劲,直接扫空一天的疲惫,逐条分析:“鹤微尘…是一个很正义的人。而且,他与琼华自小相识,这双竹马的情分,懂吧。” 二人便这么讨论了一个多时辰,嘴干了才罢休,二人的亲密的样子被坐在对面的锦瑟看在眼里,拳头攥紧了又松开,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接下来有请,臧邱宗现任宗主、万阳剑法开创人、齐纵心法研创者、文道开山鼻祖、楠徊仙尊颜辞镜。” 姬长卿听着这一段冗长而复杂的话,心想,他搁这报菜名呢! 可细细一听,这些荣誉都是别人穷极一生都望尘莫及的,颜辞镜,他确实是有点本事,不,他确实是本事很大。 众弟子听闻,低声唏嘘,连连惊叹。 颜辞镜默默观察着姬长卿敬佩的神情,一时之间,竟觉得自豪无比,他的腰挺直到了一前所未有的程度,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了。 他此时意气风发,胜券在握,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将昭告着他爱的人:看!我就是这么厉害!! 他低声问:“如何?” 姬长卿故作不在乎的轻轻点头:“不错。” 颜辞镜大步流星的走上台,他现在不仅仅只想挽一个剑花了,虚荣心到达顶峰的他,只想着怎么玄幻怎么来。 他对众弟子道:“各位,献丑了。” 他以影破竹之势,挥舞着手中的楠徊,这是他的本命剑,几乎不会轻易拿出,只是这次,他破天荒的想用。 他的剑法已经熟练到没有残影,每一帧单独截下来,都是一个完整的画面,肃刹的声音由剑振动产生,仅仅是几个动作,却需要极高的毅力和功夫,他承认,他确实是在装逼。 这世界上又不是不允许装逼,装的人还少吗?也不差他这一个。 懂行的人,看得懂,感到奇怪,对于大宗来说,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走过场,这颜宗主怎么还认真了呢? 不懂行的,也觉得真厉害,但也只停留在厉害这个认知上。 第45章 变故 颜辞镜收回剑,目光再次落到姬长卿那,而姬长卿恰好撑着脑袋,凤眸微眯,盈盈浅笑,也在注视着他。 目光交汇,颜辞镜羞涩地故作不经意偏过头,再次朝众人行礼:“献丑了。” 此时人群中一道声音大声起哄:“仙尊真厉害!!仙尊万岁啊!!” 那人是唐柏勰,顿时所有人都看着他,这让坐在一旁的唐柏凌有些尴尬,低声拉着他道:“阿朝!别说了,也不羞的慌。” 有他开了头,又有几个人跟着附和,“仙尊真厉害,一定第一个报臧邱宗。” 颜辞镜几年前就对外宣传不再收亲传弟子,按理说,他这次是不会收徒的,不过考上了臧邱宗,以后有大规模的集体授课,颜辞镜会出面讲解。 颜辞镜归位后,剩下几个叫的上名字的宗门,也纷纷卖力的表演,不为别的,颜宗主打了头,其他若是不好好表现,倒是冠了个“消极怠工”的名头。 蔺赖姗姗来迟,他穿着价值不菲的宗主服,眼下乌青,来时便狠狠地瞪了一眼姬长卿。 姬长卿:……??? “诸位的才艺真是令蔺某大开眼界啊,嘶——鄙人听闻,晚芳仙尊年少时,曾自创一门''化蝶''的术法,不知可否让我与众弟子开开眼啊。”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姬长卿,姬长卿暗道:“这人搞什么啊,几日不见,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此时,师玄卿的传言使他明晰了,他道:“蔺赖认定蔺柯如是你害的了。” 此句信息量不大,但也足够让他震惊一会的了,蔺柯如死了,和他有半毛钱关系,谁游说的啊? 怎么瞎冤枉人! 姬长卿硬着头皮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他尬笑道,“只不过是少时修炼乏味随便搞得一个小法术罢了,上不了台面的。” 蔺赖我劝你别搞,你我两家还要联姻呢,这样对谁都不好! 可没想到,姬长卿的台阶都给成这个样子了,蔺赖却是失了神智一般,言语不似往常严密周旋。 “那不若…仙尊用您的晚芳为我们舞一剑可好?” 见蔺赖如此咄咄逼人,姬长卿再拒绝显得内心有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姬长卿也不能一剑砍死他。 还没等他答应,一滴雨水从天空掉落,滴在姬长卿脚边,顷刻间,乌云密布。 不少弟子感叹,这风雨来的也太突然了。 姬长卿不明所以,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下雨了?下雨了,弟子试炼只能延后,那么留在这这么多的弟子们怎么办? 试炼大会被迫暂停,仙盟也趁人都齐,在玄栾宗开了场会。 仙盟首任执行官——戴琼星,也是误贞仙君,他端坐于主位,两旁坐着锦瑟和颜辞镜。 仙盟是为了防止宗门独大,□□而成立,维护修真界的和平,也是他的首要职务,可以制衡平权。 本来这个制度体系的完善需要很久,可自打臧邱山浩劫后,仙盟的体系就日益完善,质的飞跃增长。 戴琼星举起茶杯,客套道:“诸位不必忧心,只不过是一场雨,很快便过去了,你说对不对啊,晚芳仙尊。” 姬长卿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点名,镇定的抿了口茶,言简意赅:“是。” 戴琼星察觉到了姬长卿身上化神的修为,眼神微眯,按理说他这个级别的人是查不到比他级别高的人的修为的,可如今… 他笑眯眯道:“晚芳仙尊,我听说您之前伤了灵脉,现下可是大好了?” “差不多了。” 戴琼星一会点点头,又摇摇头。 姬长卿还没摸着他想干什么,戴琼星却兀自感叹:“想来,这仙盟建立了这么久,久到差点忘了建立仙盟的初心了,不知颜宗主可还记得?” 颜辞镜平静道:“我自是不敢忘。反对复辟,维护和平,分权制衡。” 戴琼星一拍桌,激动道:“是啊,颜宗主这些年来恪尽职守,自是不敢忘了规矩的,可你身边的人,便要多留意了…” 姬长卿想:“别搞那些弯弯绕绕的,报我名得了。。。” 颜辞镜用余光看了眼姬长卿,带这些反抗的意味,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来本尊身边定无不妥之人。” 姬长卿听出了颜辞镜这**裸的保护,心下一暖,他是真没想到,颜辞镜会直接反驳仙盟。 蔺赖悠悠道:“楠徊仙尊何必当真呢,误贞仙君不过提点两句,他资历比你深,多听着些准没坏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讽刺。 只有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才能称为仙君,而他颜辞镜早已是仙尊,按理说,二人资历不相上下。 “蔺宗主倒是提醒我了,蔺大公子与我师尊婚约在即,聘礼已如数送达,不知您收到了没?” 言下之意,你现在是和我师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是敢动他,你也好不了。 蔺赖轻笑道:“自然。” 蔺赖的意见如此大,是因为有探子密报,蔺柯如乃晚芳仙尊所伤,而今他又刚知道足矣使姬长卿这厮一极大的把柄。 怎能不跳脚? 可眼下,还要顾着蔺淮书的婚约…… 蔺赖思索片刻,改了主意,蔺淮书就是向今朝,那何不困他一辈子?一辈子看着他,一辈子怀念着他,何不妙哉? 所以,当蔺赖起身告发姬长卿时,颜辞镜也吓了一跳。 “误贞仙君,蔺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他起身,拱手作辑。 “你说便是。” “蔺某要告发晚芳仙尊为前朝余孽,为诡嗜魄罗留下的暗信。” 诡嗜魄罗,是向笙怜的一个称号。 姬长卿心下一惊,不自觉的理了理衣襟,颜辞镜嗤笑一声,自信地看向姬长卿,心想怎么可能? 颜辞镜:“……”不是,真是余孽啊? 颜辞镜不自信了。 姬长卿开口:“有何凭证?” 姬长卿的好兄弟谢良辰开口:“状告他人也要有个限度,谁不知道当年是晚芳仙尊亲手杀了向笙怜?好几百双眼睛可都看着呢,你莫非是在说在座的各位眼睛都瞎了?” 梁戚冥附和道:“是啊,而且晚芳仙尊为人和善亲厚,恪尽职守,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污蔑的?” 锦瑟保持中立,没有发话,也不打算说什么。 颜辞镜道:“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莫非蔺宗主是在暗讽颜某德不配位吗?” 眼看着越说越大,越说越离谱,戴琼星呵斥一声打住:“够了,凡事讲究凭证,不知蔺宗主可有人证或物证?” 第46章 围剿 蔺赖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的剑,道:“自然是有的,姬长卿的配剑,便是向笙怜七十二剑雨凌驾恒飞的其中之一。” 七十二剑雨,顾名思义,是由灵力操控七十二把剑,铎渡横飞。 若是普通的,叫人捡了去,但也是无妨的,人之常情。可这七十二把剑,全是向笙怜滴血认主的,没有他的命令,是断然用不了这剑的。 “!!!”姬长卿震惊,他不动声色的想,这玩意儿他自己都不知道,蔺赖咋查的啊? 当年的人能死的都死了,不能死也基本上都死了,死无对证的东西,竟然能查?怕不是胡编乱造的吧? 坐在主位偏右的颜辞镜冷笑开口:“呵,呵呵,区区一把剑而已,妄下定论,蔺将军莫非太操之过急?这么喜欢置我师尊于死地,莫非您自个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 众人神色微变,“将军”二字,是蔺赖一辈子都烙在身上的疤,刻在心中的刺,颜辞镜如此说,是打算彻底与他撕破脸了。 毕竟谁不知道当年蔺将军亲斩昏君令狐孤项上人头呢? 蔺赖轻笑,道:“颜宗主何必着急?这么偏袒您的师尊,看来这传言还真是不虚,您当真与您的师尊相处的极、为、和、谐、呢。” 颜辞镜不慌不忙的回应:“师尊授我正道,教我礼义廉耻,允我一世安康,我自要倾尽我所能,报…” 姬长卿察觉到了蔺赖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厉声打断:“楠徊仙尊向来公正平等,一视同仁,自然是要倾尽他的所能,抱有远大志向,不错审每一起案子。你说对吗,颜淮?” 颜辞镜差点掉入蔺赖的圈套,恍然大悟,道:“自然,本尊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让任何犯人逍遥自在。” 颜辞镜想想也觉得后怕,若是他刚刚,真的说说那句“倾我所能,报答师尊”。那不就侧面认证了,他这个人帮亲不帮理,如此下来,便会导致他在这个案子整个的审理过程中是没有绝对发言权的。 或者说发言了也没有分量。 蔺赖听着那番话,赞许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姬长卿,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这些年过去,晚芳仙尊见微知著的本事,倒是令我佩服。” “岳丈谬赞了。”姬长卿故意加重了那两个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蔺赖。 锦瑟属实是没想到,姬长卿既然能为了蔺淮书忍到这种地步,那几个巴掌扇过之后,现如今还有些痛。 这些人实在不明白,这两人唱的是哪出,一会斗的死去活来,一会又互相称赞,竟是连岳丈都叫起来了! 锦瑟多少了解过一些,也明白,他们两个明夸暗讽,且都是嘲讽的非常有分量,刀刀戳人肺管子,句句扎进心窝子。 要不是看在这么多人面,他真想为这出戏出演的戏子们,头上挂些彩头,难为他们如此精彩的演绎了。 “误贞仙君,咱们又在这争斗什么呢?请晚芳仙尊将本命剑拿出来瞧瞧不就可以了?”说话的人是一个宗门的宗主,名叫昼尘。 姬长卿舌尖舔了舔 牙,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从三庭五眼到头发的浓密程度,他做了一个初步的判断,这人日后指定是个大麻烦。 一句话将这本来搅浑的水,即刻澄澈,鱼潭中的鱼也露出来,可往往清的池水越是没有鱼的… 戴琼星发话了,“晚芳啊,你就赏我这个脸,将剑拿出来一瞧吧。” 姬长卿不敢轻举妄动,当初向笙怜只是将这把剑给他,可没告诉他什么七十二剑雨啊! 我的好师尊嘞,您可真是要给我惹下一个大麻烦了,不过没事,您徒弟我坚强,赢了继续活,输了去陪您。 怎么选都不亏。 姬长卿抱着必死的心态,坦然面对着他们,他面色如常 ,仿佛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道:“那便看看吧,这是我的剑,他随主,脾气大得很,可不要惹到他哟。” 戴琼星摸着那一把剑,往其中注入灵力查看,眉头紧锁,他看了一眼姬长卿,随后对众人道:“这是一把…” 在场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一把,普通的剑,也不是灵剑,只有注入灵力才有效果,至于它的外观构造,恐怕是仙尊注入的灵力所致。” 这下倒好,不止蔺赖瞠目结舌,姬长卿也不可置信的低头睁大眼睛,可还没有低多久就抬了起来。 姬长卿非常想解释,晚芳剑他不是个废物啊!他怎么可能没有灵力啊?怎么可能啊?这合理吗?有问题吧? 他想了一连串,随后淡定从容的对蔺赖道:“七十二剑把把灵剑,滴血认主,而我的晚芳不过是一把没有灵力的普通剑,都这样了,还要遭受你的编排。” 蔺赖直觉他要反击,起先编辑好的说辞,一个没说,竟然卡到了一把剑上,他的原计划是以这把剑为诱饵,然后顺理成章的揭发,剩下的事。 比如:姬长卿身份之谜、姬长卿曾经是向笙怜的徒弟。 向笙怜明面上只有令狐栖一个徒弟,可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向笙怜又收了姬浔,他本来没有想那么麻烦,直接把姬长卿和令狐栖混为一人就好,这样还能再加一个前朝昏君之子的称号。 这姬长卿不就永无翻身之日了吗? 可现实很骨感,蔺赖没有想到的精明一生,竟然栽到了姬长卿身上。 谁说这晚芳仙尊胸无点墨? 姬长卿疼惜着抚摸着他的爱剑,轻轻的提醒,给蔺赖拉仇恨:“若是我也就罢了,要是下次再是其他人,可就真的是一张嘴,什么都辨不清了。” 此话一出,众人窃窃私语。 蔺赖:还真是拉的一手好仇恨。 姬长卿坚持贯彻落实一个“敌疲我打”原则,接着主力输出。 他一语双关道:“当时大家都不容易,迭代更替,留下来的老人本来就不多了,我发现我的晚芳——那个曾经陪我作战的剑,并非灵剑,也没有打算换掉它。” “它陪我出生入死这么久,早已有了感情,这世上总有千般万般好的剑,我自认为也是比不上我的晚芳。我想让它一直陪着我,陪着我过完我余下的时光。” 他还想再憋个大的,微微垂眸,一滴泪顷刻间落了下来,脸上还挂着残留的泪花,他悲戚道:“我原以为这修真界太平了,天下安定了,一切也能回归正轨,我也能好好度日,谁知又要卷入新一波的纷争,若是这样,我宁愿自断筋脉…” 他斜眼看了眼颜辞镜,颜辞镜刚刚还被他的演技折服的一愣一愣的,立马接收到信号。 姬长卿说着说着便上了手,想要自断筋脉,当然,他也只是装装样子,颜辞镜眼疾手快的拦下了他。 十二分的演技,声情并茂道:“师尊何苦!非人也,仅凭一些猜测断下定论,”他从身后抱住姬长卿,动作暧昧极了,“您见微知著的本事,也不小啊。” 姬长卿这一哭二闹三上吊,感情牌打的那叫一个妙,接二连三的轰炸差点让蔺赖自乱阵脚。 可蔺赖绝不会因此颓败,此时是他过于莽撞,最疼爱儿子的死和迫切想复仇的心理,扭曲变形,才会造成这个局面。 有些感性的人更是直接为他鸣不平,道:“晚芳仙尊!您要是废了,我也便追随您而去!我这把老骨头算是活够了,趁着还算清醒,去品一品那孟婆汤,也是人间幸事。” 姬长卿这张感情牌的威力不是一般的大,在这之前,他就已经了解过,宗门上下已经有开始欺压旧人的情况了,将他们积怨已久的情绪搬到台面上来说,自然是会添油加醋几分。 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 蔺赖道:“如此说来,倒是我这个做岳丈的,疑心病过重了。” 姬长卿在心中轻嗤一声,不容易啊,蔺赖竟然和他玩起感情牌了,当真是有趣。 蔺赖解释道:“你和淮书的感情好,我这也放心,可我这么珍视这个大儿子,可一定不要亏待了。” “自然是不会的,我与阿书…”他观察着颜辞镜的表情,没敢说出那句情投意合,“还不错,就不劳您费心了。” 可他姬长卿是什么人?他怎会容许一个露出爪牙的猛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呢? 他眼珠一转,道:“既然我的事告完了,那我也告告别人,”他猛地看向蔺赖,“蔺宗主,您既说我是向笙怜的暗信,那我倒想问问,私藏向笙怜尸身,您又在其中扮演什么?” 蔺赖本平静如常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蔺赖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身边有叛徒? “无凭无据,怕是难以让人信服吧。”蔺赖说出这句话后,松了口气,幸亏他提前让采兰将尸体转移走了,采兰做事他放心,一定能做滴水不漏。 他对于这个自小培养的人,很有自信。 可他下一秒就不自信了,只见,采兰身后跟着几个侍从,那几个侍从抬着一口棺材。 蔺赖看见采兰的脸,蓦地笑了,他全都明了了,一群人等着他往火坑里跳呢。 “哈哈,不愧是我教出的人,知道做出睿智的决定,良禽择木而栖…这点你很让我满意,采兰。” [亲亲][亲亲]马上就是国庆节了,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围剿 第47章 沈栖 蔺赖冷嗤一声,并没有过多为难采兰,他想,如若不是姬长卿使了手段,采兰怎么会屈服? 这死孩子,有事都不知道跟自己说! 姬长卿盈盈一拜,道:“烦请各位听我一言。” 戴琼星道:“您说便是。” “如若此事为真,误贞仙君该如何处置蔺宗主呢?” 戴琼星思考,公平公正的回答:“按理说是绞杀,可这些年来蔺宗主为修真界贡献颇多,便…终身禁闭吧。” 姬长卿心下了然,如果禁闭了,没过几个月,又找个理由,说什么痛定思痛,自刎谢罪,实则给救出去了。 “仙君一言,我便安心了。”姬长卿说完,眼神示意采兰开始下一步行动。 采兰没动,这让姬长卿不由得心慌,采兰先是朝着蔺赖的方向跪拜,虔诚又不忍道:“谢,蔺公子,谢蔺郎再造之恩…” 众人怔愣的看着,不明所以,窃窃私语。 姬长卿长袍下的手握紧,他不是不能容忍采兰的告别,他是怕采兰动了恻隐之心。 人心难测,人心叵测。 许久,采兰起身,又朝着戴琼星跪下,大声又决绝:“蔺宗主这些年收集重生禁术,妄想利用向笙怜之力称霸修真界…” 身后的小厮将装有向笙怜尸骨的棺材抬了上来。棺材一打开,里面躺着的,正是毫无血色的向笙怜。 四座皆惊,谢良辰更是稳定输出:“这就是他,我见过。” 锦瑟只是淡定的坐着,抬眼看了一下。 蔺赖诡辩道:“这只能证明,向笙怜尸骨仍在,而且当初被派去销骨的,难道不是你们的人吗?” 姬长卿这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事,他这人健忘,早忘了。 “……那收藏尸骨的是不是你?你若不是有心,何至于将我们欺瞒至此?难道你天生就有收集尸骨的爱好吗?”姬长卿辩驳道。 颜辞镜接茬,道:“师尊所言甚是,”他起身看向戴琼星,故作不知,“仙君,本尊一直有一疑问不解,还望您能解答。” “但说无妨。” 颜辞镜笑着开始发力,他道:“向笙怜这人就这么恐怖,这都死了这些年了,竟还能让才思敏捷、长袖善舞的蔺宗主惦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姬长卿有些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笑了出声,那笑声很刻意,那便是他故意为之,他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若是单纯想利用他的能力,何必保存着原本的容貌,这样岂不是更叫人发现呢?” 他虽表面犀利,暗中搓手,想:“对不住,对不住,师父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离经叛道啊!!” 姬长卿此言一出,将云里雾里的众人拉回了现实 ,在座中,一位和蔺赖不对付的宗主冷哼一声,不屑道:“我可听说这向笙怜早年在玺国当司业,还是蔺宗主引荐的,你说这两人该不会……”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也都明白过来,也是啊,蔺赖男女不忌,向笙怜又长的不错,实在是有这个可能。 如果真是有这个可能,那可太劲爆了。 蔺赖显然没想到这些人把自己的族谱都快要讨论出来,有些愤怒的打断:“当着本人面前议论,各位当真是有那些闲情雅致啊。” 昼尘道:“食色性也,这并无不妥。” “合着也得看看他色的是谁呀! 那可是向笙怜,他们两个的关系…还不一定呢。” 姬长卿觉得再不打断这些人的胡思乱想,蔺淮书又和向笙怜长得如此相像,万一叫他们理清,明天不就传出“蔺淮书是向笙怜之子”的“传闻”吗? 那蔺淮书恐怕是没什么活路了。 姬长卿道:“此言差矣,向笙怜如此强悍,蔺宗主他如果想霸王硬上弓的话,也是没有把握的,而且蔺宗主…应当是不会拘泥于儿女情长的吧?” 颜辞镜很不理解,明明这个话题是由姬长卿展开的,为何又亲自终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算了,长卿有他的节奏。 颜辞镜附和:“蔺宗主有野心,肯定是不会拘泥于儿女情长的。” 谢良辰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有些不祥的预感,他道:“那…蔺宗主,您自己说,为何要保留他的尸骨?” 蔺赖承认道:“我承认。” “我承认,鄙人少时,的确倾慕向笙怜。” “!!!”姬长卿。 wc?这…这对吗?蔺赖!! 他继续找补:“当时,他风光无两,是修真界的新秀,我极为仰慕,在得知他没有加入任何宗门后,便邀请他去玺国做司业。” “敢问各位,一个年少轻狂的少年,在遇到自己偶像漂泊无依时,会不会施以援手?向笙怜很强,所以导致修真界很忌惮他,他也确实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可我帮他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少年,他未做出那些事,我也没有天眼,我也不知道他会做出那些事。” 眼见他一段感人肺腑的话语,要打动在座各位的心时,一声过于讽刺的笑容,将他们拉回现实。 “是吗?那您还真是重情知义啊,都快要被你骗过去了呢。” 拦在门外的修士被击退,殿内的防护罩,也被那来人融开一个口子,他进来后,那个口子又没了。 来人和姬长卿长的很相似,一袭红衣,绫罗珠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以前的姬长卿呢。 姬长卿和颜辞镜看见他,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先当那个出头鸟。 有人被吓到,颤颤巍巍地说:“这,这,两个晚芳仙尊?!” 来人是师玄卿。 那二人之所以没有出声,是因为觉得,师玄卿有招。 果不其然… 师玄卿气势很足,一把将手中的铸币扔到大殿之上,他目光犀利,那件红衣也衬得他熠熠生辉,他道:“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啥?!” 被扔在地上的几枚铸币,随意的躺着。 戴琼星问道:“阁下是?” “吾乃万旭楼楼主沈栖,字落英,我今日在酒馆好好开着业,一帮人吃完饭,拿着□□来结账,叫我发觉,一问才知,这竟然是合欢宗宗主所造,你说我该不该来?” 万旭楼。几年前在修真大陆拔地而起,风头无两,独占鳌头,几乎把过着整个供应链,各大宗门,要是有个什么想买的,十个有九个都和万旭楼有关。 万旭楼可不是饭馆那么简单。 所以,他们的楼主,在修真界,是有很大的分量。 第48章 临门一脚 颜辞镜和姬长卿再次对视。 os:“我有点想笑。” os:“别笑,尊重一下你师兄。” 二人默契转过头。 戴琼星打起圆场,起身道:“沈公子,您一定是误会了,我们可干不出这事啊。” 沈栖刚刚不过是震慑一下,如今戴琼星给了个台阶,他也很自然的下了。侍从搬了椅子,沈栖缓缓坐下。 沈栖吩咐下人将那账本拿了上来,发了几页,用手指着,有理有据:“三月前,万旭楼乾州分店,李公子曾在此处消费十两银子,当时付的银票,后盘点时,才发现是□□,我都用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找了三个月,才将人捉回。” 沈栖轻轻往后看了一眼,道:“妙音,还不快将李公子请上来。” 沈妙音一手拽着李公子,一手拿着一根棍子,头发盘起,因着常年习武,发上并未有何珠钗妆点,她袖子高高挽起,潇洒又豪爽:“沈哥,他吓尿了。” 空气中隐隐一股味,沈栖不动声色地拿丝绸手帕捂了捂鼻子,无所谓地挥手道:“啧,罢了,李公子各位也都见到了,先将他带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吧。” 人带下去后,沈栖带着些歉意的笑,可实则一点诚意都没有,他道:“真的是对不住了,这孩子下手没轻没重,差点给公子打坏了。” 沈栖又翻开另一个账本,道:“万旭楼兰陵分店,一月以前…”他抬眼与蔺赖对视,道,“蔺四公子曾用伪造的铸币在我万旭楼消费八百两。” 此话一出,一群看热闹的宗主,纷纷将脸转向蔺赖,还没等他说什么,沈栖自动给了他个台阶:“蔺宗主恪守本分,兢兢业业,此事想来应该是不知道的。” 他话锋一转,“可这毕竟是您的儿子,古语有云,养不教父之过。可我想您也不是有心的,合该将你儿子带回去,多加管教。” 蔺赖微微欠身,道:“实在是蔺某管教不严,还望您见谅。您的损失我会双倍赔给您。” 沈栖抬手打住:“别,如果一个二个还好,可这半年里,一共有不下五起了,误贞仙君,原来你们仙盟,就是如此为百姓办事的啊。” 姬长卿正看着热闹,颜辞镜 传音道:“长卿,嘴角收一收,有点明显。” “嗯嗯,知道了,只是觉得师玄卿搞这么一出,有股子熟人唱戏的感觉。”他又传过去。 “我本来想着先给蔺赖重创一击,没想到,师玄卿是直接想把他桌掀了,有意思,真有意思,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姬长卿传音道。 “我不知,目前来看,可能是因为蔺淮书。”颜辞镜分析道。 姬长卿依旧淡着一张脸,看似平静的看沈栖与戴琼星几人唱戏,实则和颜辞镜偷偷聊天,他道:“有这个可能,但肯定不只是因为他,我觉得吧,还有什么别的的因素在,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这么在意一个人,为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除非这个人和他的目标是一致的。” “有道理。”颜辞镜道。 蔺赖只觉腹背受敌,心力交瘁,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很有可能栽在这,他乏力地闭了闭眼。 “沈公子有话不妨拿到明面上说?这里又没有外人。”蔺赖无力道。 沈栖看着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只觉得没劲,余光撇了撇姬长卿和颜辞镜,改了主意,道:“您家大公子才高八斗,若是能为我万旭楼提词一首,我便不与计较了。” “???”姬长卿。 “!!!”颜辞镜。 “。。。”谢良辰。 “?!?”沈妙音。 os:大哥!?搞什么??现在把他拉下来多好啊!!! 蔺赖“啊”了一声,一时之间表情变幻莫测,不为别的,沈栖这话,属实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这么天时地利人和的推翻蔺赖的好时机,偏偏沈栖就这么放弃,他哪怕再说一点,就只是一点,就足以让蔺赖身败名裂、跌落泥潭。 蔺赖的表情没有喜悦,也没有一点点劫后余生的感慨,只有满满的不解和满满的疑问,为什么这么做?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再三思量过后,他道:“那便多谢沈公子了。” * 这场会议开的很诡异,明明感觉像有大事要发生,可偏偏都差那临门一脚。 姬长卿带着颜辞镜跟踪沈栖,沈栖像是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没有拆穿,而是直接回了万旭楼。 “楼主,您回来了。”小二手拿着抹布擦着桌子,向后面吆喝着:“掌柜的!楼主回来了!!” 掌柜听这话,立马从后厨出来,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男人长的还算板正,名为沈云深。 沈云深见了沈栖,高兴道:“沈哥,你回来了。” 沈栖道:“沈云深,我要回上房休息了,可千万不要让人打扰我。” 说完,他便直直朝二楼走去。 * 姬长卿和颜辞镜两人眼见他上了楼,便打算离开,此时一个人叫住了他,那人是沈云深,他道:“二位,楼主有请。” 颜辞镜&姬长卿:“?。?” 姬长卿道:“你们楼主不是要休息吗?” 沈云深笑而不答,只道:“二位,请吧。” 姬长卿和颜辞镜走到酒楼里,颜辞镜多嘴问了句:“你为何能这么准确知道他的意思?知道我们跟着他?” 沈云深道:“因为哥今天,没叫我的小名呀~” 找到那间房,推开门。 沈栖懒洋洋的窝在床榻上看书,床前摆放着蟹粉酥。 男人懒洋洋道:“哟,来了?” 他指着对面,道:“坐吧。” 颜辞镜把门带上,又锁上。 “师玄卿?”姬长卿狐疑道。 “嗯——”他漫长的拖了一个嗯字。 “明明当时可以直接扳倒,为何偏偏要留给他一个喘息的余地?”姬长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师玄卿没有急着回答,他先是看了看一旁的颜辞镜,笑得恣意妄为。 姬长卿了解了之前的事,拼拼凑凑,大概猜到了他们两个的过节,一只胳膊挡在他身前,道:“现在先聊正事,你和他的恩怨以后再说。” 师玄卿有那么一点落寞,委屈道:“你不能因为我年纪大,就不向着我了。算了,先谈正事,我就挑明跟你说,蔺赖他…一个月之内,不造反,我跟你姓。” “他想复辟,他可想了。你们懂吗?即使我今天什么都不说,即使你姬长卿今天什么都不做,那他也是会造反的,只不过可能是时间的长短。” 他嘛撒着手里的玉扳指,那身红衣在暗黄的光下,血气蛮绕,像是一只厉鬼。 “他忍了很多年了,我如今不过是帮了他一下,仅此而已。” 姬长卿听着他这摸不到头脑的话,大脑迅速分析,拼拼凑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莫非是陈年旧事?” “说说你的分析过程吧,长卿。”师玄卿一脸期待的样子。 沈栖:乌拉拉(激情开团) 颜辞镜&姬长卿:别说这瓜子仁真好吃。 沈栖:那我还干鸡毛啊,跳了[菜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临门一脚 第49章 我是你舅 师玄卿很期待,姬长卿顶着他炽热的目光,分析道:“首先,蔺赖当年作为叛徒归顺,明面上是不会亏待他些什么,可私下里的流言蜚语可不少。” “而且…合、欢、宗,嗯哼~这个宗名,不正是仙盟为了羞辱他而起的吗?我想他们的本意应该是测试蔺赖究竟能忍到什么地步吧。” 师玄卿赞许的看着他,道:“嗯,不错,不过不止。” 姬长卿道:“哦?那公子可否为我答疑解惑?” 师玄卿用手拿了块蟹粉酥,咬了两口,便将那一整盘推给他,道:“不急,尝尝吧。” 姬长卿拿起一块,入口软绵,他道:“嗯,好东西。” 师玄卿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向了另一个话题,他道:“嘶——其实吧,今天放过蔺赖,我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什么?”姬长卿。 师玄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提醒道:“哎呀——向今朝还在他那呢!万一他动了什么手脚,人家还怀着我兄弟的孩子呢!” 向、今、朝。 这三个字犹如巨石从高处抛入海底,掀起惊涛骇浪。 姬长卿拳头微微攥紧,脸上又震惊又不解,但更多是对他消息灵通的褒奖,他语气危险:“玄卿,你知道的,有点多了。” 师玄卿并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也没因自己说错了话而感到紧张,他就是故意说给姬长卿听的。 他道:“那…锦瑟见你的时候,有没有说过…让你问我什么?” “有。”姬长卿。 这都被他猜到了? 姬长卿只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还是说,向今朝是他派来的? “嘶——颜辞镜,你不饿吗?” 颜辞镜本来认真的听着,被问蒙了,答:“不…不饿啊。” 师玄卿自顾自的摇摇头,坚定道:“不,你一定是太饿了。”他又大声喊道,“云深!!带他去吃点东西。” 颜辞镜看姬长卿没有阻拦,也知道他们二人要聊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任由着沈云深将他拽下去。 师玄卿不再慵懒地侧躺,他直接起身坐在榻上,道:“姬浔,我早知你是向笙怜的徒弟了。” 姬长卿愕然,这种陈年旧事,师玄卿怎么可能知道?他那时候才多大啊? “你是如何得知?”姬长卿问出心中疑惑。 师玄卿哀叹了一口气,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向笙怜呢,因为你身上有他的气息,我便以为是他随便捏了张脸,要陪我玩呢——” 他又道:“可惜并不是。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看上我,不过是因为我金丹的修为吗?我以为你是他,或者是他派来的人,所以才会选择毫不犹豫的跟你走的。” 姬长卿当年的心思被戳破,有些不太好意思,宽慰道:“刚开始确实是因为你的修为,但后来我也是想真心实意……” “停。”师玄卿抬手叫停,“姬浔,我不想听,你不必与我解释,我三十多年都未曾明白的东西,这辈子都不可能明白了。” 姬长卿不再言语,而是认真的听他讲。 师玄卿道:“我和向笙怜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向今朝这个名字,是我给他起的。” “我其实与锦瑟吧,也有一些过节,你不也恰好恨他吗?等我哪天兴致上来了,就把他做掉。”他比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姬长卿不禁想到他与鹤微尘的关系,问道:“你这么做…五长老知道吗?” “他?”师玄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知道了能如何,杀了我?他可舍不得,他喜欢我喜欢的紧呢。”他讽刺一笑。 “锦瑟这事其实好说,我是想问问你和向今朝的关系,按照时间推算,你那时候还不到十岁,哪能知道这么多?”姬长卿问。 “你过来,伸手。”师玄卿戏谑地勾了勾手指。 姬长卿伸出手,一把被他拽到右侧心脏处,姬长卿听到了他蓬勃而又热烈的心跳:“心长右边了?” 师玄卿又让他摸了摸自个儿的脸,问道:“我都提示的这么明显了,你到底懂了没啊?” 姬长卿思考片刻,意识到什么,惊愕道:“你这副身体是…假身?我,我的…假身??” 师玄卿抬眸,欣慰的看着他,道:“终于开窍了。” 一来,他的心脏长在右边;二来,这副容貌与自己有七八分相像。加上之前,自己制作的那假身,确实找不到了。 “wc…”姬长卿松开手,努力搜刮着大脑的一切记忆,都没有找到那个和眼前之人相符的人。 “不是…你到底…到底是谁啊!?”姬长卿如今迫切的想知道答案,一点形象都没有顾忌。 “我是你舅。”师玄卿开玩笑道。 姬长卿轻轻的撇了撇嘴,怼道:“滚你去。” 师玄卿一摊手,道:“管你信不信,以后我要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在大众的视野,你的舅舅这个身份,就很不错。” “ber,你占我便宜!” “能怎么样嘛?我是琼华的时候又没有露过脸,都是以面具遮挡的,而且今天我去你们议事厅,那群宗主早就怀疑我了,我能这么堂而皇之的进来,毕竟是和在座的某一位有亲缘关系的,你猜猜他们会先猜谁?” 姬长卿想,不过就是个辈分罢了,计较什么,道:“也罢,你爱当就当吧,不过我很好奇,红莲印记如何消失了?” 师玄卿摇摇头,惋惜道:“并没有消失,我只是将它隐匿起来。” “嗯。说了这么一大顿,你也没告诉我你和向今朝啥关系,不过你既然不想说,那我便自己去查吧。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问你。” “你说。” 姬长卿抽出自己的晚芳剑,试探性的问道:“我这把剑…是你做的手脚吗?” “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师玄卿问。 “这把剑,是向今朝给我的,而凭你刚才说的,和你之前做的,我有极大的理由怀疑,向今朝是你派来监视我的。”姬长卿分析道。 “你想利用晚芳剑来拉近我们两个的关系。不过,这一定是晚芳,只不过没有了灵力,我想问你灵力去哪了?” 师玄卿道:“这事说来话长。我身边那个兄弟洛阳你知道吧?你等我叫他过来一趟,你就知道了。” “等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虽说这个可能有点扯淡,但我还是想请你来分析一下。实不相瞒,有一人用幻术给我制造了一个幻象,在那里我看到了晚芳化成剑灵,而有了剑灵,这把剑就不会再有灵气了。” 师玄卿道:“不愧是你,这联想能力倒是不错,事实也确实如此,你等我把洛阳叫来,你就知道了。” 第50章 剑灵 师玄卿垂眸,思考了片刻,问道:“你说的这个人,该不会是颜辞镜吧。” “你…”能不能每次不要猜那么准啊?!这样显得我很呆!很欲盖弥彰!! 师玄卿见他那副样子,心下了然。 * 一楼。 颜辞镜刚吃完一盘菜,拿绢布擦了擦嘴,对沈云深道:“公子,我吃完了,我可以上去…” 沈云深没等他说完话,拍手又叫来下一盘菜,他笑嘻嘻的打马虎眼:“刚刚其实不是最好吃的菜,这道菜是最好吃的菜。” “……公子,可是你半个时辰前也是这么说的…”颜辞镜无语。 沈云深尴尬的笑了笑,用手摸了摸脑袋,装作一副记性很差的样子:“哎呀,你瞧我这脑子,见谅啊,这真的是最后一道。” 颜辞镜忍了忍,又接着拿起筷子,吃起了新的一盘菜,吃饭后他又问:“公子,我吃完了。” 沈云深故作刚想起来,一拍脑袋装可爱:“哎呀,又搞错了,这个也不是最好吃的那道菜。” “……”泥马。 颜辞镜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见一个修仙人士,急匆匆的走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颜辞镜脸色骤变,对沈云深道:“公子,我还有事先走了,等一会儿晚芳仙尊下来了,如果没找见我,就让他去宗门。” 沈云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人便走了,他挠挠头:“走什么,我就是想让你多吃两道菜而已,绝对没有恶意啊。。” 此时迎面走来两个人,颜辞镜心下有事没有看路,便与那人相撞,抬头一看,诶嘿,那人竟然认识。 是洛阳。 他旁边的是蔺淮书。 颜辞镜此时也没有空去管这俩人来这干什么,召来他的本命剑,极速飞回宗门。 沈云深看见那二人,高兴的招了招手,道:“哎嘿!洛阳唉!你咋来了!你等着哈,我去找沈哥下来迎你。” “哎,不用不用,我去楼上就行。”洛阳与蔺淮书十指相扣,用余出来的手上下摆了好久。 沈云深知道沈哥和他的关系铁,但还是与他说:“行,那我先跑上去告沈哥一声。” 洛阳点头。 蔺淮书适当撒娇,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温润道:“阿阳,你带我过去,会不会太麻烦了呀?” “不会!他最疼你这个弟弟了。” 蔺淮书敛了敛神色,嘟囔道:“哦,是弟弟啊。” “嗯,咋啦?” “无妨,快些上去吧,别让哥等急了。”蔺淮书道。 沈云深急匆匆的跑来,还端着一盘水果,有橙子、苹果、梨。 师玄卿道:“怎么了?我不吃梨。” 沈云深拿刀切水果的动作一顿,解释道:“蔺淮书来了。” 师玄卿惊站起,赶忙将熏香捻灭,拿着个大蒲扇,又把窗打开,往窗外扇,可着劲儿的散味。 姬长卿不理解,蔺淮书来就来呗,怕什么?难不成这香料里有麝香? “你们这是?”姬长卿问。 师玄卿解释道:“阿朝有孕了,再好的熏香也比不上这天然的,你也别闲着了,把那个苹果给我割了,然后再拿扇子对着水果扇一扇,这样他来了,整个屋子都是水果的清香,也不至于他闻着难受。” 姬长卿真心实意的感叹道:“哇,好细心,整的和你孩子似的。” 姬长卿虽然嘴上这么说,手却忙不迭的拿起刀子,一下一下的割着苹果,割完了又拿扇子猛扇,又拿着那装着水果的盘子在屋里各处走,可能这样会散味散的更快吧。 蔺淮书进来时,看着他们忙活的有条不紊,问道:“师兄…你们在…忙什么?” 姬长卿听到那句师兄皱了皱眉,问道:“啊?谁是你师兄啊?” 蔺淮书四下看了看,解释道:“是师玄卿,卿字还没说出来呢。” 姬长卿看他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对自己的听话听一半的毛病,有了深刻的理解:“唉,人老了,耳朵不好使了。” 师玄卿呵呵道:“算上你死的这六年,你一共也才二十九岁,而我,在太虚幻境待了三十多年,还没有算上,我在修真大陆的时间,我合理怀疑你是在讽刺我。 ” 姬长卿像是想看看他脸上的表情,故意道:“哇,那你好老啊。” “……”师玄卿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心里默念我不气。 姬长卿可能也觉得自己这语气不对,想道歉又不知从何开口,这样下去只会误会越来越深,就在他想如何辩解的时候,蔺淮书发话了。 “成熟稳重,仪态大方,虽老却不固守其老,心喻弱冠之年,此乃人之幸事,我猜,晚芳仙尊就是这个意思吧。” 翻译一下,大概就是:岁月只将你变得成熟,大方而又持重。不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年龄之中 ,而去忘却自己本身的魅力,你的心境,正如二十岁的年纪,豁达有力,这是人间值得高兴的事情。 姬长卿看着师玄卿不断上扬的嘴角,内心想,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么悦耳动听的话?他怎么就没有想到? 蔺淮书一句话,不仅化解了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还将他姬长卿塑造成了一个文化人。 天呐!不愧是游走在各大宗门的第一客卿,实力真是不容小觑。 师玄卿傲娇道:“算你这些年没白活,说话倒是挺动听的,哼~” 蔺淮书还想再说什么:“我…” 话还没说完,洛阳将他带到床上,师玄卿拿了床被子,沈云深拿个暖手炉,在三人无任何交流下,成功让懵懵的蔺淮书躺到了床上,盖着被子,被窝里抱着暖手炉。 “睡吧。”洛阳道。 “ber,你…”蔺淮书。 “睡吧。” “ber,他…”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别唱了,我睡。” 蔺淮书最终屈服于他恐怖的歌声下。 虽说已经是春天了,但难免还是有些冷,蔺淮书体寒,在座的各位都知道。 师玄卿捂着耳朵,礼貌道:“我合理怀疑他睡觉是因为被你吵的。” 姬长卿道:“你兄弟唱的这曲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 “巧了,我也没听过。”师玄卿一摊手,无所谓道,“他不属于这里,我只能这么说。” 洛阳是个穿越者,与他同行的还有轩讷和萱桦,也就是那次在阵眼里洛阳无意提到的两位。 姬长卿道:“好吧。” 师玄卿招呼洛阳:“过来,你过来,长卿,把你剑拿过来。” 姬长卿把剑递给他,问道:“我的本命剑,你小心着点。” 师玄卿拿着那晚芳剑,竟看愣了神,后又想到什么,急速抽离,道:“快进来。” 洛阳就当着姬长卿的面,呲溜一下,钻进了晚芳剑里,此时的剑,开始有了灵气,姬长卿看的一愣一愣的,不可置信道:“你是说这东西是剑灵?” “我的剑灵为什么会在你这儿?!”姬长卿感受到他的精神受到很大冲击,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这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啊! 洛阳本来就打算穿越成一个人,但是那时候主系统搞错了,没有人给他穿了,所以他就穿了个剑灵。 “算了,我暂且接受这俩人是一个东西的事实。不如你们两个先给我解释解释,这玩意儿怎么给我化成剑灵的?” 剑灵需要用主人的血温养三天,还得是源源不断的活血,这种送命的东西,除非是疯了才会想要养。 师玄卿苦笑道:“当年…” * 那座山,那座臧邱山,被一万余修士的鲜血染红,琼华费劲的靠在树下,不理解颜辞镜为何会出现,现在难道不应该管着自己的宗门吗?来这干嘛?送死吗? 这一切的疑虑 ,在颜辞镜经历一百一十一道天雷之后,打消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颜辞镜会来救他,当初毁了自己的人,不就是他吗?他在假惺惺什么? 他更没有想到,颜辞镜会直接在这化神!! 那把剑插入在左方心口处,那地方再往外渗血,琼华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他想,算了,反正和他都没有关系了。 以前为了和颜辞镜打好关系,明明那么恨他,还要对他展开笑脸,真的好虚伪啊。 他为什么要对颜辞镜喜笑颜开,因为他当时是想着抬头不见低头见,搞得太僵也不好。 琼华迷迷糊糊的看着有个人来了,自觉自己时日无多,索性闭上眼,他已经疼得麻木了,就算面前之人,再给他几刀,也无妨了。 他嘀咕着:“我…是真心想在散修盟干一辈子的…” 待他彻底醒过来,已经是三日后了。 这座山被全面封禁起来,颜辞镜也已经不在了,他睁眼第一个看到的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他很懵,为什么还没死? 难道这又是锦瑟留下来折磨他的新手段? 他不禁暗骂,真是损到家了。 面前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脸上似有解不开的愁郁,看见他醒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登时就哭了出来。 他边哭边祈求:“师兄,我求你不要死,你活着好不好?我活着就是为了你,你知不知道那枚玉佩碎了的时候,我有害怕,我怕你死了,求求你别死。” 第51章 在下洛阳 琼华懵了,这人怎么和他一副很相熟的样子?他到底是谁? “你是…”他不敢多说话,因为伤口撕裂着疼,他撑起身,尽量避开与他的肢体接触。 那身着狐裘之人,微微一愣,猛烈的握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靠,心慌又激动:“师兄,你别不记得我,我是阿朝啊,你仔细想想,令狐栖,你想啊!!” 琼华听到这个名字,陡然瞪大了眼,这是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也是让百姓痛恨的名字,他讽刺的嘟囔:“令、狐、栖?呵,不过是一枚弃子罢了,难为你还惦记我这么久,不过我不打算活了,你若是没事,回吧。” 琼华此刻已经丧失了生的希望,只觉得这世间万物不过是一片灰,草木鱼虫都像是提前被人安排好的一样,无趣至极。 可那人怎能同意? 向今朝蓦地落泪,他字字泣血:“不,你一定要活着,师兄,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哪怕是为我而活也好,求你不要死 ,你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琼华扯出一抹讥讽的笑,他疲惫的举着手,指向那四座连山,道:“都说天地广大,可我又能逃到哪呢?我身上又没有银钱,我能去哪呢?阿朝啊,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向今朝收住了眼泪,他知道眼下不是哭的时候,他要做的是帮师兄解决问题,而不是在这里哭,惹师兄心烦。 他把身上都摸了个遍,什么都没带,今日本就走得急,就带了个空间戒指。 对,空间戒指! 戒指里肯定有之前存的钱,他挨个拿出来,里面有一百两,都是他这些年参加大会赢来的奖赏,可这些他犹嫌不够,他干脆把戒指一块儿都给了请琼华,又把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狐裘给了他。 向今朝扬起一抹笑,道:“师兄,这个你拿着,这里边有一百两,里头还有些滋补的灵草灵药,不过只有一点,是我无用,这些年来也没有攒下太多。” 琼华被他突如其来的好意,搞得不知所措,这些年来,他受尽了别人的白眼以及讥讽,即使有人真正夸赞过他的才华,也会被有心之人说成不过如此。 这种诚意的夸赞,都多少年没听过了? “你…你这是何必呢?” 向今朝真心实意道:“师兄是那泽世明珠,是皎洁的明月,永远在我心头印刻…” 琼华推开他的手,毫不留情的说出事实:“你的明月烂透了。” “不!师兄,别人的羞辱只是在嫉妒你!那是因为他们不如你,所以他们只能眼红!你无法分辨出来他们的评判是否对,这不是你的错!而是因为当今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比过你,所以他们只会说瞎话!”向今朝激烈的宽慰,他多想面前这个活死人,能听得进去一些。 琼华的眼眸中,从之前的暗淡无光,到泛起丝丝涟漪,是啊,他们嫉妒!他们都不如我!一群自认为高深的人在这里瞎评判!他们才是原罪! 而凭什么他们犯下的错,是由我承担的? 琼华胸口有了些激烈的起伏,他被向今朝这一番话点醒,可很快又被现实打败:“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呢?我无处可去了。” “不!还有一个地方,太虚幻境你听说过吗?” “可我进不去啊。” “不!我有办法,当年我爹向笙怜于那幻境之主有恩,所以他可以打开结界,而我作为他的孩子,应当也是可以的!” 琼华皱眉:“别在这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若是要打开那层结界,会要了你半条命!你打算后半生靠着汤药过日子吗?” “那又如何呢?!我只想让你过的好!” 这种毫无保留的话,琼华竟然在同一天内听到了这么多次。 这几句话犹如巨石砸向深渊海底,被溅起的水花冲了上来,波幅极大。 向今朝深情款款道:“师兄,我很早就说过我爱你,我不会强迫你与我在一起,我也不会管你以后会与谁在一起,我只想让你好好的活着,我只想让你活在黎明之下,而不是生长在阴沟之中。” “我老早就知道你便是我师兄,我不敢去打扰你,我怕破坏了你美好的生活,让你不知所措,可是你现在过得并不好。” 向今朝捧起那块碎了的玉佩,回忆道:“你还记得吗?这块玉被你开过灵,你死了,它也就没了。” 那言道, 玉碎,人去,人不归。 莫离,莫愁,醉相思。 物是人非萧瑟去,几时鸿雁度人归。 秋骑锦茂再相聚,尔等已非少年人。 “你若是不记得也好,记得也罢,都是以前的事了。可是师兄,你要记得,你一定要记得,在我喜欢你的这辈子里,你可以尽情的利用我所有的价值,我的身,我的心,我甘之如饴,心甘情愿,你也不用感到愧疚。” “这些都是我情愿的,这些也都是我默许的,你哪天要是回来,可千万别忘了,我这个弟弟啊,你之前说过,你这辈子可就我一个弟弟。” 琼华听的涕泪横流,他属实是没有想到,活了两辈子,最关心他的人是这个从小带到大的师弟。 这一刻,之前所有他听到的虚言都没有这个真挚,因为他向今朝,是真的肯为他付出一切。 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向今朝是向笙怜的孩子,也是他的弟弟。 正是煽情的时刻,向今朝马上就要得逞的,亲到他的师兄额头上,可偏偏有个不长眼的,从树上跳下来。 “嘿哟!我初来乍到,不知有人欢迎否?”那人一身玄衣,开朗的不像话。 双脸懵逼:“???” 异口同声:“认识吗?” 又异口同声:“不认识。” 可琼华却觉得那人身上的灵气有些熟悉,问道:“你…等等,□□身上那把剑呢?” 玄衣男子说道:“哎嘿~在爷这,想要吗?想要吗?嘿嘿。” 那人欠兮兮的样。 琼华一脸肃穆的站起,对着他又比划又量,最终得出结论,是自己的活血滋养了它,滋养了晚芳。 使他化成剑灵,可这个剑灵怎么… “你,是晚芳?” “不,在下洛阳!” 第52章 试探 * “假身中有你一丝魂魄,那一丝魂魄温养了三天,养出来的剑灵,就是洛阳了。” 姬长卿听后啧啧惊奇:“啧,你要是不告诉我,给我八百年,我都想不出来。” 师玄卿无所谓道:“影响不大就好,我之前未防止你发现,注入了一点自己的灵力,想来验剑的时候,灵力正好没了吧。” “所以说…之前在玺国皇宫,他说的那些话,也是因为把我误认成了你才说的吗?你们去过玺国?” “是。” 姬长卿沉思想了些什么,看着重新恢复灵气的晚芳剑,问道:“那洛阳出来吗?” 师玄卿笑着拍了拍剑柄,洛阳便出来了,此时一直背对着他们躺在床上的蔺淮书幽怨开口:“其实…我还挺厉害,你们真的只要我躺着吗?” 蔺淮书一向对自己的实力有明确的认知,那就是很厉害。不因为别的,这修真界有很多鬼修,是被称得上是傀儡师的,只有十个。 所以说傀儡师是对一个鬼修最高的赞誉。 而他便是那十个傀儡师之一。 但是… 这十个人当中,有七个死在了臧邱山浩劫,还有两个没死的是一对,相伴隐居去了,找都找不到,所以说这普天之下,就他一个独苗苗了。 “……”姬长卿,洛阳,师玄卿。 说真的,他们还真没指望蔺淮书替他们办什么,他们不是低估了他的实力,而是觉得此时他不用插手。 姬长卿捻了捻衣角,左顾右盼,看看有没有事能找他做,很快,他盯上了一个苹果,他疾步走上前拿起,递到蔺淮书手里,一脸认真道:“现在你的任务是,把这个苹果雕成一幅清明上河图。” “嗯…啊?啊?!”蔺淮书并没有接过,明摆着哄孩子的套路,怎么可能接受? “…我服了。”蔺淮书郁闷道。 * 三人又密谋了一些,姬长卿看着时候不早了,想着颜辞镜可能还在下面等他,连忙摆手道:“不跟你们说了,颜辞镜还在下面等我,先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发现,嘴角在忍不住的上扬。 下楼后,他找了一圈都没找着,沈云深端着一盘菜给另一桌客人送过去,看到姬长卿,对他道:“找那个颜宗主吧,一个修仙的来叫他,然后有事走了,让你去宗门找他。” 姬长卿有一瞬间的失落,抿嘴,有些低落道:“哦,多谢相告。” 等等?颜辞镜为什么会走?他走去哪?为什么说要去宗门找他?是什么事让他抛下自己去找了别人? 姬长卿从口袋中掂量了一点银子出来,递到沈云深手中,悄悄问:“你可知道那人对颜宗主说了什么?” 沈云深笑眯眯的收下那些银子,眼珠子一转,卖着关子:“若是别人啊,这么小声,指定听不见,可我耳朵好使听见了!好像是说,离什么的吐血了,对,好像是。” 姬长卿心下了然,之前锦瑟说过,离皎身体不好,他之前也问过别人,都说只是小病小灾,可这血都吐了,怎么可能只是小病呢? 而且这么大的事,颜辞镜没说让自己帮个忙,好歹也是有点人脉的啊! 他很快得出结论:颜辞镜有事瞒着他,还是那种关系到他的利害的大事。 他回去的路上边走边想,结合之前搜索到的消息,如今,他也只能判断出来,这事可能会影响自己,具体是什么时候影响,怎么影响他还不知道。 像是有一双无情的大手,推着他,不让他寻找真相。 如果他现在去问颜辞镜,必定会打草惊蛇,若是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他不敢保证。 颜辞镜对自己的情谊有多深,他也不敢保证。 良久,他闭了闭眼。 “万事蹉跎亘古至,唯愿兮者世长留。阿颜…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我不敢保证我能做出什么事来。”他喃喃自语。 * 臧邱宗。 姬长卿在路上买了两盒糕点和几包药浴包,打算去看看颜辞镜在何处,若他正好在离皎那,自己正好可以顺理成章的问出离皎身体如何。 他先去了一下颜辞镜的卧房,不算是整洁,但好在也不是太乱,里头没有人,茶彻底凉了。 姬长卿又打听了一下离皎的住处,再次提着那些东西,前往了离皎的住所。 暗暗想,买了这么多东西,总不能空手而归吧?起码也得打探点什么。 姬长卿敲了下门,里头严肃的声音传来:“谁?” 他听得十分真切,正是颜辞镜。 “阿颜,是我。”他经过一整路的思考,还是决定采取怀柔政策,自己要是温柔了,他也没办法不接受啊! 里头那人愣了两下,离皎匆忙过来开门,姬长卿一下就看到了离皎尚未穿好的衣裳和病态的脸。 想来这被病痛折磨的不好受。 姬长卿隐隐有些心疼。 “师祖安好,不知您找师尊有何事?”离皎礼貌的问。 姬长卿憋了一路的话,终于说出来:“见他走的这么匆忙,我以为是身子不适,便买了些东西来探望,没想到去他卧房逛了一圈,竟没有人,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你病了,现如今可好些了?” 离皎赶忙将姬长卿迎了进去,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多谢师祖关心,并无大碍,儿时一直没好利索,倒让您担心了。” 姬长卿用余光观察着颜辞镜的表情,一边热情的将食盒打开,将那两盘精致的糕点取出来:“这两个口味不是很甜,但都是清香型的,可以试试。” “我还买了些去湿气的药包,闲的没事,可以用用,我七年前就用过这个牌子了,还不错。” 二人还没搞清楚姬长卿是什么路数,他话锋一转,并握住了离皎的手。 “我也略懂医术,不如让我替你把把脉吧。”离皎有些慌乱的想抽回手,却被姬长卿一把握住,动弹不得。 他眼神算不上是凌厉,但也算不上是温柔,他犀利道:“怎么?我看一看都不行?” 离皎没有应对的方法,扭头看向颜辞镜,颜辞镜还没开口,姬长卿抢先一步问道:“难道…楠徊仙尊也觉得,我医术不行,还为老不尊吗?” 楠徊仙尊… 这么正式的称呼,这么凌厉的语气。 不禁让颜辞镜胆寒,他维持着表面的体面:“无妨,皎儿,让你师祖看看吧。” 我趣我趣!我终于想出来了,我现在已经码到28万字了 ,经过半个月的自我休息,我终于想到那张怎么写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试探 第53章 坦白 姬长卿其实不会把脉,他只是虚张声势,装装样子,用莫须有的表演,来印证他的猜想罢了。 他把了有一会儿了,眉头渐渐皱紧,搭在离皎脉搏上的手渐渐松了,颜辞镜和离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姬长卿自嘲一笑,随后用失望的目光看向颜辞镜,落寞道:“你不该瞒着我的。” “呵,颜淮,唉,也罢。是我的错,我虽为你的师尊,可毕竟没有完全尽到师尊的义务,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唉。”姬长卿满面愁容道。 那二人看着姬长卿这“洞悉一切后兀自自责”的神情,都快要吓死了。 颜辞镜慌乱的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疯狂解释道:“不,长卿,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保证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掺杂一丝假意的!皎儿的病我另有打算,真的没有想要伤害你啊!” 姬长卿面上不显,心中为自己猜中了而感到开心:“我就知道这事和我有很大关系!” 一旁的离皎看他有些愠怒,抓住他的另一个衣袖,求情道:“师祖~~师尊人很好,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连累了师尊,对不起。” 姬长卿听他们云里雾里的说一堆,就一个关键点,和那个关键点还不是那么关键!让他怎么回啊! 姬长卿故作失望透顶,绝望地将那两个人推开,哀戚道:“呵,莫待无花空折枝,颜辞镜,你我缘尽于此。” 话落,他决绝的走出去,刚走到门口那,颜辞镜叫住了他:“什么叫莫待无花空折枝?你我之间不本来就是我的一厢情愿吗?你何时给过我回应?” 姬长卿不语,只向门外冲去。 颜辞镜飞奔过来一把搂住他,又将大门啪嗒一声关上,姬长卿暗道:“wc,有点子过火。” 姬长卿炸毛,极力想挣脱开,大吼道:“颜辞镜你干什么!皎儿还在这!” 皎儿,看着点火候啊,要是听懂了我的暗示,就赶紧走!! 离皎立刻接收到信号,拿起件外衣,边穿边走,道:“我忽然想起来,辉星长老找我有事,先走一步!” 大门被打开又再次被关闭,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姬长卿酝酿了一番情绪 ,接着失望透顶的对他说:“一厢情愿?” “是!难道不是吗?你每天逗狗一样逗我!开心了,给点骨头,不开心了,又对我甩脸子!我都说了,皎儿的病我自有想法,可你就是不信,你还要让我怎么办?!” 姬长卿挣脱开来,转过身,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啪—— “你爱怎么办怎么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当什么宗主?配吗?” 颜辞镜呼吸不稳,吼道:“姬长卿!” 姬长卿不甘示弱:“颜辞镜!你他妈把我当什么?” 啊啊啊,算了,演吧。 接招吧,小子! “你怎么能这么耍我?我…虽然我教你的时间不多,但我好歹也是你的师尊,我要是与你在一起,你让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以后还有什么脸在修真界!” 姬长卿控诉道:“你是不是就想报复我!是不是就想看见我爱上你之后,再狠狠抛弃我,我患得患失的模样?” 颜辞镜本来正想发一顿火,却被他极致的控诉,收敛了许多,他垂在一旁的手慌乱地搂着他,轻声细语道:“不是的,不。” 姬长卿眼见时机成熟,抛出了一个足以让颜辞镜彻底愧疚的一句话:“那天你让我去你的卧房,你喝醉了,我也喝了点…” 颜辞镜只觉得内心摇摇欲坠。 “我不清醒,你也不清醒,你的动作很轻,很温柔…我感知道了,呵,哈哈。”他自嘲一笑,道,“我不是什么随便的人,颜辞镜,是你情不自禁,我也乐意奉陪,当时的态度,难道还不明显吗?” 颜辞镜愣住了。 慢慢地,姬长卿闭了闭眼,并不是感觉到心累,只是觉得事态往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他…真的…不喜欢颜辞镜…吗? “我…我以为…”你很随便。 颜辞镜看着他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后半截话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姬长卿轻轻的推了推他,像是昭示着自己的不满:“你总是自以为是的…你是个坏孩子…我不要理你了。” “长卿,是我之错,抱歉。” 是了,他们早在颜辞镜变小之前的那个晚上,就做过了。 只是两个人都不说,偏偏要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才敢解开心扉。 姬长卿两手轻轻按着他的脸颊两侧,额头贴着额头,哄道:“那我们…还有以后吗?” “你不怕世间的流言蜚语了吗?”颜辞镜反问道。 姬长卿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他道:“不过是身份上的拘束罢了,反正你的第一个师傅又不是我,是琼华,我说的对吗?” 颜辞镜点头。 “反正他现在要当我舅舅,我就说你是他的徒弟,只不过因为一些事情,他将你一直寄养在我这,苦于世间的流言蜚语,才不得不理了个由头说你是我的徒弟,现在舅舅回来了,你也该''''认祖归宗''''了。” 颜辞镜思考道:“如若是这样,你我二人也算是平辈,互生倾诉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他豁然开朗,紧紧的拥住姬长卿:“长卿,有你真好。” 姬长卿os:得,套了半天话,一句有用的没套到,还白捡了一个道侣,气死我了。 二人完全不同频,却又完全共振。 “不过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得等。”姬长卿认真的看向他道。 颜辞镜孩子气的撇了撇嘴,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太晚了,我可是要讨利息的。” “…我现在明面上和蔺淮书有婚约,怎么着不得蔺赖死后,蔺淮书找一个伤心欲绝的由头,与我退婚,然后再等大家把这个事情淡忘了之后再宣布吧。” 若是无缝衔接,这修真界难免传出一些不实的谣言。 “你要是想,我今天晚上就让他死。”他狡黠一笑,“长卿,别忘了,我也是仙尊呢。” 也有那手眼通天的本事。 姬长卿拍了拍他,道:“急什么?你的名声怎么办?不要意气用事啊,你可是宗主啊。” “那你现在的计划是什么?方便告诉我吗?我是说具体的。” 姬长卿道:“嗯…输就输个彻底,让他永无翻身之日,就按照玄卿说的,等他造反吧。” 第54章 黄金殿 颜辞镜道:“那人如此精明,会如此自入陷阱吗?” “他确实很厉害,可要是一群和他水平相差不多的厉害的人,对付他一个,你觉得他的下场会是什么?” 颜辞镜垂眸,心下了然。 不日,弟子试炼大会重新召开,大家热情未减,依旧在一旁,有说有笑。 鹤微尘在台子上宣布公示:“接下来,为抽签分台打擂,抽到相同字的弟子为一组开始打擂。” 这次,姬长卿把师玄卿也带上了,逢人就说是他舅舅,师玄卿也乐,一路下来笑容就没下来过。 走到旁若无人的地方,姬长卿转过身问道:“今天挺开心啊。” 师玄卿没有否认,难得给了他一次笑脸,道:“那是自然,一想到我的万旭楼更上一层台阶,我就高兴。” 这话也难怪。有了这层身份,对自家产业那是百利而无一害。 “那能给我点分红吗?”姬长卿看着他眉眼弯弯,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打趣道。 师玄卿恭维道:“您还缺这钱?” * 颜辞镜在一旁整理着名单,来了的弟子先报名字,然后将手掌放入验灵石上,他一根一根对应着填灵根属性。 倒不是他想忙,是原本的长老临时有事,叫他代个班。 “弟子钱源,见过仙尊。”他恭敬地行了一礼后,将手搭在验灵石上,那石头上显现出幽蓝色的光。 颜辞镜瞥了一眼,道:“冰灵根,单系。” 他早已疲乏不堪,说话声音也不自觉厌厌的,本来没什么,却让这个弟子慌了神。 钱源面露惊讶之色,慌张的小声问道:“仙尊,我…是不是不适合修仙啊?” 颜辞镜写字的手一顿,后知后觉,原来是自己的态度不太好。人家年纪本来就小,敏感点也正常,可…单系冰灵根,确实不怎么适合啊。 先不说单系不如异系,修灵的话可能要更刻苦,就算能吃苦,这冰灵根乃是天生的炉鼎。 这还怎么上元婴后期? 冰灵根可缓解体内的躁郁,达到精进修为的功效,所以一般都是拿来双修用的。 天雷劈到人身上,是要汇聚到灵根里的,使灵根异化,达到修为突破。冰这东西又不导电,天雷劈下是不会汇聚到灵根里,而是会向体内扩散,这人不就劈死了吗? 颜辞镜换上一副笑脸,轻声安慰道:“你不是不适合修仙,是不怎么适合修灵,你的上限…有点低。但你如果还想要更好…你可以考虑一下去测一下旁边的两个。” 旁边的两个,一个是验诡石,一个是验符石。 分别对应着鬼和符。 钱源有些不安的将手放到那两个石头上,验符石没有什么反应,验诡石也没有。 颜辞镜没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叹气,只是宽慰道:“这石头好像坏了…其实修仙也不错 ,能来这参加考核的已经很厉害了,我相信你。” 这两个石头可是灵器啊,灵器又怎么会坏呢? 钱源收回手,有些落寞道:“真的吗…那我什么时候能像您一样厉害?” 恐怕下辈子都不一定能行… 颜辞镜心想。 “会有的,努力总会有好结果的。”颜辞镜只能这么宽慰他,他见过太多太多像钱源这种孩子。 从小便是村子里唯一的希望,一直以来都是家乡里天才一般的人物,可是别忘了,能来这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又哪一个不是天赋异禀? 单系冰灵根,说实在的,其实并不差,只是经过这么一比较,就会逊色许多。 钱源经过他的鼓励,终于重新露出了笑脸,他去到擂台抽签去了,颜辞镜望着他流星一般的气势,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直到下一个弟子前来,报上名字:“弟子迟景瑜,参见仙尊。” 颜辞镜没由来的笑了一下。 吃鲸鱼… 颜辞镜看着那灵石上显现的红光,面露欣喜:“不错啊,异系火灵根,好好修炼,切勿懈怠。” 迟景瑜行了一礼,接受住他的夸赞,道:“仙尊,我想拜您为师。” “这么自信?可惜…我不收徒。”颜辞镜很喜欢他明媚张扬的样子,希望他能一直如此。 他真心希望。 迟景瑜没有半分气馁,道:“没事啊,您会的,我很厉害!” 颜辞镜只当他天真无邪,慢悠悠的写下那几个字,反复回味道:“迟景瑜,嗯,人如其名,胃口不小啊。” “去擂台抽签吧。” 陆陆续续几个人登记完后,原本的长老才回来,颜辞镜问道:“来的挺巧啊,我刚忙活完…” 那人赶忙来赔不是:“仙尊这话说笑了,改天请您去搓一顿。” 颜辞镜正欲开口,又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摆手说了句不用了,便往林子里跑。 另一边。 师玄卿无聊的坐在大石头上,踢着脚底的那几个小石头,有点不耐烦的问道:“你确定颜辞镜找我有事?” 姬长卿心里骂了他百八十遍,这死东西怎么还不来? 不管心里怎么骂,他嘴上打着包票:“肯定的,你再等一会,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颜辞镜风尘仆仆的赶来,师玄卿一上来就问:“有事?” “是。” “那你倒是说。” 师玄卿被咬的浑身上下都是包,心想,这才刚开春,小飞虫怎么这么多? “合作吧。”颜辞镜正了正神色,肃穆道。 师玄卿嗤笑一声,从石头上站起,道:“怎么?终于想通了?” “???什么合作?什么想通了?”姬长卿不解。 二人对视一眼,颜辞镜率先开口:“我不应该抢你宗主的位置,我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打住,你的代价是你造成的,我的代价也是你造成的,怎么说怎么你的错,我当初没发现你的野心,是因为我的计谋和心气都不如你,这点我承认,所以…这件事跳过,说下一件。” “剩下的…”颜辞镜垂眸,看着师玄卿那件衣服下摆被刮坏了,道:“不如,咱们三个去换个衣裳吧。” * 来到一间偏僻的屋子,颜辞镜将门锁好,又开了个结界,随后他将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 手指着边界的一个地区:“邢峰宗 ,今天,刚灭门。” 姬长卿有些震惊,他搜寻脑子中的记忆,反驳道:“什么?可…邢峰宗的宗主还在这啊,不是,好好的,怎么就灭门了?” 第55章 卖货 邢峰宗是西北部的一个宗门,比较偏僻,当年姬长卿带着十四岁的颜辞镜去西北部时借住过一段时间。 那里的宗主李自山和姬长卿拜过把子,当年西北苦寒,没有一个人愿意去那种地方,是李自山说,想要西北的孩子们也能修仙问道,又说自知自身平庸,不宜留在此,写了封申请书,便在西北成立了邢峰宗。 师玄卿顶着地图上的位置许久,回忆道:“我记得好像是我十五岁生辰的前后几个月吧 ,你们两个去了西北部 ,路上应该是有经过这个地方的吧?” 姬长卿应和道:“是,当时我和阿颜确实去过,还在西北那呆了近三个月。” 颜辞镜回忆:“是了 ,我们当时好像在那卖货来着?” * 当年。 姬长卿正收拾着包裹,一旁到他肩膀头的颜辞镜问道:“师尊这是要带我去哪?” 姬长卿义正言辞道:“咳,别告诉别人哈,为师最近没钱,带你出去挣外快。” “???师尊还会没钱吗?”颜辞镜实在是不理解,都坐到盟主这个位子上了,竟然还缺钱? 姬长卿实话实说道:“咱们接一个案子利润多低啊,几乎没有利润,没有利润,怎么养活一整个宗门啊?所以说咱得去挣快钱!懂不懂?” “就不能把案子的金额提上去吗?”颜辞镜问道。 “啧,当然不行了。”他一口否决,解释道:“要是贵了,寻常人家百姓付不起怎么办?” “徒儿知道了。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 “你说。”姬长卿一边打包好银钱,又联系着找了一辆马车,戴好空间戒指,一刻也不敢停下。 颜辞镜看着忙碌的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包裹,道:“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去呢?” “……”因为他用的理由是,颜辞镜修炼时心有杂念,所以此番带其下去游历,修身养性。 这是他对外说的。 但要是对内,像是对一些长老们说,就直接挑明:“咱宗门穷的就剩个牌匾了,我出去搞点钱,顺便玩一玩,会在咱宗门彻底没有钱之前回来的。” 心酸又无奈,离谱又搞笑。 “为师觉得,有你在的地方,会很安稳。”姬长卿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包括但不限于我受伤了,可以对外宣称,是因为保护你而受伤的,绝对不是因为我菜!绝对不能给那些个人编排我的机会!!姬长卿想。 “而且,你早些学会也能早些替我分忧,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少盟主啊,散修盟下一任领头人。” 坐上马车,姬长卿铺了层软垫,示意颜辞镜往自己身边靠,他道:“路途漫长,我跟你聊聊天吧。” 颜辞镜靠了过来,问道:“是,那师尊挣快钱的方式是什么?” 姬长卿一听说这个就来劲了,一拍大腿,道:“贩盐啊。” “???”颜辞镜不解,他是真的没想到,姬长卿如此全能…“师尊…好厉害啊。” 姬长卿压了压脸上的笑意,谦虚道:“嗐,这简单呢,还是你师兄给我出的主意。” 颜辞镜心头一紧,小心翼翼的问:“不知师兄有何高见呢?” 姬长卿那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骄傲的回答:“琼华可厉害了,啥都会,他说让我以散修盟的名义去向盐商谈一个稳定的单子,每年多少斛多少钱,这样货源稳定价格也就自然优惠了。” 他绘声绘色的比划着,道:“而且与宗门合作,说出去也倍有面啊,所以盐商们抢着要单子,其实还有一些布匹呀之类的,每年都有单子订,然后再由我或者是其他人去西北部或者是西南部那种偏远的山区或荒漠,加价两成卖出去,而且即使加价了两成,也比平时来的商贩卖的便宜,所以自然有人买。” 西北部和西南部发展较为落后,商人过来一趟不容易,卖的东西也自然贵,姬长卿此举虽说是有点损,斩断了商人的部分财路,但他要是不损,散修盟就开不下去了啊! 颜辞镜听着他一番言语,过后,他犀利的问出最本质的问题:“那…盐商知道了会如何?” 姬长卿一顿,他没想到年纪轻轻的颜辞镜会直接问到关键点,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兴趣。 这种不沉沦在表面美好,而是透过现象一眼看到本质、指出问题所在的人,实在太适合当宗主稳定大局了。 姬长卿答疑:“是,这确实是个麻烦,不过呢我们成立散修盟的时候就商量好了,我们对西北百姓以商贩的名义去贩卖,早他们一步,我们还联系了当地有名的摊贩,穿通好了口供,加上现在那边的环境越来越差,其他商人贩卖的价格也变得越来越高,人家西北百姓都不愿意买了,商人此去一无所获,渐渐的便不来了。” “所以说,西北部西南部的布匹、盐之类的,都是由散修盟垄断?” 姬长卿满意的捏了捏他的鼻尖,轻快道:“呀~答对了,真聪明。” “那我们每年收购大量的盐和布匹,仙盟和其他宗门不会怀疑吗?”颜辞镜又问道。 姬长卿看着这徒弟是越来越喜欢,先是夸赞了一番:“呦吼~为师就喜欢你这种居安思危的样,哎呦~哎呦,我可太喜欢了。” 颜辞镜脸一红:“说话就说话,别捏我脸啊,师尊!是疼的!” 是了,他脸红并不是因为感到害羞,而是确确实实的被姬长卿捏红的。 姬长卿轻咳了一声,正了正神色,道:“哈哈,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其实这个盐和布匹还有别的用处,布匹除了用来做衣裳,还能用来做别的,生活中方方面面都会需要的,所以他们怀疑的话,只要用些理由搪塞过去就可以了。至于盐嘛…” 话还没说完,马车砰的一声,被迫停住,颜辞镜赶忙问外面的车夫:“出什么事了?” 那年迈的车夫许久未曾喝水,嘶哑着嗓子道:“没事儿的,碰到石头粒儿了。” 姬长卿眼看马车继续前行,清了清嗓子,又道:“其实盐有很多用途的,就像咱们后山种着许多灵果树,灵果树对土地的要求比较苛刻,而加有盐的土壤会使灵果长得更好,由于这一发现是我们散修盟提出的,所以灵果培育这件事情,一直是由我们宗门负责,所以买盐不奇怪,这是理由之一。” “而且,将粗盐精制之后,所产白色细小颗粒状物体,与泉水按照一定比例调配,可以用于清洗伤口,防止伤口感染。用盐水浸泡衣物,可使其不褪色。” “而且将精致后的盐撒在衣物上,配以甘荀汁可除去衣物上的血污油污,现在制盐的方法还算比较成熟,很多盐田厂也开始晒盐精制一条龙,现在盐的价格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贵了。” “徒儿,这些我们也上报给了仙盟,经过批准,由散修盟和合欢宗一同接手此业务,在和合欢宗那边打好关系,瞒一瞒也就过去了。” 颜辞镜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大堆东西是怎么运到西北的,只是他看着姬长卿手上的空间戒指,瞬间明白,全存戒指里了。 颜辞镜又问道:“合欢宗?是那个审人特别厉害的宗门吗?” 合欢宗宗主蔺赖,对刑具的使用有一套,别人都审不出来的,只需要把人带到他那,不出半天,什么都招了。 “是啊,人家可厉害了呢。” 颜辞镜听着姬长卿条理十分清晰的答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道:“若非生计所迫,谁又会去干那些麻烦事啊。” “可正是因为生计所迫,才铸就了一个又一个新的事物。”姬长卿掀开马车的帘子,望向外面晴朗的天空。 “比如呢?”颜辞镜虚心问道。 “以前,徽州一位农妇偶然发现自家的豆腐长毛了,可是那时吃的真的很少,长毛了,也不舍得扔,便抱着吃不死就是好东西的心态,吃下去了。第二天发现没死,才知道这东西可以吃,这就是那边有名的特色——毛豆腐。” “在这之前,人们对着长毛的豆腐嗤之以鼻,可正是因为生计所迫,实在是没有吃的了,不然他们怎么会对长毛的东西下口呢?” 姬长卿眼中泛起泪花,不由得感叹道:“以前的日子…是真的很苦啊,虽然说现在也没好到哪去,但起码比以前好了,也算是个好兆头。” 颜辞镜由是感激,轻轻拽住他的衣袖,憧憬着未来,果断地向姬长卿发誓:“师尊,我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的盟主,我一定会管理好自己的宗门,一定不会辜负天下人的心。” 马车上的少年眼中泛着希翼的光,似春水般柔情潋滟,又似秋风般爽利清朗,他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肆意增长的是他那颗坚定的心。 * 几经辗转,可算是到了西北部的一个客栈,那客栈的掌柜招呼着后厨备饭,一边问二位贵客是从何而来。 二人一同带着斗笠,姬长卿拿出了腰间的令牌,道:“卖货的来了。” 仅仅一句话,以及那非常有辨识度的令牌,掌柜的激动的一拍手,热情道:“呦呵!是浔公子!来人呐 ,备酒!” 掌柜的本想走上前去与他握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比较脏,尴尬的在腰间随便抹了两下,便伸了出去,姬长卿也没嫌弃,熟络的与他握手:“哪用这么客气?您倒是折煞我了。” “不知您今日带了什么东西?” “几千斛盐,十万余匹布,还带了些封好的瓜果蔬菜,你且把银钱拿来,你我二人当面清算,算好了之后,就按照往常的习惯,我帮你把货送到分部的部落及村庄。” 那掌柜的吩咐小二去取银钱,转而又看到他身边的颜辞镜,问道:“不知这位是?” “我徒弟,以后这地方的事,慢慢由他接手”姬长卿大方的介绍道。“不过规矩还是一样,只认令牌不认人,拿着令牌,谁来都一样。” 第56章 少司命 颜辞镜对其微微点头,不再有下一步动作。姬长卿转头问道:“先把东西放到楼上,为师还有些事情。” “是。”颜辞镜道,拎着包裹上了楼。 掌柜的满面笑颜,有些得意的说道:“嘿嘿,浔公子,带您去个好地方。” 姬长卿没有即刻答应,问道:“最近挖矿的事如何?我为西北部联系了一批商贩,在中州那块非常有口碑,他们也愿意接下这个单子,我想先和你们谈谈这些事。” 是了,姬长卿刚刚是有点骗颜辞镜的成分在的,商人们那么精明的脑子,怎么可能想不到? 他们确实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但姬长卿却不能放任他们吃太多亏,不是他太善良,只是为防止以后虎落平阳被犬欺罢了。 所以,为稳住他们,姬长卿索性联系了一批商贩,与西北矿产搭上脉,那利润也是很高的,这样怨言也就少一些,商人们也会卖宗门这个面子。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卖这个面子…… 世界上散修很多,他们需要灵果和各种各样的东西来辅助,商人和宗门串通好,私下买卖一点灵果,卖给散修,这不就有的赚了吗? 所以会给这个面子的。 矿产的利润也很大,姬长卿不做不只是因为要给商人们让利。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姬长卿实在没时间,也实在没有什么人脉去管那些矿产买卖交易了,贩卖货物这些已经够他吃的了,不能再贪心了。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颜辞镜嘛—— 为二者搭上脉牵上桥之后,姬长卿就不会再管这件事了,他们自由协调就好,以免夜长梦多,还是不告诉他为好。 姬长卿与管事的交谈了一番,以一种比较合理的价格谈妥,定下的时间是每年的八月份,到时会有人拿着信物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忙完这些,姬长卿叫上在楼上呆着的颜辞镜,一同去的掌柜的说的好地方。 西北的路不好走,风沙啱啱。 路上也没什么植被,但时不时会看见一小片草,分布不均,像是秃噜皮了。 这边的村庄分布的比较密集,临近水源,风沙较少,更适合百姓居住。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崭新的房屋,像是不久前刚建成,姬长卿看着这与西北地区格格不入的房屋,不禁愣神,问道:“这…” “浔公子进去看看。”掌柜的眼里泛着光,像是在求夸奖。 姬长卿等人进去后,看见了几个蒲团,和一幅画像,那画上面,正是带着斗笠的姬长卿。 身后不知不觉涌来了许多百姓,为首的人拿着一件衣服,有的人拿着一些饰品,他们笑得开怀,笑得真心实意,为首的女人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道:“少司命!您就是我们的少司命!” 姬长卿被这一跪吓得不知所措,赶忙扶起她,却见身后的人也都跪了,齐声高喊:“少司命!吾等愿奉浔公子为少司命。” “;;。?”姬长卿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他只是想赚点钱,谁曾想,直接封神了。 女人看着他不解,赶忙解释道:“是我的错,没有提前告诉您。” “我们这儿的人信仰一个神,那个神是少司命,几十年前,我们西北遍地芳草,全靠我们的信仰,可是好景不长,他的神庙被毁了,我们西北部的环境也在慢慢变差,就当我们以为我们已经没有希望了,可您的到来使万物生灵,百木横山!” “您就是我们新的信仰…您就是我们新的少司命!”那女人越说越激动,要不是姬长卿阻拦,差点再跪下。 姬长卿算是明白了,这是把他当成神了…可,这么做不太好吧?冠以神的名号,万一被降罪怎么办? “这…不太好吧,毕竟你们信仰的上一任少司命守护了你们这么多年。”姬长卿想着委婉的拒绝,完全没有看见他们恳切的目光。 身后的一个男人猛地站起来,豪气道:“这有什么可以忧虑的?神因万民供养而生,为守护万民而死,神是高尚的,是圣洁的,才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计较。况且,君之才干何止一少司命呢?” 姬长卿被这人夸的不太好意思,轻咳了一声,勉强接受,心里默念神,不要降罪与我!! 他边默念边接过那件衣服,用真丝细羽制成,在阳光下看熠熠生辉,还真有了点神的光芒。 掌柜的笑着对他说:“少司命,换上吧,您配得上。” 此言一出,彻底打消了姬长卿的顾虑,他去后屋换上后,出来时,只见夕阳斜照,错影残踪,他浑身都泛着光,像极了画本子上的少司命。 姬长卿受宠若惊,忐忑不安,他怕没有能力保护好西北的百姓,他怕辜负他们的信任,他这些年来头一次强烈的产生责任感。 他眼神飘忽不定,正好与正前方的颜辞镜对视,颜辞镜背着夕阳,眼睛猛地瞪大,看痴了。 那人身上是好几家妇人用上毕生的绣技绣制而成的,霁月霓光,扶芳月烬,恰似天外来仙,又如旷古游神。 头上钗环分布有序,不算乱,但堆叠了很多,金银被打制成一个个巧夺天工的饰品,衬得他如大漠皎洁的朗月。 姬长卿不自然偏过头,内心惶恐的接受着百姓们的跪拜,他像是此刻掌握了神权,可他明明不是神明。 …罢了,百姓所信仰的才有资格称之为神。 别人都说他配,他自己说不配,这算是怎么个事? 姬长卿经过一番调节后,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少司命这个尊号,三月过后,二人踏上了回中州的路。 临走时,天还未亮,不知谁告诉了西北的百姓,一个二个起了个大早,一人举着一个火炬,站在路旁。 万家灯火,为君照明。 万里火炬,为君送行。 姬长卿不由得在路上提笔写下: 莽西北 (凛钏)姬长卿 独入大漠滚长烟,不得角声吹满天。 淅淅沥沥云边处,凄凄艾艾百草间。 布衣高歌颂司命,奉吾神职心尤艰。 着衣披琦发冠戴,神庙初建未风眠。 奇光陡开漫无边,恍见银河破星天。 神域何与吾不配?心系天下显仙缘。 了却心事入归途,声声马蹄踏路边。 万里火炬通明界,吾亦涕泪撒江间! 第57章 沈氏双子,余栖无晏 姬长卿与颜辞镜踏上归途,路经邢峰宗,他与这邢峰宗的宗主认识,按理说应该去拜访一番。 宗主很给面子,老早出来迎接,姬长卿看见那个模糊的点,挥了挥手:“老李!许久不见呐!” “哎嘿,可算是等到你了。”李宗主开怀地挥了挥手。 姬长卿向颜辞镜介绍道:“这位是邢峰宗宗主,李自山。” 颜辞镜恭敬一礼,道:“宗主安,早闻宗主英姿伟岸,今日一见,传言不虚。” 姬长卿很满意,小小年纪,这种场面话便手拿把掐,将来若是没有什么大出息,在修真界也不会太难过。 李自山被颜辞镜逗乐,大笑着将二人迎了进去,他边走边道:“晚芳啊,我跟你说,我媳妇生了!” “!!男的女的?” “嘿嘿~”李自山傻乐地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得意的说:“龙凤胎。” 姬长卿惊讶地狠拍了下他,道:“天爷嘞,有福气啊!” 颜辞镜道:“恭喜李宗主。” 李自山笑着摆摆手,问道:“话说,晚芳啊,你不打算娶个媳妇吗?” 姬长卿一摊手,尬笑道:“嗐,我这阴晴不定、时好时坏的情绪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祸害别人了。” 他骗了李自山,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女子。其实当个断袖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可李自山比较保守,说出来应该不太能接受。 李自山紧皱眉头,终究也只是委婉的规劝:“也行吧,罢了,你过几年就明白了。” 姬长卿在这住了几天,便回去了。 * 烈阳艳艳,隔着窗子也觉刺眼 ,姬长卿脸色苍白,紧紧的抓握着桌角。 他道:“你是如何得知?” 颜辞镜拿出密信,递到他面前,道:“今天刚送到的,你看看吧。” 姬长卿着急忙慌的展开,泛黄的纸上只有三个字 【邢峰,灭。】 宛如霹雳噩耗降临,轰隆一声,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啪嗒—— 是泪,阴湿了那一小张。 师玄卿半倚着墙,不言。颜辞镜安抚道:“别难过了,起码李自山人还活着。” 姬长卿道:“你不懂…我从不是只心疼李自山一个…还有邢峰宗的人啊。” 颜辞镜道:“现在…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蔺赖已经有动作了,估计弟子们打完擂台分出胜负后,就…” “那现在要不要遣散一下诸位弟子?”姬长卿问道。 对于这种事情,他是不能拿主意的,只能提想法。 颜辞镜尚在思考,权衡利弊,师玄卿一口否决,并给出一个十分“恰当”的建议:“不用啊,让诸位弟子跟着打呗。” 颜辞镜倒抽一口凉气,规劝道:“活阎王啊,来的大部分弟子才刚刚练气,还没筑基呢,怎么打?你让他们当人肉靶子?” 师玄卿啧了一声,道:“那现在遣散他们会不会打草惊蛇?” “……那倒也是。”颜辞镜道。 “啧,得有个人暗中保护着,毕竟是修真界的未来,真死了怎么办?”姬长卿道。 此言一出,二人顿时把目光投向了师玄卿。 “???”师玄卿。 姬长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任重道远的样子,道:“我们两个必须露面,但你可以不用,就帮这一次吧。” 师玄卿嗤笑一声,破开结界跑出去,他的武功极好,两个人追了大半圈愣是没追上他。 “不是,他怎么跑那么快。”姬长卿不解,就真的这么一点忙都不愿意帮吗?以前不是这样的。 其实师玄卿原本没打算将武道练到极致,可是由于他灵道修不了,只能在各方面突出,才能稳固住他的地位,他在众弟子心中楷模的地位。 颜辞镜停下来,道:“算了,既然他不想,另想办法吧。” “那你目前已知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颜辞镜色挠:“暂时没有。” 姬长卿:“……” 他气的血压飙升,面部隐隐有些涨红,道:“把人…追回来。” “你为什么不去?” 姬长卿脑子一热,道:“我虚,我虚行吗?您身体好,您去。” 说完,他才知道他说的什么。 姬长卿:“嘶——不要在意细节。” 颜辞镜坏笑,去追了。 * 一边,迟景瑜看着倒下的对手,心高气傲道:“不过如此。” 看那人依旧躺着,没有起来,迟景瑜有点慌,赶忙上前查看:“哎,道友,活着没?” 那人咳嗽了两声,道:“没事,脚崴了。” 此时,他们那组的擂台已经结束,迟景瑜赶忙将他扶起,道:“你不早说,早说我不就不嘲笑你了吗?” 那人:“……” 迟景瑜下了擂台,正准备回去休息,忽的被一个人影撞倒在地,他重重的摔到了地上,骂道:“谁他妈不长眼?” 男人停顿,一脸不可置信道:“小晏?” “谁他妈是燕子啊!” 男人僵硬的手收回,道:“抱歉,认错人了。” 那人是师玄卿,而他口中的小晏,是沈晏。在太虚幻境里教人修仙的时候,被沈府老爷请过去教他的儿子沈晏修仙。 不过沈晏最后…死了。 师玄卿亲眼看着在自己眼前,他却无能为力。 今日一见这长相,有**分相似,师玄卿愣住了,但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死了后,内心除了懊悔,还有厌烦。 他不想看见这个人,他讨厌所有和沈晏相似的人,一看到这些人,就会想起他的小晏死在他怀里。 可自己以后是要在各大宗门徘徊的,而被自己撞的人天赋还不错,以后要是通过试炼,总会再见面。 师玄卿不想和他再见面,不想再看见他,不想看见这张脸。 师玄卿敛眸,沉声道:“过来。” * 颜辞镜没找到人,丧气的回去找姬长卿,最近他正在和今天对自己放豪言壮志的人交谈。 那人,是迟景瑜。 颜辞镜瞪大了眼,强忍着冲过去的冲动,道:“师尊。” 那声音隐隐发怒。 姬长卿看到他,招呼他坐下,道:“别逗他。” 迟景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刹那间,变了容貌,坐在那上面的,竟然是师玄卿。 师玄卿开口:“我同意合作了,我和这位…迟景瑜,达成了协议,我代替他‘死’。” 颜辞镜一愣,脸上的怒意明显消散,他心平气和道:“那边多谢了,多谢你能帮我们。” 师玄卿摆手:“切,你应该庆幸,我碰到了迟景瑜。” 不然他是永远不可能同意的。 这么多年过去,他师玄卿可能不甚在意,但他永远不会忘了曾经那个自己,曾经那个被修真界恨毒了的琼华。 他不能违背以前的自己,以前的自己太可怜,没有人心疼,那就自己来疼吧。 可现在不一样,他要让迟景瑜走,被发现了,得有人给他兜底,所以他选择一箭双雕,既能赶他走,又能让那二人欠他一个人情。 一番解释后,颜辞镜明白了,师玄卿之所以答应合作,是因为迟景瑜的脸,他将原本的迟景瑜脸划破,让他下山永不修仙。 迟景瑜天赋不错,这样对他属实不太好。 “嘶——这样会不会对他太不公平?”颜辞镜委婉开口。 师玄卿淡然开口:“五千两,我给了他五千两,他到万旭楼拿到银票之后,走的比兔子还快。” (注,为方便计算,不以往常的计量单位来,私设,一两等于一万。) “???”姬长卿。 不是,这也没跟我说啊。 “!!多少?你说多少?”颜辞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如果是纯薪水,一个长老年俸禄也就六十两,宗主是八十两,这一下子就给出了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高价,难怪迟景瑜妥协。 不,这不是妥协,这他妈叫互相成全。 姬长卿想用喝茶缓解自己的心情,结果却越来越焦躁,他还是没忍住开口:“你…你用这钱干什么不好?赶他走,需要这么多吗?你这有点,你这有点太…” 师玄卿无所谓地摊开手,道:“五千两,很多吗?” 师徒二人几近要败倒在师玄卿的壕无人性下,怎么会有人把这话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不愧是商人。 姬长卿兀自感叹。 第二天,沈栖就以进货为由,“离开”了玄栾宗。 现在的他扮作迟景瑜,混在其中,暗暗保护弟子。 打擂结束,一半的弟子领了一吊钱的盘缠回了家。而剩下一半,才是有可能留在各个宗门的。 当然,如果只想做一个杂役弟子,直接上岗,无需参加真正的秘境试炼,而想要被收为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甚至是亲传弟子的,都需要活着走出秘境。 再按照资质,被长老们甚至是更高级别的人挑选,剩下没被挑选的就是外门弟子了。 外门弟子其实和内门弟子最大的区别就是资源分配,有的东西都是紧着内门弟子优先,外门弟子最后才能有。 而亲传弟子就更不必说了,像是晚芳仙尊的二徒弟颜辞镜,是现任的宗主;锦瑟仙尊的首徒——鹤微尘,是五长老。 * 不出所料,蔺赖造反的消息很快便传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7章 沈氏双子,余栖无晏 第58章 扰乱神志,攻击心脉 众弟子听到消息后皆是一惊,诸位宗主就没有那么奇怪了,毕竟开会的时候都把蔺赖往那份上逼了,怎么说不得赌一把? 守门的弟子倒了一片,阴风阵阵吹过,所到之处,弟子皆被迷晕。 姬长卿不明所以,这鬼风这么厉害? 他不是专业修这个的,不知道很正常。 蔺淮书轻抚着肚子,跑了过来,着急忙慌的跟他说:“这…这是鬼魂,正常人看不见。” 这东西邪乎就在于,正常人是看不见的,我在明敌在暗 ,想赢很难。 “你是如何得知?” 蔺淮书道:“我修成了阴阳眼,开眼时可以看到,不过这东西极难修成。这仗,有点难打啊。” 姬长卿看着弟子一个又一个毫无预兆的倒下,拧眉思考,这鬼魂看不见,根本就没法打! 蔺赖这是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吧? 如此说来,蔺赖能操控他们,是不是也就说明,他也有阴阳眼? “我不懂行,你懂,你可知这鬼魂有什么怕的东西?”姬长卿询问道。 蔺淮书低头凝神,思考片刻,有些不确定道:“这…” 姬长卿看着他犹豫的神情,一下明晰了,法子肯定是有,但可能比较损。 “能救人就好,剩下的以后再论。”见到他肯定的答复,蔺淮书也不再犹豫,可还是觉得有点羞耻,小声告诉了他。 姬长卿听后脸色爆红,嘟囔道:“这他妈什么鬼畜的方法?算了,能救人就行。” 他手聚灵力,说道:“你娘亲叫你割的猪草,割完了吗?” 用了灵力,所以声音四面八方都听见了,这下彻底安静了。 是人的,不是人的,都沉默了。 一众宗主长老:“……” 蔺赖:“……” 姬长卿自己:“……” 不顾一众人一样的眼光,被迫道:“你阿婆叫你喂的鸡,喂完了吗?” 又是沉默。 姬长卿继续诘问:“饭烧了?柴砍了?稻谷晒了?温习功课了没有?就在这里玩!日子不过了?” 连续说完这些话,姬长卿甚至有了一刀抹了自己脖子的冲动,啊啊啊,太丢人了。 这些鬼魂也是由死人的魂魄炼化,他比别的怨灵魂灵好的点是,他可以隐形,但差的点就在于,他更有自我意识,操控难度大。 只有这些刺激的话语,可以让其愣神或者是清醒一秒,蔺淮书就可以抓住机会把他们牵制住,到时原形毕露。 但其实,光这点并不能让这些鬼魂听服,此外,还有蔺淮书的干扰,导致他们精神时好时坏,影响战斗。 那些鬼魂现原形的瞬间,蔺淮书眼疾手快,用千丝系住他们,这样等他们反应过来,再次隐身也隐不了了。 此招叫,扰乱神志,攻其心脉。 攻击他人最薄弱的地方,使其暂时暴露破绽,只要抓住破绽,便可一击即碎。 姬长卿初听也觉得扯淡,可正是因为扯淡,才没有人会去想,没有人会去想,往往是正解。 没了隐身的庇护,弟子齐齐上阵,一个二个逮的不亦乐乎,本来练就一身功法没处施展,这些刚好给他们练练手。 只要在可控的范围内,为弟子们增加些实战经验也是好的。 忽然,那些丝线抖了抖,姬长卿察觉到不对,扭头看向蔺淮书,他此时满头大汗,脸色发白。 姬长卿急忙跑过去,接过他手中的千丝,道:“你先歇会,我帮你弄会。” 蔺淮书渐渐垂下手,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他缓了一会,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此时师玄卿传音给姬长卿道:“在吗?” 姬长卿言简意赅:“说。” “西南方向,躲。” 姬长卿向东偏了偏头,成功躲过了暗器,感激道“多谢,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师玄卿那边诡异的笑了,慢慢悠悠道:“嗯…在思考是直接活捉,还是再和他玩一会。” 那个他,指的是蔺赖。 姬长卿不可思议:“???打完了吗?” “昂,不然呢?” 他往后看了一眼蔺淮书,又转回去了,道:“不是啊,那人是蔺赖啊!这么聪明一个人,就这么败了?” 师玄卿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呵呵一笑道:“这可是玄栾宗,就算你不管,锦瑟还能不管吗?再者而言,他就是再聪明再精明,难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吃素的吗?哪个不是自己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他蔺赖又不是神仙,即使是神仙也没招。” 是了,这些个宗主长老只是表面上看着无所作为,实际是怕惹是生非,可要是真到了紧要关头,处理事情一个比一个杀伐果决,这件小事,他们怎么可能办不好? 姬长卿心安定了下来,又问道:“颜辞镜呢?你可曾看见过他?” 他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声音,再次问了一遍,才发现师玄卿中断了传音。 “……”忘了,忘了他俩有仇了。 * 一个时辰前,玄栾宗门口。 蔺赖悬在空中,手持烈火燃球,瞳孔全黑,姿势僵硬,这是鬼修在操控傀儡或者操控鬼魂时的正常反应。 锦瑟看着他那几近疯魔的样子,巍然不动,余光轻轻瞥了一眼颜辞镜,颜辞镜会意,道:“大胆蔺赖,你可知造反复辟是何罪?” “罪?追求本心,何罪之有?”他缓缓落地,激愤道:“老夫今年四十有八,在你们当中也算是长者,几十年前,我好心归顺,换来的什么?是你们一次又一次的欺辱打压,而我为了你们一次又一次的降低底线,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那我倒不如赌一把,我倒不如赌上这一赌!” 话落,身后万千与他造反的修士,离了弦的箭一般冲上来,与众修士扭打在一起。 颜辞镜手持楠徊剑,一招一式,游刃有余,他一剑劈死了一个,又一剑砍死了一个。 剑上沾满了血,可他不知疲倦,较好的体力支撑着他,杀了一整片,那些修士大多都是金丹,元婴的只占少数,对他来说,跟打着玩似的。 对不起,步融宝宝,忘了今天要更新了[裂开][裂开]有点少…嗯,后天多更一点[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8章 扰乱神志,攻击心脉 第59章 令狐栖 在他准备收手之际,遇到了一个略微强劲的对手,来的兴致,与他打起迂回战,颜辞镜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每次都不使全力,硬生生磨了好久。 等到他实在没有耐心,一手持剑,另一只手掐诀,道:“聚,徊,破刃。” 话音一落,男人被炸开,吐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正当颜辞镜放松警惕之时,咻的一声,远处飞来一把匕首,颜辞镜想躲,却被那倒地不起的人,一下子抓住了脚,慌乱之下,匕首划破了胳膊。 颜辞镜不甚在意,打斗的时候有点小伤,很正常,他没有管那个伤口,而是拿剑将那人捅死。 他胳膊上的伤口不深,过一会血就不流了,连包扎都用不上,他道:“不要以为本尊平日和蔼可亲,就以为本尊什么都不是,这天底下能用本尊自称的,你自己数数有几个?昼、尘。” 颜辞镜一早便猜到了,能和他打的有来有回、还比他次点的,除了昼尘,还能有谁? 昼尘这人,颜辞镜对他的印象比较深,开大课专项的时候见过,颜辞镜对他的初印象是:好学、刻苦、还有点呆呆的。 由于颜辞镜专项学的比较好,昼尘那时经常来问他,一天能问个好几遍,颜辞镜代表着散修盟的形象,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儿时二人的关系还不错,一起去爬过山,一同去过闹市,还一同下过馆子。 但专项课结束之后,颜辞镜在姬长卿的带领下,渐渐忙的脚不沾地,昼尘一年两次的邀约也去不成。 二人的关系慢慢淡了,以前还能有个书信的来往,近两年更是连信都不写了。 再见面,二人已然有了不同的立场,那天,颜辞镜本想与他在会后小聊一会,可却怎么也觉得不合适,怎么也无法开口。 他觉得眼前的昼尘很陌生,他的眼中没有了对事物的憧憬,只剩下对利益的搏析。 如白昼漫边余啸天之愿,秽土霭霭惹半生尘埃。 又见面了…… 颜辞镜又见到了他,可他,亲手杀了他。 * 另一边,蔺赖被众人合力抓获,关在了玄栾宗的地牢里。 颜辞镜抹了把脸上的汗,步子有点玄虚,刚想停下来歇一会,被迟景瑜,也就是师玄卿嘲笑了。 师玄卿:“切,这么娇弱,说白了你也不行啊——” 颜辞镜只感觉自己越来越晕,可还是撑起笑脸,道:“哈,要你管,你个下面的。” 此地很空旷,也不用担心别人听见。 师玄卿急眼了,道:“你怎么知道?” 颜辞镜得逞一笑,道:“看,不打自招。” 师玄卿脸都快要气绿了。 他手指乎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愤恨挥袖,道:“诡辩!我才不惜的与你争辩,掉价!” 颜辞镜皱眉,道:“过来扶我一下,难受。” 师玄卿上前观察了一下,确定他没有说谎,知轻孰重的过去扶他,有些不确定道:“打成这样?你也不行啊。” “晕。” “嗯?难受成这样?”师玄卿打量着他,担心的神情渐渐暴露出来,他眉头紧皱,思考着把他带回去的可能性。 师玄卿扶他到一旁的树下,颜辞镜刚一沾地就和瘫了似的,他呼吸粗重,眼前有些看不清。 师玄卿道:“不是,我开玩笑的呀,你挺行的,你…你他妈别真死了,不然老子指定去你坟头上蹦哒,听到没有?别死我跟你说!” “姬长卿呢?” “放风筝呢。” “???” 师玄卿轻轻打他一下,道:“你别管了,管好你自己吧。” 颜辞镜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说。” “你为什么恨蔺赖?” 师玄卿含糊道:“我讨厌人,还需要理由吗?看他不顺眼,天生就有阴阳眼,行了吧?” 颜辞镜不信,他继续问道:“兰陵,玺国故居,琼华殿,日摘,你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解释什么?”师玄卿神色一凛。 颜辞镜叹了口气,悠悠道:“师尊,不,师兄,我该叫你什么呢?琼华?师玄卿?沈栖…还是…” “令、狐、栖。” 师玄卿淡然:“你还怪聪明的,没有被我误导。” “这很好理解,从你的个性举动,你认识蔺淮书的时间,以及你的与年龄不符的稳重来看,这天底下除了您六皇子殿下,还能有谁呢?” “在拜姬长卿为师时,我其实很害怕,害怕你不惜一切来报复我,我又惶恐又战战兢兢,连你那天举杯祝福我的话我都不信,直到那天,你走了,你去玄栾宗做交换生,我才彻底安下心来…” 颜辞镜闭了闭眼,怅恨久之,道:“我当时生性多疑,误解了你,所以当时我才毫不犹豫的投诚到姬长卿那里的,这你都知道,我本想弥补你,可我知道我错了的时候,时局已无逆转的可能,你马上就要死了,你还骗我,你们两个都会回来的。” 师玄卿不服气的插嘴道:“那…不是回来了吗?” 颜辞镜喉咙干涩,声音沙哑:“可你们两个的回归,皆不是因为我,若不是我灵道争气,修真界谁又会把我放在眼里?” 颜辞镜眼见时候差不多了,复问道:“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为什么恨蔺赖?蔺柯如的死,是你所为吧。” 师玄卿刚要开口说不是,颜辞镜自己打断了自己,纠正道:“不 ,你怎么会闲的没事杀死一个蔺柯如?应该是推波助澜吧…” 师玄卿内心动摇了几分,看着他眼神也不自觉带着些温柔,他道:“姬长卿有没有跟你说过,合欢宗审人的手段是最好的?” “有。”他答的微弱。 师玄卿闭上了眼,倚靠着树,回忆起了那最痛苦时候。 “九十八种,九十八种刑具,蔺赖在我身上试验过,他找人记录着我的表情,我的痛苦,来方便搭配用刑。在经过长达三个月的非人折磨中,我双目失明,双耳失聪,双腿残废,肠子都被人揪了出来,浑身上下能找出来一块好肉都是万幸!” 师玄卿激愤地吸了吸鼻子,猛地睁开眼睛,转头对他道:“你猜这些,是谁安排的?” “是蔺赖!是他!!”他自答道,“为什么他审人的手段是最好的?因为他的经验都是从我身上获取的!他的成就,是建立在我命之上的!” 第60章 装神戏鬼 颜辞镜听后尤为震惊,他属实没想到,蔺赖会如此残忍,也没有想到,心高气傲一辈子的六皇子殿下,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要是他哪还能忍这么久,有点实力就杀了。 可他又想到了另一个角度,他道:“那你不怪我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做的没有蔺赖过分,所以先打算放过我,主要去对付蔺赖?” 师玄卿本来没打算这么想,可是听了他这一顿分析,好像是这样的,没有错。 他道:“两坨,非要挑一坨闻吗?” “……”是我冒昧了。 颜辞镜张了张口,道:“没有想到,这么痛苦的事,你也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说出来,佩服。” 师玄卿四处看了看,发现无人在意他们两个,继续道:“是很疼,不过最后幸好死了,也不知道是谁一剑给我捅死了。” 他当时双目失明,捅他一剑的人也没说任何话,自然是不知道那人是谁的。 “那你怎么活的?”颜辞镜问。 师玄卿沉思,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活的,这么些年了他也没想着查,因为根本查不到! 而且怎么查? 查原身的家庭背景吗? 这他妈是姬长卿的假身啊! 那去问姬长卿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吧! 颜辞镜复问:“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我真不知道啊,我不是在骗你,咱俩现在都要合作了,我也没有骗你的理由,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好,我信。” 颜辞镜突然想到:“你说咱们这么堂而皇之的谈论,万一被别人听见怎么办?” 师玄卿嘲讽一笑:“哟,现在才想起来。” “你放心吧,我开了隐形结界,从外面看,我们只是在树下休息而已。” 颜辞镜放心了:“你总是把事情办的那么妥帖。” “不妥帖,你也不会和我合作呀。”师玄卿呛道。 “那…长卿知道你是他舅吗?” 师玄卿回忆了一下当时他的反应,觉得可爱,故作惋惜道:“我说了呀,可是他不信。” 颜辞镜有些眉飞色舞:“你承认他是令狐王室的人了!” “???ber,我…靠?” 师玄卿只觉得现在已经不敢说话了,跟他对话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把自己是下面的和姬长卿的身世说出来了…… 师玄卿扭头,仍不死心的问道:“你他妈…你他妈怎么知道的?” 这其实不难分析。 从可疑人物采薇的出现,她的身世以及姬长卿的态度来看,只需稍微查一下,便可锁定目标。 只不过他迟迟不敢确定。 当初把采薇带回来,并不是因为脸皮薄,而是因为他想知道,姬长卿到底是什么反应。 之前在幻像中,他曾看见那幅画像,当时他确实猜测,姬长卿是令狐栖,可这个猜想在一袭红衣的沈栖出现后,否定了。 而后,他又想到了师玄卿和姬长卿说的那番话,思考了一个晚上,思考出来了。 可他仍不敢确定,今日一诈,便给他诈出来了。 颜辞镜解释了一番,师玄卿沉默了。 半天才吐出来一句:“艹。” 他仍是气不打一处来,后知后觉道:“我算是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了,合着你他妈说的没一句是废话啊!艹,气死我了,越想越气!” “别气。” “被你气疯了。”师玄卿吼道。 “别疯。” 师玄卿受够了这个对话,道:“我他妈真服了!” “别服。” 颜辞镜笑盈盈的,师玄卿都快气成锅盔了。 师玄卿刚酝酿了两句骂词,打算扳回一城,没想到颜辞镜一口血喷在衣服上。 “……”不是!这我是骂还是不骂啊! * 姬长卿安顿好蔺淮书,便离开了,临走时,蔺淮书叫住了他,道:“你要去哪?” 姬长卿停顿,转身道:“大局有锦瑟主持,我去牢房里看看蔺赖。” “能否带我一个?”蔺淮书脸色仍是有些发白,吃力的撑起身,头发散乱着。 “看你现在状态不太好,真的可以吗?”姬长卿微微皱眉,关心道。 蔺淮书坦然一笑,宽慰道:“无妨,老毛病了。” 姬长卿没有制止,而是静静等待他梳洗打扮,他这次擦了粉,将自己的眉毛画的上挑了些,转身对着姬长卿道:“如何?可像?” 姬长卿看着他的脸,这么一装扮倒是和向笙怜无二,他痴痴道:“神似。” 蔺淮书对着铜镜轻抚自己的脸颊意味深长道:“那便好,那便好……” “你…莫非是想吓死他?” “怎么可能?吓死他多便宜!” “方便问一下,你为什么会这么恨他吗?” 蔺淮书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与他达成了交易。” * 当年,蔺淮书为了他亲爱的师兄,私自打开了太虚幻境的结界,被仙盟得知。蔺淮书不想死,也不想被仙盟拘留,蔺赖当时给他找了个替罪羊。 二人因此达成了不可言说的交易。 这期间不光是蔺赖。 除蔺柯如外的蔺氏父子,都与他蔺淮书…… 这六年,这被黑暗笼罩的六年。 终于在今天,彻底消散了。 如果说只有蔺赖一个,蔺淮书还不至于恨他恨得咬牙切齿,毕竟当初交易是他同意的。 可…剩下那三个兄弟算什么东西? 他们不配! 可当他去告诉蔺赖时,蔺赖眼睛都没抬一下。 之后,那三兄弟就更大胆了。 如果不是蔺淮书苦苦哀求,怕是早就被…了。 姬长卿皱着眉听完,心疼的神情就没有消下去过。 他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将他搂到怀里,道:“之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蔺淮书不动声色的轻轻从怀里抽出来,可怜道:“若是那三兄弟再……” “直接杀,我善后。”姬长卿果断道。 蔺淮书微不可查的一笑,抬头又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谢谢,谢谢你,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谢你了。” 靠,这该死的责任感。 姬长卿极其不自然的左右仰望,对于这种甜言蜜语,太不习惯了。 但同时又很受用。 他内心感叹,要是颜辞镜也能这么在他怀里,期期艾艾的与他共话桑麻,再肉麻一点…… 嘿嘿嘿 十分有画面了。 * 到了牢房,二人才发现,师玄卿也在。 师玄卿翘着二郎腿坐在那椅子上 ,斜睨着姗姗来迟的两人,那副独属于上位者的压迫逼的姬长卿后退一步。 师玄卿旁边绑着的,是蔺赖。 师玄卿手指在椅子上轻点,道:“来了?” “哥哥?”蔺淮书迟疑道。 此时的师玄卿还是迟景瑜的样貌。 师玄卿调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道:“认出我了?” “嗯…”蔺淮书像一只可怜的小白兔一样,轻轻的往师玄卿怀里靠。 “???”姬长卿。 果真是兄弟情深啊—— 姬长卿还没察觉出来里边不对味。 蔺赖听到声响,缓缓抬头。 他头上被利器砸出洞,鼓鼓的,还往外冒血。 “各位,来了?”而后他看到,装扮一番的蔺淮书。 他瞪大了眼。 蔺淮书穿着一身棕色的衣袍,戴了发冠,他神色淡然,缓步走上去,一把掐住了蔺赖的脖子。 他道:“蔺公子,还记得我吗?” 姬长卿在一旁默默传音给师玄卿:“这搞的是哪出?” “扮鬼啊。”师玄卿传音道。 蔺淮书哀叹一口气,眼神凶狠,从牙缝里蹦出几句:“那可是你亲儿子…你怎么下的了手,你总说,令狐孤觊觎你那比他小了17岁的妹妹。那他呢?他和你差了整整二十多岁啊……” 师玄卿又传音道:“嘶,不太对,这他妈这他妈是,蔺淮书还是向笙怜啊。” “不道啊。” “要你何用?算了,静观其变吧。” “还说我呢,你不也啥不知道?” 蔺赖讶异道:“阿笙?是你吗?” 蔺淮书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我说过,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所以你变成鬼来看我了?”蔺赖半跪着,极其狼狈,血液将他的衣服和身体粘连起来,不似往日的意气。 他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鬓边的白发衬得他十分颓废。蔺淮书说出了那句诡异的话:“不,我只是来看看我的两个徒弟。” “?在哪?”蔺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蔺淮书轻轻回头,三人眼神交汇,立刻会意。 姬长卿与师玄卿恭恭敬敬的一拜,说出的话却不相同。 姬长卿:“师尊。” 师玄卿:“司业。” 蔺赖对于姬长卿的动作没有过多的惊讶,反而,他要将师玄卿盯穿了。 “令狐栖?你原来还没死啊。”他如被困在鸟笼里的鹰,锐利的眸中死死得凝视着他在笼外的猎物。 师玄卿上前一步,道:“是啊,没想到吧,我这都没死,您是应该夸我命大呢,还是应该笑我命大呢?” 姬长卿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传音道:“woc,师玄卿,别告诉我,你真是我舅。” “你猜猜。” 这句话说出来之时,就已经不用猜了…… 蔺赖闭了闭眼,与他说:“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不杀我,是害怕我有第二条命死里逃生?” 第61章 无名山上无常庙 蔺赖有阴阳眼。 此物不好修。 但它有一个特别逆天的被动,这个被动就是当人处于他杀时,阴阳眼自动保留魂魄,自此,人的形态消散,转而化成鬼的形态。 并且这个鬼子形态还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极其难以抓回。 这就是阴阳眼不好修,但是又被众修士追捧的原因。 太超标了。 同理,通灵眼也是如此。 鬼修追捧阴阳眼,灵修渴望通灵眼。 都是有第二条命,只不过第二条命是人。 师玄卿没有迟疑,道:“是。” 蔺赖十分为他考虑的答道:“没关系啊,我现在就是个鬼,这就是我的第二条命。” 三人震惊。 师玄卿:“你什么意思?” 蔺赖道:“殿下,您猜我为什么杀了陛下呢?他可是我拜了把子的兄弟…” 师玄卿揣摩思考,有个答案顺境而生,他颤抖的开口:“不要告诉我,令狐孤杀过你一次。” “殿下真聪明,殿下猜对了。” 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结果。 他恨了这么久的人… 师玄卿空洞又绝望的说:“怎么会这样……” 犹记得他上次这般绝望,还是在求锦瑟保住散修盟的时候。 姬长卿插不上话,他突然发现,他好像一点都不了解这个,曾被他出生入死的人。 一点都不了解,那个为散修盟奉献一生的琼华。 师玄卿拔出他的剑,对着蔺赖指了半天,愣是没下手。 他已经能猜到,具体发生了什么。 令狐孤杀了蔺赖,他鬼的形态投奔宗门,提了令狐孤的项上人头,做上了合欢宗宗主的位置。 师玄卿将剑重重的收起,又道:“那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手?!你为什么要对我…” “因为你间接害死了我的妹妹,师儿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她现在将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姑娘!享尽了荣华富贵!而不是裹一张草席草草的下葬!!” “你爹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他妈把她当我的血,当我的肉!我也曾告诉过他,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告诉我!殿下!你告诉我!为什么!!” “大好的年华囚于深宫,不就如那鹰犬被驯服成鸟雀供人赏玩?此生哪还有好?” 他头一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态的嘶吼,猩红的眼眸昭示了他的不满,紧皱的眉毛表达了他的愤怒。 他败了,他是败了。 但他可以无牵无挂的死去。 他死的不悔,他拼尽全力为自己一搏,只不过是时候不对。 “你们赢了,你们是赢了,可别忘了,世间的一切瞬息万变,你以为你们能撑到几时呢?”蔺赖意味深长道。 他终于将目光放在了姬长卿身上,他道:“晚芳仙尊…希望你能一直猖狂下去,可别覆水难挨啊……” 姬长卿没等他把话说完,眼眸一暗,拔出晚芳直刺他的心脏,在那二人震惊的目光中,刺了一遍又一遍,血液飞溅到他的脸上,缓缓滴落到他的衣襟。 蔺赖睁着眼,到死都盯着他。 蔺赖…… 被他活生生的捅死了。 真是怪了,与他有这么大仇怨的师玄卿尚且犹豫不决,姬长卿怎么和被鬼上身了似的? “长卿…” 牢房外,颜辞镜换了衣裳过来时,正好听见那句覆水难挨,正好看见,姬长卿杀了蔺赖。 姬长卿循声抬头,那一片小窗昏黄的灯光照着他的脸,也映着他脸上的血。 他从未看过他这样的表情,永远不知道他有多少面,像是一尊无相佛,时而露出慈悲的错觉。 可扒开这无相佛的皮,里面却住着一个鬼观音,鬼观音不普渡众生,他只照拂他自己。 姬长卿拔出剑,用绢布擦了擦,收了回去,走出牢房,双臂环住颜辞镜的脖颈,亲昵的在他怀里蹭了蹭,略带委屈的说:“阿颜…我脸脏了,你快给我擦擦。” 颜辞镜看着里边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师玄卿和蔺淮书,轻轻地拍了拍怀里人的后背,安抚道:“不能用衣服擦呀,我这有手绢给你擦擦。” 姬长卿故作哼哼唧唧,企图蒙混过关:“哼——” 他心想,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骗过去。 * 弟子试炼的打擂阶段结束。 一部分弟子知道自己天资愚笨,干脆也就不去秘境了,被分配到了各个宗门当杂役弟子。 而那些觉得自己天资还算不错的弟子,则是积极的参加弟子试炼。 这次的试炼地点是一处秘境,难度不是很高,各宗门的弟子也一同参加了,一切都尘埃落定后。 姬长卿在当天夜晚,离开了玄栾宗。 如今他与颜辞镜确定了关系,自然是要和他睡一张床的,他起身时,颜辞镜拉住了他,迷糊道:“长卿,别走。” 姬长卿腰还痛着,忍了忍。 算了,他还小。 他轻轻的拍了拍他,哄孩子般道:“乖,最近不太平,我想去寺庙一趟。” “大晚上去寺庙干什么?” “乖啦,白日里没空,我就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午时你便能看见我了。” 颜辞镜本来就困,听了这一番话也便睡着了。 * 姬长卿用瞬移来到了臧邱山和玄栾宗中间的山上,山上有一座破败的寺,里边有两座神像。 那里的烛火还未熄灭,他心下了然,走进去,看见了一个老熟人,是虔诚跪在佛前的锦瑟。 锦瑟像是料定他会来一般,悠悠开口:“舍得来了?” “嗯。”姬长卿轻嗯一声。 他将身上的披风褪下,将寺庙的门关上,跪到了另一个蒲团上。 锦瑟双手合十,紧闭着眼,关心道:“夜深露重,虽说已经开春了,可要切记不要着凉啊。” “我披了一件披风,而且我是瞬移到了山下,从山下到这的路程不远,不冷的。” “那也要多注意身体啊,最近风寒的这么多,可别连带你也一块儿传染了。”锦瑟睁开了眼。 姬长卿整理了下衣摆,跪的笔直,他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三拜,锦瑟给他递了一炷香。 姬长卿熟练的插上,退到一侧,昏黄的烛火映着他的脸,他道:“这些年,你每年都来吗?” 锦瑟道:“以前事多,不常来,可渐渐的,晓儿能够独当一面,我空闲的时间自然也就多了,来的也就勤了些。” “嗯,你的胳膊怎么样了?我记得你年少时落下了些伤,阴雨天总是疼。”姬长卿关心道。 锦瑟眼中映着烛火光,淡黄色的眼眸满是希翼,他道:“老毛病了,拿火烤一烤就好了,不算什么大事。” 锦瑟跪坐在蒲团上,道:“那你呢?近日过的还好吗?” “尚可。” 姬长卿不提锦瑟杀他之事,锦瑟也未报巴掌之仇,二人像是多年的友人,久别重逢,互相关心着对方。 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互相嘲笑。 锦瑟又看向他,这才观察到,他竟然只穿了中衣,那丝绸洁白顺滑,极为宽松,只是领口有些大,露出了锁骨。 锦瑟叹了一口气,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人家小孩儿年轻气盛的,他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 这个小孩指的是颜辞镜。 “你咋知道是他衣服?” 锦瑟:“你还不至于蠢到衣服都买不对。穿他的干什么,自己是没有衣服吗?” “我也想啊,都撕成四半了,我穿个屁,裹块破布来见你,你乐意?”姬长卿轻声控诉道。 “他撕的时候你也不拦着点?由着他胡闹吗?”锦瑟问道。 “你以为我和他在一起是为上吗?” “不是吗?”锦瑟眼神里闪出一丝惊讶。 姬长卿解释道:“不是,不是啊…” “唉,我还记得,这玉面佛的庙还是我带你来的。”姬长卿回忆道。 锦瑟身着黑色便衣,依靠着那柱子,感慨道:“是啊,多少年了…” “还记得,我们在这玉面佛这拜过天地。”锦瑟走到那玉面佛前,拿着把斧头。 “嗯,当时咱俩好像挺相爱的?” —— 第62章 无相佛与万相佛 “应该吧,不怎么记得了,还多亏了琼华,帮我把那些碍眼的修士全都杀了,不然我只怕是会更加心力交瘁。” 当时锦瑟作为没有什么背景的人,即使有鹤家帮他也不能避免仙盟和各大宗门的人向他施压,对散修盟动手,锦瑟也知道创立散修盟的初衷,只能一遍一遍的推脱,他原以为杀一个姬长卿便能稳住众人。 可没想到,那群人仍不知足,一点不给散修盟活路,正当他要任命讨伐时,琼华主动找上了门,将这些碍眼的人全部清除,也保留了散修盟的余根。 可清除这些人无法给仙盟交代,所以,琼华死了。 锦瑟眸光一暗,挥着斧头劈开了那两座佛像,一个白无常,一个黑无常。 姬长卿看着自己面前的佛像被劈开,露出那诡异的黑无常,他平淡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鬼佛呢,吓死我了,原来是无常啊。” 姬长卿干脆利落地从蒲团上起来,去牵锦瑟的胳膊,他道:“反正黑白无常也拜过了,要不要再和我一起拜拜阎罗王?” 锦瑟难得扬起微笑,扣紧他的手,道:“好啊,那我便与你一同拜一拜吧。” 无名山上,寺庙里。 无相佛与万相佛,白无常与黑无常。 那阎王像被锦瑟从佛像后面拿出来,为其摆上供果,二人一起跪拜。 异口同声道:“阴阳隔,摆渡仙,过奈何,论功过,升为人,降为畜,入生门,五谷轮……” 拜完之后,二人谈论许多,天将亮时,锦瑟细心的为他披上披风,道:“你先回吧,我把这收拾收拾。” 姬长卿应了一声,刚要开门,锦瑟叫住他,将一个药瓶递给他,道:“这药挺好使的,觉得不舒服就擦一点吧。” 姬长卿心下一暖,接过药瓶,道:“谢了。” 锦瑟刚递过去,道:“ 六十两。” 姬长卿刚升上去的感动,瞬间磨灭,将药瓶扔到他身上,转头骂道:“我可去你的吧。” 呸,真他妈黑。 一晚上没睡,他也感觉头疼。 不过幸好有几天调整的时间,他没打算赶紧回去,而是选择在山下逛一逛。 虽然说只穿着中衣,可他毕竟有披风啊,又没有人闲的没事扒他披风。 颜辞镜与他传音:“长卿,在哪?” “乖啊,我一会就回去了。” “你现在就回来,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颜辞镜有些委屈。 “外面的世界到底有什么好?有我屋里温暖吗?还是说外面的人有什么好?有我……” 姬长卿打断他,编道:“我在买qqwj 。” 颜辞镜一愣,喜笑颜开,道:“这样啊,那不着急,慢慢挑,挑一点你喜欢的。” 颜辞镜中断了传音。 姬长卿笑了,死小子,变脸真快。 聊着聊着没注意,还真走到了一家。 “??不是…” 他在那站了半晌,一直在思考自己有这么重欲吗… 算了,买点吧,总会用到的。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钱,径直走去,毫不避讳的问道:“有推荐吗?” “请问您是…” “我好男风。”姬长卿道。 店主点了点头,道:“哦哦,这样啊,您等一下。”店主将他压箱底的库存拿出来,边拿边道:“这已经好久没断袖来了,我这货都积灰了,反正也不知道下次有没有人来,您要是一整箱都要的话,半价。” 姬长卿不是想买这些东西来折磨自己,取悦颜辞镜,他只是听到了半价。 半价… 半价…… 半价……… 这么优惠的东西,今天不买,明天就买不到了。 姬长卿怕被坑,道:“我能看看这里边都有啥吗?” 店主看来往的人不是很多,便拿出来一件一件介绍,姬长卿脸皮不是薄,但也不算特别厚,讲到最后,他自己都听不下去。 他立刻叫停,付了钱,搬着那一箱东西走了。 来到巷口,他把那一箱东西都收到了空间戒指里。 * 回到玄栾宗,守门的弟子与他打了声招呼:“仙尊安。” 姬长卿点头:“同安。” 他直接回了他与颜辞镜住的屋子,一开门,颜辞镜眼眶红红的,抱住了他。 “我想你了。” 姬长卿回抱住他,道:“今天怎么了?这么粘人?” “没有,就是一想到和你在一起,一天比一天少,就好难过。” 姬长卿拂去他眼角的泪水,安慰道:“怎么会呢?你不用担心啊,怎么都是修仙的活的可长了。” “嗯……” 门还大开着,颜辞镜就开始扒他衣服。 “???合着你煽情了半天,就想着那档子事?”姬长卿无语道。 唉,锦瑟说的果然没错,色字头上还真他妈是一把刀。 颜辞镜像一只大狗一样挂在他身上,道:“长卿——今天买了什么好东西?” 姬长卿脸色泛红,轻咳了一声,对他道:“好歹把门关上。” 颜辞镜屁颠屁颠的去关门。 姬长卿从空间戒指中掏出一箱放在桌上,刚去关门回来的颜辞镜:“!!!” 姬长卿挠头解释:“绝对不是因为我那啥,主要是半价。” 颜辞镜随便挑出来两样,道:“今天先弄这两个吧,剩下的你拿回去,试炼结束了,咱们慢慢弄。” 姬长卿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腰,道:“一定要现在吗?我腰疼。” “很疼吗?”颜辞镜关心道,两只手扶上他的腰,为他揉。 姬长卿一听他说这话就来气,一拍桌子:“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有什么脸问我?问你?去。” 颜辞镜真就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故作天真道:“听到了没?我师尊不乐意了,下次能不能轻点?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一天到晚的和没开过荤似的。” 姬长卿气笑了,自个儿都替他尴尬,捂着脸道:“哇塞。?你…你他妈和那个脑子有病似的。” “我帮你训他,你还骂我。”颜辞镜哼哼唧唧的就要他抱。 “???能不能不要,能不能不要这样?严肃一点好吗?”姬长卿有些无奈,确定关系之后,这人就和傻了似的,成天故作听不懂,装纯。 颜辞镜一语道破:“你就装吧,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我哪里喜欢了?”还真被他猜中了。 “你不喜欢你为什么抱着我?” “???” “都靠这么近了,要不要亲一亲?” “好。”姬长卿一口答应。 颜辞镜说罢想要亲上去,却被姬长卿制止。 颜辞镜:“??咋了?” 姬长卿解释道:“有点冷,去床上。” 燃尽了[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无相佛与万相佛 第63章 采兰之死 事后,颜辞镜抱着满身青紫的他去沐浴,姬长卿虽然有些累,但终究还是没向他抱怨。 男子嘛…年轻气盛很正常。 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他自我安慰的想。 颜辞镜为他揉肩,故作不经意问道:“出去偷腥了?” 姬长卿一下子清醒了,大声反驳道:“放屁!我是那么随意的人吗?” 颜辞镜不语。 姬长卿看他那样,也急了,侧过身来,扒着浴桶,无力的自证道:“怎么不相信我呢?!真没有啊!” 颜辞镜故作伤感的扭过头,委屈道:“是我敏感了…你身边优秀的人这么多,锦瑟、谢良辰还有师兄…我只是太害怕了。” 姬长卿可算是找到了突破口,如释重负般解释道:“不是的阿颜,你是独一无二的,而且你也很优秀啊,二十有二就创立了这么多东西,已经很不错了。” “可我还是害怕…害怕你会跟着别人跑了…”颜辞镜假装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活像是被抛弃的孩子。 姬长卿换了个姿势,靠近颜辞镜,用手抚上他的脸颊,手臂上沾的水打湿了颜辞镜的乌发,他再次保证道:“不会的,阿颜,你要相信我,我跟锦瑟真的没什么…” 颜辞镜眼睛亮了,得逞的笑道:“你承认你是去见他了。” “不是,你怎么看出来?”姬长卿惊讶道。 “你彻底承认了。”颜辞镜道。 姬长卿怔愣了几秒,看着他那副欠兮兮的表情,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巴掌抽到他脸上,道:“欠扁。” 颜辞镜又装起了委屈,捂着半边脸,道:“你又打我…” 姬长卿怼道:“怎么,那边脸也想要?满足你。” 还不等颜辞镜拒绝,一巴掌又呼到了那边脸上。 “爽吗?”姬长卿欠兮兮地问。 “……”颜辞镜。 沐浴完后,颜辞镜本想抱,却被姬长卿拒绝,他表示:“能走,谢谢。” “那…你睡会儿吧。”颜辞镜说完,在铜镜面前理了理,准备出门。 姬长卿应了一声,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刚睡着没一会,房门就被敲响了,他不耐烦的大声问了句:“谁!!” “师尊,是采兰姑娘。”颜辞镜道。 姬长卿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紧赶慢赶的收拾好,打开门,眼前一亮。 今日的采兰有些不同… 她身上那批料子与平日里穿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描了眉,画了唇,精致的不像话,发髻不再是平常婢女的发髻,像是未出阁姑娘平日里梳的。 采兰笑得很释然,看不出半分勉强的样子,反倒很高兴,像迎接着自己的新生,她道:“仙尊,我们的约定达成,您应该满足我的心愿了。” 姬长卿点头,将他们两个迎进来,道:“这是自然的,你要是短什么缺什么跟我说,若是想置办一套宅子也可以,若是想发展自己的事业,我二人也会帮助你。” 姬长卿在心中默默清点着自己的银钱,心想,最多五百两,多了可没有。 采兰低下头,没有丝毫犹豫的跪下,她拜了一拜,恳切道:“求您让我与蔺宗主葬于一处。” “!!!” 不光是姬长卿,就连颜辞镜也惊呆了,怎么会有人想不开去死?这算是哪门子的心愿? 姬长卿没发话,颜辞镜自然也没插嘴。 她见上面的人没有反应,抬起身转变为跪坐的姿势,那双杏仁眼满是坚毅,背没有挺直,可却让姬长卿生出了莫名的恐惧。 他在害怕什么呢? 他怎会被眼前一个刚刚筑基的人吓到? 她的腰是弯的,可她的脊梁永远都是挺直的。 她轻声询问:“仙尊是在疑惑吗?” “是。” 她仍是跪在那里,展示着自己的衣服,她道:“这料子,是蔺将军送的,虽然他是宗主,可我还是想喊他一声将军。他活着的时候我不敢,是因为他不喜欢…” “我和蔺将军是在一个春日相遇的…” 那时候的采兰只有十岁,她的姐姐入宫了,每年除了往家里寄银钱之外,没有过多的联系,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不好过,许多人仗着她年纪小,抢她钱,欺负她。 村里的一个恶霸,看她长的好看,强迫她做童养媳,她不肯,边跑边喊救命,明明是个白天,明明有那么多人在,可他们都瞎了,没有一个人上前救她。 采兰以为自己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正在绝望之际,是一个人,他骑着马,从她身边掠过时,直接将她抱起来掳走了。 那个人,是蔺赖。 采兰本来以为这个人是山贼,正感叹自己人生无望的时候,那人停下,抱着她下了马。 那人意气风发,脸上带着笑意,说话语气却有股混混的模样:“怎么?感动哭了?不用感谢本将军,我向来是个惩恶扬善的人!” 采兰被他搞得不知所措,她没上过学,不懂他说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是帮自己的意思吧。。 “哎!真的感动傻了?本将军不会救走了个傻姑娘吧?” “没有,我不傻的。。”采兰小心翼翼的说道。 蔺赖哼哼两声,敷衍道:“哦哦~~不傻。” “多谢将军相救。”采兰垂着脑袋,长期的打压让她很自卑,连正眼瞧别人都不敢,只能无地自容的用手揉着自己的衣裳。 蔺赖年轻气盛,最受不了姑娘家这副样子,英雄病犯了,收都收不住,他干脆利落道:“反正你现在都这样了,不跟我回去,当我的婢女,不愁你吃不愁你喝的。” 采兰往后面看了看,思考了片刻,发现没有比这更好的出路了,她下定了决心,道:“好。” * 采兰究竟是个姑娘家,心灵也脆弱些,回忆着回忆着就哭了,她道:“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我遇到的,确确实实是世界上最好的蔺将军啊!!” “他给我吃,给我穿,他将我拉出困境这么些年,他是除我姐姐之外,最重要的人!!而我却亲手葬送了他!” “知道您的计划,为什么会这么天衣无缝吗?”她苦笑着,哽咽的说出了最本质的原因,“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怀疑我…他从来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 姬长卿没有想到他还有这么善良的一面,也是,未经世俗浸染的少年,才是最单纯的,最洁净的。 采兰用那双粗糙的手,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她道:“我不能背叛将军,但我更不能背叛我的姐姐,自古忠孝难两全,我选孝,至于忠,我下辈子再还…” 她再次磕头,恳求道:“烦请您一定要让我和将军葬在一处。” 她似是想到什么,道:“对了,一定不要合葬,不能在一个棺材里!我要下去伺候他,伺候他…” 姬长卿拿出手帕,将她扶起,道:“我答应,来,擦一擦。” 采兰后知后觉。 对啊,她要去见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怎么能花着脸去?这简直是对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的不尊重! 交代好一切后,采兰喝了毒酒,与蔺赖葬在一处。 也算是成全了这对主仆… 第64章 采兰[番外] 我叫采兰,我有一个姐姐,叫采薇。 人家都是人如其名,可我不是,我不似兰花般高洁,可我却遇到了一个如兰花一般的人。 很小的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我姐姐为了给我治病,跑去街上求太子,我才活了下来。 长大了,姐姐说要报答太子殿下,入了宫,每年会往家里寄钱,可我当时手无缚鸡之力,经常被人欺负。 就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我遇到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他叫蔺赖,初次见面,他说他是个将军,还说让我跟他走,不愁吃不愁穿。 反正再回去还得被欺负,倒不如给自己谋一个前程,而且姐姐在宫里,将军时常也会进宫吧,说不定还能让他帮我找找姐姐。 蔺将军人真的超级好哦,又开朗又乐观,虽然时不时会打趣我,我就这样照顾了蔺将军好几年。 有一次,他突然失踪了,我很着急,很着急,真的着急得快要哭了!! 可是我出不去,我只能在府里待着,我每天烧香拜佛,只为求他平安。 在经历了好久的心惊胆战后,他回来了,他还告诉我,他遇到了自己的真爱,我很震惊。 能让蔺将军如此牵挂的人,想必也很厉害,二人若是结亲,定能帮助蔺将军!! 一想到蔺将军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幸福,我就好高兴!! 可他进了一趟宫之后,脸色就不好了,他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而是说他要出去一趟。 就这样,我在府里等了他几个月,他回来了,脸色更不好了,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可我毕竟只是个婢女,我也不敢问。 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份的差距也渐渐显露,我不能再撒娇了,不合规矩。 这些年,他的喜好我了如指掌,小到生活习惯,事无巨细,他也一直夸我,说我干的有多么多么好。 好开心! 又被将军夸了!!! 在之后他带回来一个男子,他跟我说,这是他的真爱。 也就是大家闻风丧胆的向笙怜。 我有些震惊,男子也能喜欢男子吗? 算了,他喜欢一定有他的道理。 像蔺将军这么阳刚的人,一定喜欢阳刚的东西,所以他喜欢男人也不奇怪。 哇,这个男子长的真漂亮,哇他醒了,他问我很多东西,包括但不限于这是哪。 我一一相告,太阳落山了,蔺将军回来了 。 啊!蔺将军把那个漂亮的男子带进了屋子,还叫水,他们在做什么呀?好难猜呀!! 我猜不到。 只是看着他们两个白白的,紧贴着,脸上还有汗,啊啊啊啊啊,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呀!! 后来才知道他们在共赴**。 再后来 ,那个漂亮的男子进了宫,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没过多久,也就几个月吧,蔺赖娶亲了。 不过不是那个漂亮的男子,不是他口中的真爱,而是一个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的小姐。 他不是喜欢男人吗?怎么也喜欢女人啊? 算了,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蔺将军这么阳刚的人,一定要有阴柔的人与他调和,所以他喜欢女子不奇怪。 那小姐,啊不,应该叫夫人了,这夫人好像是他的表妹,是京城贵女!! 哇,夫人好厉害!! 第二个月,夫人有喜了! 那真是天大的喜事!! 我没有在管那个漂亮男子在哪,再次知道他的消息,是别人说他在六皇子殿下手中当司业。 他真厉害!竟然能教导皇子! 这十年里,夫人生了大公子和三公子,蔺将军也纳了妾,是女子唉,他果真不喜欢男子了。 他一共纳了两房妾室,分别生了二、四公子和五公子。 这时候,我已经二十多岁了,该嫁人了,蔺将军本想给我谋求一个好的亲事,我也在想自己该嫁一个什么人呢? 应该有责任心,还要有上进心! 肯定是不能和将军相比,但也不能太差!! 起码得养活得起我吧… 可,我的夫婿还没有选好,蔺将军死了,是被皇帝杀了。 我懵了,不是说这两人是好兄弟吗?这就是为好兄弟两肋插刀吗? 我不理解,我不理解。 这皇帝真是个暴君啊!他怎么能杀死世界上最好的将军呢?! 而后,玺国灭了,但蔺将军回来了,可他身边总是萦绕着一股鬼气,肯定是死里逃生之后留下的味道。 呜呜呜,心疼将军。 蔺将军带着我们一帮人投诚。 时间也来到了几年后,这几年的奔波,我早就已经没有了嫁人的心情,我只盼着,蔺将军能过的越来越好,越来越幸福,每天这么看着他,我就满意了。 我想我此生没有太多的心愿了。 我的姐姐,反正是见不到了,那就一门心思放在将军身上吧。 哦,不对,我不能叫他将军了,他现在讨厌这个称呼,应该叫他宗主,唉,还真是不习惯啊。 夫人和他的妾室们接二连三的去世,他们的孩子也都长大,也就剩下我和宗主了,我依旧是他的婢女。 这之中,他们不管怎么闹,我都不在意,顶多是劝两句,但夫人所生的大公子和三公子就不太好了。 大公子身体不好,为什么身体不好呢? 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个双,当年战争的时候走失了,这两年,要不是他在修真界小有名气,也不可能被认回来。 大公子真太优秀!小小年纪就这么有成就,不愧是夫人所生。 可是夫人所生的另一个就没那么好了… 算了,开心就好。 剩下那三位公子,平日里我也见不着,反正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天到晚闯祸。 我深知宗主很累,毕竟看着他从热血莽撞到运筹帷幄,我又怎么会不心疼呢? 我可太心疼了… 宗主没时间管他们,我也没有资格管他们,唉,可怜的孩子… 就当我再次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的时候,这修真界赫赫有名的晚芳仙尊的姑姑过世了。 宗主带着我去哭丧。 唉,你说真是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姑姑怎么没人哭呢? 唉算了,他起码得上道了。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可那天不同寻常… 我见到了我的姐姐,我那二十年都不曾见过的姐姐,虽说这么久没有见过,可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真是奇怪,他的姑姑怎么可能是我的姐姐呢? 晚芳仙尊和楠徊仙尊说,让我与他们里应外合搞垮宗主,我能答应吗? 好吧,我确实答应了。 这是姐姐的人情,必须还… 唉,我到底在有道德什么? 这几天我一直惴惴不安,蔺宗主一直把我当最信任的人,我真的要这样做吗?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没有。 只有这个方法。 他们是拿准了我听我姐姐。 唉,也罢。 宗主,我对不起你。 可我说这句话什么都用都没有。 三公子死了,大公子要嫁人了。 哇——— 哇啊啊—— 大公子这么聪颖的人… 算了,娶他的人也很厉害。 只不过一时有点舍不得。 我也不知道,我在舍不得什么? 我又不是他们的娘。 可…又怎么不算是呢? 宗主没有亏待过我,连保存向笙怜的尸体都是由我负责的。 我再次见到大公子,我总感觉他长的有些熟悉,他长开了,越来越像一位故人。 啊,我想起来了! 是宗主的真爱。 嘶,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和宗主的真爱长得这么像? 算了,世界长得像的多了去了。 最终,宗主在我们的里应外合下,被揭穿,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事儿竟然有大公子的参与? 不过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我越来越觉得心力交瘁,可明明我好像什么都没干啊,我既不像那些英豪们一样拯救了修真界,也不像那些长老宗主忙前忙后,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人。 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为什么会心力交瘁呢? 唉,算了,不管了。 宗主造反了,又被捉拿了。 他送我的那些料子也制成了衣裳,我本来是想穿着美美的去见他最后一面,可是还没见着,人就死了。 可能是自杀吧,唉,我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描了眉画了唇,我这辈子都未嫁,梳的自然也应该是少女的发髻。 嗯~这样明艳动人的我,多久没见过了? 我只觉得心中无比洒脱,我要殉主,可不能让宗主觉得我丑了! 跪在晚芳仙尊面前,回忆我的一生时,脆弱的我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唉,我这一生何其坎坷!! 我本来是想和他合葬的,可是合葬是只有夫妻才能有的,我可不能对不起夫人!那就葬在一处死后去侍奉他们吧。 我喝下了毒酒,与世长辞,我没有什么牵挂的了,姐姐的恩情我已经报了,宗主的恩情我也马上要报了。 我无怨,也无悔。 只求下辈子,宗主能做一个懒散的少爷,插科打诨也好,别像这辈子这么累了。 嗯…也不能太混蛋,不然配不上我们家夫人!! 然后我嘛—— 就尽心尽力的伺候这二位吧,希望下辈子不再有战争 ,希望下辈子不会有坎坷。 嘶,我怎么临死了还想着照顾别人? 唉,我这辈子也就是个奴才命了。 第65章 又回臧邱山 蔺赖按理说是不应该有坟墓的,上头说是让他挫骨扬灰,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姬长卿便用面粉混着骨头渣子了事。 他让颜辞镜买了两口棺材,又去将蔺夫人的骨灰拿来,葬在了臧邱山。 为什么是这呢? 这没什么人来,在已经荒废了的散修盟里立座碑被别人发现的概率很小,发现了,也会以为是谁崇拜蔺赖才给他私自立了个碑。 做好这一切后,他拿着不存在的香,跪着拜了两拜,道:“宗主啊,投个好胎吧,肉麻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反正你听不到…” 他是恨蔺赖,可毕竟蔺赖已经死了。 颜辞镜带着两盘贡果走来,他将那两盆果子放在碑前,道:“长卿,该走了。” 姬长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万物,感慨道:“唉,别那么着急嘛,这地方我都这么久不曾来过了,逛逛吧,陪我逛逛。” 颜辞镜非常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这是他上辈子唯一创下来的,倾注了极大的心血。 这么些年,姬长卿对这里的一切事物都了如指掌,他轻车熟路来到了自己的卧房,墙上长满了蜘蛛网,还有一面墙已经倒了。 “嘶,破败吧。” “嗯。”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忽然,姬长卿脚踩到了一块松动的地砖,他猛地瞪大了眼,蹲下身掀开地砖,下面埋着一个箱子。 颜辞镜问道:“这是什么?” 姬长卿将这陈旧的箱子打开,全是书册,他翻开一本,上面全部记录着修真界执事、长老、宗主的喜好、外貌、背景及修为。 他笑着翻看,道:“我记性不大好 ,每天见的人这么多,容易混,就找人收集了这些,闲的没事的时候就看看,自然而然也就记住了。” “那长卿你现在记住了吗?”颜辞镜又问。 姬长卿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道:“现在啊…现在没必要记住这些,小事不用找我,大事我帮不上忙。即使他们来了,也会自报家门,不用我费尽心思去迎合他们什么,我只需做好我自己 。” 颜辞镜合上那本书,淡漠道:“既然无用,就烧了吧。” 姬长卿刚刚还沉浸在自己的感慨世界,没有搞懂他忽然的冷脸,关切的问道:“怎…怎么了?” 颜辞镜使小性子扭过头,一言不发。 姬长卿:“???” 不是,我又咋了? 我说啥了? 颜辞镜以为姬长卿不想哄自己,跑了出去。 姬长卿:“!!!” 不是? 离家出走? 他反应了半天才想着去追,一出门却发现人影都不见了。 “……人呢?不是…我怎么了我…我不就感慨一下吗…”姬长卿很无语,可没办法呀,那人是颜辞镜,还是有必要去找一下的。 于是他就开始了漫山遍野的找,从白天找到晚上,从晚上找到白天,他不明白,就他妈几座山头,他就不信他找不到! 这是个体力活,本来是可以用灵力搜寻的,可是在这荒山使用灵力容易被别人怀疑,还是算了。 直到,他脑子突然开窍了,想起来一个他最可能去的地方。 琼华的住处… 果然… 他来到此处,就看见了颜辞镜在石头上颓唐的坐着,他张了张口,本想见到他狗血淋头的骂一顿,再扇几巴掌解气。 他平时就是这个脾气,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颜辞镜的瞬间,收回了心中的躁动。 他把这一切归结于… 靠,死男人长的和锦瑟年轻的时候一样禁欲勾人、放荡不羁! 真tm浪! 他走进,被颜辞镜低低的一句“滚”止住脚步。他难过极了,姬长卿也不会安慰人,手杵在那里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站了半晌。 颜辞镜忍不住了,气笑了,转身捏着他的手腕问道:“你但凡说句话呢?你但凡说句话,我就原谅你了。” 我错哪了,你就原谅我… 可他不敢这么说。 “阿颜宝贝~我错了。”姬长卿虽然内心把他骂了个遍,可表面上还是非常顺从的贴到他身上,蹭了蹭。 因为爱,所以包容。 因为爱,所以忍让。 这很正常… 他自我安慰。 颜辞镜轻轻嗯了一声,姬长卿眼看着人哄好了,蹭了蹭他的耳廓,亲昵地问:“宝贝~为什么生气呀~” 颜辞镜将他拽过来,认真的问道:“你是不是想…在修真界有份固定的差事?” “怎么会这么问?” 颜辞镜分析道:“你几个月前,对蔺淮书说的那些话,我可都还记着,再加上你每隔一段时间明里暗里的提起,我想你应该是闲不住了,可我不想让你走,如果你现在要谋求差事的话,肯定要去仙盟,我不想你走,可你好像每次都不会选择我。” 原来是这么生气了啊… 这谁他妈能猜到… 我得是有多自我反省,才能想到这个啊。 算了,先保证再说。 姬长卿收起了那副玩味的表情,发誓道:“放心吧宝贝儿,我就是这么感慨一下而已,我要是想走,你还能留得住我吗?” 颜辞镜停下来认真思考的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结论:“好像也是。” 若是他姬长卿不想,眼珠子扣下来都留不住的。 姬长卿顺势提起:“你每次那个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绑手?有点疼。” 颜辞镜一口回绝,并给出了自己坚实有力的观点:“我把你手绑着,你还想着肘击我,我要是把手松开了,你不得扇死我?”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随便爱扇人巴掌的人吗?”姬长卿捂着脸笑得很无奈。 颜辞镜继续举出了他强有力的证据:“之前你刚活的时候,在阵里扇了我一巴掌…” 姬长卿怕了他了,打断:“行行,别别别,我错了错了。” 颜辞镜攀上他的手,犹豫了片刻,开口:“夕阳落山了,要不我们今天试试在野外…” 姬长卿瞠目结舌,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惊恐道:“有病啊!我不要!” “你要。” “不要!”姬长卿反驳。 “真的不可以吗?”颜辞镜嘴一撅,故作委屈的摸了摸两滴不存在的眼泪。 “……”姬长卿张了张嘴,这句浑身燥热,他送了口:“就这一次,敢弄到里边我弄死你。” 第66章 秦纳兰 三个时辰后。 姬长卿打了他一巴掌,气哼哼的穿好衣服,道:“我就知道你没有什么好心,滚滚滚,滚下山去,老子今天不想见到你。” 颜辞镜餍足的笑道:“错了,下次不敢了。”气氛正暧昧,颜辞镜却毫无征兆的冷下了脸,严肃道:“长卿,我现在有点事,先走了。” 姬长卿还没反应过来,颜辞镜就走了。 他揉着腰,靠在一旁的树上,嘴里嘀嘀咕咕的骂他:“艹,睡完就跑,哪有这样式的?” 已是子时,臧邱山上偶尔能听到鸣叫声,姬长卿发觉有些冷,哆嗦了两下,又骂道:“也不知道多拿点衣服!” 他现在只想过过嘴瘾,恰好这山上又没什么人,骂的更起劲了,直到口干舌燥,他闭了闭眼,打算略微休息一会就下山。 此时,一件狐皮大氅披了上来,他在上面稍微蹭了蹭,睁开眼。 那人不是颜辞镜,而是师玄卿。 还没温情几秒,师玄卿不可思议的开口讥讽:“没想到啊,你和他在一起是下面的…不可思议啊,始料未及啊。” “……”姬长卿很感谢他的衣服,但用同时很谢谢他那张嘴。 怎么就不可能是下面的了? 刻板! “怎么?你和五长老在一起就是上面的了?”姬长卿的攻击力依旧强悍。 师玄卿道:“不是,但…我和小晏在一起时,是上面的,我曾当过他的夫子,所以就理所应当的认为你是…咳,懂吧。” 姬长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可真是辜负你的期望了呢!” “哎,对了,你怎么在这儿?”姬长卿这才觉得有点不合理,问道。 师玄卿收回的那副恣意的样子,蹲下身来,道:“发现了一些事情,想和你对个账,现在我们把各自知道的都说一说,看看有没有什么漏的。” “嗯,你说。” 师玄卿拧眉,道:“之前的情报有误,鸿雨不是锦瑟的人,或者说之前是,但是被收买了。” “什么?”姬长卿不可置信。 如果说是锦瑟的人,起码有个明确的方向,可如若不是,那背后操控他的是谁呢?这很难找。 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再此求证:“你从哪得知?” 师玄卿道:“我几天前,派人跟踪了她,发现她到了清云宗…” 清云宗之前兴盛过一段时间,可在琼华死后,秦纳兰不信琼华的恶行,认为其中有诈,不顾同门劝阻,执意去仙盟讨要说法,气急攻心,在众人面前吐血身亡。 秦纳兰死时,漫天飘皑皑白雪,世人说他有冤,可不知冤在何处,因为他当时,是唯一一个站在琼华身边的,自然而然也被当成了异类。 清云宗本来就是靠秦纳兰绝佳的符法支撑,人死了,自然就走向衰败了。 秦纳兰没死的时候,是世上最厉害的符修,琼华在玄栾宗当交换弟子时,与众符修一起去清云宗听学,曾被他教过,感情自然深厚,“偏私”也正常。 至于吐血身亡… 秦纳兰这人,性子极其古怪,世人皆传,他从小就有什么怪病,如果是身体不好的话,吐血身亡,迟早的事。 姬长卿面色凝重,他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只是眼下可疑之人没有动向,难找啊。 “她去找了谁?” “不知。”师玄卿回答道。 姬长卿道:“嗯,那你最近小心点,要是有什么事记得联络我,别自己扛。” 师玄卿深深地看了眼姬长卿,道:“…嗯,我知道了。” 姬长卿还想起了一件事,问道:“你知不知道离皎的事?” 师玄卿挑眉:“他怎么了?” 看来是不知道了… “生病了,你去帮我查查呗,我最近可能有些事要做。”姬长卿故意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求道。 不像是在求,而是在说你一定得帮我这个忙。 师玄卿嗤笑一声,坐在草地上,伸手要价:“好处,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我可不干赔本买卖。” “你想要什么?” “叫舅舅。” 姬长卿本以为他会提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就这?就这? 他一时之间呆愣住了,道:“这么简单吗?” 师玄卿一口反驳:“当然不是,除了这个,还有呢,你是不是有通灵眼?” “嗯,有。” 姬长卿天赋卓绝,但修这个的时候也是费了好大功夫,太难修了,难到快要失传了。 “蔺淮书孩子降生之时,去给他开个眼,懂吗?” 姬长卿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开通灵眼,意味着可以有两条命,蔺淮书真是把这个孩子捧在心尖上了,是真怕他死啊。 * 姬长卿回到玄栾宗,已经是卯时,弟子陆陆续续开始训练,他也见到了许多新面孔,有之前在擂台上看到的,也有被唐二友骗来时看到的。 姬长卿虽赫赫有名,但很多人都只闻其名,不识其人,这就导致他在四处闲逛的时候被当成夫子拽了过去… 一个弟子拿着一套剑法问道:“夫子夫子,这第三式我看不懂,您可否能与我演示一番?” 姬长卿现在也无事,拿着那套剑法看了一遍,手在空中虚虚比划了两下,道:“好,给把木剑。” 他将自己的剑放到地上,拿着那把木剑,在桃花树下挥舞了起来,第三式讲究以柔克刚,把握住核心,立住身,于他而言,轻而易举。 第三式打完,他脸上起了层薄薄的汗,用衣袖简单擦了擦,指导道:“你的心首先就没有静下来,其次以柔克刚不是让你软弱无骨,只是让你出招避其锋芒、徐徐图之而已!” 那弟子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跑去一旁专心练剑了。 他捡起自己的剑,双手抱胸,百无聊赖的倚在桃花树旁,看着弟子们互相请教、查漏补缺的样子,只觉得修真界充满了希望。 “真是一群上进的好孩子啊!”他兀自感慨。 另一个弟子叫他:“夫子!!麻烦您过来下呗!” 姬长卿暗道,来活了。 他将剑收到身侧,跑了过去。 刚拿到那套剑法,他就觉得很眼熟,嘶,这他妈该不会是自己以前闲的没事搞的吧… 那弟子有理有据的说:“夫子你看,我觉得这一式不应该这么打…” 第67章 阳谋 姬长卿认真听完之后,若有所思的对他天马行空的想法点点头,手比划着,委婉开口:“嗯…你的方向是对的,说明你对这方面很有研究,但是吧,你的一开始的想法就错了,嗯…所以吧,就可能啊,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偏差,是正常的,但是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是不对的。” 铺垫了这么多,终于把那句“你说的是错的”说了出来。 那弟子听着他有理有据的分析,用手撑着下巴,勉强承认:“那…那我…改改?” “无需改正,你的想法只是不适用于这套剑法而已,可你的整体方向是对的,以后也可以按照这个来,但这个剑法吧…它比较特殊,所以才不适用于你这种方法。” 那弟子蔫蔫的哦了声,问道:“对了,您是谁啊,我来这个宗门三年了,没见过您啊。” 姬长卿面上不显,内心扶额苦笑,想,孩子啊,几个月之前一群弟子把我堵这,不让我出去的时候,可能就已经见过了。 他道:“我啊…我很厉害的。” “可我问的是您是谁啊。。”那弟子不怎么满意他的答非所问。 姬长卿干咳了两声,正准备说话,被满脸写着“哟~”的偃风打断,他道:“呦呵,清闲了,这么清闲为什么不再收一个徒弟?” 姬长卿习惯了他的阴阳,没好气的怼他:“我当是谁呢,有这时间不好好教教自己的弟子,反倒过来训起我来了。” “柏勰在与柏凌一同练习功法,二人优势互补,各取所长,自然不用我费心,倒是你,教出来个什么样的大徒弟我不多说哈。”偃风得意的讽刺道。 姬长卿神色一凛,若是平常,在盛世之下,互相开个玩笑讥讽讥讽也就那样,全当是给生活找点乐子,开开玩笑。 可他刚刚说的,不是玩笑… 他在用琼华的傲骨摧折姬长卿的自尊。 姬长卿对琼华本就愧疚,但他如今也不能说任何,因为琼华的形象,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是一个无恶不作的狂魔。 偃风刚刚还贱兮兮的表情一下子收回去,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姬长卿那不怒自威凝视的神情,不由得一愣。 心想,姬长卿这厮不会还惦念着这个徒儿吧?脑子有病啊,想着一个疯子。 玩闹归玩闹,别拿琼华开玩笑。 偃风道:“真生气了?你也不行啊,心气这么小。” 姬长卿又想到唐二友的断袖之癖,略带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道:“为何柏勰会与柏凌一同练习?” “同门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很正常吗?”偃风无所谓的摆摆手。 姬长卿那副表情仿佛在说“你开心就好”,偃风有些急,问道:“你什么意思?” 那弟子早看形势不对,不知所踪,眼下,这片空地只有他们两个人,姬长卿无奈委婉讲出实情。 “他二人的关系…与我和锦瑟极为相似呢。”没想到姬长卿的委婉换来了偃风不可置信的大吼。 “你放什么屁呢?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是死敌?”偃风道。 姬长卿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突然想到他现在和锦瑟的关系不好,唉,你会错意思了呀,偃风! 姬长卿憋了半天,硬生生将那句话憋了回去,算了,偃风如今连个夫人都没娶,怎么会懂呢? 是了,偃风虽然年纪比姬长卿大,可确实是一段情史都没有,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想到我的银子要花在别人身上我就好难过,即使那个人是我的夫人…既然我改不了这个毛病,那我就这辈子不娶好了。” 也亏他是个想的开,有良心的,不去祸害别家姑娘。 可…与他结交多年的偃月就不是那么幸运了。。 朋友之间,花销肯定是要有,偃风也没那个闲情雅致,在这方面拿着个算盘整天算,但大体的估测还是有的。 比如说今天送盘菜给偃月,明天他就要从偃月这吃回本,但是每次账都算不平,所以这么一来二去的,二人都为对方花了不少银子。 于是偃风“精明”的算计,使他“被迫”和偃月当了这么多年好兄弟。 就连偃月成亲随的份子,都是偃风哭湿了枕头,一遍一遍算,生怕给多了。。 但… 给少了也不行啊,给少了没面子,毕竟是玩了这么多年的兄弟,这点情谊还是要有的。 可这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啊… 于是乎,偃月婚后不到半个月,偃风便吃了偃月三盘灵果,鼻血都吃出来了。。 * 姬长卿强撑着扯了扯嘴角,道:“你…你开心就好。” “你??啥意思?” 他没有回答偃风的话,径直离去,独留偃风一个人在那一直思考。 * 由于试炼在半年后,再确定近日无风波发生之后,便各自回了各自的宗门。 * 蔺赖死后,蔺淮书凭着自己的铁血手腕和姬长卿的协助,成功坐上了合欢宗的宗主之位 。 一个月后,合欢宗二公子、四公子、五公子一个牡丹花下死,一个被仇家寻仇而死,一个为情所伤自尽身亡。 蔺淮书在会上痛心疾首,表明了自个宗门的含义不好,恐染诸多血腥,意要为自个腹中的孩子积德,请求更改宗名。 大势所趋下,成功将合欢宗改名为“栖梧宗”,并以以自身条件与姬长卿不匹配为由,取消了婚约,姬长卿也在会上与他结拜为异姓兄弟,表明了永生保他的态度。 而后不久,蔺淮书以宗中无血脉亲人陪伴为由,广发号令,如有蔺赖遗失在外的私生子,来了的都认下,了却思亲之苦。 姬长卿撑着脑袋,闭眼聆听着颜辞镜与他说近日的事,他睁开眼,道:“广发号令寻亲,阿颜~你怎么看?” 颜辞镜分析道:“看似寻亲,实则选才,蔺赖都死透了,即使来相认,也不知道是不是,可若是来相认的人,十个人哪怕是只有一个是有用的,蔺淮书就会因为这一个人而白养剩下的九个人。毕竟,人才不好找,可添几双碗筷,我想合…啊不,现在应该叫栖梧宗了,我想他们还是养得起的。” 颜辞镜拊掌,真心实意的夸赞道:“妙啊。” 姬长卿开心的笑道:“嘿!这宝没压错,淮书有本事,有格局。” 颜辞镜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走上前拥住他,道:“长卿,他的事完了,那我们的事呢?我不想一直没名没分的跟着你…” 那副泫然欲泣的小语调差点给姬长卿钓成翘嘴,他静静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耳磨厮语:“乖~宝贝儿,阿颜~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啊?”颜辞镜不甘的问。 姬长卿额头贴了贴他的额头,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道:“嗯…试炼大会后吧,那时候时间就差不多了。” 颜辞镜靠在他怀里,深吸了一口气,问了个很不着边际的问题:“长卿,你我二人皆是男子,若是以后没有后代,可会后悔?” 姬长卿被着没由来的问题,搞得不知所措。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他总知道自己是断袖后,就没想过有什么孩子啊。 他只当他是没有安全感,轻抚着他的后背,道:“我不喜欢小孩,所以不会后悔的。” 姬长卿自认为这个答案完美无缺,颜辞镜突然脸色发白,在床边吐出来一口血。 “!/!”姬长卿。 他的心急到到了嗓子眼,道:“阿颜?相公?你别吓我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后悔我是断袖,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小孩子,你若是喜欢的话,我们然后去领一个不就行了?” 姬长卿疑惑道:“这好端端的怎么吐血了?我说话有这么气人吗?” 颜辞镜擦了擦唇边的血,道:“你嘴本来就挺损,也就在床上能软点了。” “嘿,你!” 你小子不厚道啊。 关心着,关心着,怎么还扯到那方面去了? “长卿,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有一个孩子,你会对他好吗?”颜辞镜一脸认真的问道。 “真这么喜欢小孩啊?行啊,那有时间咱们去领养一个,至于对不对他好…那是自然了,我的孩子,我不对他好,我对谁好?”姬长卿道。 等等,他该不会是介怀蔺淮书肚子里的吧… 他赶忙发誓道:“阿颜你放心,蔺淮书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我的,你放四百万个心。” 颜辞镜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发誓,点点头。 “话说你这脸色这么苍白,真的不需要请个医修看看吗?” 颜辞镜道:“不用,我一生气就想吐血,所以长卿…”颜辞镜的手轻轻揉了下他胸前的两处红,色眯眯道:“你可一定要多包容包容我,不要让我生气呀~” 姬长卿本能的叫出声,一巴掌呼在他脸上,可颜辞镜似乎早有预料,双手捧起脸颊,果然毫发无伤。 “?预判我?” “不敢。”颜辞镜调笑着开口。 还没温情多久,门外的侍女来报,说是姬长卿他舅请他到万旭楼小聚,临走前,颜辞镜再三叮嘱:“不准看到一个好看的小倌,就去摸他!” 姬长卿觉得很冤枉,他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颜辞镜摇头:“不是,但人家毕竟从小就在学,我自是和人家比不上的,怕你哪天唾弃我…” 姬长卿安抚道:“不要乱想好吗?你虽然修为不如我,长得也略逊于我,但你还年轻啊!现在谁不喜欢年轻的?” 颜辞镜这才放心道:“这样啊…那你出门小心。” 第68章 真相浮水 姬长卿乔装打扮了一番,便去赴约了。 万旭楼。 沈云深对他道:“您来了,哥在楼上天字号等您。” 姬长卿一推开门,就看见了十分不雅的一幕—— 主持打擂的五长老拥着师玄卿一顿啃。 呃…啊啊啊啊,要不要这么…这么! “……我先滚了。”姬长卿无语道。 师玄卿拍了拍鹤微尘的肩膀,哄道:“微尘,让他滚回来。” 姬长卿关上门后又推开了,道:“不用,我自己已经滚回来了。” 他将门带上后,委婉开口:“既然与我有约,明知道我会来,能不能不要这么…呢?” 师玄卿疑惑道:“我约的是酉时,现在才申时啊。” 姬长卿不自然的别过脸去,原来是自个儿来早了… 姬长卿坐了下来,干咳了一声,找补道:“我早点来,这不是重视你吗,看我多在乎你,对…吧。” 师玄卿打趣道:“嗐,你大可不必这么重视我…” 闲聊了两句,才进入正题,姬长卿问道:“对了,今日来此可有要事?” 师玄卿拍了拍一旁的鹤微尘,道:“你之前不是让我帮你查那个事吗?我还没开始查,微尘就找到了我,并告诉我那件事,我不太好意思说,你让他说给你听吧。” 鹤微尘端坐在那住,一身深蓝色的衣裳,现在他与平常不同,他记得这人以前特别喜欢穿粉色,还是那种淡淡的粉色,当时小小年纪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 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提升审美了吗… 十分赏心悦目了。 他总是淡淡的,或许只有在看师玄卿时才会动容,他道:“离皎曾经为救颜辞镜落下了病,这种病很奇特,只有三种法子可解,服用一年紫玄参便是第一种,可这种治好的可能性不大。” 鹤微尘适时停顿,吊足了姬长卿的胃口,他问:“那还有两种是什么?” 他依旧是淡淡的,可这次,让姬长卿生出了他在同情自己的错觉。 鹤微尘道:“一种便是转移,可转移的成功率不大,最后一种便是…” 鹤微尘再次停顿了下来。 姬长卿道:“你倒是说呀!” 他道:“挖取异系空灵根之人的灵根,炼化滋补,病愈的可能性…极大。” 他彻彻底底露出了同情的表情,犹豫再三问道:“整个修真界…貌似就您一个异系空灵根…吧。” 师玄卿牵了牵鹤微尘的手,道:“微尘,你先回去吧。” 鹤微尘点点头,姬长卿眸色暗了暗,拱手作辑道:“多谢相告,日后五长老若有事,可凭借此令牌,进入臧邱宗找我。” 说罢,他将自己的身份令牌给了他,他道:“这个是临时的,只能用三次,三次过后就失效了。” 鹤微尘接过,道:“无妨,若是您日后有何事,也可直接来找我,玄栾宗…应该不敢拦。” 鹤微尘走后的一刻钟内,二人一语不发,姬长卿在这一刻钟内,先是愤怒,然后怅然,最终表示理解。 师玄卿剥了个葡萄,递给他。 他在思考,没有接。 师玄卿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轻轻的将手收回去,把那饱满的葡萄吃了下去。 他道:“长卿,有何感想吗?” 姬长卿久久的呆愣在那里,像是并没有听见他的询问。生气吗?愤怒吗?悔恨吗?好像都不怎么有。 他之前就应该想到的,颜辞镜只不过是带着目的接近他,可他自己不也是带着目的接近人家的吗? 他们之间,又有几分真情呢? 姬长卿道:“通了,一切就通了,如果按照这个说法来算,就不矛盾了。” “哦,有何高见?”师玄卿挑眉,他倒是挺好奇这个好侄子能说出来什么话。 姬长卿像是抓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他道:“按理说,颜辞镜喜欢我是没有根据的,我一共教了几年啊…而且他与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忙乎宗门的事情,又不像我手把手教他练剑一样,可能一个对视,一个抬眸,就突然春心懵懂,情窦初开爱上了。” 他兴奋地说着自己的发现:“然后我就去安魂了,死了,他爱上我是没有契机的!而且就之前我去他的屋子里,我看见他一堆的画,都他妈是同一个时段,绝对没有像他说的思念了,每天画一张。” “这不成立啊,我早就发现了!”他兴奋到拍桌。 师玄卿咋舌:“你还挺兴奋。” 姬长卿继续自顾自的说:“对啊,他从小就是那么的精明、那么的睿智,怎么可能爱上我?他怎么可能会冒着乱lun的风险去做这种事?他想要男人什么样的找不到?为什么偏偏是我?就凭我长的好看嘛?长的好看的男人还不多了去了?脾气比我好的还不多了去了?” 姬长卿再次拍桌,正想说些什么,那桌子塌了。 师玄卿看了看手足无措的他,大发慈悲的开口:“不算你钱。” 姬长卿看他饶了自己,又接着分析:“你听我说哈,虽然说我和他已经这么多回了,但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我,我也分析过我有多优秀,但我觉得这并不是颜辞镜看上我的点,所以…他带着目的来接近我再正常不过了,要是不带目的才不正常呢!” 师玄卿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五味杂陈道:“难为你了,被利用了还分析的头头是道的。” 姬长卿打着哈哈,感慨道:“我本以为他是看上我的灵力,想要把我留在臧邱宗强强联手,没想到啊,他是看着我的灵根了!真服了,这年头,我的灵根都被人觊觎了,下回是不是还要觊觎我的剑啊!” 师玄卿也笑了,道:“你能把破剑,谁要啊?唉,算了,我让他们上菜,咱们俩今晚喝点。” “不是不让我喝酒吗?” “…只是不让你喝烧酒而已,其他的随便。” 不一会,菜便上齐了。 二人各怀心事,只有在举杯喝酒时才看对方一眼,就是这么沉寂的一顿饭,足足吃了好久。 酒过三巡 ,姬长卿神志不清,可他混乱的脑子里却一直记得一个事——颜辞镜的利用。 或许他们刚开始都带着目的,虚情假意却又惺惺相惜。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姬长卿这里变了质,像是一碗经年的老白茶,从开始的苦涩到现在的醇厚,这滋味是哪怕再次经历也体会不到了… 蓦地,姬长卿内心极为挣扎的出现一种,想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与他同行的心思。 他纠结,苦恼。 以前的他,从来都不会这样,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心有不甘还是用情至深。 戌时,二人道了别。 临走前,姬长卿对师玄卿道:“舅舅,你为何会与鹤微尘感情如此之好?” 师玄卿道:“情感这个东西吧,你要接受它带来的好处,就要接受它带来的弊端。譬如,微尘在外人眼中弟子楷模、沉稳大气,那我自然也就得接受他情感上比较淡漠,很多东西不明白,需要我的指引。人不是完美的,总会有缺点的。” 师玄卿拍了拍他肩膀上的尘土,道:“就像是你,我喜欢你的勇敢,你的果决,你的开朗,那与此同时,我就要接受你可能会思虑不周,可能会独断,也可能会因为你大大咧咧的性格而惹是生非。” 姬长卿沉思片刻,内心五味杂陈 ,本想再说一些温情的话,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道了声谢,然后慢慢淹没在人潮中。 第69章 无语的妖怪 他如今实在是不想回去,他看见颜辞镜就烦,一个想挖了自己灵根的人,能是个什么好人? 可是他之前说皎儿的病,他有别的办法… 放屁! 颜辞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吗?他要是为了情爱而让事情变得更麻烦,那他这几年算是白活了。 宗主也别当了,回家种地吧! 他思索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林子里,当他反应过来时,他的右手布满了血丝,他不解又疑惑。 此时,一个妖怪慢慢攀上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吹了口妖气,道:“你的皮囊真是好呢!借我用用啊——” 她说的妩媚又迷人,可…姬长卿不近女色啊,再好听也白搭呀。 他可能是喝了酒,脑子也迟钝,竟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我喜欢男子,你能不能变个男子出来啊?你这样看着怪膈应的。” 妖怪:“……” 他又道:“记得变得好看点,丑的我可能会吐出来。” 妖怪再次:“……” 姬长卿催促道:“能不能变啊?不变我走了。” 那妖怪夺人皮囊这么多年,头一次听见还有定制声音,定制容貌的,一时之间也很无语,她道:“…好。” 变成男人后,她又抱怨了一句:“你是有多喜欢男人啊?我服了,头一次见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夺舍,担心这个的。” 姬长卿傻傻的挠了挠头,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不会啊,你不可能夺舍成功的。” 那妖怪来劲了,掐着腰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干这行有三年了,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不能。” 那妖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着姬长卿的胳膊,猖狂的笑道:“你的身体马上就是我的了,哈哈哈!” 姬长卿迟钝的扭头看了两眼自己的胳膊,已经蔓延到手肘了,也不知道是精虫上脑还是怎么的,不顾着疼痛,一剑将自己的胳膊砍下来。 那妖怪震惊的看着落在地上的手臂,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只怪物:“你疯了吧?” 痛感袭来,姬长卿不自觉的清醒了几分,用手拍了拍脑袋,想把自己脑子里的酒精倒出去,无果,回答道:“没有,只不过一直好奇一个问题,你干了这么多年,连各大宗门的重要人物都认不全,也挺失败的。” “你什么意思?”那妖怪警惕的后退了两步。 月色笼罩,静谧的林子里,姬长卿的话格外清晰,他道:“鄙人不才,十六岁化神,现居臧邱宗任长老一职,你可能也会听说过尊号,晚芳仙尊姬长卿,今日取你狗命。” 话落,一手召灵,聚灵为剑,灵网束缚,将那个妖怪劈了个对穿。 他将那颗心取出来,在清澈的河边洗了洗,又给他放了回去,自顾自道:“放心,我没那么缺德,偷别人心,就想给你洗洗。” 妖怪早就死了,也无法回应他。 看着自己的胳膊,他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怎么把整条胳膊都劈了!疼死了!! 啊啊啊啊啊,好疼啊啊啊啊啊! 这下好了,这下更没法回去了,只能去看看他舅舅有什么办法了。 幸好临走时问他家住哪,不然还真是无处可去,他家院子很大,绕了好久没绕进去,至于为什么绕进去了呢,因为他发现那个卧房里灯是亮着的。 他想,这么刻苦吗? 他敲了敲门,酒劲还没完全散去,说话竟是软软的道:“舅舅…我胳膊断了,你能不能给我接回来啊…” 里屋的人慌乱的说了一声“等会”,屋里窸窸窣窣了一阵,门被打开了,师玄卿喘着粗气,额头上还挂着薄薄的汗,他看了一眼来人的状况,说了声:“进来吧。” 姬长卿乖乖被他领进去,然后他就看见了,一脸铁青且佯装正经、默默看书的鹤微尘。 师玄卿叫他坐下,翻箱倒柜好一阵子,找出了血凝珠,他用针轻轻挑起一颗,填补在胳膊处。 血凝珠,极其珍贵,一般适用于增进修为,可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用途,就是修复。 鹤微尘面色不虞,罕见的“关心”他:“仙尊与七七关系真好啊,大半夜登门拜访,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倒是耽误了些许大事。” 由观察知,二人刚刚正在做一些比较快乐的事情,只不过被他打扰的不快乐了… “对不住啊,五长老,事发突然,我怕我流血而死。”他有点心虚道。 师玄卿师傅忙忙碌碌、勤勤恳恳的工作到后半夜,天都快要亮了,才补完。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道:“玛德,你这又是搁哪弄的?你知不知道给你补的,我眼睛都要瞎了。” 姬长卿道:“最近妖怪不少,是不是屏障出了问题?以前没见过这种情况啊,顶多就是有点妖兽啊,有点鬼啊,这次这个妖怪倒好,告诉我她干三年了,现在世道这么不太平吗?” “不了解,不过你最近小心点,对了,若是…” 姬长卿轻咳了一声,看向一旁的鹤微尘,他抬眼,道:“不必管我,我看书。” 师玄卿道:“若是试炼秘境有妖怪,那个就不好办了…” “确实,刚进门的弟子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一拍腿,道。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师玄卿竟然主动提出要帮忙,他道:“反正我用了迟景瑜的身份,按理说也是要参加的,不若我暗中保护一下吧。” “我与你一起,我倒是也隐匿一个身份。”姬长卿道。 本来想分些口舌劝一劝他帮忙,没想到他这么,在乎修真界的未来! 感动,太感动了。。 师玄卿问道:“你没回去吗?” 姬长卿摇头:“没有。” “那他还挺放心你的。” 姬长卿一摊手,摆出了事实:“谁打得过我。” “也是。” 姬长卿也不愿过度打扰他们两个,起身到了声谢,刚想走,不小心把鹤微尘的书撞掉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没想到面上如此正经的他,竟然看了一晚上chun宫。 “我去…厉害啊。”他将书递给他,问道:“这画上的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师玄卿好不害臊的自然接茬:“我画的啊,我画的我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