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温润如玉的二师兄当真入魔了！”
“天之骄子误入歧途，当真惋惜！”
“嘘——大师兄来了。”
身旁弟子的谈话，燕含霜只觉心里慌得紧，剑眉微皱，侧首看去，眉眼中带着几分无奈，只道：“他往那边跑了？”
弟子连连点头，他不自觉握紧剑鞘，道：“南宫雪叛逃宗门，罪无可赦，如今已下令务必抓住他，你们随我去。”
这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
闭上眼，眼前一片混沌，他沉思良久，再次睁开眼后，眼底清明。
找到南宫时，我要问个清楚。
他如此想，脚下也迈开步伐。
从玄月宗一路赶去，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脚步也加快几分，听闻弟子的碎碎念，他不忘说上一句：“莫多言，加紧找到他。”
脸被寒风吹得疼，剑穗挂在鞘上，表面似乎都浮了层霜。
许久后，那气息突兀地消散在原地。
燕含霜环顾四周，此处树林密布，似一个迷宫般。
但他腰间所系的同心结却颤抖个不停，他看去，那同心结发出嗡鸣，倏忽间，断在地上。
燕含霜眉头紧锁，将那沾了泥泞的同心结捡起。
他指腹抹掉污渍，眼眸里染上不明的思绪。
南宫雪在附近，并且他的结已经断了。
燕含霜揣好那红结绳，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停在胸前，掐着剑诀，缓缓闭上眼。
他腰间佩剑旋即抽出，浮在前，剑身微微颤抖，发出微弱的光芒。
“霜寒剑，去！”
那宝剑似有所感应，直往前去。
燕含霜顺着方向立马跟去，身后弟子只能远远跟着。
宝剑止于一处，燕含霜握住剑柄，抬眸向里出望去，呼吸猛地一滞。
月光如银，浸染林间。
眼中人背身站立，满头银发，比那银河繁星更加耀眼。
手捧着东西，轻柔地擦拭，口中还喃喃道：“没想过会这样的，断掉了啊……”语气里满是落寞。
燕含霜呼吸愈发沉重，那人身影生生扎进他的眼眸里，引来一阵阵刺痛。
他唇微启，从齿间流出一言：“长绝……”
南宫雪曾经的确是黑发，但此人的背影燕含霜记了数次，怎能记错？
脚下枯枝败叶发出呻吟，清脆的声响引起那人侧身。
撞进眼眸的是燕含霜眉间一点朱砂，那发冠反照出的月光照亮他眼中污浊。
燕含霜上前一步，发链微微摆动，手中剑却握得更紧。
南宫雪见着来人，心中的愧疚不想让他发现，慌忙地将同心结揣进怀里，转而下意识要挂上平日里柔和的微笑，看见对方震颤的眸中自己略显可怖的模样
——魔纹爬上右脸，右眼被魔气侵蚀得不成样，已看不见，似蒙上一层白白的雾，又似长满雪白芦苇。
“啊……”南宫雪看出他的震惊与愤怒，心中翻云覆雨，不敢再去瞧他的眼，微微低头，微笑重新融进红眸，道：“师……你果真来了。”
燕含霜沉默半晌，霜寒剑已经出鞘，剑尖直指南宫雪，道：“南宫长绝，玄月宗门规第一条，背叛者，斩，你可知？”
南宫雪微微抿唇，没有后退，道：“我知。”
燕含霜眉头从未松开，剑尖微微发抖，似是愤怒，似是难过，他咬着唇，直至尝出一丝血腥味，方出手。
南宫雪不停后撤，发梢擦过燕含霜的手，柔软又冰冷。
燕含霜一边出招，一边道：“当初宗门大比，你剑染魔气，我听信于你，全当你是遭贼人陷害，可如今看来，当初你骗了我吗？”
他声音发颤，南宫雪眼里溢满慌乱，融进月色，刚要开口，右眼却传来莫大的疼痛，一时使他动弹不得。
南宫雪闷哼一声，弯下腰，捂着自己的右眼，身子也微微发抖。
剑只削下南宫雪的几缕银发，离脖颈一寸处又停下。
南宫雪艰难地抬起头，直视那双复杂的眼，抖着声道：“为何……停下？”
燕含霜最见不得他受苦的模样，听闻他发颤的声音，本能的揪心，又瞬间止住，他攥紧拳头，道：“我从不趁人之危，修魔道，魔气入体，与灵力在体内碰撞，自是会痛苦不堪，说我要杀你，也是要堂堂正正的。”
南宫雪听着他的话，竟感到一丝释然，道：“果真与从前一样啊……”
那剑刃没有逼近一丝一毫，但仍悬挂在脖颈上，含光照在南宫雪苍白的脸颊上，燕含霜道：“回答我，为何……要去修魔道？”
南宫雪勉强直起身子，道：“好师兄，我无路可走了，我只想活着，我不是……”
他本有言，但寒光现，另一把剑刃狠狠撞上，力度极大。
燕含霜退后几步，才看清那月光照不透之人，一身玄色，束发上红艳花格外突兀。
剑回到他手中，他走至南宫雪身侧，道：“快走吧，主上已等候多时。”
燕含霜感受到那人周身的魔气，心道：是魔族人，居然出现在仙界……莫非那道口破了？！
眼下之急是要拦住他们。
燕含霜提剑快步上前，那人却不慌不忙掐诀，面前升起一堵屏障，将燕含霜拦在两人之外。
燕含霜看清脚下符咒初显，闪着的红光又妖艳又诡异。
他的剑用力刺进去，却不断被一股力量推出，燕含霜明显有些吃力，额头浮现出汗珠，道：“休想……”
南宫雪不知作何情绪，背过身，略显吃力地行走，听着身后动静，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他，道：“好师兄，请你信我吧……抱歉，我恐怕再不能与你为伍……”
他回头，嘴唇微动，给予他一无言，将笑颜一并送入燕含霜眼眸中，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两人再无踪迹后，燕含霜满眼震惊也终归于平淡，默默把剑收起，道：“是泪光……他在哭吗？还有那句话……”
他看得一清二楚。
怀中的同心结微微发烫，还未来得及思索，身后的师弟匆匆忙忙前来，看见的只是满地狼藉。
燕含霜略显杂乱的发，弟子问：“大师兄……”
燕含霜看向他们，道：“无事，南宫跑了，还随着一个魔族人，你们速速同我回宗门去，仙界与魔界，或许有了其他缺口。”
玄月宗宗主在许久前闭关修炼，燕含霜作为大师兄将宗门内的所有事情都悉数安排，二师兄在时，会帮着他一起，可那人却独留他一人在原地。
将宗门内安置好后，他又不停歇，御剑前去仙界之入口。