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夜,是被水泡胀的棉絮,闷得人连呼吸都带着湿意。天早黑透了,却不是纯粹的黑,是灰乌乌的一团,像揉皱了的旧宣纸,压在屋顶上,连月亮都躲得不见踪影,只剩远处零星的灯火,晕在雨雾里,成了模糊的黄晕,像近视眼眼里没对焦的光斑。
雨还在下,不是白日里淅淅沥沥的热闹,是更轻、更黏的“沙沙”声,像谁在耳边低低絮语,又像蚕啃食桑叶,细密得让人心里发慌。风也懒,带着潮气慢悠悠地刮过,拂过窗棂时,竟带出几分瑟缩的凉意,钻进骨缝里,让人心头莫名一沉。
屋里的灯也暖不起来。光落在湿漉漉的窗玻璃上,被雨珠拆成碎光,映在墙上,晃出斑驳的水痕,像谁没擦干净的泪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是墙角青苔腐烂的腥气,是老家具受潮后散出的霉味,还有窗外树叶被泡软的涩味,混在一起,钻进鼻腔,堵得人胸口发闷。
睡不着,索性坐起身。听着雨打在窗台上的声音,“嗒、嗒、嗒”,慢得像钟摆,每一声都敲在空处。心里那些平日里被忙碌压着的情绪,此刻竟像被这雨水泡胀了似的,慢慢浮上来——是未完成的事,是没说出口的话,是莫名的烦躁和无力。它们像窗外的雨丝,细密、绵长,缠得人喘不过气。
这夜太长了,雨也像没有尽头。你知道天总会亮,雨总会停,可此刻,却只想缩在这潮湿的黑暗里,任由那些负面情绪,像苔藓一样,在心底悄悄蔓延。
“omega?噗嗤。”宋冠拿着一个omega抑制剂,坐在沙发上,嘲讽的看着宋冕。
“宋冕你真是有能耐。”前者站起身,拍了拍后者的脸。
“他妈的和你妈一样贱。”
宋冕皱紧眉。看向宋冠。
后者喝了一口茶,说道。
“一个omega?哈哈哈,敢来和我叫嚣?他妈的,你他妈说话!”宋冠猛的踢了宋冕一脚,这一脚的力气不小,宋冕差点倒在地上。
“老子就他妈说白了!”
宋冕抬起头看着宋冠。
“你他妈是老子在17年前花两千买来的!一个剑骨子,老子还他妈养你17年。你自己想想你配吗!?”
宋冕皱了皱眉,本来不想说什么,谁知道这个人拿起茶杯,“砰”的一下砸在了他的头上。
陶瓷的茶杯在头上炸开,鲜血顺着宋冕的下颚线往下流。
“我没要求你养我!”宋冕没忍住吼了出来。
“你他妈自己看看,这有家的样子吗!?就当我求你了,从哪买的我再给我送回去,让我自生自灭!”宋冕话音刚落,抬起头忽然发现有一个男alpha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宋冕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他妈还有私生子,你对得起谁啊?!对得起我妈吗?!”
“她不是你妈!她就是一个贱货,不会下蛋的母鸡。”
“你他妈再说一遍!?”宋冕走到宋冠年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请你滚出我家。”陌生的声音响起,是那个男alpha。
宋冕愣住了,随后他买的所有omega抑制剂被他撒了下来。
顿时间宋冕没有任何想法了,只觉得脚好像被灌了铅一样。好重,走出宋家的那一刻好累,没有什么知觉了,只是走在路上。
好累啊…宋冕觉得自己走不下去了,找到了一个小巷子,从一旁的垃圾桶拿了一个相对干净的纸壳垫在地上。无意间自己已经被叮了四个包。得。又要过敏了,没事死了算,挺好。
在宋冕眼里。这天空从不会亮。你知道按道理该有黎明,可看着它此刻的模样,忽然觉得那不过是自欺欺人——它就这么沉沉地压着,带着洗不净的灰,渗不完的湿,像一笔永远算不清的旧账,堵在眼前,连一丝透气的缝都不肯给。绝望原是这样的,不是什么轰然倒塌,是被这样的天裹着,连盼头都被泡得发涨,最后沉进那片灰黑里,没了声息。
渐渐的宋冕意识模糊,身体也因为淋了雨开始降温。宋冕感觉到了,自己缓慢的闭上眼。
忽然头顶一阵强光,逼迫宋冕睁开了眼。
上帝来接他了?宋冕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可是等到他完全适应这个光亮时却发现是祁文泽。
祁文泽就像光一样。看到宋冕的那一刻连忙跑了过来,抱住了他,熟悉的龙井味传了过来,宋冕缓慢睁开眼,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但是此时已经没力气吼了。
“蚊子…你多管闲事干嘛啊…就让我自生自灭然后死掉啊…”
“闭嘴,保存体力。去医院,你过敏了。”祁文泽还是总让人感到安心,但是很明显的一点就是,他声音一直在颤抖,就连整个人也一样。生怕怀里的宋冕化作一阵风吹散了,散的无影无踪。
他知道现在的宋冕只是累了,不会有意外的。他知道…他知道。一定不会有事的。
“宋冕,我喜欢你,早点醒来好吗?”
苏城第一医院内。一个少年带着另一个少年做好了住院手续,但是宋冕还是睡着。祁文泽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管子,一时间竟然哭了。温热的液体滴在手上,他连忙擦干眼泪。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一切都安排妥当后,祁文泽看着宋冕发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天亮了,祁文泽去清洗了一下自己。回来后却发现宋冕醒来了,正坐在床上看着窗外。
祁文泽快步走了上去,二话没说抱住了宋冕。宋冕感受到了,感受到了温热的液体打湿了他的肩头。从小到大他也没哄过人,手臂在空中僵了一会后,轻轻放在祁文泽的车上拍着他。
祁文泽抬起头,眼尾泛红单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宋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祁文泽打断了。
“宋冕,我喜欢你。”
这句话好像一滴水滴进了油锅。在宋冕脑子中轰的一下炸开了。他震惊的看向祁文泽。
“你…说什么?”
“宋冕我喜欢你。”
宋冕感觉整个脑子都乱了,感觉自己都傻掉了。
“先不说这个,”祁文泽假咳了两下:“你还没看高考成绩吧。我陪你?”
宋冕虽然脑子乱的像一锅粥但是想到高考还是点了点头。在输入好各项信息后。颤抖着手,点了“查看”。
“省状元?”
宋冕感觉这几天他经历太多事情了。想了想看向祁文泽。
“你刚才和我说什么?”
“我喜欢你。”
“臭蚊子,你真的好烦。但是…我喜欢你。”宋冕似乎觉得有点别扭过了几秒又补充了一个。
“可以吗?”
祁文泽小心翼翼的抱住宋冕。
“对不起…昨天我来晚了…对不起…我该果断点的…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宋冕听到那么多对不起脑袋都要炸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别对不起了,我现在很好。臭蚊子?”
“宋冕。做我男朋友吧。”
没有夸张的仪式,也没有提前准备的稿子台词。只有几句话,但是这几句话胜过一切。也是因为这几句话,让少年心中没有梅雨季。
三天后,宋冕出院了。中间南星也来看过好几次宋冕,但是并没有发现宋冕和祁文泽的关系。用宋冕的话来说,就是:“木头,臭蚊子脸都快贴过来了,还没猜到!”
宋冕,祁文泽,还有裴辞三个人成为了省前三,而南星就有点惨了。在省150左右,但是好歹专业对口而且分数也足够,和那三个人一起去了b大。
祁文泽自然知道宋冕不能待在宋家周围了。就带着宋冕去了稍微远一点的小区。环境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是宋冕倒也不嫌弃,由于梅雨季的原因。天气太闷,宋冕天天就窝在家里,和祁文泽打游戏。
“蚊子,你说,我到底是谁?”宋冕躺在沙发上,抬头看向祁文泽。
“那个畜生说了,我不是亲生的。”
祁文泽将一片薯片喂到了宋冕的嘴里说道。
“我在调查了,已经调查到了一个事听不听?”
宋冕听到这立马坐了起来,眼睛对比之前的死气沉沉亮了不少。
“什么什么?快点说。”
“你在宋家看到的那个私生子,是宋冠之前背着人生下来的,比你小差不多一个月。名字叫宋琢,他的妈妈只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在年轻的时候和宋冠在酒店认识的。他下一年高考,成绩普通,之前在苏城一个普高上学,现在动了人际关系在苏城一中。”
“真他妈…不要脸。”
宋冕皱了皱眉:“我的问题查到了吗?”
祁文泽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还记得上次带你见的墨砚吗?那个打拐办警察。”
“记得,墨家人?怎么了?”
“猜测而已本来想和你说的,但是后面你…也知道。你自己觉得这个事情有几成?”
宋冕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我只记得我从小就在宋家,从小和你在一起。”
祁文泽从后面抱住了宋冕:“当然了,我们可是竹马竹马,你从小就是我的。”
“去一边,你是青梅我是竹马。”
“好好好,吗竹马哥哥能不能亲我一下?”
宋冕推了推祁文泽,无奈没推动,就任由他抱着了。
“宝宝亲我一下嘛。”祁文泽缠着宋冕把头埋在了他的脖颈处。
宋冕听到这句话后,耳根红了。半推半搡的要祁文泽起来。
“宝宝,你不亲我就不起来。”
无奈之下,宋冕只能象征性的吻了一下祁文泽的脸,随后趁他没反应过来“蹭”的一下跑走了。
祁文泽看着宋冕落荒而逃的样子笑了笑,看了看时间,去厨房做饭了。
宋冕跑进卧室扑到床上,回忆着这几天的事,不禁脑子有点乱,但是日子还要继续,他也不能就揪着过去不放。有爱他的人,就足够了。能不能找到亲生家庭后面再说吧。不知不觉间宋冕就睡着了。
祁文泽刚做好饭回来一看,宋冕倒在床上睡的四仰八叉,手里还抱着他的睡衣。祁文泽把自己的睡衣抽了出来。自己抱住了宋冕,轻轻拍着他的背。
但是没想到,祁文泽刚把他哄睡了,宋冕自己把自己“烫”醒了。信息素不可控制的泄露出来,乌龙的味道充满了整个房间。只要不傻,就能猜出来宋冕结热期到了。
之前裴辞开玩笑的问过祁文泽:“如果一个和你匹配度特别高的人在你面前发情你会干什么?”
“标记。占为己有,成为我的omega,不让别人闻到他的味道,他只能是我的。”
但是祁文泽并没这么做,抬起脚刚想走出去就被宋冕叫住了。
“医生不是说了吗…这一个月不能用抑制剂。”
祁文泽愣住了,这句话…言外之意是什么意思?
宋冕见祁文泽没动作,干脆自暴自弃道。
“标记我。这样你也舒服我也舒服,这有什么的。婆婆妈妈的。”
梅雨季的雨总缠在窗棂上,把天光泡得发灰。房间里的旧书案摆着套青瓷茶具,案角那盆细叶栀子刚浇过水,叶尖坠着的水珠映着茶罐,在木案上洇出浅淡的湿痕。
宋冕靠在床头,露出了自己的腺体。他也没做过这种事,不禁握起了拳头,屋外的雨还在下,勾出了梅雨季特有的味道,混着他身上信息素的暖。是乌龙的香,不是新焙的烈,是泡过两巡的温,茶气里裹着点蜜色的甜,像茶盏底沉着的那点茶膏,被空气里的潮气浸得软绵。
对方从身后过来时,没带什么声响,只先有气息漫过来。是龙井的清,炒青的焦香混着春山的凉,本是锐的,此刻却被房间里的潮气滤过,竟添了些柔。像刚从茶焙上取下来的茶饼,隔着层棉纸贴过来,温温的,不灼人。
耳廓后忽然泛起热,不是炭火的烫,是茶盏壁的温。像有片刚被茶汤润过的茶荷,轻软地贴在那里,带着点龙井的清苦,又渗着乌龙的甜。两种茶香在潮湿的空气里缠起来,不是冲撞,是茶筅搅过茶汤的柔,龙井的凉托着乌龙的暖,慢慢融成一汪温汤。
一阵闷哼,消失在了梅雨季。最后宋冕带一身的吻痕睡着了。祁文泽用手摸了摸唇,唇边好似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气味。
我的爱人,是我的了。一生,只能是我的。
这篇好好看,事情太多了,基本上一整篇都是伏笔。划重点!(当然不代表写的不水。依旧很水。)我竟然日更了?!(吓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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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